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烯难得地笑了笑,尽管谢天勇刻意把自己的行为包装成纯纯的商业行为,但谢烯完全听明白了他的真实用意。
谢天勇的提议,正是谢烯未来的方向。不过凡事都要落地之后,才能真切感受到现实和理想之间的差距。如果以现在的盈利速度,要想做大,甚至超市化,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谢烯倒是不着急,只是……他将视线看向因为压根听不见,干脆和羽梵一人一半吃起漏奶华的叶荔。
“不过,我还是有一个条件的。”见谢烯没回应,谢天勇再次加深这个举动的商业性,说:“我需要一份详细的经营计划书。”
谢烯沉吟半晌,抬了抬嘴角,说:“我也有一个条件。”
谢天勇亮了亮眼眸,因为谢烯这句话补充完整应该是——我答应了,不过我也有一个条件。
“你说。”谢天勇洗耳恭听。
“这件事情,我暂时不想让太多人知道。”
叶荔和羽梵已经知道了,所以谢烯指的自然不是她们。就算谢天勇大肆在谢烯根本不认识的人面前宣扬,想过去谢烯也不会在乎。那么他话里指的“太多人”,只有她妈妈和谢熠两个人而已,并且很大程度可能性上,只特指他妈妈一个人。
至于原因,或许是因为不想妈妈强加太多自己的想法,过多干涉;又或许是因为不想妈妈提供太多帮助,让投资与被投资的关系变了味道。
谢天勇没有追问,答应谢烯:“这没问题。”
叶荔和羽梵还在吃炸虾饼,就见谢天勇和谢烯起身,朝她们走了过来。
叶荔赶紧把一整块虾饼塞进嘴里,起身看着他们,迫不及待想知道他们谈得如何,结果是什么。
谢烯看着叶荔如仓鼠一般快速咀嚼的样子,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羽梵无论如何是不可能在谢烯身上感受到宠溺的,就在她想象着谢烯对付叶荔是捏脸,对她会不会就是爆头的时候,听到谢烯对叶荔说了句:“吃那么快干嘛。”
虽然在羽梵看来,谢烯的表情同平时没有任何改变,但叶荔马上就看出来了,他嘴角边的肌肉动了,他在狂笑!
所以,谢烯接受了谢叔叔的提议?
这一猜测在叶荔看到谢天勇脸上明显和煦的笑意后,得到了证实。
叶荔把食物咽了下去,回过头去看羽梵,全身心散发出要与同伴分享成功的喜悦。
羽梵被叶荔的快乐感染,刚要起身,就看到谢烯顺着叶荔的视线向她投来的目光。羽梵当即放松大小腿肌肉,一动不动在位置上乖乖坐好,试图向谢烯传达:我不是,我没有,我什么也不知道。
两星期后,谢熠买了票,约羽梵看电影。
此时,距离假期结束还有一个月。
羽梵把多而杂的头发高高扎成马尾,穿上凉快的吊带裙,背上可爱的草编包,出去和谢熠约会了。
两个人直接约在了电影院门口,羽梵远远就看到了穿着白衬衫牛仔裤的谢熠,于是在三百米外,便开始一路带着笑走来。
很快,谢熠也看到了人群中的羽梵,无论多少次,两个人只要看到对方,脸上立刻就露出了甜甜的傻笑。
在羽梵走向谢熠的时候,谢熠也在走向她。
当两个人面对面站到一块后,谢熠先是伸出左手抱了抱黏进他怀里的羽梵,接着伸出背在身后的右手,带出一束温柔且少女的粉色郁金香,送给羽梵。
羽梵一脸惊喜,不可思议地看着谢熠,问他:“你今天怎么突然送我花?”
谢熠看到羽梵抱着花合不拢嘴的样子,说:“来的路上看到的,想着你收到的时候应该会笑成现在这个样子,就买了。”
羽梵看着猝不及防突然开窍的男朋友,鼓励他“不错不错,继续保持。”
谢熠看了眼时间,问羽梵:“你想喝什么?”
羽梵脑海里立马展开一幅地图,想了想,说:“想喝SEVENBUS的奶油草莓夏乐多。”
谢熠脑中就没这幅地图了,放眼看过去,没有这家店,问羽梵:“在哪?”
