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怀柔,假装包容他的错误,然后说自己做的不好……这显然是和某人一样的套路!
这个时候,不仅要认错,还要态度端正地提出改过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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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他也不是没有底线,不是别人说啥就是啥,主要是他自己确实有问题。
李先生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一时间竟是有点感动:“有什么不懂的也可以直接问我。你现在要是还困,可以继续睡,我晚些时候重新给你讲一遍。”
要是别的先生这么说,大家免不了要嫉妒一番,但如果是李先生这么说,大家就只有同情和幸灾乐祸了。
因为龙尧在新生里极差风评,他们眼里只有幸灾乐祸。
龙尧坚定地表示自己现在不困了,坐在后边也完全听得清先生的话,不需要跟前排的人调换位置。
李先生一看时间,发现快下课了,自己还有内容没讲完,就没有再多说什么,拿着自己的半截戒尺回到讲台上继续讲课。
龙尧推开窗户,打算吹吹风,冷静冷静,一抬头就对上师尊含笑的脸,心脏骤停。
桑灵犀猜测了一下他的心理:估计跟“上课睡觉被抓,好不容易敷衍过去,一回头发现班主任兼监护人注视了自己很久”差不多,脑子里回荡着“玩完”两个字。
“龙尧。”讲台上的李先生注意到他的情况,喊了他一声,“窗外有什么吗?”
“没有。”龙尧转过头,僵硬地说。
李先生:“刚才那句话你听懂了吗?”
“懂的。”
“起来解释一下。”
龙尧又反射性地想去看师尊,但这次脑子及时控制住了他。
在这种时候,对方说的话是真是假还真不好说。
他只好硬着头皮站起来,试图回答问题。
好在他并不是完全不懂,又提前表示自己的基础很差,这次勉强地对付过去了。
然而这一幕在剩下的半节课中频繁上演,搞得他从紧张害怕到麻木听课。
大家也充分地认识到他说“听不懂”不是在找借口,而是真听不懂,看他的眼神从看劲敌变成了看废柴。
没有身份也没有被悉心教导过的野路子散修,就算靠着某种奇遇一时压过他们,之后也不可能一直有奇遇,迟早成为他们的垫脚石,或者因为胡乱练功突然暴毙也不是没可能。
不必多关注。
但有机会要是要踩两脚的。
龙尧被这些奚落鄙夷的目光唤醒了早年的记忆。
在他还是韩家少爷的时候,那些能够修行的“亲人”也是这么看他的。
将尴尬的心情抛却,他开始潜心学习,努力理解先生的话。
他的态度桑灵犀很欣赏,但因此导致先生拖堂她不喜欢。
李先生整整拖了一刻钟的堂!
说好的下课时老师跑得比学生快呢?!
桑灵犀在心里狠狠吐槽着:果然自古学长爱说谎,哪怕是亲爹。
她等不到男主悄悄学习,然后惊艳所有人,也等不到他扮猪吃老虎,考得第一打脸其他人了,得想个办法让龙尧的基础好起来!!
赶在下午的课开始之前,她鬼鬼祟祟地联系了六歆。
作者有话说:
“师者,传道受业解惑也。”——《师说》
第37章
六歆作为一位刚刚任教就要肩挑一院的老师,没有加紧给学生补课就算了,居然悠闲到假装算命先生摆摊算命。
还把摊位摆到了内务堂不远的地方!
六歆束起发冠,穿上一身红衣道袍,背后一架绘着八卦图写着“算命”二字的幡,面前一张放着各种卜算道具的长桌,准备可谓是十分齐全。
他撑着脸看路过的人,若是有人看他,他便回以微笑。
这个人实在是很显眼,所以路过的人都忍不住看上两眼,然后再看两眼。
“我怎么觉得他像是凡人接头算命骗钱的神棍?”
有人跟身旁的姐妹小声说道。
她的小姐妹有些赞同,又有些犹疑地说:“但是书院里没有凡人吧?就算有,他肯定也不是凡人。而且这里离内务堂那么近,真有问题内务堂的人不会不管。”
“但是他看起来不想是正经道士啊。”
“除了昆仑出来的,道士正经的也不多吧。”
“……有道理,所以他这是想干什么?”
