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桥今天是有准备而来的,他料想到了这个答案,沉着地对尤姿说:“这两年在公司赚的钱,大部分我都存着,你先拿去用。”
刚刚算完账的尤姿,确实已经没有什么余地跟迦桥客气了。她卸下在几个小朋友面前常年穿着的铠甲,难得流露出焦虑的情绪,对迦桥说:“锐哥最近一直在和各个制片方、广告方还有投资方做关系,希望能把损失降到最小。但是情况很不乐观。”
迦桥沉默了一会,又想到一个力所能及的方法,对尤姿说:“我爸是做金融的,多少认识一些投资方。我回去托他问问,看看有没有人可以帮我们。”
尤姿眼里闪出一丝希望,很感激地看着迦桥,对他点点头:“谢谢你。”
“谢什么。”迦桥听笑了,发自内心对尤姿说:“公司如果倒了,乐队也就倒了。我帮公司就等于帮自己。”
尤姿当然知道不是这样的,就算公司倒了,二周目乐队倒了,以迦桥、羽梵和珂然现今的名气和实力,还是会有很多公司要他们,他们完全可以以个人的名义继续发展。把积蓄拿出来,甚至想方设法帮忙,是对公司的情怀,也是对二周目乐队的情怀。
但尤姿没有说破,她知道迦桥也不需要她说破。两个人心照不宣地互相看着,尤姿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他说:“对了,明天珂然的演出,你能陪她一起去吗?有你在,她心里应该会好受一些。”
迦桥笑了笑,不用尤姿交代,已经做好了这个打算,“我早就把时间空出来了。”
第二天,珂然和迦桥四目相对片刻后,叹了口气出来,伤春悲秋道:“好惨,只剩下我们两个人,连司机都没有了。”
迦桥一边开车,一边缓和气氛地不正经道:“还好吧,那就二人世界咯。”
“咦呃。”珂然打了个寒颤,一脸嫌弃,不过情绪确实没之前那么低迷了。
到了演播厅,当得知要和其他乐手一起表演的时候,珂然的情绪又不自觉地低落了下来。但想到无论如何都比赔钱好,珂然控制着没让情绪流露出来,很配合地完成了彩排。
正式录制之前,迦桥看着珂然毫无神采的表情,提醒她:“你一会要唱的是甜甜的小情歌耶。”
珂然吊着眼睛看着迦桥,问他:“所以呢?”
迦桥看着显然心里有小情绪的珂然,笑了起来,摇摇头对她说:“没事,你就用现在这个丧丧的表情唱,也挺酷的。”
“哎呀。”珂然郁闷坏了,经迦桥这么一说,才活动了一下面部,嘴角扯出一抹营业性质的笑容后,很快又落下来,看着迦桥,吐露:“没有你们跟我一起站在舞台上,我真的很不习惯。”
迦桥明白,他拍了拍珂然的头,对她说:“那你就看着我吧。”
迦桥抬眸看了眼舞台,随后将视线落回珂然脸上,说:“虽然不能一起站在舞台上,但我会一直在台下陪你。”
珂然目睹了迦桥看了眼舞台,又移开视线的过程,生怕自己在上台前把眼妆给弄花了,不敢再看迦桥,垂下眼眸冷静了会儿。
迦桥以为珂然还在为只有自己一个人上台表演而难过,继续哄她:“我就站在这里,你一眼就能看到,好不好?”
珂然强忍住像吃了芥末一样,猛然往鼻腔上冲的刺激,点点头道:“嗯。”
轮到珂然上台了,导演组照着二周目乐队同样的配置,安排了贝斯手、吉他手和鼓手,不过珂然一个也不认识。
她看了一眼果然站在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的迦桥,调整了下心情,努力露出笑容,友好地和三位乐手碰了碰拳头,在彩排划好的位置上站定。
以前在舞台上表演的时候,珂然特别喜欢互动。有观众的时候和观众互动,没观众的时候和羽梵互动。
现在是什么都没有了。
至于迦桥,如果今天没有他陪着,想必珂然心态会更消极。可是站在台上看着台下的他,珂然忍不住也有一种触景伤情的感觉。
最后,当音乐响起的时候,珂然选择了闭上眼睛,不去想别的,只全身心地投入到演唱中。一首甜甜的小情歌,竟被珂然演绎地有些酸涩,就像是经历了爱情的苦,再回过头来回想爱情起初的甜一样。
由于和以往的版本差异甚大,导演组让珂然先在台下休息,他们要点时间商量是否需要珂然重录。
珂然就像肚子疼一般,弯曲上半身,坐在小板凳上,双眼失神地对迦桥说:“完了。”
迦桥还以为她真的肚子疼,蹲在她面前,问她:“怎么了?”
