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良呵呵呵贱兮兮的笑,“肥水不流外人田啊哥,亲哥!我司致力于乙方精准合作,平台宽广,能满足雇主的各种无理需求,大佬,看一眼啊——”
沈煜禁不住嗤出一声笑,手握拳戳了下人的肩,这人原来是喊他出来谈业务的。
“你说的也对,的确是需要人一起,毕竟我还是个学生,入了校还有课业要完成,肯定会分走一部分精力。”接着沈煜啧了一声,“对,我还有个女朋友,挺黏人的,需要陪,也要分走我不少的精力——”
钟良:“......”
钟良脸部肌肉抽了抽,呵呵干笑了声,无语的撇撇嘴,怕是后边这才是重点吧!
沈煜脱下外套,往旁边的台阶上一丢,看了眼钟良,冲他说的那几位人才方向偏了偏脸,“走吧,不是打球?”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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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煜回去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打完球跟几个人商量了解了一些事情,在一起吃了顿饭。吃饭时候特意给方灼发了微信,让她今天中午委屈一下,点个外卖。
不过人没回。
多半因为昨晚的事情。
的确没控制好力道是真的。
她越是哭,他越是收不住,弄的越狠。
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他眼里禁不住漾起了星星点点的笑。
接着轻挑了挑眉,带了点不正经。
沈煜买了不少好吃的,还有个公主布偶娃娃,布偶娃娃是他路过精品店里的时候看见就放在最显眼的窗台,挺漂亮适合她的那种,于是就买了下来。他认知中她喜欢这种东西,记得那次去她家里的房间,看到他在游戏城抓出来送给她的那只炸毛的猫就在她写字台上面放着。收拾打理的干干净净,炸毛的刘海还被她给别了个蝴蝶结发卡认真打扮了下。
沈煜看了眼车座副驾驶上放着的、梳着一条条流苏麻花小辫子的布偶,脚踩了下油门,加了点车速。
他提着东西,拿着娃娃推门的时候门锁着。沈煜没多想,掏出钥匙把门打开。
没有喊人,直接进了屋子将买的一堆吃的零食之类放到了桌上,然后他就看见他早上买的那份早餐还在,她没吃。
沈煜凝眉看了眼,然后往方灼睡觉的房间方向看了眼,门关着,不会还没起吧?
布偶就被沈煜用手很随意的拎着,没往沙发上放,而是一直拿着走到卧室门口,先是敲了敲门,没人应声他便直接摁了下门把手将门推开进去。
同时喊了声:“灼灼?”
结果看到的是床单被褥已经很整齐的叠好,不但整齐,还很整洁,整齐整洁很正常,但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他进去一边拿出手机准备给人打电话一边将整个房间扫视了一圈,在电话没接通的时候终于发现了到底哪里怪。
她的东西都不见了!
这姑娘在搞什么?
电话也不接。
沈煜颇显烦躁的又重新拨了出去,脚下开始在卧室里转着圈的来回踱步。
第二个电话依旧没人接,但是在他走到写字桌跟前的时候看见了一封信。
字迹娟秀工整,一看就知道是谁写的。
旁边放着一支几乎通体白色的钢笔,笔帽边缘镶着一圈亮眼的金黄,挺秀气漂亮的笔,长的跟她人似的。
他淡扯了下嘴角,心道,这小姑娘在玩什么花样呢?什么年代了,不接电话,给他写信。
沈煜伸手将那封信拿过,白色的信封上面写着四个字:你好,沈煜。
沈煜眼里漾着笑,切了一声,“要不要这么认真?写情书啊?”
娃娃依旧夹在他臂弯间,然后手伸进信封里将里边的信拿出来看。
一张信纸上写了两行字。
黑色的细钢笔写的。
沈煜目光还未认真落下的时候,嘴角依旧是扬着的。
直到他看清了第一行字:
【沈煜,我们分手吧。】
沈煜扬着的嘴角敛下。
【我们还年轻,需要面临的事情还很多。家里安排我去国外读书,我也同意了。想了想,我们彼此还是到此为止的好。】
夹在沈煜肘间的娃娃滑落地上,沈煜将那张信纸捏皱一点一点攒握在手心里,接着反手用力丢在远处。眼尾泛红,转身将落在脚边的那个公主布偶用脚踢到一边,然后出了门一路走到了方灼的家门口。
沈煜砰砰砰用力狠狠的拍着隔壁的大门:“方灼!你他妈的出来给老子说清楚!”
