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不善(重生)——辣椒小七【完结】
时间:2023-02-26 17:16:20

  那侍卫道:“小的也作此想,可他口不能言,手不能写,实在是……”
  姜亦风走到那人身边,细细看着他,只觉这人眼熟得紧,便道:“你可是要入宫?”
  那人冷不丁的听到姜亦风的声音,赶忙坐起身来,重重的朝着姜亦风的方向点了点头。
  “你认得我?”
  那人“呜呜”的叫着,指了指自己的舌头。
  姜亦风凑上前看,只见他口中腥红一片,登时就反应过来,他是被人割掉了舌头。
  沉鱼跳下马车,道:“阿爹,怎么回事?”
  姜亦风赶忙道:“你别过来,在车里坐好。”
  沉鱼却不听劝告,只走过来,道:“这人是谁?看着好生面熟。”
  姜亦风道:“你也觉得他面善?”
  沉鱼点点头,思忖着道:“好像是在宫里见过……孙,孙太医!”
  姜亦风恍然大悟,道:“你是孙叔白吗?”
  那人点点头,急得眼泪都掉了出来。
  姜亦风也顾不得他身上脏,只上前去扶他起身,可他根本起不来,他颓然的指了指自己的手脚,姜亦风这才发现,他的手筋和脚筋都断了。
  “阿爹,孙太医怎么会在这里?”沉鱼不禁问道。
  姜亦风还未开口,孙叔白便指了指宫门的方向,又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笺递给姜亦风。
  那信笺上都是血,姜亦风只看了一眼,就惊得大骇。
  他看向孙叔白,道:“这上面所写可属实?”
  孙叔白点点头,“啊啊”的叫着。
  姜亦风道:“你可知道,若是有一句虚言,便是欺君之罪,要杀头的。”
  孙叔白点点头,朝着他拜了三拜。
  姜亦风赶忙制止了他,道:“你别急,我带你进宫面见陛下。”
  “啊啊。”孙叔白又叫起来。
  侍卫们有些不安的围了上来,道:“侯爷,这上元家宴带这样一个人进宫,怕是不成啊。”
  姜亦风沉声道:“有什么事自有我担着,与你们无关。”
  “这……”
  沉鱼走上前来,道:“此事事关重大,若是今日不让他进去,万一他出了什么差池,你们脑袋还要不要?”
  那几个侍卫听着,相互看了看,都觉得担不起这责任,只得任由姜亦风带他进宫去了。
  *
  家宴在碧水湖畔举办,延着湖岸,宫人们已收拾出一整条道路。道路两边挂着红色的六角宫灯,上面写着各色字谜。若是猜的出来,便将那灯笼上的字条拆下来,一路走一路猜,格外有意境。
  道路尽头设宴之处,早有宫人等着侍奉,你只需将字条递给那宫人,等他一一验过谜底,无论答对几题,都能得到相应的赏赐。
  宫中无论妃嫔还是皇子,抑或是今日入宫的世家子弟,没有不喜欢的。
  姜落雁和傅维昭拉着沉鱼一道猜,沉鱼笑着道:“这里好些题目都是我出的,若是我自己猜,岂不是太不公平了?”
  傅维昭笑道:“这本就是图一个乐子,管他公平不公平的。”
  沉鱼道:“那这样,我只猜我没出过题目的便是了。”
  三人说笑着走了,沉鱼却不时朝前望着,观察着宴席那边的动向。
  皇帝和薄太后等人早已入座了,傅婠在一旁陪着说话,看上去倒是其乐融融。姜亦风坐在他们身边,面色有些凝重,只偶尔附和几句。不过他素来话少,也看不出什么。
  姜落雁顺着沉鱼的目光看去,低声道:“也不知那人如何了。”
  沉鱼摇了摇头,道:“阿爹自有分寸,定会妥善安排的。”
  姜落雁叹了口气,道:“这种时候也是难办,若是冒然将人带上来,只怕会惹舅父不快。”
  沉鱼目光灼灼,道:“可唯有在众人面前,才有为他伸冤的希望。”
  傅维昭凑上前来,道:“你们两个打的什么哑谜?”
  沉鱼笑笑,道:“维昭,你帮我一个忙,如何?”
  傅维昭不解道:“什么?”
  “我记得,你是吃不得白术的,对不对?”
  傅维昭懵懂的点了点头,道:“我但凡吃一点白术就会发红发痒。”
  “那就是了。”
  沉鱼笑笑,低声在傅维昭耳边说了些话,道:“你待会就这么做,好吗?”
  傅维昭“嗯”了一声,眼底却有些不安。
  沉鱼道:“放心,我绝不会让你出事的。”
  傅维昭这才安心了些,长长的吸了一口气。
  *
  很快,众人便都落了座。
  王美人坐在皇帝身侧,看着倒比陈婕妤的位置还尊贵几分。陈婕妤位份虽高,却已然失了圣宠,连同儿子都被迁到了封地去,连上元节都不得回京。
  陈婕妤看着傅言之身边的周姒便觉气不打一处来,整个长安城谁不知道周姒是他们陈家定下的儿媳妇,如今堂而皇之的嫁入了皇家,皇帝又此地无银三百两似的给陈澍封了官职,简直是当众打陈家的脸。
  陈婕妤背过脸去,只佯装看着湖里的风景,再不愿管这些尘世中事。
  今日贺兰止也来了,他坐在傅言之下首,含笑望着眼前的一切。
  傅言之则和周姒一道坐着,李妙齐坐在周姒身边稍稍靠后的位置,算是表明了尊卑。周姒今日打扮得很是繁复,想来是王美人得了薄太后的训斥,专门赏了她些衣裳首饰,可傅言之只顾和贺兰止说话,看也没看她一眼。
  皇帝笑着举起酒盏,道:“今日是家宴,也无须拘着,只安享这太平盛世,痛饮便是!”
