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想象那画面江柔安就觉得很残忍,连连摇头:“不…”
“那你看好了。看这箭会不会长了眼睛,射到那头鹿眼睛上,并且贯穿整个脑袋。”
江柔安轻轻搭住李邵修的手背:“世叔,能不能别杀它?”
“为何?”
“你瞧瞧那鹿腹部微微隆起,怕是有孕。那小鹿还没有出生就被杀了,也太残忍了。”
“哦?你说不杀就不杀了?”李邵修脸上露出一丝察觉不到的笑,带着坏意,指尖点了点自己的侧脸。
柔安当然知道他什么意思,抿唇看着他,没说话。
“那没办法了。我失了猎物,若是连一点好处也讨要不到,那岂不是赔本?你瞧好。”
眼看着那支满了的弓箭就要对准梅花鹿射出去,柔安闭了闭眼,横了横心,柔软的双唇贴在他的侧脸。
那箭很快被放下,梅花鹿从陷阱里逃离,换成了她。
日光穿过茂盛的森林,枫叶片片落下。开始只是轻柔的双唇相贴,后来某一方贪心吞吻,另一方被攻城夺地,阵阵败落,只能被迫承受着野火烧身。
梅花鹿似乎察觉到了危险,立即逃跑,因为秋猎,山林里都是陷阱,柔安听见了一阵痛苦的嘶鸣,忙后仰着躲了一下,仔细辨别,听出来是母鹿在痛苦的嘶鸣。
“世叔,你听,是不是母鹿在叫唤?它是不是不小心落在陷阱里了。”
李邵修觉得无所谓,右手拢着她的后颈,想追着重新贴上去,她急了,推搡他:“世叔,我说真的,您快别闹了,我们去前面看看吧。听声音就在不远处。”
她声音带了点娇,双眸含雾,求着他,晃荡着他宽大的衣袖。李邵修受不了,只能听了她的,纵马往前赶去。
不远处有一片空地,上面挡着作掩护的落叶堆破了个大洞,土洞大概三四米深,里面正卧着一只母鹿。母鹿发出哀鸣,挣扎着想要从洞里逃出来,前掌却隐约渗出鲜血。
柔安心软:“世叔,能不能想办法把它弄出来?”
李邵修觉得她小女儿心思太软。这鹿在猎场,便是猎物。管你是鹿,是羊,是马是牛,只要在猎场上,便只有被一箭穿过一命呜呼的份儿。谁管这畜牲可不可怜,不过只是一只畜牲而已。
见陷阱里的母鹿眨着黑眼睛,眼底似乎渗出了湿润的泪花,江柔安心疼不已,乞求一般和他商量:“好不好嘛,世叔,求求你。”
“好好好。”
李邵修面上答应,随意唤来远处小厮,叫他们把鹿抬上来治疗伤口。心中却想,每年秋猎时,被箭杀了的幼鹿没有十千也有八百。若是各个她都心疼,能心疼的过来吗?她有这个闲心,还不如过来心疼心疼他。
小厮领了命令,手脚麻利的互相帮忙,向洞中系下缰绳,把鹿拉上来。却听身后有女子声音响起:“且等片刻。这鹿是此处陷阱落下的,那便是我的。信王殿下若夺了此物,也忒不讲道理了。”
作者有话说:
看到有宝贝说上一章信王的人设转变的太突兀
作者小声嘀咕他以前那种清高样子都是装出来的(捂脸)比方说之前教柔安写字的时候,看似一本正经其实脑子里都是废料。
尤其是看见柔安议亲之后想到她可能会嫁给别人就受不了,老房子着火一发不可收拾。结果本性逐渐暴露…
以后可能会更过分哈哈,不过正式那啥肯定是两个人成婚后,信王会给柔安实打实的保证之后才进行下一步。
谢谢所有投营养液的宝贝~作者在疯狂码字么么
第31章 着迷
越陷越深
两人闻声回头看去, 见不远处几个宫装打扮的人抬着轿撵,轿子上一位贵妇人正斜支着头。发间满是昂贵的朱翠, 钗环撞击在一处发出叮当的响声。
原来是荣妃。
江柔安听说过, 荣妃在宫里很是得宠。看着荣妃身上华丽的打扮,心底了然,不过荣妃的视线似乎带了些敌意, 落在她身上, 叫她有些不明白。
荣妃暗暗咬牙,看着面前同骑一匹马的男子与少女。男子身着双蛟黑衣, 丰神俊朗, 薄唇高鼻,天生一副矜贵的样貌。宽阔胸膛前拥着的少女一身浅粉色的衫裙,纤细貌美,如同被保护在蚌壳里的柔嫩珍珠。
荣妃不甘心。三年前,上巳佳节,荣妃当时还未入宫,她在街上游玩,夜空下花灯重重, 忽的就对上了一男子深邃的眼睛。
那双眼睛真是漂亮好看,如同天上星, 云间月,一眼便难忘,却也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
少女怀春, 荣妃很快送上拜贴。可终究是一腔痴心错付, 信王殿下连她这个人是谁都不知道。
一时之间满城风雨。
荣妃从小高贵, 哪里受的这屈辱。转身入宫为妃, 侍奉皇帝, 高人一等。
可似乎没什么用。
皇帝那肥胖的身躯压上来的时候,荣妃恶心至极,却只能假意迎逢,闭着眼睛却幻想着信王殿下的脸庞。
思至此处,荣妃轻轻点了一下手指,命令道:“把坑里这头母鹿弄出来。剥了皮,拔了筋。我瞧瞧,这母鹿似乎有孕,正巧,把腹中小鹿先刨出来,放了血,晒干了当茶喝。”
身旁的宫使看着对面的信王殿下,犹豫了片刻。
荣妃见他犹豫,抬手便是一个耳光:“你聋了?听不懂本宫说话么?去啊!”
