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通往目的地的道路从一开始是错的,目的地也一定是错的,当隐瞒的事情太多,即使打了我是为你好的美好旗号也不能算好。
时梨希望祁则明白,他想对自己好,但前提条件也应该对的。
他哪儿是没保护好她,祁则是把她保护的太好了。
但他不能把她保护成一个废物。
他跟她在一起,他们谁也不该是负担,他们就应该互为彼此的支撑,做彼此的桥梁,顺应彼此的成长。
“怎么还不让人把话说完呢?”祁则没让时梨把话说完,问题应该他自己承认,但他也要她瞧瞧自己的脸,“但上边说的那些都不是我最大的错误,担心你也不是我该给自己找的借口。”
“当时我以为这是我最好的选择,其实不是。”祁则看着时梨,他的声音很轻,“我最好的选择应该是坦白,跟你说实话,哪怕让你为我担心,也要让你知道这段路不是我一个人在走,是我们……是我们在走。”
时梨的心瞬间软下来。
时梨抬起头,对上祁则的视线,眼泪还在掉。
她就知道,他还是知道,他还是最了解她的。
“所以我现在也不打算瞒着掖着了…….”
时梨抹了把脸,听他话里的意思,下意识以为他在外边还藏了什么小三小四的,忍不住警觉起来:“什么?”
就见祁则扬了下手,他有点儿费力,笑了下,问道:“你能拉一会儿我的手吗?手是真的疼,挺疼的。”
第67章
手还是拉了, 前边的司机看着后边的两个人总算舒缓一口气。
车内的气氛好一点儿,司机敢问的话也多一点儿。
也亏是跟祁则在一块儿,时梨不回答, 绷着一张脸, 旁边就有人把司机问你们这个手是怎么回事儿变到了怎么样哄自己的女朋友。
司机结婚快三十年,对男女恋爱的事儿张口就来,从他怎么跟老婆认识到两个人第一吵架怎么哄,祁则感悟的越明显,司机说的越来劲。
后座上, 时梨盯着旁边的祁则,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不疼了,为什么现在还有空跟司机侃大山。
“怎么了?”祁则垂眸,看了眼时梨。
时梨缓缓地碰在祁则手背上缠了几圈的纱布, 仿佛这样能让祁则多舒服一点儿, 自己也能感同身受。
她凑过去,悄悄问祁则, 拉手是不是真的这么管用, 感觉他确实没那么疼了。
祁则说过以后什么事儿都要坦诚相待了,这事儿自然也不能瞒着时梨:“没,哪儿就真有用了。”
时梨垂下眼, 握着祁则的手更轻了一点儿:“就知道……”
时梨就知道, 口子那么深, 她握一会儿就能好, 这话不就是开玩笑,八成又是祁则调节自己心情的屁话。
难怪他一直跟司机讲话, 估摸也是为了分散注意力。
“不过有个肯定有效的办法。”祁则的话音一转, “就是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
什么愿意不愿意, 现在能让祁则不难受了,就算让时梨干什么也愿意,时梨想也不想,连忙点头:“什么?愿意。”
祁则俯身,往时梨这边儿又靠了靠:“这会儿司机在车上呢,我不好意思说,也怕你脸皮薄。”
耳边有一阵温热的风,时梨下意识转过头。
两个人的视线对上。
“其实接吻应该更有效一点儿。”祁则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没听人说过吗?接吻在大脑里分泌的内啡肽荷尔蒙可以有效止痛,你亲我亲的越有激情,我分泌的内啡肽越多,一次顶一片止疼药呢。”
时梨沉默了三秒钟。
原本要掉下去的泪水都被脸上的热度蒸发没了。
时梨仿佛在祁则脸上看见一行大字——嘿嘿,没想到吧,我他妈还就蹬鼻子上脸了,这个人……祁则这个大忽悠……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能正经一点儿!
