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指珍珠——旅者的斗篷【完结】
时间:2023-02-24 12:36:50

  邱二笑眯眯提议道:“小妹妹比你姐姐长得还丰润,若还没许人家的话,不如跟了小爷我。闺中和若雪做姊妹,出了阁你俩做妯娌。”
  戋戋不断用扇子打他的手,嘴里大声喊下人。奈何后花园这块偏僻少人,近来贺府入不敷出,又遣退了很多下人,饶是她大声喊叫,也无济于事。
  斜眼瞥见花园角落处有一井,戋戋忽然恶向胆边生,狠意升腾,就想把邱二推入井中。只要邱二死了,吴暖笙的那些秘密就暂时保住了。
  左右现下无人,邱二死也是白死。
  心念所至,戋戋抵触的手忽然缓了,晶莹的眼珠凝视邱二,嘴角居然还有微淡的笑。
  邱二搓搓手,笑容大绽,大喜过望。
  两人刚要抱在一起,戋戋忽感后背阴风阵阵,回头看,竟是沈舟颐站在背后。
  他的神色可能比井里冰凉的水还要凉。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狐狸
  戋戋骇然而色变, 手上的动作顿时凝滞了。欲把身体缩回来却已太晚,邱二色嘻嘻地搂上她的肩膀,暧然叫道:“若冰小妹妹……”
  她要怎么和沈舟颐解释她真的不是蓄意勾搭邱二, 而是想杀人灭口呢?
  无法解释。
  吴暖笙的秘密, 绝对不能让沈舟颐知晓。
  可怕的沉默在狭长的走廊间扩散, 沈舟颐干净的眉眼上覆盖一层寒鸦色的霜,眼露凶光,仿佛把邱二的脑袋拧下来只在顷刻。他惯来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此刻却直接将最阴狠的一面露出来, 是真动杀心了。他很生气,气她骗她,更气她在他决定不让她喝避子汤、和她好好过日子后, 再度和别的野男人勾搭不清——那人还是个远不及他的无赖混子。
  戋戋悚然, 一把推开邱二, 力气大得惊人。邱二直接摔倒在走廊上。
  “你疯了?做什么?”
  邱二也怒气上涌, 歪歪头,才看见了不远处的沈舟颐。
  邱二有恃无恐, 左右他手里攥着吴暖笙的把柄。但沈舟颐此刻的表情实在太过阴翳,他不敢再进一步挑衅,站起身来拍拍衣服,悻悻然跑掉了。
  逼塞的长廊只剩下戋戋和沈舟颐两人。
  戋戋转身也欲跑掉, 后背却传来一股极大的力道将她桎梏, 似要将她的腰肢折断般。戋戋吃痛闷哼, 沈舟颐掐住她的喉咙, 毫不留情地讽刺道:“你还真是死性不改, 我这几天对你太好了, 是吧?给我蹬鼻子上脸。”
  戋戋感到呼吸艰难, 在他五指的笼罩下,胸口犹如被塞了团棉花,半口气也喘不上来。她痛苦呜咽了声,面孔难受地仰着,咳嗽不止,目光卑微乞求他,他却没半分放开她的意思。戋戋想他定然要直接掐死自己……可就算死,他也该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啊,被他这样掐着她半个字也说不出。
  她虚弱地乱拍打他的手背,咳嗽比方才更剧烈些,沈舟颐面色稍缓松开了她。戋戋倒在地面干呕不止,耳边传来沈舟颐不带感情的话语:“以后你不要踏出垂花门到前院来,更不要与这些外男碰面。”
  戋戋失魂落魄地盯着地面砖石上五彩斑斓的花纹,本急欲跟他解释的心思烟消云散。凭什么,当初她委身给他本来就是被强迫的,凭什么她现在连自己家都不能随便走动了?
