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个夜晚,相邻的两间屋子里,两个人都难眠。
作者有话说:
本来就没几根头发的脑袋更惨淡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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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孟水意:老公看我。
她躲到窗帘后,声音传出来:还是打一部电影。
柏舟随口说:《我爱你》。
孟水意:?
柏舟:《亲爱的》。
孟水意:别想用表白蒙混过关,是《消失的爱人》!
第三十一章
◎沉默的爱◎
第二天, 路漫双休在家。
孟水意赖床赖到很晚,路漫买完菜回来,发现她还没起, 敲敲她的门,问:“你还吃早餐吗?”
房间里, 传来她困倦的声音:“不吃了。”
孟水意又一骨碌爬起来, 说:“妈, 就今天晚上吧,约那个人吃顿饭。”
路漫问:“你确定了?那我跟他说咯?”
“嗯。”
电路修好, 就来电了。
孟水意洗漱完, 从冰箱拿了杯酸奶,就着零食一起吃,垫垫肚子。
路漫说:“我昨天还以为你去找你朋友,是因为你知道我们的事,心情不好。”
吸管尖端捅破塑料膜,孟水意吸着:“有一部分吧。”
路漫笑着看她, “所以失眠, 今天才起这么晚?”
孟水意没答,权当是这样吧。
“对了, 那个袋子是你小舅给你的,说是迟到的毕业礼物。”
听毕, 孟水意心虚地去看,是个柠檬黄色的纸袋,里面装着一个同色的纸盒。
她嘀咕:“他干吗不自己给我?”
还是这么堂皇的理由,门对门的, 要给不早给了?
路漫说:“我说你还没起, 他今天还有事, 我就代他转交了。”
孟水意想,应该是寻常礼物,不然也不会放心交给路漫。
她当着路漫的面打开盒子,是一个钩针做的向日葵盆栽,一共四朵。
路漫看了眼,说:“他还挺有心的,这不比真花实际多了?这是祝你向阳而生,努力生长。”
盒子里除此之外,连张贺卡都没有。孟水意又去看手机,他没发来半个字。
“就这一个?”
“对啊。”路漫莫名其妙,“不然你还想要什么?”
“没什么。”
孟水意把那盆向日葵放到桌上。
原本的书、试卷已经被孟水意收到纸箱里了,塞了满满三大箱,这就是她三年全部的纪念。
路漫之前说,找个时间,把不要的都卖废品清掉。
孟水意又开始研究那个纸袋,把盒子翻来覆去地看,干干净净,没有她所想的玄机暗藏。
真是路漫说的意思?
祝她向阳而生,努力生长?
昨晚铺垫一大堆,规训、负罪感什么的,今天送这么个玩意儿,她搞不懂柏舟。
想不通就百度——
[送向日葵代表什么意思?]
往下一翻,有说“沉默的爱”,有说“友谊长存”,还有送给病人、领导表示关怀感恩什么的。
沉默的爱。
孟水意只注意到这四个字。
心跳快了两拍,这就是苏蓓蓓说的拉扯吗?柏舟是……在表达爱吗?
她委实没经验,在房间转了一圈又一圈,不知道该装作不知情,还是给一点点回馈。
吃饭时,孟水意还在权衡利弊。
路漫在她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饭都吃到桌子上了。”
她低头一看,不过是漏了几粒米,她欲盖弥彰地问:“那个叔叔姓什么啊?初次见面,我需不需要准备些什么,他喜欢什么?”
“他姓齐,叫齐临峰,你一个小辈,不用你送。”
“哦,行。”
午饭十分简单,路漫加热了早上孟水意没吃的包子馒头,就着菜汤吃了。
路漫这几年也挺省的,一年难得买几身新衣裳、新鞋子,剩饭剩菜她都留着自己吃,也就是发年终奖时,会对自己好点。
可反观她,却没路漫付出什么,只是埋头拼命学习,觉得这样就是为她省心了。
孟水意有些心酸,说:“妈,就算你以后生了自己的宝宝,我也会努力赚钱养你的。”
路漫笑笑:“这把年纪了,再生风险也大。如果想要,早年跟你爸就要一个了。”
她愣怔,她从来没听他们聊过这个,又或许,是她年纪小,不记事。
孟水意停了筷子,“是因为我吗?”
