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修得很宽，受邀而来的人也只有几千，倒没有很拥挤，更方便她们看人了。
桑灵犀给每个人都买了逛街必备的糖葫芦，君千凝迅速找到了一位美男，指给她们看。
“对面从左数第五个摊位前边站着的，是九九商行商大老板的小儿子，比我大两岁，但还没过三十，年轻俊俏还很会赚钱，去年年底在公子榜上的投票已经超过了他的二哥，成为他家最受欢迎的男人。”
公子榜和对应的仙子榜都是千机阁搞出来的东西，由各城的千机阁负责收集投票，不定时更新。
这次为了赶上琼华宴，他们过年加班，统计了新的排名，方便大家寻找目标。
桑灵犀都不需要用到脑子，就知道千机阁做了刷票的生意。
这位商小公子确实一表人才，但修为刚刚金丹初期，而公子榜的平均修为在金丹后期。
“商老板是准备给商小公子议亲了？”
君千凝：“确实，我父亲还考虑过他，结果看到他买东西跟人讲价讲了一盏茶，之后没有再提及此事。”
她倒是觉得这没什么，但不想那么早成亲，还想再混个十几二十年的，等她爹受不了她，要将她逐出家门的时候再考虑找情缘。
商行的老板都推崇早婚早育，她也就没考虑过他。
“要说富贵公子的做派，商小公子确实差点儿。”君千凝拉着她们往某处人群聚集的地方走，“看这个！易家家主的独子，易灵秋，年轻一辈数一数二的有钱。”
人群中间有非常大的一片空地，在初春时节还披着狐裘的年轻公子坐在奢华的椅子上，打量着被送到眼前的商品。
他满身金玉，排场也大得很，却并不叫人觉得他是暴发户。
像是驾驭浮华奢靡之景的君王，随意中带着些许冷淡，每一个表情都叫人心中忐忑。
最终，他什么也没看上。
但因为自己打搅了人家的生意，将摊上所有的东西都买了下来，随意分给了随行之人。
他的排场似乎也不是为了招摇，而是不喜欢搭理没兴趣的人，所以会让随从清场。
君千凝感叹着：“易灵秋什么都好，就是家里已经有了九房小妾，找到更出色的女人就把不如的打发走。不过奇怪的是，那些被他遣散的女人从未说过他不好。”
桑灵犀：“出手大方又喜新厌旧的男人，姑娘们在他身上赚上一笔也是不错的。”
这种不对等的夫与妾的关系，若是一方未开始就表现得很无情，另外一方也多是图其他的好处。
世上哪有那么多痴男怨女？
该是自私无情的人更多。
“你知道得很清楚嘛。”君千凝突然露出贼兮兮的表情，问她，“灵犀也是富贵美人，有考虑过养几个俊俏的面首吗？”
另外两人支起耳朵，不远处的某人也鬼鬼祟祟地靠近了一些。
桑灵犀并没有注意到某个乔装打扮的家伙，用扇子点着下巴，眉眼间带了些轻佻之色，开玩笑道：“我眼光挑剔些，而且养在家里的总归没有外边的带劲儿。要是想要乖巧些的，我为何不自己做些人偶呢？”
作者有话说：
某狐狸（思索）：她原来喜欢野的。
第69章
三人听到她的发言,都目露震撼，莫名生出佩服的情绪。
明明大家都是城里人，她们却有种“城里人玩的好花”的感觉。
君千凝甚至动摇了自己咸鱼的心：“我是不是也应该努努力,跟我那小弟争一下家产，搞个家主当当？”
大佬的生活感觉好丰富多彩,好潇洒好快乐。
桑灵犀一眼看出她只是嘴上说说，笑了：“花别人的钱和花自己的钱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有道理,辛辛苦苦赚的钱确实没有从别人手里抠来的钱花的爽。”
君大小姐重新坚定了啃老的想法，并且打算等小弟上位了啃弟弟。
她弟也是很要面子的！
于是又快快乐乐地看下一个帅哥。
这次还是桑灵犀的熟人。
君千凝拉着桑灵犀和姬茗若，桑灵犀拉着冰儿，靠着优秀的身法在人群中穿梭。
最终停在另一个入口附近。
穿着星演阁弟子服的闻岚像是一尊雕像一样站在门口的侧边,愣愣地看着热闹的市集,眼中写着敬畏，每根头发都写着抗拒。
君千凝看到他的时候也是愣了一会儿,才说：“啊，这个应该是星演阁的少阁主，是叫……闻岚？外界关于他的传闻并不多,但今日一见，也不比其他公子榜上的名人差嘛。”
“他看起来有些怕生，我们要是上去搭话的话,他应该很难拒绝吧？”
桑灵犀横了某个心里冒坏水的女人一眼,说：“这是我朋友。”
