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藏鹭
作者: 小鱼卷
简介:
明楹自幼知晓自己不过只是占了个公主名号,实则地位低微,所以处处谨慎,不曾招惹旁人。
在她认祖归宗的那场筵席之中,她终于得以摆脱公主身份。
却不想因这次醉酒,她和皇兄傅怀砚荒唐一夜。
明楹骤然睁眼,就看到傅怀砚慢条斯理地将衣物整好,垂眼对她道:“皇妹。”
后来太子选妃提上日程,傅怀砚大概是为了避人耳目,以祈福为名,亲手将明楹送至京外寺庙。
明楹自知他即将迎娶贵女,自己不过只是隐患。
所以她权衡之下,选择了私逃。
垣陵与盛京相隔甚远,明楹以守寡为名,在此生活了数月,才终于放下了心。
听闻新帝即位,大权在握,日后美人环绕,想来也早已忘了曾经那段荒唐往事。
却不想,此地远离上京,官僚一手遮天,县令看她无权无势寡居于此,意欲将她奉给刺史以谋前程。
明楹收拾细软的时候,列卫早已在门外守候。
而在县丞府中,她抬眼看到了坐在高位之上,正随意把玩着檀珠手持的人。
姿容昳丽,清贵无双。
不是什么芜州刺史——
而是她曾经的皇兄,如今的新君傅怀砚。
明楹恍然后退,却被他挡住后路。
傅怀砚俯下身来,缓声问道:“皇妹还想逃到哪里去?嗯?”
他自年少起就为人称道,被赞为光风霁月,只唯独对这个所谓的皇妹,从来都算不得清白。
·柔弱清醒·假公主X斯文败类·真皇兄
·HE,SC,两人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第一章女主认回家门就已经解除身份。
·推推基友椒盐小甜饼的甜文《娇怜》
·推推基友咬一口粢饭的预收《我们永远炙热》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搜索关键字:主角:明楹,傅怀砚 ┃ 配角:wb@鱼卷不吃蒜 ┃ 其它:预收文《欢喜佛》《二嫁为后》戳专栏可收藏~
一句话简介:他的所求,从来都谈不上清白。
立意:正视内心。
第1章
月上梢头,薄雾弥漫。
明楹身边跟着的侍女刚刚借故离开,一直到现在都未曾回来,今日宫中大部分的内仕宫女都前往殿中侍奉,此处人迹罕至,只余些微细碎的声响。
分明是时常走过的宫阙,今日不知道为何,却带着一点儿陌生。
现下才过春分,春寒料峭,这样的天气远远谈不上是炎热,但是不知道为何,陌生的热意却又从身体各处蔓延开来。
明楹自知好似有几分不对劲,脑中混乱纷杂,却还是抑制住自己脑海之中发散的思绪,勉力辨认着现在面前的道路,想回到春芜殿。
可是面前的甬道却又好像笼上一层浓重的雾气。
看不真切。
明楹身上穿着十二幅染缬缠枝裙,是上贡来的珍稀布料,每行一步时,裙间波光熠熠。
她抬手稍微提了一下裙裾,眼睫稍敛。
宴中嘈杂的声音早已远离,模模糊糊的好似远在天际,听不真切。
“原来殿下在这里。”
有个内仕突然笑着从暗处走出,虚扶了一把明楹,“找您许久了,奴婢瞧着殿下好似是身子不适,不如先去长诏宫中偏殿略微休息片刻?”