“不是,结婚之前,我们就说好了,不要孩子,我说我就把你当亲女儿养。”
“为什么啊?”
路漫给她夹菜,“你爸爸是顾虑你,我是年轻不懂事,没保护好自己,再受孕容易流产,就干脆不要了。”
嫁给孟家和时,路漫才不到三十岁,在此之前的经历,孟家和是知道的。
无非是,她二十出头就工作了,瞒着家里在外面乱玩,受男人骗,意外怀孕,在不正规医院流得不干净,落了病根。
后来,她想安定下来,经人介绍,认识了孟家和。
当时,媒人觉得,孟家和年纪大她好几岁,又带着个女儿,她看不上他,就跟她说,这个不行,后面还有。
从世俗的眼光来看,孟家和很多条件确实不算良人,但路漫对他第一印象不错,便相处下来。
久了,她觉得他对她很好,那些缺陷也不算什么了,就定了。
“可能是二十多岁爱得太用力,又被辜负,伤到了,所以和你爸也谈不上爱不爱的,他也是。我折腾不动了,这样也好,过着细水长流的日子。”
孟水意是第一次听说,一时失语。
路漫又说:“和你齐叔叔也不打算再要了,就我们俩过,以后做个伴吧。他离婚后,分了一部分财产给前妻,但也还有不少,这方面你不用担心,但你那么说,我也挺感动的。”
孟水意瓮瓮地说:“你抚养我,我赡养你,不是应该的嘛。”
路漫忽然起身,拿了几样东西过来,“这是房产证,还有你爸的抚恤金、为你存的钱,我没动过,存了定期,一部分今年可以取出来了,你也大了,由你保管吧。”
孟水意没作声,眼泪“啪”地掉进饭碗里。
自己生活过得这么不容易,还把这笔钱存着,就为了她这个继女,干吗呀?
愈想,鼻腔的酸意愈甚,眼眶红了一圈,泪落得更凶了,呜咽着。
路漫抽几张纸替她擦,“当你成熟懂事了,才告诉你的,怎么还哭成得像个小孩子?”
“又不是我想哭的。”孟水意接过纸,擤了擤鼻涕,“谁让你说这些了。”
“好好好,是我惹你哭的,怪我。”
孟水意忽然扑过去,抱着路漫,抽泣地说:“如果他对你不好,你告诉我,我接你回来。”
路漫捏捏她的耳朵,开玩笑说:“那你起码得换套大房子,这里我住腻了。”
她吸吸鼻子,“换大平层,别墅。”
“可别放大话哟。”路漫又说,“别把眼泪鼻涕蹭我衣服上了。”
孟水意坐直身子,把脸擦干净,情绪平复下来,才继续扒饭。
路漫叹了口气,“说我难,其实你爸更难。从零岁养到十岁,和从十岁养到二十岁,完全不是同一个概念,等你以后结婚生子,就知道几岁的小孩子多难带了。”
提到孟家和,正敏感的孟水意,泪意又涌出来。
路漫连忙打止:“我不说了,吃饭吃饭。”
柏舟的电话打来时,孟水意在厨房洗碗,腾了只手来接,“喂,小舅?”
她声音是哑的,也低,情绪不高的样子。
他顿住,“哭过?”
“没事。”她说,“礼物我收到了,谢谢小舅。”
又是一口一个小舅。
柏舟无奈地闭了闭眼,说:“我不是来问你这个的。”
孟水意往客厅瞟了下,路漫不在,但也怕她突然冒出来,压低音:“我们之后再聊,好吗?”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哭。”
她静了静,说:“跟我妈聊了会儿,就……一时感伤。”
仿佛为了证明什么,又说:“我不是爱哭。”
“怕羞啊?”柏舟倒笑了,“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又不是没在我面前哭过。”
孟水意转过身,靠着流里台,“上次你还说‘几岁了,哭什么’。”
“挺记仇。”
柏舟站在落地窗边,从他这个高度看下去,人、车,都缩成一个小点,难怪说,人在高处久了,会忘了初衷。
他问:“水意,出国的事,想好了吗?”
孟水意抿着唇,掐着手,才不让泪腺再度受刺激,“你要赶我走吗?”
她还以为,他们会有可能,结果是她妄想吗?一个梦没做多久,他就把她拽回现实,会不会太残忍?
