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梨看了眼季明枝。
她宁愿季明枝跟她明明白白什么都交代了,这个反应说明两个人这是真有事儿。
不可能吧,自己喜欢……自己曾经喜欢的人跟自己最要好的朋友,他们两个人到底什么时候对彼此有心思的?时梨是真想不起来,脑袋里想着刚才叶绍宇的分析,一顿饭都没吃两口,时梨难以掩盖自己现在心里烦的厉害。
明知道自己跟祁则什么关系都没有,但她还是被影响到了。
晚饭结束,一行人从饭店出来。
季明枝跟时梨来的时候是打车,叶绍宇跟祁则分别开了两辆车过来,一出门,叶绍宇就给五个人安排好了:“时梨跟我们一块儿走吧,我跟砸砸两个人送你回去,季明枝……就麻烦兄弟你了哈。”
祁则皱了皱眉,一脸不解。
“别说哥们儿我没给过你机会。”叶绍宇觉得自己太有眼力见了,一把将祁则拍过去,“耽误了五年了,现在不抓紧机会,什么时候抓紧?在你的白月光面前表现表现啊。”
时梨脸黑的厉害,偏偏那边儿的叶绍宇还一直让她过去。
“干什么呢?”叶绍宇绕过来就小声给她咬耳朵,“时梨,我知道你跟祁则两个人不对付,但古话怎么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还是你好朋友的终身幸福,咱们大度点儿,行不行?”
时梨:“……”
什么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时梨简直被气昏头了。
她又不做乐山大佛,她做什么好人,她今天就是要毁了这桩婚。
“不了,我晕车。”时梨瞥了眼叶绍宇开来的车,面无表情地说瞎话,“专晕奔驰。”
“还有晕车专晕奔驰?”叶绍宇满脸不可置信,他是听说过晕车的,但没听说过还挑车晕的,又看了眼祁则,想帮他努努力,“那什么…..我们两个人换一下。”
祁则上下扫了眼叶绍宇:“你要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叶绍宇觉得祁则太不了解他的心了,“当然是你开我的车送季明枝回去,我开你的车送时梨回去。”
祁则:“……”
“抱歉。”祁则也不打算明白叶绍宇的心思,完全没给他机会解释,一本正经地做解释,“我没开过奔驰,不会开也不打算开奔驰。”
一个晕车专晕奔驰。
一个开车就不会开奔驰。
“你他妈……”叶绍宇就不明白了,一个两个的都不让他省心,他的奔驰怎么就这么不受待见,“滚滚滚,我不帮你了,你千万别开,后悔去吧,你一个人送俩,行了吧?满意了吧?今天晚上绕全城跑吧,累不死你的。”
叶绍宇不掺乎晚上这趟浑水,带砸砸开着自己没人爱的小奔驰走了。
祁则跟时梨还有季明枝三个人一块儿上了车,祁则在前边开车,时梨跟季明枝两个人坐在后边的座位上。
趁着车内光线暗,坐在季明枝旁边,时梨的视线来回在两个人身上过。
高中那会儿,祁则确实是先跟季明枝说的话,当时班主任把他安排在季明枝后边的一个座位,两个人坐前后座低头不见抬头见,反而是她正儿八经跟祁则说话的时候已经到了月考,还是因为祁则是新来的转校生,没成绩才安排在自己后边。
时梨眉头就没松下来。
叶绍宇在包厢里分析她跟祁则两个人的关系,现在能坐在一个桌子上心平气和地说话也多亏了季明枝,两个人是有了共同的目标,这才联合起来一块儿撕了任子超。
兜兜转转,全是为了季明枝。
那么他曾经对自己的好呢?
帮自己请了体育课的假,忍着恶心不愿意看她不高兴,帮自己堵酒带自己出逃,时母病重那会儿一直陪在她身边。
祁则对自己的好不是假的。
但他为什么会喊季明枝出去,还是当那么多人的面,专门叫了她。
即使时间过了这么久,自己努力跟上祁则的每一步,但时梨还是想不明白。
祁则送时梨回过季明枝家里,不用多问,先到的地方也是这里,把季明枝送下车,祁则把车开到拐角,又停了下来。
眼前的风景猛地不动,时梨愣了下,下意识转回头,去看驾驶座上的祁则,她甚至在想祁则现在是不是达成目的了,就要始乱终弃了,送完季明枝就懒得送她了,也不担心她了,就要把她丢在这里,让她自己回家。
输人不输阵,时梨手已经握到了门把上,就看见了前边的反光镜里,祁则的视线抬起来,隔着镜子也对上了她的眼:“下车,坐前边来。”
第20章
开门, 时梨从后排换到了副驾驶。
副驾驶不比后排,现在两个人肩并肩坐下,祁则扭过头, 挑眉, 看了她一眼:“说吧。”
“说什么?”时梨没反应过来。
祁则直接挑明:“你坐在后排那会儿为什么一个劲看我?”
