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很显然，她的爱很短暂，很快就忘了这样东西。
——她确实就是如此。
表面上看很贪财，但是实际上她对身外之物的所有喜欢都挂在嘴上，内心深处对这些却很豁达，和别人截然相反。
也是从这颗夜明珠，穆珩忽然有所感悟。
他从前不明白这等死物存在的意义。
对他来说，这和一块石头，区别并不大。
可是看到谢解意的喜欢，以及后来确实派上了用场，他隐约明白，原来被认可和被需要，才是这些身外之物最重要的意义。
大概也是男人奋斗的意义。
穆珩伸手把微凉的夜明珠握住，放到床上。
光线柔和，把谢解意的脸照得更加清晰莹白。
穆珩甚至能看到她脸上极细的小绒毛。
他伸手，手抖，然后握住拳，冷静，冷静……
如果谢解意此刻醒来，就会发现沙包大的拳头，就在自己眼前放大。
不过她睡眠质量很好，并没有察觉。
穆珩渐渐平静下来，再次伸开手，慢慢伸向她寝衣的扣子。
谢解意睡觉的时候总觉得寝衣勒脖子，所以自己就把最上面两颗盘扣解开了。
她不知道，每次穆珩都能看到她的起伏……
穆珩只要再往下解一颗，大概就能看到自己想看的。
只是穆珩手抖，解了半天，脸滚烫得都能烙饼了，手心里全是汗，也没解开。
穆珩往被子上蹭了蹭手心里的汗，咬着牙继续努力。
终于，他没了耐性，两只手一起上。
“啪——”扣子被拽坏了。
穆珩：“……”
什么破玩意儿！
府里的绣娘，定然也是糊弄谢解意，都撵出去，换好的！
明天谢解意醒了怎么说？
承认是不可能承认的。
倒打一耙肯定是要的。
她要是敢露出质疑，他得立刻翻脸，晚一点点都会有嫌疑。
穆珩暗戳戳地打定了主意，然后拨了拨她寝衣。
他如愿以偿地看到了那朵花，完整地盛放在她胸前。
看不出是伤疤，像最完美的作品。
然而那却是曾经疼痛留下的难以抹平的记忆。
她这么泼辣，之前怎么能被人这样欺负。
别说她是尚书府的姑娘，就是王府的丫鬟，都不会被这样欺负。
真是个傻子。
她竟然还能忍气吞声，慢条斯理、步步为营地报复。
她为什么不告诉自己？
倘若不是今日意外发现，她怕是永远不会提吧。
谢家！
天下间的女人都死绝了吗？
她爹要找那样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谢解意，你且等着，明日我定会好好帮你出一口气。
谢解意并不知道穆珩的决心，她一觉睡到天亮，整个人精神都好极了。
而穆珩睡得太晚，这会儿竟然还没起床。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穆珩是个极其自律的人，每天早上都会起床练功，就算要上朝的时候，他也会提前更早起身，绝不会偷懒。
所以虽然晚上相对，但是谢解意早上，真的没有睁开眼就看到他在枕边。
除了今天。
这不太对吧。
谢解意灵活的小脑瓜子里顿时浮现出猝死的一百零八种可能，顿时紧张起来。
她把手指探到了穆珩的鼻子下面……
“你做什么？”穆珩猛地睁开眼睛。
谢解意“啊”的一声。
诈尸了！
哦，不，没死。
没死你装什么死啊！
“你做什么？”穆珩又问，然后下意识地拢了拢自己的衣裳。
谢解意：“……”
大哥，你用这样吗？
我真想干点什么，是脱你裤子的好吗？
第206章 回娘家
“赶紧起来。”谢解意没好气地道，“我今日还得去一趟谢家。”
穆珩做贼心虚，看着她道：“你的寝衣……”
“扣子掉了而已。”谢解意并没有放在心上。
因为她知道自己不老实，睡觉的时候会经常拽衣领。