这是个十分面生的内仕,面白无须,生得平庸无奇,是宫中最常见的内仕模样。
虽然明楹的意识已经模糊,但是此时面前这个笑着的内仕,她确信自己从前并没有见过。
她这样的身份,在宫闱之中行走原本就是如履薄冰,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招致祸端。
即便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只是一个内仕,明楹也依然勉力稳住心神,面上含笑,低声回道:“不必,多谢公公好意。”
轻描淡写地避开了内仕伸过来的手。
内仕手下落了个空,眯着眼睛看着自己面前的人。
纵然已经是六根清净了,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位生得极出挑,虽然只是略微妆点,却也可见眼眉秾丽。
尤其是此时眸含水雾,发鬓微散。
这位在宫中排行十一的公主是宫妃带进宫来的,明面上虽说是个公主,但真要说起来,宫中不受宠的公主一双手都数不过来,更不要提这么位身份微妙的主子。
但这位十一公主,近日偏偏却得了太后的青眼,今日大办宫宴,认回了祖宗,从今往后,就是颍州明氏的四小姐了。
比起在宫中做个无名无分的公主,现在这番境遇,可是被不少宫中身份低微的公主艳羡着。
内仕想到这里,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殿下若是身体不适,可莫要强撑着,毕竟陛下要是怪罪下来——”
内仕语调上扬,看着明楹,“奴婢可也是要挨板子的。”
他话毕,脸色浸没在黑夜之中,缓缓靠近,手猛地攥上了明楹的手腕。
明楹下意识地轻颤了一下眼睫,被碰到的肌肤顿时消退了一点儿热度。
她没有往下细想,只是残存的意识告诉自己,不能跟着他走。
她手指缩起,刚准备挣脱的时候,却突然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声响。
因为持续不断的热意,她的眼前已经洇上一层雾气,就连面前的内仕的脸都看不清,可是她抬眼时,却一眼看到了缓步走来的人。
来人垂着眼睫,目光一寸一寸地在内仕攥着明楹的手上划过,长身玉立,身穿象征身份的蟒纹锦袍,就这么站在月色之下。
生得出挑至极,堪称一句‘积石如玉,列松如翠’。
只是此时神色很淡,看不出什么情绪。
他身后跟着两名长随,看到面前的景象,皆是一怔,很快就转回视线。
来的人是当今太子,傅怀砚。
素来被赞为光风霁月,是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子。
内仕面色一怔,也没想到今日这事,居然刚巧碰到了太子殿下。
旁的事情就罢了,但现在这事……
当真晦气。
内仕暗自咬牙,下意识松了手,在脑中过了一遍现在的状况,然后满脸堆笑道:“太子殿下。今日是大喜事,公主殿下在宴中吃了酒,大抵是有些醉了,奴婢现在扶着殿下去长诏宫里歇息。”
傅怀砚闻言,略微抬了下眼,瞳仁像是沉寂已久的砚池,不起波澜。
此处距离宫宴颇有些距离,即便是闲逛,也不应当能逛到这里。
况且内仕平日里也算是了解这位太子殿下,这位殿下素来心性深沉,此时这般恰巧地出现在这里,却又不像是巧合。
“长诏宫是太后娘娘居所,娘娘对殿下上心得紧,宫人知晓公主殿下醉酒,已经备好了醒酒汤,就连圣上也吩咐奴婢仔细着公主的贵体。”
内仕斟酌着用词,不动声色地在某些词上咬重了些,“还望殿下此时通融,免得明日圣上怪罪下来,奴婢也实在是不好交代。”
傅怀砚闻言轻轻挑了一下眉毛,不知道想到什么,低声哼笑了声。
明楹眼前模糊,攀附而生的热意好似燎原火势,却又在此时,骤然感受到了傅怀砚垂下来的视线。
她现在唯一能求的,只有面前的傅怀砚。
纵然他们先前并无什么往来,真的要说起来,也只有从前在上书房时的寥寥数面。
毕竟明楹身份微妙,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公主,而傅怀砚是东宫正统,氏族拥护的嫡子。
“皇兄……”
明楹瞳仁上沾着一点儿雾气,尾音带着颤意,低声唤了一句。
傅怀砚低眼看着她,听到她开口,面色丝毫未变,手指却稍微蜷缩了一下。
内仕直觉现在的境况有点儿不对,常年在宫中而生出的敏锐直觉让他脊背发凉。
他缓缓后退,突然看到不远处的傅怀砚面色平静地看过来,好似在看一只随手可以碾死的蝼蚁。
内仕猝然之间如堕冰窟。
傅怀砚缓步走到明楹面前,低着眼问:“这么相信孤?”