“大约是被哪位先生的要求逼疯了吧。”
两人心有戚戚地对视一眼,又看了一眼摆摊的好看道士,免不得生出怜惜之情,最终决定去照顾一下对方的“生意”,给对方提供点素材。
“只是占卜的话,也不会对我们有什么影响。”
“也对,等会儿不管他说什么,我们不信就是了。”
然后桑灵犀就眼睁睁地看到她们的表情从“就当做好事”到“大师你好厉害”,再到“大师说的都对”。
然后两人像是得知了什么天大的好消息一样,颇为警惕地四处看了一圈,匆匆离开。
谨防套路,警惕校园诈骗啊!
为古人缺乏反诈骗教育宣传工作而深感痛心后,桑灵犀走了过去,坐在受害人坐过的位置上。
像她这么聪明的人,是不会被套路的!
骗子对着新来的小姑娘粲然一笑:“姑娘想算些什么?”
她愣愣地说:“算……财运吧。”
奚曜千里传书跟她表示灵石不够了,为了让他从争斗中活下来,不至于让她做赔本买卖,她必须在三个月里给他送十万上品灵石,最好再帮他定一批没有记录的武器。
桑灵犀要是不知道结局,估计就及时止损了。
然而她知道最后的结果,知道对方会重登帝位,就很难跟他闹掰。
不翻脸就只能打钱。
而她是私下资助,不会也不可能动家族的钱,所以最近在为这件事为难。
六歆见她确实有些忧虑,便直接进入正题:“抽签还是测字?”
桑灵犀回过神来,庆幸于自己没有说出什么不该说的东西,又开始失望:“就这两个选项吗?”
她觉得六歆作为一只狐狸精,实在是太保守了,事到临头居然不占人便宜。
难道是看穿了别人想占他便宜的想法?还是说他是真纯情?
“当然不止,贫道什么都擅长。”六歆将撑脸的手收起,坐正身子,很是中肯地说,“姑娘的情况看起来比较严重,我更推荐摸骨。”
心里腹诽是一回事,等他当真说出来了,桑灵犀反倒开始不好意思。
她目光游移,暗暗猜测自己的想法是不是被人发现了,身体却很诚实地将右边的袖子掀起来一些,露出手腕,将右手平放到桌上的绒布上。
摸骨的部位有脸,手,脚等选项,她当然要选手。
这绒布方才还没有的。
桑灵犀又想起六歆那句“无中生有”来,暗自猜测起桌上的东西哪样是真的,哪样是假的。
纸笔肯定是真的,在书院里最不缺的就是这两样东西。
龟壳上的纹路太过规正反倒像是假的,但就反光的壳来看,至少得盘了有十年了。
竹筒里的签文作假倒是很合适……但真是假的也不会长短不一,该做得全部一样才是。
……看起来都很真实。
“看出来什么了吗?”
她慎重而认真地说:“恐怕都是假的。”
越像真的就该越假,不然是对他这种大佬的轻视。
而且他甚至炼丹的时候都在灵草上作假呢!
六歆捂着脸连笑了好几声,才假装歉意地说:“真不好意思,这些全是真的。”
桑灵犀不敢相信:“您是从哪里弄来这一套装备的?”
“大约是七百年多年前吧,那会儿赵氏底下还有两个州,他们新登基的皇帝是个女子,办了一场大宴,广邀天下修士,我也想过去凑个热闹。”
六歆回忆着久远,但仿佛就在昨日的过往。
“结果我刚进到城中,路边的算命道士就喊住了我,说见我龙姿凤章,仪度不凡,必是人中龙凤,希望我能够让他看一次相,助他增长道行,脱凡入仙。”
他冷笑着,桑灵犀也忍不住在唇边露出笑意。
九尾狐跟龙族是对头,对与龙族亲近的凤族也没什么好印象,那人当真是马屁拍到马腿上。
“我不是那种因为一两句冒犯就要打杀凡人的人,所以我先是给了他一颗灵丹让他脱离凡人,然后没收了他的东西,让他立誓绝不再为人卜算。”
这次轮到桑灵犀捂脸笑了两声,又假装夸奖地说:“先生果真是大度之人。”
他大方地接受了夸奖,又说出一桩秘辛:“如今想来,我或许还得谢谢那个假道士。我当时对皇城十分失望,转头就走了,过了一个月便听闻皇城成了死城,去参加宴会的修士死了七成。”
六歆当年还是个刚离开狐族不久的年轻妖修,那次的经历对他来说,完全是死里逃生。
桑灵犀知道当年的一些内情。
那七百年前的赵氏女帝没有真正死去,而是借着那场魔尊亲自操持的献祭保住了一条命,直到最近才重见天日。
她也是个狠人,奚曜跟她斗了十来年,才拿下赵氏王朝。
作为败者,奚曜将她送给了男主当暖床小妾。
再次感叹了男主后宫里果然什么类型都有,她笑着说:“这是您一直带着这些东西的原因?”
