想着想着一时真情流露地落下了眼泪:“皇玛嬷,孙儿舍不得你!”
这一番话说的太皇太后也是鼻酸不已:“嚣张跋涉的鳌拜败了,当初人人都不看好的三番也平了,立了太子也安了汉臣的心,你做的这么好,皇玛嬷没有什么放心不下的。
唯独一样,你太过于纵容乌那希了!”
康熙脸上感动的神色一僵:“皇玛嬷不必忧心,若是有朝一日真出了什么事,那也只是我这个手握权力的皇帝不好,与乌那希无关。”
太皇太后目光直直的盯着康熙:“你这样的态度,还敢说与她无关!郭络罗家的男丁在前朝一路平步青云,乌那希在后宫中嚣张跋涉。”
康熙不耐烦地站起身来:“朕喜爱乌那希愿意纵容她,爱屋及乌地推恩她的母族,仅此而已,这决定是孙儿下的,便是有什么不好,孙儿一人承担!”
“承担,你拿什么承担?”太皇太后声嘶力竭地说道:“你难道看不出她在做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吗?”
康熙按耐住心中的厌烦,伸手给太皇太后掖了掖被子,不想再谈这个话题的意思很明白,从他的态度中明悟了一些的太皇太后目眦欲裂的说道:“你知道,可是你还是纵容了她!”
康熙猛地一甩袖,沉声说道:“那又如何?是我应允了的!”
太皇太后悲凄的笑了两声:“你果然发现了端倪的,我不信你就没有怀疑过,明明未入宫前乌那希就拥有月利商会那样像是聚宝盆一般暴利的商会。
入宫后,你更是把她宠在了心上,什么都为她准备好,作为宠妃,更无需打点旁人,只有旁人孝敬讨好她的。
跟会下金蛋的母鸡一样源源不断地给她收敛着更多的财富的月利商会在你有意无意的纵容之下,发展成了一个庞然大物,说她有金山银山也不为过,那么一笔天大的财富去哪了?
铺桥修路开书院,免费的让学子来读书,不分男女的都可以学到知识开拓眼界,她在开启民智,她在留下一种撅断王朝根基的东西!”
康熙嘴巴拧成了一条线,装傻充愣的说道:“这些都是善事,乌那希做得很好呀,她平日里就是种种地,这也让人不得不服气。
不提那高产的水稻,就是前些日子才寻到的土豆无都是好物,朕实在听不懂太皇太后在说什么!”
太皇太后眼睛瞪得大大的:“就是因为她拥有了这么高的声望,所以她的思想也成为了绝对正确的所有人学习的对象。
那是在颠覆这千百年一直践行的准则,等到的那一日,这爱新觉罗家也只是平常!”
康熙背在身后的手攥得紧紧的,显然他并没有那宛若圣人般的胸怀,只是想把所有的好处都扒拉到自己的怀里,留给自己的子孙后代,可千言万语,再多的话都抵不过一句,那是乌那希。
握紧成拳的手慢慢放松,康熙自我说服的说道:“一直装聋作哑下去,就能让爱新觉罗家千年万代的永远尊贵嘛,若是如此,那么又为何会让大清取代了大明呢?
与孔子同时期的王侯将相如今又有几人能够记得,孔子的威名如今仍庇佑着山东孔家,这是一份思想的力量,朕拥有了这样的机会,推动着一切的发展,将来也能青史留名吧。”
言之凿凿的说的很动听,太皇太后却只是嘲讽地笑了:“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你是在说给我听,还是在说给你自己听,明明就在不舍,明明狭隘的只想将这份荣光全力捏在手心里。”
康熙侧身回头看着太皇太后:“我狭隘自私,我只要想到这份至高无上的权利会被拿走,就心疼的像是被割肉般的疼。”
太皇太后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要答应呢?明明一切的决定权都在你的,你可以装聋作哑的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的!”
康熙一字一顿地说道:“这是乌那希的愿望!”
这话一出,太皇太后几乎是呆愣在原地,似哭似笑的说道:“原来如此,有了那个人,江山不重要了,皇位也不重要了,你所视为真理的一切都不重要了!那要是有一天她要你的命呢?”
“那就给她吧。”面对太皇太后癫狂的表现,康熙如此淡然的回答道,仿佛只是回答了一个要不要吃糕点的问题一般的轻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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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即使是作为能够掌握他人生死的皇帝, 也不可能事事顺心,人总是想要两全其美, 但却难免要有个取舍, 那么什么东西才是最重要的?
权力,地位,生命, 不, 对于康熙来说最重要的不知不觉的已经变成乌那希,那样温婉而坚韧, 淡泊而明媚,仿佛太阳一样炙热, 让他的世界五彩缤纷的人才是他永远选择的对象。
不是没有反抗过,他的本能在向他疯狂示警,哪怕是他最猜疑最不解的时候,都仍旧找了许多许多的理由将她留在了身边。
或许从那时起就已经注定他无论怎么挣扎都注定沉沦,无法自拔的。
半身子都隐于暗影里的康熙叹息着说道:“只要她想要,只要她欢喜,那么就都拿去吧!”