珂然难过地看着迦桥,说:“我一个人唱不了。”
迦桥摸了摸就快要哭出来的珂然的头发,耐心安慰她:“你刚刚不是唱挺好的吗。”
“导演都在商量要我重录了。”
“那是他们被这个版本给惊艳到了,要花点时间消化。”
珂然发现不论自己说什么丧气话,都能被迦桥化解,拳头忽然没处挥了,只好收起来,对他说:“你少来。”
迦桥坚持:“我说真的。”
珂然看了眼一脸严肃围在一起不知道讨论得如何的导演组,想着就算让她重录,估计自己还是很难做到跟之前一样,生无可恋道:“天塌了。”
迦桥听着珂然越来越夸张的说辞,对她说:“天不可能塌。”
珂然反驳:“怎么不可能塌?”
迦桥半认真半玩笑地说:“因为我会帮你撑着啊。”
珂然感动的同时,再次打了个寒颤,看着迦桥说:“你今天好奇怪,你今天风格大变耶,怎么突然走起暖心路线来了。”
迦桥看着珂然疑惑的表情,猝不及防决定表白:“因为我突然发现自己喜欢你,不想看你伤心,可不可以?”
第86章 chapter 86
◎原来他们之间是有性别之分的啊?◎
就在珂然被迦桥毫无预兆, 突如其来的告白吓到愣住,大大的眼睛里充满疑问号, 紧紧地盯着迦桥的脸在分辨他说的到底是真是假的时候, 导演组的人过来,对珂然说:“你好,我们商量了一下, 觉得刚刚那个版本也挺好, 观众现在可能会更有代入感,所以不用重录了,你们可以回去,辛苦了。”
珂然颇感意外,起身对导演组的人回了声“辛苦”。
迦桥也起身,站在珂然边上,看着导演组的人离开的背影,悠然道:“我没骗你吧。”
珂然蓦地转头看向迦桥, 一脸:什么没骗我?哪句话没骗我?
迦桥看着珂然慌里慌张的表情, 反而勾了勾嘴角,慢悠悠地说:“他们需要时间消化你唱的新版本。”
原来说的是这个,珂然松了口气,迦桥却不给太多喘息时间, 像平常一样自然地将胳膊搭在珂然肩上,问她:ʝƨɢ*“走不走?”
珂然又是一副惊慌失措的表情,问他:“去哪?”
迦桥看着像是完全失了方向,傻了吧唧的珂然的表情, 放下搭在她肩膀上的手, 说:“收工, 撤退。”
从演播厅到停车场的一路上, 迦桥都没有再逗珂然,让珂然有足够的时间在心里好好思考刚刚电光火石之间发生的事。
迦桥刚刚的意思,是在跟她告白吗?珂然震惊地看着身旁握着方向盘的迦桥的侧脸,内心癫狂地掀桌,想:原来他们之间是有性别之分的啊?她一直把迦桥当女的,也以为迦桥一直把她当男的啊。为什么会扯到喜欢……他是在耍她的吧???
开到第一个红绿灯的时候,迦桥终于转头回应珂然灼热的目光,对她说:“没耍你,是真的。”
珂然的眼睛再一次陡然睁大,心想,我刚刚问出口了吗?
迦桥用食指在珂然面前画了个圈,和她的心声交流:“都写在脸上了。”
珂然眨了眨眼睛,猛地将脸别开。好半天后,又一次转向迦桥,不想把自己憋死,于是把话摊到阳光下问:“你刚刚说喜欢我,是我理解的那种喜欢吗?”
迦桥说都说了,就不打算再遮掩了。他大大方方回答:“我不知道你理解的是哪种,反正是男生对女生的那种喜欢。”
珂然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对话会发生在她迦桥之间。她伸手将窗户往下开了开,吹了会儿风后,才继续问迦桥:“怎么会呢?我们不是……”珂然思索了一会,才用迦桥的话来说:“我们不是……‘父女’吗?”
“我之前也以为是这样。”迦桥已经跳出迷雾了,内心很清晰地说:“后来才发现,我不只是想当你的爸爸。”
珂然迷惑地歪了歪头,问迦桥:“你说的是人话吗?”
“我的意思是。”察觉到这么表达确实有点不太准确,迦桥重新说:“我也被骗了,以为我对你真的是爸爸对女儿的关心。可是你不是,你是我朋友的妹妹,不是我的妹妹,更不是我的女儿。为什么我看到你笑会跟着笑,看到你哭会跟着难受,答案只有一个,就是我喜欢你。”
“………………”珂然听着迦桥正儿八经的一番话,内心属实震惊到无以言表,转过脸,觉得自己需要很长的时间来冷静一下。
尽管迦桥平时吊儿郎当的,但和喜欢的女生表白这种事,他还是挺紧张的。可是看珂然比他还要紧张,迦桥反而又没那么紧张了。他看着紧绷绷的珂然,忍不住调侃她:“你想想,我们两家住得那么近,父母又都知根知底。将来要是结婚,家里人肯定都很支持。”
神经病啊,怎么就结起婚来了。
要不是迦桥在开车,珂然真想乱拳打他。此刻她只能用嘴巴制止:“哎呀,你不要再说了。”
迦桥看着珂然一副怀疑人生的样子,笑出了声,不说这个话题了,问她:“我要把车还回公司,先送你回学校还是什么?”
