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场架不是沈煜说想收手就可以收手的,对方明显也是揪着不放。得被打服了才成。
沈煜轮了一拳过去,回头的间隙冲立在墙角哭的满脸是泪,惊恐无措的方灼吼:“回去!”
方灼被吼的清醒了几分,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慌慌张张的往楼下冲,边冲边将口袋里的手机往外掏,掏了半截因为手打着颤还差点掉了,然后拨了通110,她报了警。
打完电话她靠在墙边还是抑制不住无声的掉泪,刚刚的画面和此刻楼上凄厉的动静让她无助的禁不住打颤。
好在没两分钟就听到了不远处过来这边的警鸣声。
她跑出去看到警车就往这边拦。
林琅那一桌一脸懵的往这边看,看到喊人的女生是方灼时候她腾的放下筷子急匆匆起身过去:“阿灼,你怎么了?”
方灼上气不接下气,眼眶里蓄满的眼泪那么一眨眼就又掉了下来,指着楼上的位置,断断续续:“楼上、楼上有人打架。”
“打到你了?”
方灼摇了摇头,说没有。
林琅输出一口气,放了心,哭的跟鬼似的,吓得她以为出事的是她自己。
“没事,警察上去了,咱们别管了,瞧把你吓得,走过去吃饭。”林琅拉着人往回走。
结果刚坐下没两分钟,她再转眼就发现方灼又没了影。
方灼一路跟着警车来到了附近的派出所,不远不近的立在马路对面,然后警车停下,她这才再次看到从车里被推了一把下来车的沈煜。
沈煜似乎有所觉察,回头往她这边看了一眼,脸颊划伤一道血迹,他用舌尖顶了顶染上血迹的唇角。
等到人进去了之后,方灼立在那方才意识出,刚刚他居然还冲她笑了下......
傻子,他居然还笑的出来。
可正因为如此,方灼刚刚吊了半天的心方才松下。
林琅之后给方灼打电话,她说她有点急事,先走了,让林琅不用管她。林琅问她没事吧,她说没事。
方灼抱膝坐在路边等了小半天,然后见到一辆吉普速度飞一样的停在了派出所门口,从上边下来一位中年男人,四十多岁的样子,一边打电话一边骂骂咧咧的进了派出所。
大约又过了十几分钟,中年男人从里边走了出来,后边跟着沈煜。
方灼这才意识到那多半是他的父亲,他家里人过来接他了。
她心下一松起身抬脚准备往回走,然后就听到砰的一声车子后备箱被狠狠盖上的动静,方灼下意识再回过头看,就已经看见那个中年男人拿着一根长约一米的铁锈钢筋棍子,开始往沈煜的身上招呼。
她想都没想的撒腿从路对面跑了过去,挡到了沈煜跟前冲那个举着钢筋棍子的中年男人喊了声:“叔叔,这件事不是他的错!”
中年男人往路边吐了一口痰,指着方灼背后的沈煜骂:“你他妈的什么时候承认自己错过?”
“没有错,我为什么要承认?”沈煜声音低低的响在方灼头顶。
沈煜话音刚落对面男人的铁棍就往方灼这边的方向挥了过来,她惊恐的睁大了眼,然后下一秒沈煜一个力道扯着她的半边肩膀拽到了身后,另一只手向上撑住了那只铁棍扯过丢到一边的草丛:“我给你说过,那是最后一次了!”
说完沈煜拉着方灼往另一边走,但是没一分钟,那个男人就再次拿着棍子追了上来,因为速度太快,沈煜从后护着方灼生生的在后背挨了一下。
“老爷子惯你,我可不惯着。”
沈煜闷哼一声响在她的头顶,前胸因为惯性用力的撞了下她的后背,方灼惊恐瞪大着双眼,转过身拉过沈煜,抬手冲身后丧心病狂的男人指过旁边的派出所:“叔叔!派出所都放人了!我们可以再进去证明一下!到底谁对谁错!”
沈煜上前两步一把夺过沈家良手中的铁棍,抬手挥起,吓得沈家良一个寒蝉,缩了下头,沈煜换了方向再次扔远,然后一句话没说,转身拉过试图跟人理论的方灼继续往另一方向走。
可能被扔掉的铁棍已经找不到,或者还没找到,总之沈家良没有再追上来。
方灼跟在沈煜后边走了很长一段路程,谁都没有吭声。
深夜灰暗的路灯将两人地上的影子拉的很长。
一直到路过了一家还开着门营业的大药房后,方灼丢开沈煜让他先等自己一会儿,然后她进去了大药房,没两分钟,买了点消毒用的碘伏还有棉签出来。
而沈煜已经没有在门口站着,靠着坐在药店花坛边的长竹椅上。
方灼走过去坐下将买来的碘伏盖子拧开,然后将棉签的盒子也打开,放到跟前,用棉签蘸了碘伏然后往人脸上去抹。
沈煜半边伤了一道的侧脸刚好正对着她坐的位置,见人手伸的还挺吃力,沈煜往下探了探身。然后看过人扯了扯唇笑她:“你胳膊怎么这么短?”