“你要是不害羞的话……”祁则低了下头,险些咬住她的耳朵,他的声音更轻了,还带了笑,“其实……接吻也行。”
时梨:“……”
如果不是看在祁则手上的伤是为她而疼,时梨现在想直接拧他一下,偏偏这个人根本没一点儿羞耻心,仗着他跟时梨在后座,司机又在前边聊恋爱小经验,听不到两个人讲什么话,不停地调戏时梨。
“才说过愿意的。”祁则叹了口气,挺起来还挺委屈,“原来也是假话。”
时梨抿了下唇。
“你看吧,我就说不能说,要不怎么说拉会儿手呢,还是拉手强点儿,起码能实现。”祁则笑了下,无奈道,“聊胜于无,能缓解一点儿是一点儿吧。”
要不怎么祁则说卖惨这招挺管用,时梨看着祁则的面色,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他受伤以后就有点儿苍白。
趁他还要再说话。
时梨转过脸,好似没留神,飞快地亲了下他的侧脸。
时梨的速度太快,祁则都有点儿没反应过来,撩人于无形才最致命,祁则的耳朵尖也不自觉红了起来,咳嗽一声,两个人默契十足,双双移开视线,偏头,往自己的窗户看。
“现在还疼吗?”时梨没回头,又问他。
“这会儿都喂止疼药了。”祁则的嘴角是真的挑起了,“……一会儿再疼吧。”
时梨哦了声,她的声音越来越低,也重复一遍:“那就一会儿再疼吧。”
司机听不懂两个人在后边打的哑谜,眼看就到了急诊门口,他也不能把两个人再强留在车上问到底发生什么,只是收了钱,最后要了个五星好评,又祝福了下两个人恋爱顺利,早日结婚,也就匆匆开走了。
现在已经到了医院下班的点,只有急诊开着,时梨问祁则要了身份证,帮忙把钱交了,就带着他往里边走。
晚上急诊的人不算多,小护士看到祁则的伤口也见怪不怪,晚上出什么事儿的都有,祁则这手上的一点儿伤还不值得她震惊,她先把两个人领进一个房间,让祁则跟时梨在这里坐一会儿,跟他们说医生有事儿先出去了,等一会儿马上回来,大概三分钟左右。
时梨点了点头,说了句麻烦了,跟祁则坐在了一边的椅子上等候。
房间里就他们俩,两个人肩并肩坐着,时梨低头,看了眼祁则的手,纱布已经由鲜红褪成了深红色。
“现在疼得厉害吗?”时梨勾着祁则的两根手指。
祁则摇摇头,有点儿无奈:“这个问题一晚上都问几次了?”
好像是有点儿多,在酒吧的时候就总问,出租车上也没少,反反复复就这么一句话,想想是挺没劲的,祁则听也要听烦了。
时梨抿了下唇,想说算了,那她还是别问了。
“时梨。”就见祁则抬眸,看了时梨一眼,笑了笑,“说过要坦诚了,现在又不能哄你,我要说我还疼你可怎么办呢,你是还想喂我止疼药吗?”
时梨愣了下。
“也就三分钟的时间了……”
时梨明白过来祁则到底在说什么了。
什么三分钟……
什么要喂止疼药……
显得她多急不可耐一样,现在两个人在医院呢,那会儿车里的灯光暗,司机又没留神两个人做什么,她才小小的蹭了他一下脸,这会儿室内的灯光唰唰亮,医生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她怎么可能……他不要脸,她还要呢。
也多亏了时梨没被祁则唬过去,医生没到三分钟也进来了。
本来是挺正常的问诊,但讲不清楚为什么,时梨总觉得这个急诊的医生看到两个人很高兴,询问起祁则病情的时候更是笑眯眯的弯了一双眼睛。
从他是怎么受的伤到伤他的工具是什么,有关的无关的,这位医生问得一清二楚。
时梨皱着眉头,看着两个人的互动,心里忍不住有点儿酸。
她就不该带祁则来这家医院,也不知道晚上的急诊医生会是女医生。
真该死。
祁则就算割伤了手,脸总是没影响的,现在女医生冲笑成这样,又问这些乱七八糟的,一会儿保不齐再问问,就要问祁则有没有联系方式了。
情人眼里出西施,何况祁则是真的帅,时梨也不想显得自己这么小肚鸡肠,但还是忍不住咳嗽一声,提醒道:“医生,我男朋友的手没事儿吧?我看我男朋友的手伤口怪深的。”
时梨重复了两遍我男朋友,心道你现在懂了我们的关系吧?
我们,男女朋友,你就别再对我男朋友笑了。
时梨本来以为自己说的够明显了,结果没想道对方脸上的笑意不减反增,更浓了。
女医生轻松的嗯了声:“没什么大问题,一会儿缝一下针就行。”
“缝针?”时梨没想到这么严重。
时梨还想再问问细节,没想到女医生的话题已经绕跑偏了:“所以你们两个人真的是男女朋友哈?什么时候开始谈的?”
剧情推进太快,时梨有点儿反应不过来。
这算什么?跟自己打探两个人的感情坚定不坚定?
时梨冷呵医生,木着一张脸,不知道是不是跟祁则混多了,她的瞎话也张口就来:“快半年了。”
上次祁则把一个月多几天的恋爱拉长到两个月,时梨还为此在心里偷偷砸嘴,觉得祁则真能四舍五入,现在时梨直接把进度条拉到两个人重逢第一天,直接抛弃时间的基本原理,比祁则还要夸张。
本来还挺淡定的祁则都呛了一下,他抬起头,朝时梨看了一眼,跟她确认时间:“半年?”