闻岚没有听到她们的议论,但因为一直在人群里寻找,很快就发现了桑灵犀，眼睛一亮,走过来跟她打招呼：“桑姑娘。”
“闻道友,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桑灵犀觉得见明前辈多少有些促狭,居然让自己的社恐徒弟来这种联谊性质的大型活动。
他方才那个恨不得躲进下水道的模样实在是招人怜爱。
闻岚低垂着眉眼，毫无抱怨：“最近难有长进，出来走走也好。”
他很清楚自己之后会像师伯一样终日与星象为伴，专心卜算不理外物，也一直以这样的生活为目标。
但师尊总是劝他出来走走，多与人交流。
他原先只是觉得对方想让他趁着年轻，还没有彻底背上重担，去过自己的生活，所以并没有太放在心上，被催得狠了才会出门。
但他最近发现好像并非如此。
“你这样做还为时过早，要见过所有的星辰，才能闭眼观星。”
在修为和方术都难有寸进之后，闻岚开始重新理解师尊的这句话。
他想听听桑灵犀对这句话的理解。
桑灵犀没想到他一上来就是如此正经地讨论学术问题，但仔细一想，他确实是这样的性格，便认真思考一番，给出自己的答案。
“在凡人界，被称为方士的人，其实大多没有修为，不懂得真正的占卜，甚至有些连玄学的书都没有读过几本。但他们依旧被追捧推崇，甚至被当做仙人。”
“这并不是单靠言语欺骗就能够做到的。”
“他们不懂得演算天时，但知道观云望风，因而可以预测天气；他们亦不能看见他人命格，却能够察人面相，通过谈话来推测对方的过往人生，再依其性格推测对方最近要做的事情是否顺利。”
“天意可以安排各种各样的意外，却无法测算复杂变化的人心。占卜对天意尚且只是猜测斟酌，又要如何去概括一个人的未来呢？”
桑灵犀顿了顿，说出结论：“前辈的意思，大约是人如星辰，或亮或暗，或移或停，见证他人的人生亦是观测星相，占卜时的疑惑也会随之减少。”
一眼看穿对方一辈子的大佬，举世也只有星演阁阁主一个人。
大部分人在占卜的时候都只能看到预示，再往深卜算则是各种纷杂的可能，可以借助占卜手段排除，自然也可以借助经验来减少。
见明前辈虽然说大多数时间都在管理庶务，但在玄学方术上的造诣还是很高的。
闻岚被她的一番话说得若有所悟，仿佛眼前逼狭见不到前路的困境突然出现一条通往新世界的道路。
“多谢道友指点。”他激动地往集会里迈了一步，又被喧闹的人声吓得反射性地后退到门外，抿了抿唇，他选择战术性撤退，“我突然有了灵思，先回住处闭关两日，届时再见。”
他需要一些时间来整理心情，重新审视自己。
嗯，就是如此。
桑灵犀觉得闭关是一个不会遇到龙尧的好方式，体贴地说：“过两日就要开始各项比试，道友可过来欣赏一番。”
送走这位社恐朋友，四人重新返回集会。
六歆又准备上去搭讪一番（上次失败是因为她们跑得太快，还直接停在闻岚面前），刚打开手里的扇子，装作潇洒而不经意地路过她们，就有人喊住了几人。
四人皆是转身看向来人，背过了他。
他：“……”
连扶琼跟几人打完招呼，悠悠地晃了晃扇子：“有些日子不见桑仙子，您风采更胜以往啊。”
桑灵犀：“……真巧啊，方才刚见过闻少阁主，这会儿又见到了连少主。”
不知道的，还以为连扶琼暗恋尾随闻岚呢。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目光有些古怪，连扶琼为自己辩解了一句：“他在门口站了那么久，也不知道是在干什么，我听到消息有些好奇，才过来看一眼，没想到见到你们。”
他虽然会尾随人，但是通常不会尾随不能带来有价值消息的。
她在心里摇头：多好看一小伙子，怎么就一点儿节操都没有。
“听闻你扬言自己要找的夫婿外貌不能比我差，在下在这里多谢仙子抬爱，也祝仙子早日寻得良人。”连扶琼用一句玩笑话将西门告状到他这里的事情带过。
桑灵犀吹捧了他一句：“虽然你为了避嫌，没有出现在公子榜上，但世人皆知你相貌出众难有人能比，若是要让人知难而退，是再好不过的借口。”
六歆挑剔的目光落在连扶琼的身上。
这种男生女相的人有什么好吹捧的？哪里有他半分的玉树临风？
她平日里总是跟姑娘们走在一起，他竟是没察觉到她认识这么多（指两个）同辈单身男性，关系还都很不错。