长长的指甲划破宫使的脸,嘴角渗出鲜血。
江柔安微愣,看着面前一幕。身后男人却淡然发话:“我看谁敢?”
江柔安忙小幅度提醒,这鹿虽然可怜,却也不能直接和得宠的宫妃叫板,官场上风波诡谲,因为这件小事影响了世叔就不好了。
“算了,世叔,这毕竟是荣妃娘娘设的陷阱。这鹿便是她的。”
身后男人轻笑:“谁说是她设的了?荣妃,你可睁大眼睛,这是后山,不是你那前山。”
荣妃表情微变,环顾四周,知道自己理亏,悻悻道:“怎么?后山又怎么了?本宫想要一个卑贱的畜牲,信王殿下还要与本宫抢么?世人皆说信王殿下心胸宽广,本宫看着可不尽然。”
“谁说本殿心胸宽广了?真是笑话。”
李邵修瞥了一眼荣妃,不屑与她多说几句,慢吞吞扬了下巴,身旁的几个小厮立即懂得了主子心思,把母鹿抬了上来。
“本殿的东西,还轮不到旁人来觊觎。”
荣妃面色大变:“你就不怕我告诉皇上去?”
李邵修笑了:“悉听尊便。顺便可以告诉皇帝,与荣家结党营私的那批臣子已经下了瘴狱。叫你哥哥平时小心一些。”
荣妃无话可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愤恨不平。
看着地上哀鸣的母鹿,江柔安心有余悸,担心不已:“世叔,荣妃会不会和皇帝陛下说?会不会影响到您?”
李邵修伸手曲指点了一下面前人的额头,笑话她傻。皇帝知道了又如何?不高兴得忍着。他的东西全都是她的,只要她说一句,江山都能夺到他手里。
只不过他现在忙着干别的,没心思想那些。
“罢了,下去吧,看看这鹿怎么样。”
柔安下了马,瞧着母鹿哀嚎不止,实在可怜。李邵修瞧出来了她兜兜转转的心思,直接吩咐下人:“去把这鹿抬到帐子里,叫个大夫过来,先把伤口治了。”
因为她随口的一句话,世叔直接与宠妃叫板,江柔安不禁捧了捧脸,心中有些难言滋味。
李邵修漫不经心,搂着她重新上马,又在山间疾驰起来。马儿颠簸,怀里的姑娘好似无根漂萍,只能选择紧紧攀附在他的胳膊后面。
—
荣妃回帐子后,径直走到梳妆镜前,胳膊一扫,把桌上摆着的昂贵金银朱钗通通扫落在地上。
镜子中浓妆艳抹的女子面目扭曲:“他算个什么东西,算个什么东西!?”
周围宫使战战兢兢,生怕惹火上身。
荣妃眯眼,改了主意,不需多时入了皇帝帐中。
皇帝病了,斜倚着榻子,费力的呼吸着,见荣妃进来,唤她:“爱妃,有何事?”
荣妃挤出几颗眼泪,柔软的前.胸靠在言帝胳膊前,拿帕子摸了摸眼泪:“臣妾能有什么事,只不过是心疼陛下罢了。”
“咳咳,爱妃,朕没事,只不过是咳疾而已 。”
荣妃却一直哭。皇帝连忙问:“爱妃,这是怎么了?受什么委屈了?”
荣妃眼底一转,才把下午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在荣妃嘴里,变成了她猎得的鹿,被信王生生抢了过去。
言帝喘着:“信王…一向是这个性子。行事张扬肆意…爱妃,你就先忍忍。”
荣妃哭诉:“陛下,您怎得能这样说呢,您身份摆在这,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竟然有人胆敢踩在您的头上…要臣妾说,您就该下一道圣旨,割了信王的权!看他还能这样嚣么。”
言帝一听,连忙摆了摆手:“不可。信王在朝中还是有几分用处的。”
他心虚的别开视线,咳嗽道:“爱妃,大人有大量,和他计较做什么?”