羽梵指了指前方,说:“要过红绿灯。”
谢熠笑了笑,说:“来得及。”
两个人手牵手,等红绿灯的时候,看到十字路口一家正在装修的店铺,贴在外面的宣传海报很是吸引人的眼球。
“那里要开一家电玩店耶。”谢熠指了指,对羽梵说。
羽梵循着谢熠的视线望过ʝƨɢ*去,嘴角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没说太多:“嗯~”
谢熠表情还挺期待:“等它开了,我们再来逛逛吧。”
羽梵眼里带笑,答应他:“好啊。”
第33章 chapter 33
◎你不能看他长得俊,就一头陷进去的,知道吧?◎
电玩店开业三周后, 其受欢迎程度使谢烯深刻认识到,经营一家开在市中心, 有两位数员工的店, 和经营一家只有一个员工,开在郊区的店,有多大的差别。
也就是这其中的差别, 迫使谢烯只要一有时间, 就扎在挨着员工休息室边上的小办公室里,猛磕《管理学》。
生意好,叶荔来得也更勤了,每次来店里最爱做的事,就是查账,看利润,无论学习给了她多大的压力,只要一看到店里的利润, 立马就能让她心情转好。
这天, 叶荔上完下午头两节课,下午得了空闲,就来到店里。
彼时,谢烯正在办公室看材料。
叶荔快乐地看完这段时间的利润, 舒服地坐在软椅上,随手拿起一个蓝色文件夹翻阅。
上面记录着这个星期大客户的订货量,叶荔在表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西蒙还在向我们拿货吗?”叶荔转头,看到坐她对面的谢烯不明所以的表情, 才意识到, 谢烯至今还不了解西蒙背后的故事。
“怎么了?”谢烯抬头, 看着叶荔问。
“没什么。”情绪收得太快, 十分容易就被看出不自然,不过这倒不是叶荔现在最关心的问题,因为她已经在犹豫,是不是应该把真相告诉谢烯。
暂且不论她本身特别不擅长隐瞒,像刚刚那样不经意间就暴露一个碎片,日积月累,极大可能某天,在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情况下,暴露整件事的可能性极大。
而且,她也不是很喜欢有秘密横在她和谢烯之间的这种感觉。
最重要的是,一开始,在关于要不要帮谢烯继父的问题上,叶荔也犹豫了很久,结果事实证明,帮谢烯的家人更好地了解谢烯,其实就是在帮谢烯,同理可得,帮谢烯的妈妈拉近和谢烯之间的关系,也是在帮谢烯……吧?
在谢烯审视的目光下,叶荔放下文件夹,起身对他说:“我出去打个电话。”
对比叶荔雷厉风行的风格,谢烯像老人一样,反应很慢:“……哦。”
走到店铺之外,叶荔打了通电话给西蒙的老板。那头接起后,叶荔首先问好:“曾总你好,我是叶荔,还记得我吗?”
曾鸿民笑道:“说啥呢,当然记得呀。怎么突然想到给我打电话了,有什么事吗?”
叶荔笑盈盈地问:“曾总晚上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吃个饭。”
还存在未知因素,所以叶荔没有把请他吃饭的具体目的挑明,这让本来就和叶荔打交道不多的曾鸿民更迷惑了,但他今晚又确实有空,而且美女主动邀约,似乎也没什么拒绝的理由,于是曾鸿民也没细问,便回答:“好啊,晚上我有时间。”
约定好时间地点后,叶荔回到办公室,特意动作很大地从包里拿出镜子,给自己补了个贼红的口红,问谢烯:“我妆还好吗?”
谢烯看着叶荔的大红唇,一脸迷茫,甚至不知道要回什么。
叶荔继续拿出粉饼,在脸上按压按压按压,又问谢烯:“我粉涂得匀称吗?”
谢烯终于开口,问她:“你要见谁吗?”
“哦。”叶荔收起化妆品,唇角上扬,对谢烯说:“晚上我约了一个朋友吃饭。”
谢烯看着叶荔刻意表现出来的在他眼中十分怪异的风情,问了句:“谁啊?”
叶荔拨了拨头发,回复谢烯:“你不认识,一个男生。”
谢烯:“………………”
看出叶荔明显想用异于平常的举动获取他的注意,谢烯不是很理解她的目的,问了句:“要我陪你去吗?”