时梨沉默。
她本来以为车内的光线不好,祁则发现不了,哪儿知道这人心里还跟明镜似的,瞥两眼都那么计较。
本来应该是她质问对方跟季明枝怎么回事儿,结果就因为祁则这么先发制人了一下, 时梨完全被打乱了阵脚:“谁……谁说我一直看你了?”
祁则哦了一声,不以为意:“那是我看错了吗?你没看我,你也没看季明枝。”
时梨怀疑祁则在车厢里安监控了。
知道她看他也就算了,季明枝的位置他都注意到了。
大约是她咕哝的声音太轻, 祁则没听见, 也没回答,时梨这才瞥开头, 把脑袋杵在一边, 盯着车窗外的风景发呆。
直至车开出了别墅区,在十字路口拐弯的时候,时梨才想起来问题, 祁则还没问过她现在住哪儿。
时家出事以后, 能变卖的房子都变卖了, 一个产业接一个产业的套现, 还是欠了不少,那会儿她没地方去, 是季明枝带她回了家。
有了落脚的地方, 但终归不是自己的家。
也就是那会儿, 时梨变着法想挣钱,打工太慢,她尝试起了直播,做自己最擅长的游戏,也在她直播生涯里留下了最傻逼的时刻。
因为不想跳舞,时梨跟榜一大哥对砸起了钱。
时梨那会儿气性大,把手里的钱全都砸了进去,还不等她缓过神,她跟榜一大哥对砸的关注度已经引起了不少的关注,光是这样也就算了,偏偏网友们就跟现在的显微镜一样,一个两个都注意到时梨身后的家具陈设,昂贵的公主床跟摆件,网友们个个推测她是从哪儿来的千金大小姐下凡体验平民生活。
自己搬家的时候,时梨也暗暗澄清过,但没人信,毕竟有人设才好推广,她的人设从头一天起已经定下了。
落魄的时梨还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小姐。
可她的前提已经是落魄了。
时梨抿了下唇,以为祁则也忘了:“我已经不住原来的地方了,我现在住星河御苑。”
星河御苑,一个很平常的小区。
时梨毕业以后租的房子,虽然距离市区远些,但时梨直播只需要好的电脑设备,再加上平常出门并不算太多,条件已经比寝室直播的时候好太多了。
祁则扶着方向盘,嗯了一声。
车经过了变道口还是没掉头,眼看离回家的路越来越远,祁则的车速还是没慢下来,时梨皱眉,忍不住又提醒他:“你走错了吧,刚刚那个地方你应该转弯的。”
祁则瞥了眼时梨:“没错,现在是带你去吃饭。”
时梨愣了下。
吃什么饭?他们不是刚吃完饭。
祁则收回视线,语气里有点儿无奈:“晚上就没吃什么东西,你不饿吗?”
时梨没说话。
原来他发现了。
晚上吃饭那会儿,时梨心里惦记了事,没吃进去多少,本来是想回家前在便利店随便买个面包凑乎解决一下,谁能想到祁则真会在意这么点儿小事,大半夜还带自己吃夜宵。
过了半晌,时梨才用别扭的语气,哦了一声:“有点儿吧。”
知道了目的地是去吃饭,时梨也不担心了,唯一在想的是这个人怎么这样,明明跟季明枝一块儿出去问了酸奶,现在怎么又来……担心自己。
时梨抿了抿唇,余光偷偷瞥向祁则的方向,没想到一下会撞上祁则的视线。
她现在算是明白了,祁则为什么能在车里的光线那么黑的时候注意到她在看他,他的眼睛也总乱飘。
祁则扬了下眉,一副抓到了的样子:“怎么了?”
时梨低了下头,摇了摇头:“没事。”
她的心脏跳得太快,几乎不受控制,过了一会儿,又瞄了过来。
“确实有个问题。”时梨犹豫一会儿,假装不太经意,终于问了出来,“你过去……是不是喜欢过枝枝?”
祁则侧眸,看了眼时梨,像是不太确定她说的话:“什么?”
“你……之前说自己有一见钟情的人。”时梨试探他,“难道不是枝枝吗?”