她这不是已经把上面扣子系上了吗？又不漏什么。
穆珩如释重负。
还好，没有被怀疑。
“怎么了？”谢解意察觉出些许不对劲。
穆珩：“没什么，该起床了。”
他什么都没做，只是看看，又不犯法，心虚什么？
她本来就是他妻子啊！
这般想着，穆珩竟然理直气壮起来，口气都硬了：“不要再对我做莫名其妙的事情！我身体好得很！”
谢解意小声嘀咕：“谁知道是不是外强中干呢！”
穆珩咬牙切齿：“谢解意！”
谢解意忽然意识到自己这话好像有歧义，连忙解释道：“不是说你那方面不行，是说你身体不行……”
“我身体哪里不行？”
“……我不行，行了吧。”
“你哪里不行？”
“我，我嘴不行，说错话行了吗？”
大清早遇杠精，真是郁闷。
她不就是关心他吗？
生气。
无助！
打不过他！
更生气了。
早早去国子监读书，穆珩没让他跟着。
出去的场合自然少不了迟迟，穆珩抱着迟迟登上马车。
樊清许：“那我骑马去了。”
见穆珩点头，她乐颠颠地去骑马了。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祁淮说起了从前的事情，今日骑在马背上，樊清许竟然想起了从前和祁淮一起骑马的场景。
那时候，是祁老员外做东，邀请交好的人家一起出去踏青。
少年们相约赛马，樊清许巾帼不让须眉，加入他们一起玩，轻轻松松横扫一片。
等她一马当先，意气昂扬地回来时，却看到祁淮坐在那里，仰头看着她，目光里是满满的羡慕。
樊清许心蓦得软了。
她一个女孩，都喜欢骑马，更何况原本就该和众多少年郎一起骑马的祁淮呢？
好可怜。
她驱马过去，一手握住缰绳一手伸向他：“来，我带你跑两圈！”
祁淮桃花眼里露出些许渴望，然而更多的是克制。
他摇摇头，轻声道：“别人会说闲话的。”
樊清许柳眉倒竖：“我看谁敢！上来！”
然后她把祁淮拉上了马……
现在想想，她那时候多傻。
不过，也不后悔。
因为祁淮，真的需要。
她不是为了他喜欢自己，是为了曾经帮助过那个少年而心怀激荡。
樊清许在马背上胡思乱想着，谢解意则在马车里听穆珩说话。
“什么？”她忽如其来的一声，把迟迟吓得差点把手里的冲冲扔出去。
“娘，您吓死我了。”迟迟抱怨道。
穆珩瞪了谢解意一眼，替女儿揉了揉耳垂。
他听说，这样会让孩子免于受惊。
“吴查？”谢解意正在为谢解语的定亲对象感到震惊。
这不就是那个爱吹牛，把水生菱角说成长在树上那个吗？
“是他。”
“他疯了吗？”谢解意道，“他刚中进士，为什么要找谢解语？”
“谢家，毕竟是尚书府。”穆珩道。
谢解意：“……也是。”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那也是朝廷大员。
一个进士，朝中无人，日后能混到什么样，完全看造化。
倒不如先抱上尚书府的大腿，朝中有人好办事。
而且吴查那日的表现，估计已经传了出去，其他人家，也看不上他。
大概就二婚急着嫁人的谢解语，愿意了……
谢解语会哄男人。
其实论长相，她远远不如谢解意。
可是即便如此，她还是把云琅给撬走了。
对付男人，她有一套。
而吴查，为了借力，肯定也会善待她。
最起码在他翅膀硬了之前，这俩人都会“琴瑟和鸣”。
那可不行。
谢解意眨了眨眼睛，看向穆珩：“不知道，这个吴查，有没有什么弱点……比如好色？”
穆珩莫名生气：“怎么，你还想像勾引云琅那般钓着他？”
谢解意：“我没想到的主意，你都想到了！”
穆珩气结。
“不过我都生了两个孩子，半老徐娘，也不会放下身段，这次就算了。”谢解意道，“但是我可以找人……”
“不用。”
“嗯？”
不用我，你来啊！
