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程车上,羽梵打开手机手电筒,同时把从网上找来的警笛声关掉,把光对着谢熠的头,急切地查看他的伤势。
在看到谢熠完全可以用鼻青脸肿来形容的模样后,羽梵鼻头一酸,眼泪直接就喷出来了。
上车以后,谢熠的耳边就被警笛声充斥,然而只一瞬间,世界就安静了。
谢熠看着羽梵的操作,明白了警笛声从何而来,才被羽梵的机智逗笑,马上就看到她小脸一皱,眼泪哗啦啦地掉了下来。
“怎么了?”谢熠收起笑脸,疑惑而不知所措地看着羽梵。
羽梵又看了谢熠一眼,抹了把眼泪,却根本停不下来,抽泣着说:“你看起来也太惨了。”
谢熠都被吓结巴了:“这、这么可怜吗?”
羽梵对着谢熠,不假思索地点头。
谢熠拿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看了眼自己的脸,然后便是长达半分钟的沉默。
一分钟后,谢熠还是心梗得说不出话来,最后干脆也打开手电筒,对着羽梵的膝盖,刚想问“你刚刚没摔着吧?”,就看到她脚腕皮都破了。
司机看了眼后视镜,问:“你们俩要不要去医院啊?”
在谢熠的对比下,羽梵目前倒还没把自己的伤放心上,只是担心着谢熠的猪头脸,对司机说:“麻烦送我们去医院吧。”
“好。”司机说:“那我送你们去最近的医院吧。”
与此同时,几个混混还在原地,一边检查自己的伤情,一边咒骂谢熠。
一道警笛声从远处传来,有了刚刚的教训,几个人完全没当回事,直到警笛声逐渐逼近,其中一个混混转头往马路方向看了眼,不确定地问:“是不是警察来了啊?”
寸头男弯着身子,腿还疼着,一瘸一拐,想到刚刚被羽梵骗就生气,说:“来个屁。”
话音落下不一会儿,两辆警车拐了进来,在路边停下,从车上下来两位警察。
警察看了眼他们脸上、腿上的伤,说:“有人报警你们在这斗殴,跟我们回趟警局吧。”
寸头男整个傻眼,辩驳:“没有啊警察叔叔,我们几个是认识的。”
“你这话没什么逻辑,认不认识和斗不斗殴没什么矛盾。”警察架着寸头男的胳膊,把他往警车上带。
“不是,警察叔叔,我的意思是,我们几个是朋友,我们没有斗殴。”
一眼看过去,每个人多少都有点伤,这句话无论如何是没有信服力的,警察点点头:“知道了,回警局再说。”
寸头男的腿被谢熠踹伤了,跑不掉,大哥被带走了,其他几个混混也不可能跑,于是五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齐齐被带上了警车。
另一边,谢熠坐在计程车上,看着眼前的医院,犹豫了一会。
左边车门开不了,得谢熠先下车,羽梵才能下。她看着好像并不打算下车的谢熠,有些疑惑:“怎么了?”
司机把车内顶灯开了起来,方便结账。谢熠转头,才发现羽梵不止是脚,手侧擦伤也很严重,其他地方的情况恐怕还需要仔细检查一下才知道。
“没事。”谢熠打开车门,等羽梵下车后,揽着她的肩,两个人一起走进医院。
“你好。”到了前台询问处,谢熠似乎也不需要多做说明,一张脸放在护士面前,就问:“请问我们俩这样,应该挂什么科啊?”
护士看了一眼谢熠青肿的脸和羽梵狼狈的样,说:“我帮你们挂个外科吧。”
等待期间,两个人并肩坐在椅子上。
一切发生得很突然,羽梵这会儿才有时间沉淀下来,想了些东西后,问谢熠:“所以,之前你手臂打石膏,也是因为和人打架了吗?”
谢熠看着羽梵有许多猜测的眼神,没有正面回复,只说:“对不起,牵连到你。”
羽梵不是想听谢熠跟她道歉,她依旧有许多不确定的猜测和想象,说:“可是你看起来不像……”
话只说到一半,被一个穿白大褂的高挑女医生打断:“谢熠?”
两个人转头,看到女医生直勾勾地盯着谢熠的脸,看了好半天,才走上来,又确认了一遍:“你是谢熠吧?”
谢熠无言了一会,喊了她一声:“小姨= =。”
小姨一脸“还真是你啊?”的表情,凑近谢熠的脸,问他:“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谢熠:“……”
谢熠没回答,小姨便将视线从他的身上,移到了坐在谢熠旁边的羽梵身上,眼神里逐渐流露出好奇。
“请1323号谢先生到3号诊室。”听完广播,谢熠看了眼手上的号,对羽梵说:“到我们了。”
“到你们啦?”小姨先做了反应,和谢熠、羽梵一起走到3号诊室,跟正在3号诊室坐诊的同事打了声招呼:“陈医生,今晚你值班啊?”