柏舟知她想偏了,欲解释:“不是,我没有逼你做决定……”
孟水意打断他:“小舅,我不跟你说了。”
她径直挂了电话。
柏舟听着嘟嘟声,懵了。孟水意不是没礼貌,随便耍小脾气的人,真生气了?
路漫换了身衣服,走到厨房,“要带你去买衣服吗?”
孟水意把手机揣回兜里,“不用,小舅之前给我买了很多。”
“那行,我先出去一趟,晚点回来接你。”
“好。”
路漫出门了,孟水意看了眼手机,柏舟没发消息,也没再打电话。
她又气又悲,他就是欺负她没谈过恋爱,觉得她好拿捏,就应该听高宴的,及时斩断情丝,整理好感情。
她憋着气把碗洗完,沥干,收进碗柜。
又扫地拖地,擦窗户,把床单被套换了,总之,不让自己闲下来。以前她转移注意力的方法是学习,现在是干家务。
门响了。
“谁啊?”孟水意放下抹布,凑到猫眼上看,却是意想不到的人。
她开了门,不看他的眼睛,“你不是有事吗?”
“怕你又挂我电话,或者拉黑,我干脆过来了。”他手头的事直接搁下了,从公司开车回来,微微蹲低身,和她平视,“生我气了?”
孟水意一下就心软了,嘴还硬着:“没有,刚刚是我妈来了。”
女孩俏生生地站在前面,头发扎成丸子,身上是条纯棉的睡裙,白色的底,印着朵朵小花。
柏舟情难自已,托着她的侧脸,倾过去,想亲她。
孟水意撇过脸,躲开了,甚至还后退几步,瞪着他。
眼中的防御,让他觉得陌生。
作者有话说:
其实沉默的爱也是指路漫和孟家和,他们没有说过,但他们都爱孟水意。
第三十二章
◎食髓知味◎
这回, 柏舟没有强迫她,上次本就是他不对。
手垂落,他轻轻叫她的名字, 似情人间的低喃,孟水意自我警示:都是迷惑。
柏舟问:“想听我解释吗?”
孟水意赌气地说:“我不想。”
她眼皮的红肿还没消, 楚楚可怜的样子, 真像被他欺负了。
不想听, 他也说了:“我说过,我不干扰你的决定。不管你去帝都, 还是出国, 我们势必异地。我刚回柏家,情形不太好,可以说腹背受敌,没法时刻关心你。”
他们在一起,吃亏的是她。
“原谅我自私,这个时候, 我没选择你。”
孟水意的手握了握, 指甲抵着手心,掐得疼, “也是,换作我, 也不该被儿女情长耽误。”
她吐出一口气,下定决心:“小舅,我不会当你的绊脚石,我想好了, 我出国。”
柏舟却皱了皱眉, “我希望你是为你自己, 不是跟我斗气。”
“跟你没关系。我不可能一辈子依靠你和我妈,既然有这一条路,我为什么不搏一把,为自己谋求更好的未来?”
孟水意性格里有一种特质,她会瞻前顾后,犹豫不决,但她一旦决定,就会全力以赴,而不是敷衍了事。
今天之前,她出国的意愿并没有那么强,和路漫聊过后,她狠下心,她要让路漫扬眉吐气,生活无忧,让孟家和在天有灵,为她骄傲。
柏舟说他可以成为她的底气,她为什么不能成为他们的呢?
柏舟向前几步,孟水意没再躲开,下一秒,她落入他的怀中。
他附耳说:“水意,送你向日葵的用意,你知道,是不是?”
她“嗯”了声。
就知道,她多聪慧,不必附加解释,她也能懂。
他抚着她的发,“你收下,我就当你接受了。”
孟水意又“嗯”了声,声如蚊蝇。
柏舟心里一轻,面上不露,只是在动作上,搂紧了她。
她的身体温温软软,骨架小,肉也少,他用点力,就能揉碎了她似的。
她在家里很随性,嫌胸衣太闷,所以下面是空的,她后知后觉地尴尬,叫他:“小舅……”
“昨天不是还直呼姓名吗?”
他偏了偏,唇落在她的耳廓上,细密的啄吻,叫她痒得一闪,但没挣开他。
吻顺着下颌线,又到下巴,再曲折往上,脸颊、眼睛、额心,那么温柔小意,和昨天的大相径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