穆珩道：“吴查有妻有子，为了更好的前程，谎称自己未婚。你那个好妹妹，日后只能做妾。”
谢解意脸上露出不敢置信的惊喜。
这么刺激？
“你怎么知道的？确定吗？”
穆珩狠狠瞪了她一眼：“不相信，自己去查。”
“没有没有，”谢解意狗腿地道，“王爷英明神武，一统江湖……”
“欲练此功，必先自宫？”穆珩阴恻恻地道。
谢解意一拍大腿：“我忘了，那段我都讲给你听了。”
骂人被发现，尴尬。
“王爷，”谢解意没皮没臊地笑道，“你为什么要调查他？那种废物。”
穆珩淡淡道：“我调查过的，远不止他。”
他也要用人，所以这些进京的举人，在他们进入考场之前，根据他们平时的表现，穆珩已经圈定了一些人，派手下深入调查。
这样无论对方以后入朝为官，是敌是友，都心中有数。
谢解意听完后目瞪口呆。
你，竟然是这样的穆珩。
她一直觉得，穆珩就知道打仗呢！
穆珩又瞪了她一眼，懒得说话。
谢解意：王爷，请收下我的膝盖。
他们很快来到了谢家，柳嬷嬷引着谢解意进二门，谢家的几位老爷则给穆珩行礼，要请他去外书房。
没想到，穆珩却道：“既然是一家人，本王也不客气了。王妃许久没归家，本王怕她拘谨，还是陪在她身边放心。”
穆珩半生行事，何须等别人同意？
话音落下，他已经抱着迟迟，跟上了谢解意。
谢解意：“……”
威武我大王爷。
看到谢家人吃瘪的样子，她真是爽极了。
进了内院，谢家没成亲的小娘子们纷纷避让。
谢解意的祖父，谢尚书已经闻讯赶来作陪，粉饰太平道：“都是一家人，都是一家人。”
说话间，他还不住地给谢解意使眼色，让她开口劝穆珩出去说话。
谢解意只当没看到。
第207章 唇枪舌剑（一）
穆珩进了房间之后，谁也不看，抱着迟迟往那里一坐，气质冷冽，生人勿近，把一屋子人弄得都不会了。
谢尚书带着几个儿子进来，尴尬地和他寒暄。
穆珩爱答不理，偶尔才“嗯”一声。
迟迟早上起得晚，穿好衣裳就跟着来了，没有吃饭。
谢解意给她带的点心路上吃，她光顾着听大人说话，也没吃，所以这会儿就饿了。
谢解意在和谢家女眷说着没营养的话。
穆珩有些不耐烦。
——搭理那些人做什么？
直接开门见山，把事情挑明，谁不服就打谁。
为后宅这些破事浪费时间，纯属浪费生命。
迟迟拉拉他的袖子，看着桌上的点心咽了口口水，小声地道：“爹，我饿了。我能吃块点心吗？”
谢尚书道：“吃吧吃吧，你这孩子，怎么在外家还见外？只当成自己家。”
迟迟歪头好奇地道：“我家是王府，你们家也是吗？”
谢尚书面上一片尴尬。
穆珩冷冷地道：“不能吃外面的东西，我让穆甲去给你取点心来。”
谢尚书更尴尬了。
但是他敢怒不敢言。
谁不知道这位从小少有爹娘束缚管教，我行我素，便是皇上都得给他几分颜面，更何况谢家？
穆甲很快送了点心进来，迟迟就靠在穆珩怀里乖巧地吃着点心。
穆珩低头，捡着她身上掉落的点心渣渣，耐心细致的样子，惊掉了屋里无数眼球。
谢解意看她们反应，心里得意。
我家王爷，身份高贵，还能带娃。
我不是单指谁，我是说在座的各位，你们的相公都是垃圾！
这个逼，算是让她装成了。
穆珩又端着茶杯送到迟迟嘴边，伺候她喝水。
父女两人，一个享受得理所当然，一个伺候得动作熟稔，竟然意外地和谐自然。
谢解语的目光，时不时地投过来，手里的帕子都快绞成麻花了。
谢解意心说，她们不愧为姐妹，想得都一模一样。
——你若安好，那还了得？
迟迟吃饱喝足，屋里该看的也看了，该听的也听了，觉得无聊，就嚷嚷着要去院子里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