“不用不用。”叶荔戏剧效果很足地摆了摆手,说:“我们就在前面的日料店吃个便饭。”
叶荔生怕谢烯不知道,又特地补充说明:“就在前面十字路口右转五百米那家。”
谢烯:“……”
之后的时间,叶荔只顾整理自己的仪容,偶尔看着手机可疑地娇笑两声,惹得谢烯一头雾水。
一小时后,叶荔挎上包,对谢烯说:“我走了啊,晚上估计会玩到挺迟的,到时候我直接让我朋友送我回学校就好了,你不要担心哦。”
在使每句话听起来都像是在说反话这方面,叶荔有着异于常人的天分。
比如最后那句:“你不要担心哦。”
叶荔越这么说,谢烯越担心她的精神状况。
显然,从叶荔出去打完电话回来的一切行为,都透着故意。
距离叶荔离开已经过去了十五分钟,谢烯终于还是放下手上的事,决定跟过去看看。
但跟踪与偷听并不是谢烯的风格,于是谢烯到达叶荔为他详细说明过地理位置的那家日料店后,站在服务台边上,用视线在店内搜索了一番叶荔的身影,很快在一个显眼的位置找到她。
和叶荔面对面坐着的确实是个男生,不过那个身影谢烯认得,是和他们店在生意上有往来的客户,名叫曾鸿民。
叶荔并不专心,在和曾鸿民谈话的时候,目光时不时总瞟向门口,终于在侃到即将山穷水尽的第十五分钟,让她看到了谢烯。两个人四目相对,瞬间,叶荔便坐直了身体,收回视线,仿佛马上准备上场的演员。
服务员招呼谢烯,有空位都可以坐,谢烯视线盯在演技拙劣的叶荔身上,径直朝她走了一段路后,慢下脚步,在她和曾鸿民旁边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每个位置之间皆隔着挡板,可以互相听见,却看不见。
主要人员已就位,伴随着大菜上桌,叶荔停止和曾鸿民天南地北的瞎聊,进入正题。
“曾总。”叶荔同时表示感谢和愧疚地为曾鸿民舀了一碗龙虾芝士汤后,说:“其实今天找你,主要是想和你说下,后续我们店里供给你的货,在价格上需要统一上调10%。”
曾鸿民被热汤呛到,咳了几声后,拿纸巾擦了擦嘴,看着叶荔,反应激烈地说:“上调10%?那我还赚什么啊。”
叶荔:“不好意思曾总,你也知道,今年货源紧张,我们零售又卖得特别好。继续以批发价卖你的话,我们多卖一张就少赚一张。”
奈叶荔再好看,曾鸿民也不高兴了,他语气生硬对叶荔说:“小叶,生意不能像你这样做的,我们是签了合同的,不管市场如何,我们都得讲诚信。”
“是。”叶荔看着真生气了的曾鸿民,心里特别不好意思,可还是得演下去,说:“但是我们的合同,这个月底就到期了。”
曾鸿民愣了一下,手上也没有立马可以查证的资料,好半天才说:“那你的意思是,新合同,得按上浮10%的价格和我签了?”
叶荔赔笑:“就是这个意思。”
见曾鸿民表情控制系统逐渐趋于崩坏,叶荔过意不去地抿了抿嘴,声音都没那么有底气了,说:“曾总……这事其实不着急,你慢慢考虑……我先去个洗手间,咱们回来再聊。”
曾鸿民甚至没有应她。见叶荔的身影拐进洗手间后,曾鸿民越想越心气不顺,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接通以后,一腔怒气又压下不少,谦虚地说:“喂,田总啊,是我,小曾啊,您现在在忙吗?”
“没什么要紧事,就是您之前介绍给我的那间电玩店,因为我们签的合同这个月底要到期了,店家突然跟我说,之后给我的价格要统一上涨10%。这家店的价格,原本就比我其他渠道贵一些,因为是您介绍的,所以我就没议价了。但是现在要再上涨10%,那我真的没多少赚头了啊。”
“那不行那不行,怎么能让您给我贴钱……您现在在春舍茶铺是吗?好的好的,一会我过去找您,我们再聊。”
曾鸿民打这通电话,不是为了抱怨,也不是为了补贴,而是为了让对方知道自己的难处,以期在其他方面换得更大的利益。
挂完电话,曾鸿民喝了口茶,心绪已经平复不少。
另一边,一直听到这里的谢烯,桌面上虽然已经上齐了餐,却一口未动。
曾鸿民口中,更准确说是他背后的田总,当然可以是任何一位田姓老板,但有必要让叶荔如此大费周章通过他人之口说给他听的,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这位田总,正是他的母亲,田倾云。
虽然还有旁的线索可供查证,比如他稍后只要跟着曾鸿民到春舍茶铺,就能进一步证实心中猜测,但谢烯认为没有这个必要了。
他失神地望着桌面上的某一个点,回忆起一些他认为早已经固化了的东西,就连叶荔和曾鸿民离开了都没有察觉。
那是他和他母亲失败且糟糕的母子情,始于他对她每ʝƨɢ*一段安排的反抗,在谢烯将那位脖子上纹红玫瑰的恶棍打进医院,并且被大学开除以后,彻底破裂。
从那之后,谢烯和妈妈再也没有说过话,没有人管的谢烯也乐得清闲,就这样一直走到了今天。
……
失焦的视线逐渐恢复清晰,谢烯动了动发僵的指头,看了一会桌上的饭菜,要了打包以后,结账走出餐厅。
离开的方向不是朝着电玩店的,而是往家的方向。
虽然突然在沙漠上看到绿洲,但这并没有让谢烯的脚步变快。
他下了车,甚至用比往常更慢的速度,走进家门。
家里还是和以前一样,因为父母都忙,总是比别人家迟一些才开饭。唯一不一样的是,今天三个人都在桌上吃饭,甚至连他都在这个时间点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