  “我不。”
  “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不。”
  她如他所愿又重复了一遍,甚至还提高声音,“我不受你的约束,你要掐死我就掐死我,省得我以后受你无穷无尽的折磨。”
  戋戋声线强硬又哽咽,委屈不已,泪水泫然而下。他不让她勾引其他男人,她真没有啊,邱二那种无赖她怎么能与之苟合?他上来不问三七二十一就胡乱责备于她,心里可曾对她有半分尊重,又真把她当成未婚妻子了吗?
  她对他前世的那点愧疚感,此刻都簌簌变为了恨。
  戋戋跌在地上闭目等死,却并未再次等来锁喉之苦。沈舟颐挥手唤来了清霜,将涕泗横流的她扶起来,扶回桃夭院她自己的闺房中去。
  “我看你真是欠反思。”
  沈舟颐惩戒地拍了拍她的脸蛋,命人将屋门锁住。
  “成婚之前,你都不用再踏出这间房了。”
  戋戋怒从心底起,张口就要告诉老太君去……随即又想到,贺老太君早就不要她了,恨她还来不及,又怎会为她撑腰?她废然坐在自己的妆镜前,遥感人生无望,捂脸哭泣。
  好在清霜也一同被锁了进来,闭塞的闺房中并不只剩她一人。清霜见过几次她和沈舟颐吵架,每次都被吓得心胆俱寒,此时不知该如何安慰戋戋,小心翼翼地说道:“小……小姐,您和姑爷服个软,姑爷不舍得关您的。”
  戋戋把自己蒙在被子里,也不说话,半刻锦被就被泪水染湿了。清霜战战兢兢,默默在一旁守着。又过好几盏茶的时间,戋戋才从被子中探出头来,眼圈红得像水蜜桃,哽咽地说:“清霜,把我的闷葫芦拿来。”
  闷葫芦便是存铜钱的罐子,平日戋戋有了闲钱总往那里放。清霜大疑,不知她忽然要那东西做甚。
  戋戋将闷葫芦里的铜板和银票都倒了出来,数量不少,占满整张榻。她一枚一枚数着那些票子,清霜越感不对劲儿,止住她道:“小姐,您到底要做什么?”
  戋戋将铜钱用红线穿起来,又将银票仔细叠好,放入一个软包之内。她将其中一张面值大的银票塞给清霜,嘶哑地嘱咐道:“明日.你去临稽府,想办法联络人帮我办张路引来,去金陵的。事成之后,我还有你更多的好处。”
  清霜栗栗危惧,银票也拿不稳,扑通跪下道:“小姐,您这是要私逃啊,您疯了。姑爷要是抓住您,定然不会轻易饶恕您的。您好好的大小姐不做,何苦想不开犯那等罪名呢?”
  戋戋抽了抽鼻子,沈舟颐逼她成婚她不愿,即便没有今日之事她也是会逃婚的。
  “你若怕他,也没事,我自去找旁人代做。”
  清霜直磕头,“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戋戋问:“那你究竟帮不帮我?”
