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梨转头,微微钝感的小巧鼻尖因为笑容微动,她乖乖道:“谢谢学长,我会努力的。”
邹商唐觉得她这样子很可爱,克制地笑了一下。瞥到她手摁在一张便利贴上,他有些意外道:“你想考T大吗?”
温梨小幅度点头,既然都已经写出来了,她也就不怕被别人知道。
少女面容明媚,脸颊因为高兴而有些红晕。
邹商唐借着灯光,看到了她绯色脸颊和耳朵。
邹商唐愣了两秒,随后意识到什么,他眼眸微亮起来。
压下惊喜,他努力声线平稳道:“那我又会是大你一届的同校学长了,加油啊,你一定会梦想成真的。”
“我在T大等你。”
作者有话说:
虽然是暗恋文,但我们梨梨和静儿真的很努力!(你们看不到的时候都在学习)给她们大鸡腿!
第22章
数学课上,讲解完这次月考试卷的数学老师站在讲台边,严肃的视线扫过台下众学生。
“第三次月考的数学试卷不是很难,你们得分比之前期中考高那是应该的,不要洋洋得意。”他盯着这次数学成绩提升最大的温梨,仿佛就在耳提面命地给她警示。
不过他也观察她有一个月了,女生倒也不像那些后面班级偶然考上来又骄傲自满而退下去的学生。
她不浮躁。
不过习惯了打压式教学的他依旧觉得需要敲打敲打她。
“因为简单,这套卷子就花一节半课复盘,后半节课我们继续月考之前的内容,来,黑板上是一道拔高题,我抽了学生上来做一下。”
数学老师的教鞭在黑板上敲了敲,然后指向温梨:“温梨你上来。”
温梨站起来,一边看着题目思索解题思路,一边走向讲台。台下学生也都提笔开始做,还有说“这题好难”、“才刚学个概念就做难题了”的窃窃私语。
走到黑板前,温梨沉静地拿起粉笔,规范地用格式将她脑中模糊的思路顺下来。
一行又一行,速度虽然不快,但方向是对的,计算也没有出错。
旁侧看着她的数学老师露出意外的目光,在少女提笔写下最后的答案后,他拿起红笔走过去在她的答案上画了一个大勾。
解答正确。
“哇塞,这道题还能用到这看起来八竿子打不着的知识点啊。”
“”这思路虽然我想不出,但是很漂亮。”
温梨是知道这位老师对她有偏见的,因而她也想在他面前表现得好一点,打破他的偏见。她揪着衣袖,看到红勾打下之后,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虽然没有用到新知识点,但你能用学过的来解这道题目说明你复习得很到位,开始对知识点融会贯通了,这一点你们要向温梨学习。”数学老师有些不自然地对她露出一个表扬的笑容,挥挥手:“好了你下去吧。”
温梨神经舒缓下来,她莞尔:“谢谢老师。”
回到座位坐下,前桌班长向她扔了张纸条。温梨瞄了眼讲台上的老师,在他转身写粉笔字的时候展开纸条。
班长:不错呀,你把那么刻薄的数学老师都攻克了。我猜等你下学期去到一班后,他一定会对之前对你恶语相向后悔莫及,深夜上演“我真是该死啊”的表情包。
温梨被逗得笑弯了眼。
正要提笔在纸条上写回复时,班主任急匆匆地敲开教室前门,跟数学老师做了个抱歉的手势,她对温梨招手:“温梨,收拾好书包跟我过来。”
温梨愣了下,立刻装了几本书和笔记本进书包,从后门走出教室。
“老师,出什么事了吗?”她朝班主任走过去,迷茫抬眼看她。
“是有点事。作业都带了吧?”班主任领着她往校门口的方向走,快速解释道:“你妈妈打电话过来说你爸爸在动手术,让你现在去五院。”
温梨脚步一顿,差点滑倒。
一颗心瞬间提了起来,七上八下。
她愣愣点头,加快脚步。
到校门口,班主任给她塞了零钱:“我五分钟后还有课,你自己坐计程车过去,小心点啊。”
温梨捏着钱,待班主任转身后,她立刻拿出手机。十分钟前妈妈给她发了条微信,让她请假去弟弟学校接弟弟,俩人一块儿去医院看爸爸。
拦到车,温梨立刻报出温子杰学校地址。
——
“护士您好,我们是病人温正国的家属,请问我爸爸在哪个手术室?”护士站前,温梨带着温子杰上前焦急询问。
“您好,5号手术室。”护士为他们拉开阻拦带。
温梨和温子杰跑过去,还没有到拐角,她就听到了孙娟和几个人的争执声。
“嫂子你这是什么意思?”一粗粝的大男子嗓音喊道:“我好心看正国哥一个人闷在宿舍,带他去路边摊喝酒,是别人打他的又不是我打的,我请的酒就要我赔这是什么理?!”