明楹脑中纷乱芜杂,几近听不清面前的人到底在说什么,只是抬起眼睛看他。
她的瞳仁湿漉漉的,像蒙着一层雾气。
傅怀砚没有等她回答的意思,只是抬手碰上明楹的腕骨。
她肌肤很烫,被他微凉的手指碰到,得以缓解几分。
但也只是杯水车薪。
傅怀砚的指尖拂过明楹的手腕,擦拭了几下,随后抬眼,“但孤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他声音压得有点儿低,“……皇妹。”
明楹缓缓眨了两下眼,意识涣散之际,只见傅怀砚抬步将她抱起,随后看着面如金纸的内仕,语气很淡。
“处理掉吧。”
傅怀砚身上弥散着清冽的气息,明楹无意识地在他的怀中缩了一下,发丝拂过傅怀砚的腕骨。
宫灯照在明楹散开的褶裙上,随着步伐晃动间,像是浮动的流光。
*
东宫上下寂静无声,行走的侍从看到傅怀砚怀中抱着一个姑娘,也不敢多看,随即就低下眼。
心下却是惊涛骇浪。
傅怀砚走到寝殿之中,抬手扯过被衾,垫在明楹的身下。
他起身之际,却发现明楹的手还勾着自己的颈后,她原本微阖的眼睛已经抬起,只是蒙着一层湿漉漉的雾气,看着很好欺负的样子。
傅怀砚手撑在一旁,掀了一下眼,随后不知道为什么,笑了声,随后抬手握着明楹的手腕,从自己的身上拿走。
在她的腕骨上不轻不重地捏了下。
有点儿告诫的意思。
恰在此时,寝殿外面传来声音。
“殿下,查清楚了,是合欢散。”
傅怀砚手指微顿,面色晦暗了些,手指在床榻上叩击了几下,沉默片刻。
“孤知晓了。”
明楹似乎是听到了一点儿含糊不清的字句,发丝因为躺在床榻上而散乱。
步摇落在一旁,披帛也垂落在塌边。
她涣散的意识中,只有一个念头——
合欢散无药可解,而她不想死。
热意好像是将五脏六腑放在火上炙烤,喉间都是干涩的哑意,即便是明楹未经人事,也该知晓这个时候意味着什么。
她自来到宫闱那日起,就从未踏出过这里一步。
原本应该是生长于京中的世家小姐,却因为今上当年的强娶孀妇,连带着自己都成为被囚禁在宫墙里的一只雀鸟。
分明现在已经认回颍州明氏,不再是所谓的十一公主,分明等到嫁人之时就可以出宫,日后可以随夫君外放去其他地方——
她脑中恍然想到了过往的很多事,犹如走马灯一般浮现在脑际。
傅怀砚原本半俯在床榻边,明楹微颤着手,倏地勾上了他腰上的玉带。
他没有防备,往前倾倒撑苡糀住床沿的时候,手腕擦过她的唇,留下了淡淡的口脂痕迹。
傅怀砚蓦地顿了下,眯着眼睛看着躺在床上的人。
明楹寻常的时候瞳仁很黑,此时带着潮湿的雾气,迷离而不真切。
照着惺忪的灯火,却又很亮。
明楹的另外一只手顺着傅怀砚的脊骨抵住颈后,使了一点儿劲,往下压。
他身上有迫人的清冽气息,叫嚣而来的潮涌在此时消退了一些。
傅怀砚撑在一旁,眼中压着些晦暗的情绪,手指似是无意地绕着明楹落在一旁的发尾。
“知道孤是谁吗?”
明楹手指蹭着他的颈后,似有若无的触感,看着面前的人,似乎是分辨了一会儿。
然后很干脆的落音。
“皇兄。”
可他从来都不是她口中所谓的皇兄。
傅怀砚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叩在床沿上,任她妄为,又没有继续的意思,“……嗯?”
明楹又一字一句地唤他名字。
“傅怀砚。”
作者有话说:
开文啦宝贝们!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 ——白石郎曲。
第2章
好似是一尾鱼溯洄在水中。
不得章法,却又游刃有余。
傅怀砚常年带着一串檀木手持,绕成两圈在手腕上,身边缠着一点儿未曾消弭的檀香。
明楹话音刚落,他绕着她发尾的手指停住。
就在这一晃神的片刻,明楹手指交错压在他脊后,有细密的触感在他们相碰处流窜。
“那皇妹也要想清楚,”傅怀砚抵住她的下颔,“自己现在在做什么。”
明楹闻言,抬眼看自己面前的人,未曾言语,想了片刻。
然后她微启的唇,就碰上了他的喉间突起处。
舌尖轻轻碰了一下。
傅怀砚的喉间顷刻之际上下滑动。
他听到脑海中弦断之声嗡鸣,骤响如春雨,又像是拉长的银线,在耳边持续不断。
淅淅沥沥。
他从来都算不得是什么正人君子。
他承认。
垂下来的披帛早就已经滑落在地上,明楹的裙裾也随着刚刚的动作上移,露出的脚踝纤细,上面系着一枚小小的铃铛,随着动作,细碎的铃声渐次响起。
今日之前,她还是他名义上的皇妹,在宫闱中见到也只是疏远地行礼。
甚至一个时辰前的宫宴中,他也只是看着这位皇妹在灯火阑珊处言笑晏晏,衣衫端庄,挑不出错处。
可此时此刻,却又实在荒唐。
傅怀砚看着明楹,缓慢地将自己手腕上的檀木手持褪下,搁在枕边。
然后俯身,手指顺势抵进明楹的指缝。
十二幅染缬缠枝裙皱成一团落在光洁的地面上,一寸布料一寸金的上贡衣裙被弄皱拂乱,倒映着盈盈月色。
银铃响声不停,像是空中浮动的涟漪。
檀香深重,雾气濛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