太皇太后听得气血上涌, 几乎想要掐着他的脖子狠狠的摇一摇把水晃出来,或是让他去粗布麻衣的也挖上几年的野菜试试,不然都对不起你这像是脑子痒一样突然长出来的恋爱脑。
当皇帝不好吗?拥有这江山不爽吗?一言就能决定他人生死的地位不够高吗!并不知道两人是如何相处的太皇太后只觉得晴天霹雳!玄烨怎么变的奇形怪状的。
“你……”
眼睛瞪得圆溜溜的, 气了个半死的太皇太后当场被气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 康熙已经不在了, 之后也因为这场并不愉快的会面没有再来见她的意思。
太皇太后这才无奈的只有在临终遗言的时候以一种逼迫的态度去说, 否则太皇太后又不是傻子, 逼迫皇帝做出违背他自己意愿的决定, 她是两脚一蹬啥事没有,可她在意的科尔沁,太后什么的都还得在皇帝的手下过活呢。
所以啊,也别不高兴康熙表现得毫无哀色,太皇太后已经先不讲武德的用了这样的手段,别说什么去讨公道了,都静悄悄的,别惹事,最好让皇帝别想起自己。
太后听得一愣一愣的:“太皇太后怎么……”
苏嫲疑惑的看着太后问道:“格格怎么了吗?”
太后强颜欢笑的笑道:“没事,就是觉得此事太过骇人了。”
苏嫲赞同的点头,却没看到太后脸上一闪而过的不愉快,太皇太后明知道康熙将乌那希放在心尖上疼着,不管这份疼宠是否有夸大,她临终如此逼迫一位帝王必会惹怒对方,而自己就在这宫中不是最好的迁怒对象吗。
太皇太后一点都不曾考虑过自己的处境,如此想着刚才被太后理智压下去的那种幸灾乐祸的感觉又重新的浮现了起来,什么?你问她有没有想给太皇太后报仇的意思?
太皇太后对从科尔沁的孟古青保证的是,把她当成亲闺女一样看待,但凡顺治有哪里不好的,只管和她说,她会为孟古青做主的。
事实证明,一步亲两步远,侄女是重要但重要不过儿子,傻乎乎的信了自己亲姑妈的孟古青被废,而太后虽然没有,却也在这宫里当了多年的隐形人,忍着让着的熬死了顺治。
忍气吞声了这么多年都在她恍惚以为自己生来就是这么木讷隐忍的时候,太皇太后死了,你说她能对太皇太后有那么深的感情,不顾一切的要为她报仇。
太后老老实实的继续当着自己的隐形人,太后如此上道,康熙也乐得拿她做筏子刷一波孝顺的名声,一个事事看康熙的眼色行事,一个晨昏定醒的绝不敷衍,一时间朝野内外对于天家母子的母慈子孝皆是赞赏不已。
太皇太后无了,太后安分守己,后宫反倒因此更加的安静了,所有人都知道这份平和是虚假易碎的,因为阿哥们在长大,野心勃勃的在前朝使劲,在后宫他们的母妃们自然要助自己的儿子一臂之力。
“这群不省心的孩子,此次去木兰围猎一个都不带!”被大阿哥和太子的互相构陷给气的不行的康熙赌气的说道:“一个个主意都大的很,这改革是重中之重,他们竟如此不知轻重的把这当成了攻讦他人的一个把柄。”
乌那希为他轻轻的揉着额头:“不是前些日子才说让诸位阿哥各自领了事物去六部里历练嘛,怎么又闹出事儿来?”
康熙头疼的不行的说道:“快别提了,这几个恰巧有那么几分本事,原本做的还行,可这不是大家都做的不错嘛,自然有人愿意为主子分忧的使了暗招。
一个这么做了,自然个个都理直气壮了,如今闹得一团乱象!”
乌那希听着毫不客气的说道:“谁让你把孩子都培养的这么好,虽然都有一定的毛病,可提溜上去都能当个守成之君,彼此差距不是很大,你让他们怎么能心服口服?”
康熙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伸手把乌那希的手捏在手心里,反复地掂量着说道:“当时只想着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现在一个个都斗红眼了,我也不知该怎么办了?”
哦,虽然当初为了皇位,也没少努力勾心斗角,但自己的儿子铁定兄有弟恭嘛,每一个皇帝都有这样的双标思想。
心里这么腹诽着,可看着康熙皱着眉头烦恼的模样,乌那希到底是开口了:“现在你在还好,这只是小打小闹,将来真结了死仇,不论哪个阿哥上位都得清理掉敌人原先的势力,报仇雪恨吧!”
