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关于桑灵犀会预知的传闻已经离谱到“她提前算到魔尊会去佛宗,所以带山长过去埋伏”的程度……
止水道人神色复杂:“她的天赋如此之高,若是去参悟玄学……”
龙尧不喜欢别人觉得他姐选择修行幻术不好,便接话道:“估计早就把寿命给折没了。”
“……说得也是。”
二人结束了话题,便一起来天池,打算把前辈的洞府打捞起来,结果看到一群人在试图打捞尸体,还有人在扒开大蛇嘴巴,对着里面大喊龙尧名字……
龙尧:“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
桑灵犀:“我首先声明,我并不知道前辈的洞府在哪儿。”
但她的声明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大家眼中她,不再是个人类,而是仙界派下来渡劫的仙女。
也行吧。
接下来的修行没有再发生意外,在一个月的问道活动结束之后,大家不约而同地选择闭关。
等桑灵犀出关的时候,已经是四年之后。
距离龙尧出关,还有不到一年。
但她不打算等他了。
阿尧已经是成熟的主角了,他可以自己抵抗美色的诱惑。
一只美丽的青鸟穿过风雪,奔她而来,又怕沾染的风雪袭人,半路停住,落到一旁的石墩上,抖落身上的雪,又泛起灵光烘干羽毛。
桑灵犀走近,向它伸出手,青鸟温顺地歪头蹭她的手心,然后抬起脖子,让她取下脖子上的锦囊。
锦囊里装着数十张小纸条,纸条的新旧程度不一。似乎是在不同的时间写下,因为找不到收信人而一直堆积。
她随意取出一张,坐在青鸟的身侧,缓缓展开。
云中来锦书,落款为故人。
“我回到青丘之后,发现以前的胖狐狸崽子已经变成了人嫌狗厌的样子,我十分难过,并把他们抓起来,用他们的尾巴钓鱼。”
“值得高兴的是,赤鱬还是那么好吃,等你来了,我应该就学会不同的做法了,到时候请你吃全鱼宴。”
她摇了摇头,觉得狐狸的脸皮肯定很厚,就六歆这样的,还觉得别自己的晚辈人嫌狗厌。
她将手伸进锦囊,又随手取出一张纸条。打算先随机看一遍,再按照顺序看一遍。
新的纸条讲到了青鸟。
“前面寄的信没有人收到,可能是因为我的青鸟是假的,不够心诚,所以我去蓬莱找了一段时间,找到了一只真正的青鸟回来,希望下次寄信的时候有人能够收下。”
青鸟又称三青鸟,每个世界只有三只。
仙界的青鸟归于西王母座下,此界的青鸟是野生的神兽。
结果被抓来送信了……
桑灵犀在感动之余,有些无语。
得亏青鸟性情温和,喜欢传信这种工作,不然就要跟狐狸打个你死我活了。
下一张纸条上写的也是她想知道的事情。
“你说的那个仇家,我过去把他家拆了,果然找到了心月狐。小丫头的名字叫丹颖,似乎是被吓得有些厉害了,一点儿小动静就叫她瑟瑟发抖。真叫人头疼,要是你在就好了,哄女人你总是格外在行。”
桑灵犀:“……”
没必要在这种地方吃醋啊喂!
其他的纸条上也写了些六歆这些年的经历和见闻。
他本打算在找回心月狐之后就离开青丘,去拜访一些过去的友人,结果被他们拖着留在青丘,说狐族没有他不行。
还想让他留下当族长,说什么“按照规矩,只有九尾狐才有资格当族长”之类的,但族长都空几百年了,之后接着空置也挺好的。
六歆在信中委屈地表示:“我说我打算入赘,不能当族长,结果把三长老气晕了,我照顾了他半个月,他才醒过来!还没多老呢,身体就脆弱成这样,一看就是因为爱瞎操心。”
桑灵犀看这里的时候,还有些担忧狐族可能不接受她,结果下一张纸条就解决了问题。
“老头子们觉得我想成婚很好,这样他们就能跳过我,直接培养我的孩子。听起来是个不错的主意,所以你什么时候带我回家?”
桑灵犀提笔回信:“速来归墟城接我。”
然后去各个主殿上香,感谢诸位圣人对后辈的指引,再向符虚辞行,领了份纪念品就下山了。
这次下山是通过正规渠道,走的传送阵,比飞都快。
桑灵犀觉得六歆应该要等段时间才能到,于是在城中采购当地特产,打算带回去给家里人。
刚买完天山雪莲从店里出来,她就看到前方人群骚动,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随手抓住店里的侍者,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侍者:“上旬城里来了一位擅长占卜的方士,生得俊俏,算得又准,每日找他的人能从这条街排到后面三条街。现下是巳时三刻,正是他开张的时间,所以人多些。”
桑灵犀挑了挑眉:“他是什么人都给算么?”