  清霜十分为难,戋戋又往她手中多塞了张银票,面值比方才的还要巨大。清霜被这大笔的钱财熏得头晕目眩,她每月月钱才二两银子,戋戋片刻间给的比她攒三年的月钱还要多。
  清霜今年已二十有二,马上就要出府嫁人。如果有了戋戋的这些钱,那她就有一笔相对丰厚的嫁妆,不用委身给目不识丁的庄稼汉,而可以择一读书人做夫婿了。
  诸般威逼利诱之下,清霜终是含泪答应。
  “但小姐可不能在姑爷面前把奴婢供出来,那样的话……姑爷非扭送奴婢去衙门不可,就……”
  戋戋不耐烦答应,自从失去贺老太君的依仗后,她就朦朦胧胧生出几分想脱离贺家的心思。但她之前一直幻想事情还有转机,能摆脱沈舟颐,事实证明这些幻想是多么无知和可笑。他不会放过她,他会为着前世的仇一直折磨她,直到她死为止。
  可她逃就不一样了,沈舟颐毕竟不是什么皇子、世子之流,手上没那么大的权利,也没有兵权。只要她跑出临稽,他就再也不能约束她了。至于贺家这局棋,左右已然烂掉,舍弃便舍弃吧。
  装钱的软包被她塞到床底下,同时一些衣物和细软也被她放了进去。清霜因为收了她贿.赂的缘故,没敢将这件事向外张扬。
  暮色霭霭时分,闺房的双页门终于被打开,几个婆子送来些吃的。
  沈舟颐也随之进来,沉默半晌,“过来用膳吧。”
  戋戋讷讷靠在床头不说话。
  沈舟颐便令那些婆子把粥饭送到她面前去。
  戋戋神情郁郁,无声拿起粥碗舀了两勺,便即吃不下。沈舟颐道:“油条是现煎的,再吃些吧。”
  戋戋甩过头,闷声道:“我不饿。”
  沈舟颐语塞片刻,指腹轻轻捻下,将她的脸掰过来,“别闹了。不让你出去也是保护你,那邱二赖在贺家,已轻薄不少丫鬟婢女了。”
  虽是关心她的话,却冷言冷语,云迷雾锁,叫人说不出的生寒。
  他已经给她脸了,她不能不要。
  戋戋阖着眼皮道:“嗯。”
  沈舟颐眸色暗淡,喉结微动,顺着她侧颜的曲线直接吻上了她淡色的唇,极尽缠绵。戋戋怎料他会忽然亲他,浑身激灵,想要反抗,两只手腕都被他扣在身后,动弹不得。
  他低哑道:“今晚我宿在这里,吃不吃由你。”
  不吃东西,半夜可能会因体力不支而昏过去。
  戋戋冷冷道:“放开我,我吃。”
  她拿起油条大口吞咽起来,白粥也被她喝个干净。可怜她被困在深闺之中,恰如旁人圈养的羔羊,别人想把她怎样就怎样。
  婆子们一同带来的还有红灿灿的嫁衣,正是前些天订做的那套。火红苏缎,镶嵌红珠,金光万道,熏染荃芜香气,端是极其华丽精致的嫁衣。
  用罢膳后,沈舟颐催道:“穿上瞧瞧合不合身吧。”
  戋戋的内心并无即将为新娘的喜悦,只枯木似地在他面前褪掉披帛、襦裙、亵衣,然后一层层穿上那套嫁衣。沈舟颐手里把玩着她枕畔的那只玉如意,目睹了她换衣服的全程。喜服本就是按她的尺寸裁的,穿起来严丝合缝,甚为合身。
  戋戋面似胭脂润,在红霞的映衬下更添明艳动人。凤冠扣在她头上,压得她脖颈沉重,沈舟颐观赏了甚久,也没舍得叫她摘下来。
  “戋戋妹妹真美。”
  他夸道。
  “以后可否容我唤你一声娘子?”
  戋戋本不欲与他起争执,此时还是忍不住怼道:“哥哥把我幽禁在此处,就是‘娘子’的待遇了吗?”
  沈舟颐蹙眉,不怿道:“方才已说了不让你出去是怕邱二轻薄你,待我们行过大礼之后,自然准你随意出入。”
  戋戋只觉得讽刺,什么时候幽禁的旗号也这样名正言顺了。她全身滚热,难以抑制愠怒,真想把身上厚重的喜服扯下来烧个精光。
  沈舟颐将她压在床榻上,垂幔层层叠叠地落下来,一点一点吞噬掉红烛的光线。戋戋层叠的嫁衣还没脱掉,双脚乱踹个不止,被他一只靴轻轻巧巧地压住。
  真是万分屈辱,明明白日他刚对她疾言厉色过,此刻冷战未过,就明目张胆来糟蹋她。
  ……
  因为那日邱二的事,戋戋这几日一直幽居闺阁。
  她快该出嫁了,按规矩说是该足不出户,在绣阁绣嫁衣的。
  戋戋不在,吴暖笙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只得任赖皮逞凶的邱二在府上胡闹。吴暖笙只怕惹怒了邱二,邱二到老太君面前把她和邱大爷昔年苟且说出去,到时老太君必定会一纸休书将她逐出贺家,她落得个晚节不保。
  邱济楚虽是邱二的大哥,却管不住这混账弟弟。那继父更和邱二沆瀣一气,煽风点火,盼着从贺家多捞些油水,统统不是好东西。
  如此隔几日,戋戋正从闺房清点钱财,清霜给她送饭来,脸色青白得跟死人一样。戋戋还以为自己的路引出了什么事,却听清霜哇地哭出来,“不好了小姐,若雪小姐给那贼子欺负了!”