虽然两个人的关系因为迦桥的表白而发生了飞跃性的改变,珂然也并没有因此生出要逃避迦桥的想法。她想了想,单纯站在路程最简化的角度,说:“先回公司,然后再一起回学校吧。”
迦桥听珂然的,往公司的方向开去:“好。”
到了公司,停好车。从地下一楼到一楼的时候,珂然和迦桥在电梯里遇到了羽梵。
“羽梵~”一见着羽梵,珂然就开始抱着她撒起娇来。
羽梵也伸手抱了抱珂然,问迦桥:“是录制回来了吗?”
迦桥看着钻在羽梵怀里的珂然,笑了笑,点头:“嗯。”
“怎么样?”羽梵摸着像树袋熊一样抱着她的珂然,问:“演出还好吗?”
“一点也不好。”珂然将头抬起来,向羽梵倾诉:“没有你们,我歌都不会唱了。”
明明好像是很惨的事,羽梵却被珂然逗笑了。见羽梵笑,珂然非常认真严肃又说了一句:“真的。我甚至觉得我都没那么爱唱歌了,我只是爱跟你们一起唱歌。”
羽梵非常理解珂然的心情,温柔地对她说:“你要撑住,我们以后才有可能继续一起唱歌啊。”
珂然听了羽梵的话,再一次将头埋进她的怀里,发出了“呜啊啊”,小孩一样的,只闻其声不见其泪的耍赖式哭腔。
出了电梯,迎面走来一群人,分别是锐哥、尤姿以及三位西装革履的职场人士。
两拨人只是看了对方一眼,就默默地错开了。锐哥和尤姿继续送三位客人,羽梵、珂然和迦桥则走进办公室,小声问前台:“那三个人是谁啊?”
前台也小声回答他们:“好像是投资方的。”
迦桥闻言,转头默默观察电梯前的五个人,想从他们谈话的氛围,或者表情上,判断出些什么,却正好目睹了锐哥和尤姿送客人进电梯后,转身回来路上,锐哥突然表情痛苦地用手揪住肚子,先是弯腰,然后倒地的全过程。
在尤姿心惊肉跳看着突然面色苍白,蜷着身子跪倒在地从嘴里不断呕出血来的锐哥,惊慌无措抬头四顾的同时,迦桥已经飞速跑了出来,紧跟着,羽梵和珂然也来到他们身边。
所有人都紧张地蹲下身围在锐哥身边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见锐哥呼吸急促,很快他们又相继起身散开。
工作人员陆陆续续都从办公室里跑了出来,在一片混乱和嘈杂中,羽梵挂掉电话,把讯息同步给大家:“救护车很快就来了。”
锐哥被送进了急诊室,漫长的等待之后,医生告诉跟车来到医院,在外焦急等候的尤姿、羽梵、珂然和迦桥,还有后面赶来的汀仔:“是急性胃出血,病人最近是不是喝了很多酒?”
所有人的心都是慌的,尤姿按捺住,回答医生:“最近是喝得比较猛。”
迦桥想到尤姿之前说过,锐哥最近一直在各界跑关系。
“我们暂时帮他把血止住了,详细情况要等进一步的检查结果出来,不排除胃癌。酒是一定不能再喝了,你们找一个人跟护士去办住院手续吧。”
任尤姿再怎么铁娘子,听到亲人和癌这个字联系到一块,也承受不过来。她感觉自己腿软了一下,赶紧撑住,走到椅子旁边扶着坐了下来。
迦桥说了句:“你们照顾好姿姐。”得到羽梵、珂然和汀仔的点头回应后,便跟着护士去办锐哥的住院手续了。
当天晚上,锐哥醒了一次,又睡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羽梵、珂然、迦桥和汀仔坐一辆车来到医院,给陪床的尤姿送了早点,打了水,还提议让尤姿先回去睡,换他们来照顾,被尤姿坚定地拒绝了。
十点多的时候,锐哥醒来了,所有人赶忙围上去,问他感觉如何,胃还痛不痛。
锐哥像是从鬼门关里走了一趟,整个人明显憔悴了,却摆了摆手,笑道:“没事,死不了。”
尤姿瞪了他一眼,护士进来做了些例行的检查,离开的时候,羽梵和迦桥跟着一起走了出去,问护士:“你好,昨天那位医生跟我们说,不排除是胃癌。想请问下,最终检查结果多久能出来?”
护士详细地回答了羽梵和迦桥:“差不多一个礼拜能出结果。正常急性胃出血,也需要在医院观察三到五天才可以出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