“我要那么长的胳膊干什么?”方灼拉着一张脸,不怎么好看。沈煜侧着脸将人近处细看两眼,还能看到哭后挂在眼角的泪渍。
“好学生不在家好好学习,跑KTV干什么?”他一边享受着人的服务,一边跟人秋后算账似的。
“好学生只是去KTV下面吃了个夜市,然后上了个不该上的厕所。”方灼嘴上不肯吃亏。
沈煜看着人禁不住笑,一笑牵扯着嘴角又都是疼的,方灼抬手就用蘸了消毒药水的棉签凑到了他扯着笑的嘴角。这突如其来的操作令沈煜嘶的一声皱起了眉,“有你这么恩将仇报的么?”
方灼冲人瞪了一眼,然后伸手往后去掀他的衣摆。
吓得沈煜躲着连忙从椅子上起了身,“后边没事。”
“那你进去里边让护士给你涂。”方灼将药拿起,然后起身扯过人就准备进去药店,刚她见到里边是有护士值班的。
但是她没扯动,沈煜反倒转身直接走了,“走了回去了,我瞌睡了,想睡觉去。”她拉着他胳膊也被带着一起走。
“沈煜!”方灼似乎恼了。
“没事,真的。”沈煜重新停住脚稍稍正了正神色。
“你确定?”方灼明显不相信,原本故意克制了半天的音色,又生出了颤音。声音出口,她突觉别扭的垂眸将目光躲着往别处偏了偏,干咽了下喉咙,正了正神色,随即又看过人警告似的,“你要想好,过去今晚,我可就不负责了”。
“......”沈煜笑,颇显无语的用舌尖在嘴里裹了一圈,神色看着人躲闪的眼神透着点吊儿郎当,“知道了,不用你负责。我自己身体,我自然清楚,顶多就是青了,肿一点而已,我是男的,我说没事就没事。”他往碎玉胡同方向偏了偏头,重复了一番,“走了——”
似乎这番话说的还挺真,方灼没再纠结。
提着手上的药跟人走。
从药店到碎玉胡同这段路不算远,但两人走的慢。
白天的喧闹在深夜中沉寂,远处街道上砰的一下关窗户的动静都能清晰入耳。
方灼走在他右手侧,斜上方看了眼他,张了张嘴似乎想问什么,但又没了动静。她想问那个人是他爸爸吗?但明显是的,虽然她似乎也不想这么认为。
酝酿了半天,寂静的夜里,她终于闷出一句:“你是不是没有考试?”
“......”沈煜向下淡瞟了人一眼,依旧用那个你管得不要太宽的眼神。
“你知道你现在是高三吗?而且是下学期。”她看过人,挑衅似的,一副教导学渣从良的口吻,“虽然也是一个学期,但是这一学期跟以往不同,它会让你觉得时间飞逝,过得很快,根本不够用。”接着她顿了几秒,又问:“你难道......就没有想要上的大学吗?”
沈煜抬手用指腹蹭了下受伤的嘴角,一并用舌尖顶了顶,浑不在意似的笑着问她:“所以,好学生准备考哪儿?”
“我想考清大。”方灼直言不讳。
“嗯,是所好学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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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周一,考试成绩已经出炉,班级名次排序被老崔早早的张贴在了黑板左侧,不少同学挤破了脑袋去看。
整个讲台那一块就那么大点地方,乱糟糟的起码二十分钟了都没消停。
方灼迟迟没有过去看。
刚刚老崔已经喊她过去了一趟办公室,所以大致结果,她是有点准备的。
等人潮下去不少,林琅拉着方灼过去看的时候,她的那点准备被证实的同时,也被另一个事实给惊的半天没回神:
“卧槽!沈煜第一名,理综满分,语文126,数学148,英语149,这他妈是真的吗?”
“他不是休学回来的吗?”
“休学在家补课?”
“不会是抄的吧?”
“那你说说他会是抄谁的?方灼的?方灼第五名!”
“......”
方灼有目共睹的退步了。
“我去,阿灼,你身后那位学习这么牛逼的吗?真他妈的看不出来啊!”林琅边看成绩排名表边扯人衣袖,嘴里夸人也夸的不干不净。
“......”是啊,真看不出来。
他不仅去考试了,还考的这么好......