  戋戋登时脑仁发麻。
  原来邱二混在贺府中,占戋戋的便宜不成,又对清丽貌美的贺若雪打起主意。那邱二也真是没人伦的猪狗,丝毫不顾忌若雪是大哥邱济楚的未婚妻、他未来的嫂嫂,竟将若雪骗至黑屋,剥光裙襦,强加轻薄。幸好老太君身边的竹嬷嬷发现得快,才止住了这场惨祸。
  然贺若雪冰清玉洁,禁不住这样的羞辱,回去就悬梁自缢了。救回来时,人奄奄一息,脖子上有青紫的勒痕,触目惊心,神志也迷迷糊糊。
  邱济楚得知此事后雷霆暴怒,登时拿了把磨光的菜刀找邱二拼命。贺老太君怕闹出人命,命杨钢制住疯牛似的邱济楚,暂时将邱二捆了,押解柴房。
  事后,贺老太君重重赏给吴暖笙一耳光。
  如今内闱之事,都是吴暖笙这二大娘子在管。若非是她姑息养奸,纵容邱二这厮在贺府胡闹多日,贺若雪焉能受此不白之辱?
  吴暖笙也没料到事情会到这个地步,捂着脸怔怔落泪,委屈得都不会说话了。贺老太君下手不容情,口口声声要将吴暖笙休弃,先罚她在影壁前跪足三个时辰,后又将她也关进另一间柴房。无论她还是邱二,都不准给饭吃。
  戋戋闻听此讯,手上的钱再也数不下去。她急欲见见吴暖笙和贺若雪,奈何外面有婆子看着,坚决奉行沈舟颐的话,死活不让她踏出闺阁。
  “命令都是咱家公子下的,小姐也别为难咱们。”
  戋戋怒吼道:“去把他叫来,我要见他!”
  不多时沈舟颐便来了,他应该也早知贺若雪之事,不用戋戋多说就对她讲:“老太君正在和三爷商议如此处置邱二,你不要急。”
  戋戋可怜巴巴地握住沈舟颐的手,“求哥哥让我见母亲和姊姊一面,尤其是母亲,她现在定然很无助。”
  沈舟颐沉吟半晌,未置可否,踱步之间脚下一颤,差点被床底下探出头来的东西绊倒。
  他微微疑惑:“这是什么?”
  戋戋定睛之下,差点背过气去——原来是她放有银钱、衣物的那个软包。方才清霜来报信时她正在数钱,乍闻噩耗猝惊,竟忘记好好把软包放回原处。
  沈舟颐已然起疑,弯下腰就要拾起软包。戋戋的心脏几乎要从腔子里跳出来,他弯腰的动作在她眼中无限放缓、放大……她晓得,若被他知道她暗中图谋着私逃,那她就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了。
  情急之下,戋戋软糯糯“啊”了一声,身体无力躺倒下。沈舟颐的思绪骤然被打断,本能扶住她:“怎了?身体不舒服吗?”
  戋戋点头,有气无力地捂住前额,夹杂着有意无意的咳嗽。
  “可能是刚才伤神过度,有点喘不过来气。”
  沈舟颐叹气,打横将她抱到牙床上。摸摸她的额头,还好不是烫的。戋戋也不敢装得太过,模模糊糊说自己难受,却不说自己哪儿难受,否则以沈舟颐医术的高明程度,顷刻间就要露馅。
  他嗔道:“你就跟着乱着急,你姊姊没事的,已经救过来了,邱济楚正在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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