上班这么晚,感觉不像是来赚钱的。
应该是走“一单吃半年”的路线。
“大师只接有缘人的单子。像仙子这样玲珑仙骨的人物,想必是合大师眼缘的。”
桑灵犀今日的心情很是不错,便笑着说:“既然如此,我便去试试。”
她如今的修为,已经算得上高手,所以轻易地挤进人群,看到里面的“大师”。
与简陋的摊位不同,红衣的道士连头发丝都写着“矜贵”二字。
红衣道士撑着脸看面前殷勤的妇人,说:“你造的孽太多了,没有儿女缘分,找的所有男人也都是绝嗣的命,生不出来的。”
妇人极为震惊,一句话脱口而出:“不可能,有好几个都是有孩子的!”
道士:“孩子不是他们的。你们可以自行查证。”
两人在短短三句话里,透露出了巨额的信息量,让围观群众直呼好家伙。
妇人掩面而去,其他人见状想要凑过来让大师看看自己是不是有缘人,脚刚抬起来,就见椅子上坐了人。
“道长,听闻你只为有缘人占卜,你觉得,我与你有缘吗?”
“有的有的。”
大师拿出前所未有的殷勤态度,擦了擦桌子,又将别人用过的占卜道具推到一旁,问道:“客人想要算些什么?姻缘?成婚的吉日?成婚的地点?”
女子有些无语,想要站起来就走,但还是忍住了:“……除了这些,随便算些什么。”
“喔。”大师面露失望,又殷勤地问,“施主想要用什么方式卜算?摸骨?相面?”
女子冷淡地说:“测字。”
然后在纸上写了个“犬”字,嘲讽意味十足。
但大师丝毫没有受到影响,而是继续热切地说:“施主好命啊!只有一点问题,就是命中缺我。”
围观群众十分失望,只觉得大师这些天塑造的形象被他的登徒子行为破坏得一干二净。
被他的轻浮所刺激的年轻女子更是一拍桌子站起来,抬手掀了摊位。
“一段时间不见,你竟然变成了这样。”
桑灵犀亦是十分失望,非常想将这个狗男人涂上去油剂洗洗。
但狐狸自以为英俊潇洒,语言充满魅力,因此茫然地看着她:“我变成什么样了?”
她扶额:“停止你的一些求偶行为,不然我都不想把你带回去,丢人。”
“好。”
六歆欣喜地答应下来,摊子都不要了,拉着她就跑。
围观群众回过味来:原来是小两口在打情骂俏。
没意思,散了散了。
青鸟等在六歆住的客栈里,见他们进来,蹦到六歆面前,示意他拿信。
六歆打开见到桑灵犀给他的回信,十分高兴。
他的心上人好像也很喜欢他。
第123章
仔细算算,桑灵犀有九年多没有回家里。
过完年她就得三十岁了,虽然按照这里的习惯,她还属于求学期的小年轻,但按照她上一辈子的传统,这个年纪带对象回家正好。
当恋人迫切地希望确定关系的时候,也应该反省一下自己。
桑灵犀依然希望自己能够享受人生,但已经做好了将另外一个人纳入规划的准备。
她把六歆准备的聘礼塞回他的口袋,把自己买的特产交给他:“回去带这个就行了。”
六歆歪头:“我带了青丘的特产。”
“我祖父年纪大了,经不住刺激,我们先不告诉他你是狐狸精。”
狐狸精乖乖地点头。
桑灵犀先带着他去见了千庚。
千庚当过她几年保镖,原本的计划是等从无涯书院毕业就带着保镖继续走剧情的,谁知道自己修为提升这么快,还有了对象。
对保镖的需求不是没有,但没有大乘期愿意给她当保镖的。
总之,千庚已经进入养老期,每天练练剑,看看花,出门逛逛街,偶尔收到桑灵犀的委托,便出去活动筋骨。
桑灵犀对他的打算,是按照约定的那样,带着对方四处走走,等对方年纪大了给养老。
反正对方又不需要她照顾,也不会打扰她约会和带人出去玩。
千庚听见她介绍说“这是我的心上人”,目光在六歆身上扫了一圈,笑着说:“我怎么觉得这位公子见过我?”