孙娟眼眶通红,她指着他的鼻子骂:“要不是这祸害的酒他就不会出事!他要不跟你去路边摊就没人会打他!”
男子打开孙娟的手指:“难怪正国哥整天恹恹的!娶了你这个蛮不讲理的婆娘他不郁闷谁郁闷!”
孙娟:“你说谁蛮不讲理?!你说谁呢!”
护士皱眉朝他们大喊:“手术室外禁止喧哗!病人家属请安静!”
“嫂子你冷静一下,”和温正国一起喝酒的同行三人中的另一个男人出来,拉住暴走边缘的二哥,“二哥你也消消气,大哥还在做手术,别影响到医生工作。”
温梨走过去,看了眼紧闭的手术室门,轻声喊他们:“妈妈,叔叔。”
被称为二哥的男人将温梨带到孙娟面前:“来来来,温梨你学习好,你说说,我请你爸喝酒,你爸在路边摊说话不干净,惹到旁桌几个社会大哥被打,谁要负起责任?”
温梨仰头看向孙娟喊了声妈妈,顿了顿轻声跟她讲道理:“我们不该怪叔叔,这和叔叔没关系。”
“啪!”
孙娟红着眼在她脸上落下一道响彻走廊的巴掌。
脸颊发麻,两三秒后,开始火辣辣地疼。
温梨抬手摸脸,她缓慢地眨眨眼,有些难以相信。被甩了巴掌的那侧耳朵嗡嗡地发着闷响,像是突然被笼上一层玻璃罩,对外面的声音听不真切。
她凭着看唇形变动,看出男人在骂她母亲:“真是蛮不讲理的泼妇。”
随后,他手术都不等了,怒而离去。
温子杰一边抹眼泪,一边将她拉到身后,跟孙娟抗议。孙娟一言不发,过了片刻,她抬头看向温子杰身后的温梨——
“你觉得我讹钱是吧。”孙娟冷声说:“你爸手被打残,没法开货车了。那群社会人不赔钱,那我找谁要钱。你跟我讲道理,我跟谁讲道理去?你爸的手术费、家里的房贷,你爷爷奶奶赡养费,还有你和你弟的学费生活费,谁来责任?”
温子杰张了张嘴,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和复杂性,他不知道该站到哪一边。他和姐姐后还要依靠爸爸的工资上学生活。
温梨沉默半晌,轻柔地拍拍温子杰丧气的肩膀,从他身后走出来,语气平和地对孙娟说:“我来处理。”
一个小时后,护士推着麻醉状态下的温正国出手术室,转进普通病房。
温梨跟在孙娟身后,认真仔细地记下医嘱。
在等待温正国醒来的这段时间,温正国的手机收到了货车公司以温正国酗酒而解雇温正国的短信通知。
孙娟打电话过去,弱弱抗议道:“我家男人不是在上班时间喝的酒,开货车的这五年,他都没有出过一次事故……”
温梨站在旁边听着电话内容,安静地给孙娟手机按下通话录音。
“我们公司的规定就是这样的呢,经理也觉得温正国常喝酒的行为容易出事,手续我们这边会帮忙办。”货车公司的人事轻飘飘挂了电话。
孙娟佝偻着腰坐在病床边,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灵魂。
床上的人闯了祸甩手了事,留下一堆烂摊子。
温梨让温子杰陪着孙娟,她轻声走出病房。
走廊尽头,她给刚才那两个叔叔都打了电话,为孙娟的行为真诚道歉。
那边的人看在乖巧懂事的小姑娘的面子上,顺着台阶下来:“算了,你妈她气急了眼,什么话都能说出来。路边摊那边,我跟老板关系还行,我去拜托他帮忙做个证人。”
挂了这个电话,温梨又打了报警电话。
事故发生的第一时间温正国选择息事宁人,身为被害人却不敢抗争。
温梨要去抗争。
国家倡导的公平正义不只在教科书上,也应该在每一个案件中。
三个小时后,警察打来电话,说肇事者希望找他们和解,并会主动赔偿各项医疗费用和误工费。
温梨道了谢,走进病房。
温正国应该是刚醒过来,手臂吊着厚重石膏,脸上和脖子上多处淤青和破口。他紧紧闭着眼睛,听着孙娟劈里啪啦连珠带炮的数落。
怪他一直创业失败欠钱,到现在一套完整的房子都没有。
怪他找了家黑心的货车公司上班,卖命地工作,钱却赚不到多少。
怪他交的都是狐朋狗友,带他喝酒闹事。
……
温梨对这些话大部分耳熟于心,她沉默地等到隔壁床的阿姨出声提醒,孙娟终于安静下来之后,才进病房将警察局传来的消息告诉孙娟。
孙娟听着电话里警察的细声细语,她诧异地看向温梨。
她没有想到才十七岁的女儿竟然能在这般慌乱的情况下有条不紊地处理这些事情。
也是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她还是孩子。刚才她是不是对她太凶了?