他拍了小半天,没人应,最后转身。
手伸进口袋去摸烟,摸了两下没摸到,这才想起来他最近很少在身上带那玩意。
沈煜走到门口停着的车子跟前,探进车窗拿出一枚打火机,接着转身往巷口方向走,出来巷口不远处有个烟酒专卖店,他躬身走了进去,老板在啪啪啪敲键盘打游戏,他反手敲了敲老板面前的桌面,要了一包烟。
敲出一支咬在嘴角,低头给自己笼上火,深吸了一口。
临北的天善变的很,早晨清空万里,这一会儿雾蒙蒙的已经开始细细碎碎的下起了小雨。
炎夏三伏天,这雨水浇在脸上居然冰凉冰凉的。
沈煜走在雨里,路过一家咖啡厅,准备再拨一通电话出去的时候,见到背对着门口边上位置,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董慧。
手机扶在耳边,像是在跟谁讲电话。
他淡漠的往那个背影看了眼,原本要走,就听见她说:“方灼是个理智的女孩子,你放心,我儿子肯定更理智。”
“你跟谁打电话呢?”
董慧背后突然冒出来的一个声音,让她下意识收起手机腾的一下从位置上弹坐了起来,转身看过了沈煜。
“小煜?”董慧原本想着等下过去院子那边去看他来着,没成想人会出来。
“我问你,你跟谁打电话呢?”
沈煜颇具执着的又重复了遍,低沉的嗓音携着从雨中带进来的寒气。头发梢已经淋了个半湿。
然后没等董慧开口,他又问:“你什么时候认识的方伟业?”
董慧眼睛睁的圆圆的,张了张嘴,顿了片刻,终于承认了一句:“很早了,工作上。”
接着董慧看了眼自己儿子那个颓败样子,觉得这不应该是他。沈煜从来都是什么都毫不在乎,浑不在意。
而且董慧原本家庭条件优越,毕竟当年沈家就很强,能跟沈家联姻,她家里也不差。
再者沈煜过于优秀,她虽然嘴上不说,但也希望自己的孩子会更好。现在年纪这么小,她不希望他为了这种事情浪费时间。
况且她也不想沾惹上方伟业那一家子半分,方伟业是什么人她清楚明白,她真心更不想沈煜招惹到那样人家里走出来的孩子。
“小煜,方灼之前很早就见过我。上次在会展中心门口,我们就彼此认出来了,也不是第一次见面。怪妈妈,没跟你说清楚。你可能不知道,我跟她父母曾在工作上闹了些不愉快。不管怎么说,这种事,就算你可以不理会,不计较,但女孩子心思细腻。她跟你提分手了对吧?而且据我所知,人家爸爸也是强烈反对你们之间的事情。”董慧没提方伟业将她弄进监狱里的事,之所以借由工作上的矛盾来这么说,也只是为了彻底让沈煜死心。
“方伟业说方灼已经打算留学了,学校都已经找好了,计划这两天内就会动身走。人明显是已经不想沾到你任何,不想再跟你有任何瓜葛,小煜,好姑娘多得是,你还这么小,咱们可以慢慢遇。你说对不对?”
沈煜牵了牵唇角淡出一个讽刺的笑。
什么也没说,转身重新走进了雨里。
雨下的比刚刚大了不少,将他的黑色T恤衫淋透,后脊背黏贴在布料上。挺直的脊梁像是一座山脊。
雨水一路往下浇,顺着他的发丝,流到内眼角,又从内眼角往下顺着一侧鼻翼流到鼻头,然后落下。
他抬眸看了眼远处,雾蒙蒙的一片,黑压压的云彩压顶,一眼望不到边。
这天,怕是一时半会儿不会好了。
不远处的房檐飞落过去两只小麻雀,看似都是雏鸟刚刚出巢,飞的踉踉跄跄,甚至险些没站稳从上面掉下来。
它们被淋湿了羽毛在抖落着雨水。
但雨一直在下,羽毛,也不容易很快就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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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
临北东区一家咖啡店里。
“小姐,需要续杯吗?”
“小姐,需要续杯吗?”
“这位小姐?”
咖啡店的服务生喊了三遍,方才将盯着窗外某一处愣得出神的方灼喊回了神。
方灼一脸迷茫的看着女服务生,显然没听清刚刚的话。
女服务生客气的指了指她空掉的杯子,又重复问了遍:“需要续杯吗?”
方灼牵了牵嘴角,说:“不用了,谢谢。”
外边大雨从昨天开始哗哗哗下到现在,没有丝毫要停止的意思。
方灼拿过桌边的包和一把雨伞起身出了店门,撑开雨伞刚下去台阶迎面疾驰而来一辆车,浇了她半身的水,她下意识躲了一下,结果口袋里手机直接掉进了旁边的蓄水坑。
车子停下,从里边探头出来一个光头男的,也不怕淋雨,任由雨水啪啪淋在他光溜的脑袋上,操着一口外地口音冲她吆喝问了一声:“没事吧?”