陈医生对谢熠小姨熟稔地笑了笑,说:“是啊,你也值班。”然后,陈医生便把视线转向小姨身后的谢熠和羽梵。
“对呀。”小姨转头看了眼谢熠,回头对陈医生说:“我外甥,看起来像是跟人打了一架。要麻烦你帮忙多费点心了。你别看他现在肿成这样,其实长很帅的,可千万别在脸上留疤了。”
陈医生明白怎么回事了,对谢熠小姨笑了一下,说:“放心吧。”
招呼刚打完,谢熠就把主动让在后面的羽梵牵了过来,对医生说:“医生,麻烦你先帮忙看看她的伤吧。”
“我没事。”羽梵推辞道:“ʝƨɢ*你比我严重多了,先处理你的伤。”
“先处理你的。”谢熠一脸正色。
“一样的,都要处理的,那就先看小姑娘的伤吧。”小姨打了个圆场,羽梵见谢熠一脸不容拒绝,想着有时间争,不如乖乖配合,赶紧处理完,就能让医生处理谢熠的伤,便不说话了。
扎扎实实地被包扎完后,谢熠和羽梵还没出诊室,就听到一个女声带着怒气,低咒道:“真是见了鬼了。”
羽梵转头,看到一个短发阿姨眉头紧锁,走过来关切地看了看谢熠的伤势,接着又气不打一处来,问谢熠:“你哥呢?”
谢熠看了后边的小姨一眼,大抵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不做挣扎,喊了短发阿姨一声:“妈。”
羽梵在旁边默默地睁大了眼睛。
谢熠妈妈这才看向羽梵,谢熠注意到她的视线,主动介绍:“这位是我同校同学,刘羽梵。今天多亏她救了我,不然我胳膊估计得再打一回石膏了。”
谢熠妈妈听完谢熠最后一句话,没忍住,瞪了他一眼,然后转看向羽梵,眼神立刻柔和下来:“谢谢你啊刘同学。”
“不客气。”羽梵礼貌地对谢熠妈妈笑着。
谢熠妈妈心疼地看着羽梵身上的伤,想着这要是自己家的姑娘,得多着急啊,便关心地问她:“都检查仔细了吗?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检查过了,医生都帮忙处理好了。”
“那就好。”谢熠妈妈重新将视线落回谢熠身上,看到他脸上的伤就觉得糟心,想着回去再教育他,于是先忍下一口气,对羽梵说:“很晚了,我们送你回去。”
羽梵挺疲惫的,也不拒绝了,便说:“谢谢阿姨。”
“那我们先回了。”谢熠妈妈带着谢熠和羽梵,打开计程车车门,转身对妹妹说。
“路上小心。”小姨冲他们挥了挥手,看着谢熠嘱咐:“别再让我在医院见到你了。”
羽梵坐在后座上,突然想起谢熠那会儿的犹豫,估计就是不想遇到小姨吧。
车子开出后没多久,谢熠的手机就响了,来电显示谢烯的名字,谢熠看了眼后视镜里映出的老妈的脸,将电话划掉。
谢熠妈妈相当敏锐,听到手机铃声戛然而止,便问:“是不是你哥打给你的?”
谢熠说了个谎:“不是。”
羽梵在,谢熠妈妈本来不想发作的,可只要提起谢烯,她心中的火山轻易就爆发了,于是她拿出手机,尝试性地打了通电话给谢烯,没想到那边很快就接了。
“你到底要把你弟弟害成什么样?”电话刚接,谢熠妈妈就不吐不快。
谢熠没想到老妈会直接打给谢烯说这个,皱起眉头喊了声:“妈。”
电话那头沉默着,但并没有挂断,许久,才从听筒里听到一个男声问:“谢熠怎么样了?”
“你如果真的还关心你弟弟,就跟你在外面交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朋友断了关系。上次因为救你,你弟弟已经打了三个月的石膏,这次脸被打得差点就认不出来了,你还想看他变成什么样?”
羽梵和谢熠同坐在后排,全程安静地听着他们的对话,那些没有得到回答的疑问,似乎全部找到了答案。
羽梵转头,纵使黑暗裹住了谢熠的脸,她依旧能在影影绰绰中,看出谢熠此刻眼神里的无奈和黯然。
话不投机,便无话可说,谢烯接电话,只是想确认谢熠的情况,知晓以后,他便挂了电话。
至少把压在心里的话骂了出来,谢熠妈妈长吁了口气,将胳膊架在窗框上。
各自冷静,沉默了一会后,谢熠还是开口,对他妈妈说:“你跟他说那些话,不是反而把他往外赶了吗?”