作为纯血的神兽,六歆有一个和神识相连的随身洞天,用于储藏他的各种宝贝。
原著里男主可是在里面掏出了好多宝贝,最后六歆出事,他还用了这个洞天很长时间。
六歆:“不,我只是忘了拿出来。今天发现自己的课居然没有被人抢空,我很难过,所以打算出门骗点人去上课,刚好在杂物里发现了它们,就临时起意当个道士。”
桑灵犀:“……”
所以他在这算命诓人,就是为了让人去上他的课??
六歆见她一脸震撼,安慰她:“不要怕,你已经选了我的课,我不会骗你的。”
她瞅着他的笑容,觉得世人明知道狐狸狡猾,还前赴后继地上赶着受骗不是没道理。
就譬如她此刻,明知道对方不是真的算命道士,也还乖乖地等他给自己算财运。
活跃气氛的谈话结束,头一天摆摊的算命道士就准备给年轻小姑娘露一手了。
为了彰显尊重,六歆拿锦布擦了擦手上不存在的污渍。
他此刻虽然有形有影,但本质上只是灵力构造出来的。
所以他的身体应该是冰凉的,介于固态和液态之间,皮肤底下不会有血液流淌。
桑灵犀觉得他的手看起来就很符合自己的想象。
白得匀称半透,血管的颜色很淡,像是玉石恰到好处的沁色,十指修长,长度适中的指甲呈白色,不管怎么看,都和“健康的人类”没有关系。
像一尊精致漂亮的人偶装载了美丽的灵魂。
这么一想,她心里竟是生出无限的心动来。
作为一个喜欢金钱,权利和自我享受的人,桑灵犀当然对美丽的事物有着喜爱和收藏欲。
每次见着人,她都要警告自己这是套路不过的千年狐狸,才能压抑住垂涎的心情。
心里再次重复了这句话,她平静地看着那只手覆在她的手上,下一刻却睁圆的眼睛。
热的哎。
这不合理。
“和那些湿生卵化的家伙不同,狐狸当然是热的。”六歆的话里带着某种的埋怨,“你是被他们拿水灌了脑子吗?”
“不……”她否认着,“我之前试过构建实体的幻影,他们都是没有温度的。”
现在想来,也可能是因为她是冰灵根而他属火?
“那是因为你只拟态而未求真。不过比起之前,已经有了突破性的进步。”
他像是一位尽心尽责的先生,中肯地点评着她当时的表现,一双手却已经抓住了女学生的纤纤玉手,摸了起来。
六歆的手较常人要热两分,而桑灵犀因为冰灵根,体温较常人低,两者相触只叫她觉得烫手。
确实烫手。
对方明明一只手便能将她的手包裹起来,偏偏要两只手一起从腕骨开始往下摸。
大拇指力度颇重地按压温软的皮肉,直至摸出底下的骨态,然后顺着骨骼经脉往指尖摸去,足足要摸上三遍才能摸完所有的指骨。
而这期间,他收拢于她手心的手指指甲或轻或重地刮着她的手心,指甲圆润,倒不至于让她觉着刺痛,只是些微的绵长的痒。
六歆摸得很投入,很仔细,他思索的表情让人相信,在他的脑子里,正在描绘她的骨相而不是一些下流的东西。
桑灵犀一边觉得“感觉像是按摩,有点舒服”,一边又觉得“这是不是有点有伤风化”。
她后边可就是内务堂了!左边还是行道!
他们两个作为先生和学生,居然在这里摸手!
绯红爬上脸颊,桑灵犀不再看两人交缠的手,又因为猜测起六歆的想法而忍不住去看他的脸。
这个人居然一脸正经,目光清正,还在讲幻术要诀!
心里刷过无数的感叹号之后,桑灵犀回来的理智开始指责她刚刚没有好好听对方说话。
算了,非上课时间,哪怕学习一点点,她都是非常棒的。
最后捏了下她的掌心,六歆终于停下自己的动作,但并没有将手收回来,而是沉吟了一会儿。
而桑灵犀已经打定主意要牢记他接下来的每一句话,正全神贯注地看着他,也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手还被握着。
“你的骨相非常……”六歆把“漂亮”两个字咽回去,正经地说,“富贵。”
“真的吗?”桑灵犀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两眼发光地看着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