注意到少女右脸地巴掌红痕,她张张嘴,抬手,涩声问:“……疼吗?”
温梨躲过她的手,只是轻声说:“妈妈你现在要去警察局和他们谈和解了。”
孙娟的手落了空,她有些不知所措。
温梨没看她的表情,她转头和温子杰说:“你陪着妈妈。我回家拿医院陪护用的东西。”
温子杰震惊于姐姐的成熟理智,他愣愣点头十分听话:“哦哦好。”
温梨摸摸他的头,然后对躺在病床上装睡的温正国说:“爸爸你好好休息。”
她说完,背着书包走出病房,搭坐公交车回家。
夜空像是浸足了墨汁,黑得厚重。
平时争分夺秒在车上背单词的她现在只感觉到身体十分沉重,沉重到不愿意动。
她坐在后排,头靠在窗玻璃上,随着汽车的颠簸轻撞。
头发被拉扯出微疼的痛觉,她也没有注意到。
脸比脑袋痛很多。
放空了二十分钟,她下车。要走过一段狭窄昏暗的小巷,才能回到住的居民楼。
小巷的两侧店铺后门都关了,想来已经挺晚。
黑夜漏不出几点星光,就连月亮都吝啬于出现,不愿给予一抹微光。
温梨的手机电量耗尽,在小巷中途手电筒功能系统强制关闭。
眼前陷入一片漆黑。
她放缓呼吸声,拢紧外套,双手抱胸做防御姿势,然后加快脚步往前走。走过这段黑路,不远处有光亮的地方就是她的小区。
“咕咚。”
啤酒瓶滚在地上的声响在前面几米处响起,动静在寂静的夜里乍然放大数倍,让温梨起了浑身寒毛。
她想起电视新闻里专门在夜里对女生下手的酒鬼,就喜欢挑这种又黑又狭窄的地方。
她顿了一秒,然后拿起已经没电关机的手机放在耳边,装作打电话一边大声说一边快速走过去。
她双手在一侧耳边,紧紧抓着手机,胡言乱语,想到什么说什么:“喂,周斯庭,我、你,我今天一个人做了很多大人才做的事,是不是很厉害,唉算了,不用你回答——”
“哎,小青梨。”
黑暗巷尾,一个高瘦男生打开手机手电筒,朝她那边晃了一下,然后照亮两人中间的位置。周斯庭摘下黑色卫衣兜帽,懒懒倚靠着墙壁,抬眸看他,“你跟哪个周斯庭打电话呢?”
他晃晃手机,光源也跟着在温梨眼前晃动。
那动作仿佛在说:你给我打电话了?唬人。
温梨呆楞了好久,直到周斯庭意味到不对劲,长腿几步迈到她面前垂眸打量她时,她才骤然回过神。
她倏地侧头,用头发挡住半边红肿的脸。然后用力眨眨眼,将眼眶里的眼泪憋回去。
她真的不想让周斯庭看到她这么狼狈的样子。
“你怎么来这里了?”她不敢抬头,只是低头看着手电筒光,轻声问他。
周斯庭转身到她前面,将手机照向前路,示意她往前走,“静儿听说你家里出事请假了,他们担心你,给你发消息你都没回。”
顿了一下,他补充道:“我闲,过来看看。”
“……我下午没顾得上看,手机现在也没电了。”温梨踩着他的影子,小声解释,“回家充上电我立刻给他们发回复。”
周斯庭“嗯”了声,又问:“家里的事,麻烦吗?”
麻烦吗?
当时乍一听的时候感觉六神无主。但是逼着自己冷静下来之后,她也可以将这些事扛起来。
温梨抿唇弯弯,实话实说:“还好,我都能处理。”
走出小巷,温梨快步走到周斯庭身侧,抬手指着只有几盏灯光的旧楼房,说:“前面就是我家了,谢谢你周斯庭。”
感觉这条小巷有他牵引着走之后,那股从骨子缝里钻出来的无助和害怕情绪都渐渐消散了。
这么晚了,他愿意过来找她,让温梨心里暖暖的,十分熨帖。
“晚安。”她仰头,在楼道门口,干净的眼眸看着他说。
“在道晚安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