要提高警惕了。
他一时间有些后悔自己装成别人。
陌生人在自己同朋友聊天时强行加入，就不是搭讪，而是骚扰了。
她就算喜欢带劲儿的，也不可能会因为这种行为高兴。
所以六歆只能委屈地等他们结束叙旧，再凑过去。
在他干等着的时候，突然发现不远处的慕鸣玉看了过来，似乎对几人的交际十分感兴趣。
慕鸣玉观望了会儿，抬脚走朝这边走来。
六歆眯起眼睛，冲上去就是一个麻袋把人套走，关进了小黑屋里，又把小黑屋藏在少有人去的仓库。
然后销毁自己的痕迹，若无其事地回到集会上。
连扶琼肩负着打探桃色新闻的任务，在得知四人都是单身，暂时没有找情缘的想法，并且正在四处看帅哥之后，对她们迅速失去兴趣，没多久就告辞了。
但他看在朋友的份上，给了桑灵犀一叠情报。
公子榜上的所有人都没有逃过千机阁的耳目，连脚踏几条船的对象脚踏了几条船都被标注了出来，毫无隐私可言。
四个人顿时帅哥都不想看了，找了个茶馆，坐在临街的位置，就着点心津津有味地看起来。
桑灵犀喝了口蜜水，突然有所觉地往楼下望去。
楼下的红衣的公子恰好抬起头，对着她露出一个笑容。
她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六歆的时候，似乎也是这样的场景。
那时惊艳又惶然，现在是好笑和无语。
因为正经人是不会在现实里路过某地的时候，将周围的所有人都虚化，往自己身上加滤镜的。
这是生怕她看不到他，猜不到他是谁么？
作为一只狐狸，就没有必要孔雀开屏了吧？而且顶着另外的脸又是几个意思？
可能是她往楼下看的时间有些久，另外几人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皆是一愣。
君千凝：“你这就不够意思了，有美男居然不喊我们一起看。”
冰儿皱着眉，发现不对劲：“客人里似乎没有这样的人物。”
姬茗若慢吞吞地说：“书院里都有不记名的请帖，黑市拍卖场里只会更多，许是不愿意暴露身份，拿了不记名的帖子，自行前来的。”
琼华宴的场地就在清音阁边上，没人担心安全问题，所以这个话题被轻易接过。
君千凝怂恿桑灵犀把楼下的公子请上来喝茶：“难得见到这么出色的男人，他似乎很符合你的择婿标准，不妨试试。”
桑灵犀慢条斯理地说：“我给你们看个更好看的。”
她掏出一条狐尾挂坠（在年终考核之后，她终于解开了小狐狸身上的幻术），捏了个法诀。
白发蓝瞳还有狐耳的狐妖公子出现在她的身侧，慵懒地撑着栏杆冷淡地往下瞥了一眼。
六歆：？！
作者有话说：
当事狐现在表示十分后悔。
第70章
六歆没能想不到,自己只是教给她一个法术，她却能玩这么久。
而且还逐渐沉迷。
现在甚至当着他的面玩物丧志。
这倒霉玩意儿看着像是别人欠自己九条命一样，对着他这个原版示威。
他当年绝对不是这个样子的！
桑灵犀变出来的绝世美男吸引了其余人的目光,纷纷发出赞叹。
姬茗若：“这比阳雪真人的绿孔雀化的人形都好看。”
冰儿：“能够被灵犀姐姐看上的人，得有如此相貌才好。”
君千凝：“给我也整一个！！”
桑灵犀表面从容淡定,胜券在握，其实一直在防备某狐狸偷星换月,顶替她的人偶。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他并没有这么做。
而是面无笑容，难过又带着些许纵容地看着她。
依旧是顶着那张好看但陌生的脸。
她突然意识到对方还在躲仇家，而她在公众场所展示了和他外表一样,并且拥有狐妖特征的人偶。
她真该死！
立刻将还没捂热乎的人偶收起来,她对着另外三人正色道：“这是我在一张画像上看到的九尾妖狐，对方恐怕是真实存在的大能,我不应该拿来开玩笑，大家就当做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九尾狐就没有一个弱的，对陌生人做这种事情也确实称得上冒犯。
另外三人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纷纷点头，表示绝不外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