“这…他们是亲兄弟!”康熙时的在原地打转,说出口之后又自打嘴巴的说道:“如今这样子也看不出是亲兄弟了!”
乌那希瞧他这模样,无奈的说道:“既然想让大家都好好的,那当时你就该专注的培养太子呀,你一边给太子尊荣,一边又顾忌其他皇子,这不是让他们觉得自己有希望,念念不忘的要把太子拉下来,自己当太子吗?”
严肃着一张小脸的乌那希认真的如此说道,在岁月的酝酿之下更添风韵的她如同徐徐绽放的牡丹,艳绝天下。
被一群不孝子气的脑袋嗡嗡的康熙心里的郁气顿时就被抚平了:“太子和索额图走的实在太近了,围绕在太子身边的太子党几乎都是以索额图为桥梁建立起来的。”
这太微妙了,康熙就想着抬举其他阿哥磨一磨太子,结果太子反倒险些被磨废了,如此当然得挑选出一个最佳的继承人来,说的直白点,就是养蛊似的挑出最强者来接任。
心情平复了不少的康熙搂住还在嘟嘟嚷嚷的乌那希,遗憾的说道:“要是你和我有个孩子就好了。”
乌那希无语的说道:“你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那孩子必定是天纵奇才呢,这么一群人精似的阿哥你都不满意,还得什么样的你才能满意啊?”
那不一样,如果是他和乌那希的孩子,那么他就只是一名普通的阿玛,自然是要把所有好的都给自己最疼爱的儿子,而非是现在这样所有子孙于他而言,都是先君臣后父子。
“可惜呀!”遗憾过后想着乌那希如今的年纪康熙又迅速的改嘴:“不过现在被这一群逆子气的头疼,又觉得有没有孩子都不重要了?”
这要不是康熙乌那希都得说一句还不是自己作的,活该,但谁让是和自己是最亲近的玄烨呢,只能一边气一边心疼的说道:“别气了,之后不消停的日子还久的很呢!”
“你这是在安慰我吗?”康熙哭笑不得的看着乌那希,伸手就要捏她的脸,乌那希侧身躲开。
两个人你伸我躲的闹了好一会儿,康熙才将自己准备的礼物拿了出来,一根簪子,只是那雪白的小花分明是土豆花的模样。
乌那希爱不释手的将簪子拿在手中反复的观看着:“怎么想着做成土豆花的样式?”
康熙理所应当的说道:“你喜欢呀。”
为了震慑蒙古诸部康熙试探性的开始了第一次木兰围猎,当时乌那希也跟着他去了,一望无际的草原很美但收获最丰的还是二人在那周围闲逛的时候,偶然走到山林中看到的土豆。
也幸亏当时是在开花,雪白的土豆花,还有熟悉的植株,乌那希三步并作两步的上前去,小心翼翼的摸着那洁白的土豆花,谨慎的像在触摸一个无价珍宝。
时至今日康熙都记得当时乌那希是多么的欢喜,水润的模子里尽是坚定,波光粼粼的像是漫天的星辰都倒映在了那双眼睛里,这样的她怎能不让他动容?又让他怎么忍心不如她的意呢?
也正是因为乌那希见到土豆的眼神太过于欢喜,笃定地把附近所有的土豆都搜罗走了,以至于康熙察觉出了一些端倪,他知道的他问了乌那希就会说,可他更知道眼前的人也只是在懵懵懂懂的做认为自己该做的事。
所以还有什么必要问呢?乌那希想做就去做吧,其他的万事还有他在呢。
“快给我带上呀,你怎么又发呆了?”乌那希伸手在不知不觉的陷入回忆的康熙面前使劲的晃悠着。
康熙捏着簪子轻轻地插入鬓发之中:“嗯,很美。”
乌那希抬手摸着头上的簪子,露出一抹绝美的笑容:“这簪子我很喜欢。”
康熙笑得可温柔了,心花怒放的说道:“你喜欢就好。”
两个人相视而笑,数不尽的甜蜜流转在二人中间。
第177章
如今还不是康熙晚年的时候, 追求一个仁君的名头对许多事情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有意的放纵贪污, 擒鳌拜撤三藩平台湾这位帝王手腕之强硬, 让大家皆不敢与他对面对抗。
但这不代表他们就真全心全意的去推行改革这件事情了,断人钱财如杀人父母,别说你是皇帝了, 就是天王老子都不好使。
他们做臣子的不敢和实权皇帝硬碰硬, 但他们可以撺掇阿哥们先以身试法吗,一个是皇帝看中的长子, 一个是皇帝倚重的太子,他们两个犯了点小错, 难不成就能要他们的命?
如果不要他们的命,那么从一开始这基调定的极严的改革就有漏子可钻了,只要有这一点点的空子,他们就能慢慢的把其撕扯开,让这改革无疾而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