“不是。”祁则都觉得离谱,“谁给你传的闲话?”
真是扯谎话扯多了,他长了教训,教训还在教育他,那会儿他嘴里没几句真心话,现在终于也轮到他了,感受了一把什么叫作百口莫辩,天降爱人。
时梨没想到祁则拒绝的这么快,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该讲什么。
不等她说话,祁则已经猜出来了,问她:“叶绍宇?”
且不说时梨跟高中的同学基本上没什么联系,要传的话早传了,何必等到今天,砸砸又跟他们几个人都不熟悉,想来想去就只有叶绍宇的可能性大点儿,怪不得他出去十五分钟跟过了十五个世纪一样,他就说晚上为什么非推自己去送季明枝,叶绍宇主动提出送时梨的时候,他还……祁则深呼吸口气,真是早该想明白的。
“时梨,不是我说你,你信谁的话不好?”祁则垂眸,瞥一下时梨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信他的话?”
“我……”时梨半张脸都烧起来了。
她本来不信的,但架不住叶绍宇分析的有理有据,时梨明知道他的大脑缺根弦,但一碰到祁则有关的事儿,她还是信了。
时梨觉得自己把是智商放在了地上反复摩擦了,现在又被祁则挂起来公开处刑,头更是抬不起来了。
“而且当时不是跟你报备了吗?”祁则眼底露出一丝无奈,“我跟季明枝是出去是为了买酸奶。”
报备……
时梨咬了下唇,说的跟他们是男女朋友一样。
……谁信他这个?
买酸奶买十五分钟,两个人又不是哑巴,什么话都不讲吗?
时梨假装没听见他话里的那两个字,轻轻地哼了一声:“那你敢说自己跟枝枝出去没聊天吗?”
时梨不知道自己现在这样更像撒娇了,祁则垂眸,看着时梨现在的表情,忍不住勾了下嘴角:“聊了。”
“聊了什么?”时梨是真想知道这个。
没想到对方一点儿也不遮掩:“聊你。”
“我?”时梨眼皮跳了下,更想问清楚了,“我……我有什么好聊的?”
其实他们心里清楚,无非是那五年。
说起来也怪,她跟祁则两个人重逢以后一直没有问过对方这些年过得好不好,彼此不在的时候又经历了什么。
两个人一直在逃避错过的时间,又无法避免那些时间留下的证据。
时梨不想让祁则知道她过得不好,也不想让祁则知道她过得太好。
想让他知道她没有他也很好,想让他知道她没有他是需要心疼的。
一种纠纠结结的心思缠绕在一块儿,时梨抿了抿唇,看着他欲言又止的表情,先开了口:“虽然不知道枝枝跟你说什么了,但……没那么差。”
祁则默默地看了眼时梨:“嗯,我知道。”
“她跟你说了吗?”时梨拨了拨自己的食指,牵强地笑一下,“那年……我考上Q大了。”
她还记得那年她跟祁则比拼学习成绩,当时祁则答应了超过他就答应自己一个愿望,时梨本来以为是件很容易完成的事情,奈何这家伙每次比自己高十几分根本不是真实成绩,完完全全是因为算出来的,跟她玩一对一控分,再加上那会儿班上盛传起自己暗恋祁则的谣言,时梨干脆破罐子破摔不干了。
那会儿自己窝在天台打游戏,祁则拿着她做了一行的练习册上来:“现在就轻言说放弃了,追不上我就不追了是吧?”
本来都快胜利的时梨听到追他两个字就炸毛了:“你说什么呢?谁追你了。”
祁则不明白时梨生什么气:“你啊,我的排名在你前边,不是你追我是谁追我?”
时梨:“……”
时梨说不过祁则,又埋头去打游戏,没想到就因为她走神了那么几分钟,敌方已经反超了,她这边的屏幕都灰了。
“愿望不想要了?”祁则问她。
时梨把手机丢在一边:“反正又超不过你,没用。”
“谁说的?”祁则安慰她,“现在不就差十几分吗?”
“次次都差十几分,精准跟我控制在一个考场?”
祁则说的有理有据:“你要进步,我也要进步的。”
时梨呵呵两声:“信了你的鬼话。”
“再学学,反正也没事儿做。”祁则还想忽悠时梨,“保不齐将来哪天就派上用场了,到时候你谢我还来不及。”
时梨懒得搭理祁则。
她的路早就被时父定死了,考多高的分数结果都是出国,无非是现在高考点儿她可能会送到一个更好的学校。
“到时候班里的同学一个两个北大人大的,你说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