一群人正讨论着老崔进了教室,拿过板擦敲了敲黑板撵人:“都回自己座位上啊,我们现在来重新排座位。”
很多人期盼的调换位置终于来了。
但方灼似乎并没有那么兴奋,老崔按照成绩的高低来安排,她虽然是第五名,但想选一个心仪的位置还是很容易的。可老崔让她选的时候,她选了原来的位置。
林琅倒是有点小兴奋冲人眨眼:“阿灼,你真够意思,你是不是还想跟我坐同桌?太好了!”她成绩不好,按照排名来算,也在倒数了。
“......”
至于沈煜,座位排到一半他来了。
老崔明显脸色不怎么好,虽然他也知道人来这里后半年不过是重新入个学籍,为了方便考学。但尊不遵守纪律又是另一回事。
“沈煜,你上个月已经把这学期的学分扣了一半了啊。”
很正式的警告!
似乎他之前怎么样过去就过去了,但之后得注意。
教室里一番窃窃私语。
听到批评,他下意识清了清嗓子,原本就是从后门进的,走到自己原来的位置后直接坐下。
“......”
老崔也不愿说那么多,毕竟都是快毕业的学生,直接又说:“那个沈煜,今天排座位,原本你第一个选,不过现在也不影响。你选吧,哪里都行。”意思是你选好了,有人坐的地方我让人给你让位置。
沈煜似乎无意识般的把脚放在了前面方灼凳子的横梁上,然后说:“老师,不换了,我就坐这里。”
其实大部分成绩好的同学都会紧着前面的位置来选,即使不太靠前也起码不会是最后,甚至方灼之前也是这么选的,但是这次怎么都跑后边了,有点匪夷所思,大家都看不透。甚至老崔看见沈煜前面坐着的方灼,再次投来了关爱的问候:“那个,方灼,你坐后边看得清黑板吗?”
“老师,看得清。”她回。
老崔也没再强求,毕竟这是人自己的选择。
她话音刚落,凳子连同重心便被身后同学蹬着往前挪了起码一寸距离,如同第一次进班那样。
“喂,帮忙拾下笔。”沈煜低低的声音传了过来。
只见方灼眼睫轻扫了下下眼睑,不为所动,垂眸看着手中的书,没吭声。
旁边刚巧坐去方灼身边的田方明听见了,忙不迭往下瞅:“煜哥,哪儿呢?我给你捡。”
沈煜啧了一声凝眉看了眼人,田方明低头找了一圈,“煜哥,那笔你拾着更方便。”
“......”
然后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方灼都是每天上课听课,下课闷头刷题,也不说话,不玩笑。
下晚自习后会早早离校,不拖堂,然后在沿路不远处的一个小书店里再看会书,书店打烊晚,每天都会有不少学生过来。她之前鲜少来。
但最近似乎是养成了习惯。
一次林琅问她:“阿灼,你最近下晚自习走那么早?”依照林琅对方灼的了解,方灼是不爱下了晚自习还长时间留在教室再写卷子,但是也不至于每天都踩着铃声放学。
方灼冲人扯了扯笑,没说去了书店,而是说姥姥让她早点走。
林琅也没再问。
然后一天方灼照常上课,放学,去书店,看一会儿书再沿路回家。
刚走到碎玉胡同口的时候听到靠墙位置传来啪嗒啪嗒摁打火机的动静,然后转脸就对上了沈煜的视线。
黑夜中映着灰暗的灯光,垂着的眼皮像是无意中掀开看过了这边。
可能因为太过出乎意料,方灼见到人的时候愣怔了瞬,接着收回目光,选择了不吭声继续往前走。
沈煜眼看着人一步一步走远,啧了一声,后脚跟上,语气透着点漫不经心的散漫,扯过人的胳膊拉到了墙边,问:“这么躲我有意思么?”
“......谁躲你?”方灼透着路灯光线看了眼人,随即又将视线收回。他收下她的笔记,他笑着听她教诲,她把他当学渣,他考着第一名。方灼是在躲人,因为觉得自己之前在他跟前显得很丢人。
沈煜嗤笑出声,直言:“你是不是喜欢我?”
“谁喜欢你!?”她抬手直接用力挣脱去推人。
“那是讨厌我?”他接着又问,看着人发红的耳廓,随口似的。
方灼挣脱了一下没挣脱开,闻言恼了:“对,讨厌你。”接着又去挣脱。
他嘶了一声,直接扯过人两只手摁在了她头顶,令人动弹不得,低着头凑近,压着声音凑过人耳边被气笑了:“我看上去,就那么好惹啊?想过后果么?”
她冲人无端发脾气,呼来喝去,动不动还生一下气,扯个头发,摆个臭脸。虽然她是女生,但真没女生敢在沈煜跟前这么任性的。
方灼退着脚往后边靠着的墙边紧了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