六歆:“您生得面善,叫人觉得似曾相识。”
千庚揣着袖子,觉得以桑灵犀爹娘和她爷爷的性格,肯定不会多问,便自己问道:“公子是哪里人?”
桑灵犀虽然是第一次谈恋爱,但家长会问些什么,她倒背如流,所以提前做好人设和回答模板,让六歆也背了一份。
六歆为了能够成功娶到老婆,也控制住自己,礼貌地回答:“乌州鸣城人,除去一位族叔之外,只剩些远亲。”
鸣城是离青丘最近的城池,但青丘的入口却不在鸣城,世人并不知道青丘的方位,一般不会将二者联系起来。
千庚回忆了好一会儿:“听闻鸣城因夜有狐鸣而得名,公子生得这般俊美,莫不是涂山氏的公子。”
六歆:“……”
要不是他很确定面前的人看不穿他的真身,他都要以为自己暴露了。
“开个玩笑,如有冒犯,老夫在这里给你赔不是。”
还别说,千庚论年龄得小六歆几百岁,但这个老家长的派头非常足。
六歆一副谦虚后生的模样:“不敢不敢。”
千庚:“公子是姓六,还是师长给起的道号?”
有些修真者会为了隐去凡俗过往,请自己的师尊重新取名,谓之道号。
六歆用幻术遮掩,回头看桑灵犀,眼神询问她该怎么回答。
他是涂山氏,但是早年的氏和姓分开,严格来说,他没有姓。
但是在人族看来,没有姓的人只出现在贱籍中。
而且他之前还承认了自己家里有长辈和远亲,那必然就有宗族。
桑灵犀犹豫了会儿,还是觉得要少撒谎,便走上前来解释:“他的姓氏极为稀有,若是传开会给家里带来麻烦,所以行走在外都是只告知名字。”
这种脱离姓氏的行为不在少数。
比如龙尧,就是脱了韩姓。
曾经也有贼多仇家的千庚表示理解:“嘿,巧了,我其实也不姓千,至于原本的姓氏,已经过去很多年了,不提也罢。”
他也只是想以此探探对方的家世而已。
但他们这么说,再联系男方家里只剩一位族叔的现实事情,足以让他脑补出六歆的凄惨家世(其实是都飞升了),再深问就不礼貌了。
既然不能问家世,那就问工作。
千庚:“公子在何处高就?”
“一介散修,会些炼丹炼器阵法符箓之类的,未曾久居人下,也略有积蓄,要说正经工作的话,曾经在无涯书院当过先生。”
“书院的先生?!”千庚忍不住提高嗓音,见二人都望着他,又迅速收敛,咳嗽一声,温和地问,“是为什么离开书院?书院如今可是旁人挤破脑袋都进不去的好地方。”
他还是没有怀疑六歆是大佬。
因为书院招手先生只对学识和教学能力有要求,先生的修为从金丹期到合体期都有。
某人无论是外表还是精神状态都太过年轻,叫人难以发现他是在装嫩。
六歆这次回答得非常流畅:“因为山长不许先生追求学生。我本也只是暂时在书院待一阵子,干脆早些退下来。”
“……好吧,公子痴心至此,如今也算是得偿所愿。”
千庚又问些了其他问题,觉得这人虽然本性不太着调,自负骄傲,但看得出来,他在很努力地装出沉稳礼貌,懂事后生的样子。
愿意为心上人做到这种地步,很可以了。
至于其他的,他相信自家小姐的眼光和镇住人的能力。
而婚期和流程之类,就不该他问了,确认人品没什么问题就行。
三人乘坐灵舟,赶在年底之前回到了桑家。
望着新建的气派的大门,桑灵犀突然生出了近乡情怯的心情。
爹娘远游可有收获?祖父在她闭关之后全权操持家族事物,会不会忙不过来?
对于她说要带心上人回家的事情,他们又是怎么看的?
不等她克服情绪,就有一群人从门内迎了出来,口里直呼“少主”。
桑灵犀还沉浸在“爷爷让我当少主是做出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的过去里,对这群以往连笑脸都难见到一个的亲戚突然之间的热情感到很不适应。
她后退一步,抓住了六歆的袖子,有直接溜进府里的想法。
她的一位族婶殷勤地跑过来,欲要将她抱进怀里以显示自己的多年思念,但她牵着别人,族婶只能退而求其次地拉住她的手,拿自己养尊处优的肥手用力地拍了拍桑灵犀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