“嗯,你忘了吗?”
“没……”祁则不好意思当面拆穿时梨,“没忘。”
反正这个医生跟之前的医生也没什么差别,时梨已经不打算再来这家医院了,不等祁则再开口,时梨草稿也不打一个就往外讲:“我们两个人还是高中同学呢,那会儿年纪小,心智不成熟,误会太多了,正好碰上他出国的事儿,我们也没谈的长久,现在不一样了,现在他回国了,我们也都长大了,成熟了,又正好碰上,聊了聊,发现两个人这么久都没谈过恋爱,是因为都忘不了彼此,也都在等彼此。”
“哇哦。”女医生发出长长的感叹,“感情你们还是破镜重圆,这个战线拉还挺长啊?”
时梨嗯了一声:“还行吧,反正我们的感情一直挺好。”
女医生连连点头,没两秒钟,她又有了新问题:“那他平常呢?对你怎么样?也很好?”
”当然。“时梨下意识应了句,“他当然很好。”
祁则对自己的好怎么说也说不完。
但她确定现在最大的问题不是这个,应该是祁则手上的伤,时梨才想提醒对方别再扯闲话,先把缝针这事儿说完,就看见她啧了一声,一副人不可貌相的样子瞧祁则:“你说你是灌了什么迷魂汤,女朋友还怪会替你说话的。”
祁则莞尔:“毕竟谈了半年,感情深厚。”
两个人亲昵的语气让时梨有一点儿不适应,她分明是为了让两个人有距离才说的,怎么感觉她说了,两个人反而更贴近了。
“虽然但是……”女医生对他挑了个眉,道,“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你不是半年前才刚回国?”
时梨愣了下,原本还想说的话也僵住了。
等等,等等,什么情况?
两个人先前就认识?
“半年……你俩这发展的速度够快的。”
时梨皱了皱眉,下意识地看向祁则,攥着祁则的手指也更紧了:“她……”
“知洛,这位知医生。”祁则笑了下,对时梨做了个正式介绍,道,“她是我的表姐,也是知伊的亲小姨。”
时梨:“……”
先前被醋意冲昏了头脑,时梨这会儿仔仔细细瞧对方的脸,才发觉祁则跟她的外貌一直有五分像,尤其是两个人挑眉的神情,简直如出一辙。
时梨张了张嘴,侧眸,看向祁则,想问他为什么不早点儿说。
祁则也冤枉,他一直知道知洛在这家医院工作,但哪儿能想到就这么赶巧,今天晚上的夜班急诊正好轮到她的班,三个人撞上也就算了,时梨还忽然大发醋劲,借机秀起了恩爱。
三个人把关系捋清楚,时梨喊过了人,知洛就让时梨跟祁则两个人在里边等一会儿,她要出去嘱咐一下手术用的东西。
时梨连忙起身,一边应了几声好一边目送知洛出去。
等人没了影儿,房间的门关上,时梨才彻底瘫在椅子上。
时梨生无可恋:“……完了。”
祁则转过头,看着上一秒才乖乖站起来目送知洛出去的时梨,这一秒就仿佛黑气笼罩在周身,问道:“怎么就完了?姐姐不是还挺喜欢你的吗?”
喜欢吗?
时梨不敢确定。
她只知道自己现在就是以身作则,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秀恩爱,死得快。
说来也奇怪,自打跟祁则恋爱以后,很多时梨之前都不信的东西都让她不得不信了,比如这会儿,时梨把恩爱秀到家人面前,才真正理解了为什么总有人劝诫低调是福,安稳是乐,幸福自己知道就可以。
她到底干什么要说那些有的没的?还硬生生把两个人确定关系的时间推到高中。
那他们在长辈眼里算什么?
他们两个人岂不还早恋过吗?
时梨把自己的顾忌跟祁则说了,脱离起码五年高中生活的祁则万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能用到早恋这个词,忍不住一笑,他看起来还挺无所谓,反问时梨:“早恋就怎么了?”
时梨噎了下。
早恋就怎么了?也亏他能说得出来。
时父是个老传统,时梨还记得自己上高中那会儿,时父就跟她说过这事儿,干什么都行就是别在学校里早恋,那会儿的时父说的有理有据,从他们年纪小感情最不靠谱,三天两头对方的心思可能就变一变,到一些青少年的荷尔蒙,别接触接触着把自己接触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