言帝老眼昏花,不知道为何,一闻见荣妃身上的糜艳香气,便会腾空生出男女欢.情的想法。言帝色咪咪的视线打量荣妃,将人揽在怀里:“不说那些不高兴的了。爱妃,叫朕好好疼爱一番,有许久没见你了,着实想念的心里发紧啊…”
荣妃被肥胖的身躯压着,眼底悄然而逝一抹怨毒。也罢了,求言帝,根本没用,还不如靠自己。
荣妃压下心底的恶心,装出欢愉模样:“陛下,您可不要怜惜臣妾。臣妾思念陛下也思念的心里发紧呢。您要记得吃臣妾送来的丹药,那些都是能叫人长生不老的方子…”
言帝忙不迭点头:“好好好。爱妃真是好啊…有了爱妃,朕一定能长生不老。”
帐子外几个宫使沉默无声。
日头正高,皇帝的帐子便紧紧闭起来。
前来拜贴的大臣们在帐前等待了一会儿,见帐子迟迟不开,询问身旁公公:“陛下这是在做什么?水患那边的奏折已经传上去许久了,陛下怎得不传召下臣呢?”
另一个紫衣大臣也点头:“是啊。明明是议政的时候,怎得不见陛下踪影?难不成是病重了吗?太医可进去看了?”
公公神情不忍,只道:“各位大臣,您们先回去了,皇帝陛下怕是一时半会儿见不了客。”
一大臣询问:“陛下有有何事?”
忽然,有什么东西被打翻在地,时不时传来几声荣妃的声音。
大臣们立即明白了,面面相觑,互相对视一眼,摇了摇头,纷纷退下。
一老者看了眼湛蓝的天色,叹声道:“这才不到黄昏…此等行径实在是有违宫规啊!”
“前不久有谏臣说了此事。劝陛下懂节制,方可长久。谁知道陛下勃然大怒,将谏案撕碎,并且把那谏臣下了大狱。”
“这可如何是好…”
长此以往,只怕这晴空万里的天要变了。
—
回帐子后,柔安给母鹿包扎。梅花鹿两只黑乎乎的眼睛温顺的看着她,似乎知道面前的人没有恶意。
鹿的前掌骨折,大夫上了药后,以木板加固。
大夫走后,江柔安捧着一丛鲜嫩的青草,喂母鹿吃下去。李邵修从背后看着她忙前忙后的身影,哼了声:“行了,这鹿不喂也没事。过来。”
“不行…夜长露重,得找个毯子盖上。”
李邵修看她照顾鹿比照顾人都上心,又哼了声:“帐里温暖,哪里用盖毯子。”
不过还是纵容她去了。
东哥儿在外头送走了大夫,迎面遇见要进帐子里的小双。小双看见帐外随信王殿下贴身侍奉的东哥不解问道:“殿下又到姑娘帐子里了呀?”
东哥儿故作正经,伸手拦了小双一下:“你还是别去了。”
“江姑娘今儿在山上打猎时遇见了一头病鹿,觉得可怜,正照顾着呢。”
“这样啊。我还是进去看看姑娘吧。”
“怎么?你不相信殿下啊?殿下能对姑娘做什么坏事儿?殿下最疼姑娘了。”
见东哥儿执意,小双也并未起疑心,只点了点头:“也是。除了老将军之外,我就没见过像信王殿下待姑娘这样好的人。”
帐子里不需要照顾,小双笑眯眯道:“你那东街那边樱桃阁的桃酥还有没有呀?”
东哥儿忙不迭点头:“有的有的。你若是愿意吃,就跟我过来。若是江姑娘需要照顾的话,自然就来叫你了。主子没有活儿,你得学着忙里偷闲…”
信王的确是疼柔安。屏风后透着的火光映出两个人相依偎的身影。
柔安脸上红扑扑的,看了眼帐子帘:“别。一会儿就有人进来了…”
他非得搂着她,亲一亲贴一贴才行。
“进来便进来。”
指腹碾压过柔软妍丽的唇,李邵修毫不避讳,质问她:“你说救鹿,我便把鹿带回来了,由着你治伤。若是传到别的人耳朵里,恐怕都得笑话我心软可欺,妇人心肠。我在外的名声都毁了,你还不给我点好处?”
灯下人儿红着脸缩在怀里,说着他就要低下头,忽的听见帐子角落的母鹿发出阵阵嘶鸣。柔安竖起耳朵来听,推了推他:“世叔,你听,是不是那只鹿在叫唤?”
“不是,你听错了。”
刚沾了一点儿好处,他怎么舍得松开手呢,又颇有些恬不知耻的追过去,掰正她的下巴让她直视自己:“专心。”
又一声嘶鸣,在寂静的夜晚分外清晰。
柔安急了,一把推开他站起来,疾步走向角落里的简易棚架,果然是梅花鹿在叫唤,似乎难受极了。
母鹿平躺,鼓起的腹部一鼓一鼓的。
“世叔,这鹿怕是要生小鹿了,您去请大夫过来。”
因为鹿而受冷落的男人面色阴沉,心里后悔,就不应该把这碍事畜牲带回来,当时一箭杀了得了,哪里还有这么多麻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