谢熠妈妈表情甚至没有变一下,淡淡地说:“我已经放弃他了。”
谢熠:“……”
“听我的,你也别管他了,从他上高中开始,我们已经努力了五年,他执意要在外面放纵自己,谁都救不了他。我早就当我没有生过他这个儿子了,我现在只是不希望你也出事,毕竟这个家以后只能指望你了。”
羽梵依旧默默地在一旁,大气不敢喘一口,她甚至在琢磨,谢熠和他妈妈是不是因为她太安静,都忘了她还在车上。
这对话里藏着的信息量也太大了,而且一字一句都好沉重,让她一个旁观者都悄悄地有些透不过气。
……
隔天,上学的时候,羽梵在学校里遇到了老白,成功地获得了他的超级加倍关注:“羽梵???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羽梵支支吾吾搪塞过去后,快步躲进教室。
就在老白赶回自己教室,准备把羽梵受伤的消息告诉谢熠的时候,他看到比羽梵伤得还夸张的谢熠。
……
“谢熠?”老白放下书包,凑到谢熠边上参观他的伤,觉得有点离谱但一时又找不到其他解释,迟疑了一会,一脸认真问他:“怎么搞的,你昨晚和羽梵打起来了吗?”
谢熠:“………………”
第8章 chapter 08
◎Only me◎
那件事情之后,谢熠和羽梵的生活又恢复了各自以往的轨道,偶尔在学校里遇到,谢熠永远不会像老白那样热情,顶多就是一个“嗨”,然后又继续走自己的路了,好像中间发生的一切交+集都只是南柯一梦,让羽梵困惑了一阵子。
这天,羽梵翻开手账本,正准备愤慨地挥洒出一篇小作文出来,发泄一番因为谢熠这个冷淡鬼而给自己这段时间带来的疑惑和郁闷,就看到早前自己在日程表上写下的三个字:派乐杯。
如果不是早早写下来了,羽梵真有可能就这么忘了。她合上本子,姑且把谢熠丢在脑后,打开电脑,登录邮箱,果然收到了一封两天前发来的邮件。
邮件是派乐杯街头歌唱比赛的主办单位发来的,目的是邀请上一届歌唱比赛第三名的羽梵,以表演嘉宾的身份到现场开场助力。
早在三个月前,羽梵就已经接到了邀请通知,并且应下了。当时的负责人跟她说过,会提前一周再发正式邮件邀请她。
羽梵填好附件的确认函,把邮件回复过去,带着一身的兴奋劲,蹦跶出房间,一屁股坐在正在餐桌上折菜的妈妈对面,说:“妈!我这周六要去吝州。”
吝州离这并不远,妈妈只是抬了抬眼皮,问:“去吝州干嘛?”
“我之前有跟你说过啊,我去年参加的那个唱歌比赛,新一届又要开始了,主办单位邀请我去做嘉宾。”
妈妈回想起来了,当时他们说好,到时候让爸爸开车,一家人一起去,给羽梵打气当粉丝。
“这周六吗?”
“恩,这周六。”
妈妈放下手上的菜,说:“那完蛋,时间撞了。”
“什么时间撞了?”羽梵问。
“这周六妈妈舞蹈队比赛。”
羽梵也回想起来了,妈妈这段时间只要闲着,就在客厅一边扭胯一边舞动她那把芭比粉的扇子。
“那……”
妈妈想了想,说:“我舞蹈队比赛是上午的,差不多两点钟能结束,结束后我们再一起去吝州,来得及吗?”
羽梵:“来不及,我两点就得到了,活动四点开始。”
这就有点尴尬了,母女俩看着对方。
“那没事。”羽梵说:“我上午先出发,你那边结束了,再和爸爸一起来?”
“你一个人去吗?”妈妈不太放心,说:“不然这样,你看看能不能找个同学跟你一起去,路费妈妈报销。”
妈妈这么一说完,羽梵心里马上有了一个名字。
“好啊,我问问看。”
隔天,羽梵踩着铃声到教室,一直到第一节 课下课,两个人结伴上洗手间的路上,羽梵才有机会问柯予:“你这周六有空吗?”
“有啊~怎么啦?”
羽梵把来龙去脉跟柯予说了一遍,问她:“周六你能陪我去吝州吗?”
“可以啊。”柯予听完还有些期待,说:“感觉会很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