方灼像是没听到他话似的,盯着那个浅水坑不放。
雨声很大,噼里啪啦浇在她的伞面。光头司机见她没动静,索性收回身直接又开车走了。
没再管。
方灼依旧盯着那个蓄水坑,接着蹲下了身,伸手将泡在里边的手机捞出。
然后从包包里掏出一张纸巾开始擦拭。
擦拭完,胡乱的往包里一塞,然后起身走向东郊别墅的方向。
回到家,她掸了掸淋湿在裙边的雨水,然后换鞋上楼进了自己的房间。
右手边的书桌上放着一张明日飞往美国纽约的机票,机票旁边是一摞已经整理好需要带走的学习资料。
方灼只瞥了一眼,然后没再多看。
走到衣柜旁边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后,接着将里边的衣服一件一件的拿出来,然后放到床边开始叠好。
最后拉过旁边的行李箱,将学习资料,衣服,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化妆品,发卡,褪黑素......都装进去。
装完之后又重新将抽屉,衣柜,还有阳台各处看了一遍,确定没有遗漏就将行李箱盖子彻底拉上,起身提着拉杆竖起推着贴到了墙边。
一切整理妥当,她从包里摸出手机,轻点了下屏幕,依旧是黑的。
摁了下开机键,也不行。
接着她将整个屋子翻了个遍,找出来了当初买手机时候的包装盒,从盒子里边翻出一枚取卡器。将取卡器往孔里一顶,电话卡弹了出来,她指尖戳着去拿,卡啪嗒掉进了脚下的垃圾桶,直接没了影......
方灼弯腰伸手往垃圾桶里翻,翻了两下莫名鼻子一酸像是浑身被抽尽了力气,半蹲下身,几滴眼泪猝不及防的就啪嗒啪嗒像珠串似的往下落不停。
整张脸几近扭曲,脑袋嗡热,胸口闷闷的像是快要喘不上气。
她捂住嘴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
但接着很快,眼泪便被她彻底抹了个干净。
-
暑假已过,学校开学。
各路兵马回笼。
林琅如愿上了甘江的体院,开学前一天给方灼打电话结果没打通,又联系微信结果还是没人回。她将人骂了一句,恨恨的。
崔始仁则是从各个学校录取分数线出来就开始在学生群里每日更新汇报,报喜不报忧。
不停的给大家鼓劲和祝贺。
当然也有不少考的不好复读的,崔始仁时不时在群里喊一两个学生的名,喊人过去给他聊聊天,谈谈心。不少是用功努力,但是成绩没有考很好的同学。大家也都理解老崔的意思,老崔古板是真的,负责任也是真的。
还特意给沈煜打了个电话,电话打了两遍方才被人接通,他上来就先骂了人一句臭小子!
当年沈煜被学校责令退学的事情他是全程都知道,校长交给他办理的。他看过沈煜档案,知道他的学习水平,也了解他的家庭情况。但是他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师虽然惜才,可也无能为力。
况且是他父亲亲自过来办理的,句句将沈煜定罪的死死的,他还是第一次见识这种父亲。
沈煜退学后他给人联系过几次,期间两人还碰到一起吃过一次饭。
沈煜还曾调侃说过一句:“搞的你才是我亲爸似的!”
崔始仁笑骂他,说要是他孩子能有沈煜一半,他得高兴的几天睡不着。
说完两人各自沉默。
当时沈煜没想过再回去。
直到开学前两天的那个雨夜,遇到一个明明自己冻的涩涩发抖,却还要多管闲事的将伞让给他的女生。
他觉得很可笑。
但是那天他鬼使神差的给崔始仁打了个电话。
老崔问沈煜知不知道方灼怎么回事?怎么也联系不上她。
沈煜一句“不知道”就把人给打发了。
气的崔始仁差点把手机给摔了。
他虽然老了,但是眼睛还没瞎,看的出来两人之间的那点微妙。不然他也不会打电话给沈煜。
四眼陈科雷走了个大专。第一年大专,复读一年还是大专。不打算再复读了,承认自己就不是上学的那块料。摆烂直接走了。
至于廖东,考了公安大学。
胖子考的不错,复读一年,进了一所211。
几人开学临行前还特意过去找沈煜团局,然后廖东一句“嫂子呢”让场面直接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还是旁边的钟良抬肘戳了廖东一下,冲人使了使眼色。然后大家才心领神会的没敢再提。
至于钟良怎么知道的两人分手的消息,大家不得而知。
至于沈煜和方灼为什么突然分了手,大家更不得而知。
不得而知,还不敢问。
只知道那天沈煜喝了很多酒,倒也没喝醉的样子。
旁人给他说话他也能笑着依旧跟人调侃。
看着跟往日没什么不同,但又觉得哪哪儿都不同。
全国高校陆续开学一个月后。
清大的校园墙贴了一张新生宣传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