  傅言之站起身来,道:“父皇雄才大略,有尧舜之德,此乃儿臣之福,百姓之福,大汉之福!”
  他说着,便将手中的酒盏一饮而尽。
  皇帝笑着道:“言之说得好啊!”
  众人皆笑着附和,只有沉鱼唇角溢出一抹稍纵即逝的冷意。
  若非卫铮,这玉门关早破了,饶是皇帝再如何贤德,此时都只能在大漠里为奴为婢。只可笑,皇帝根本不敢让卫铮踏入长安,连这样的节日,都不许他回来。
  沉鱼敬了敬月亮,遥遥的饮了一盏酒,算是与卫铮同饮。
  傅维昭站起身来,笑着走到皇帝身边,道:“儿臣也敬父皇。”
  薄太后笑着道:“光喝酒有什么意思?维昭也该学着你二哥,说些吉利话来。”
  傅言之笑着道:“儿臣说的都是肺腑之言,可不是什么吉利话。”
  薄太后被他逗得抿唇一笑,道:“偏你最会说话。”
  傅维昭有些羞赧的看着皇帝,道:“儿臣不会说什么,只是真心希望大汉万象清明,希望父皇万古万岁!”
  她说着,急急去喝酒盏中的酒,谁知竟喝得猛了,呛得直咳嗽。
  皇帝心疼道:“急什么?这酒烈得很,万不能喝的急了。”
  他说着,便把自己案几上的茶盏递给傅维昭。
  傅维昭赶忙接了,屏着一口气喝了下去,气才勉强顺了几分。
  皇帝拍拍她的背,道:“可好些了?”
  傅维昭点点头,还未开口,脸便登时红了起来,又肿又痒。
  她强忍着不去挠脸,道:“父皇,这茶水里是不是有白术?”
  皇帝道:“怎会?这是朕常喝的雪顶含翠……”
  他说着,低头闻了闻,眉间不觉微微蹙起,道:“长荣!”
  长荣赶忙走过来,道:“陛下,这茶水是奴才亲自奉的,并未放旁的东西啊。”
  皇帝将茶盏递给他,道:“似是放了些别的东西,只是被雪顶含翠的香气盖住了,不仔细闻便闻不出来。”
  长荣细细闻着,赶忙跪下身来,道:“陛下,这……奴才实在不知啊!”
  薄太后沉着脸道:“这样糊涂的东西,连陛下吃的茶水被添了旁的东西都不知道,还不拖下去杖毙!”
  长荣求饶道:“太后、陛下,便是给奴才九个脑袋,奴才也不敢做这种事啊!陛下用的茶都是王娘娘那里配好了交给奴才的,奴才日日亲自烧水泡茶,绝不敢交于旁人之手……奴才实在不知为何会如此啊!”
  王美人白了一张脸,道:“陛下,臣妾只是每日将选好的茶叶交给长荣公公,臣妾实在不知……”
  “够了!”薄太后道:“传太医院的院正来,一查便知。”
 
 
第63章 上元(二)
  不多时候, 太医院院正便来到了宴席现场。
  他仔细检查了傅维昭的脸,道:“公主殿下只是皮肤受了些刺激,不碍事的。微臣回去开些药方给殿下用着, 三两日便可大好了。”
  薄太后看了皇帝一眼,道:“你再瞧瞧这茶,里面可放了什么东西?”
  太医不解其意,只得极小心的接了那茶瞧着,他闻了闻,又用手指沾了些尝过, 方道:“禀太后, 这茶中除了雪顶含翠,还放了少量的补药,有白术等物, 这药量极轻微, 又恰巧若不是医者,只怕很难察觉。”
  薄太后道:“既是补药,也就罢了, 左右不伤圣体,也许只是做事的人好心。”
  太医道:“非也。既然是药, 便有其药理, 用好了是补药,用坏了便是毒药。陛下体热, 阳气过盛,火邪很大, 若是再吃这些补气血之物, 天长日久的, 只怕……”
  他说着, 小心觑着薄太后和皇帝的神色,道:“再多的,微臣便不敢胡言了。”
  “啪!”皇帝猛地一拍案几,道:“这是谁做的?竟敢谋害朕!”
  长荣早已吓得瑟瑟发抖,王美人也赶忙跪下来,道:“陛下,不是臣妾啊!臣妾对陛下痴心一片,怎会做这种事?”
  皇帝冷冷看着她,刚要开口,便见姜亦风站起身来,道:“陛下,臣今日入宫时在宫门前遇到了一个人,臣本不想让他今日面圣,可如今却觉得,也许他能解开陛下的疑问。”
  皇帝看向姜亦风,道:“那人是谁?”
  姜亦风看了王美人一眼,凛然道:“已经致仕的太医,孙叔白。”
  王美人身子猛地一颤,勉强稳住心神,她刚要出言阻拦,便听得皇帝浑厚的声音,道:“传!”
  王美人身子一软,险些瘫倒在地上。
  沉鱼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她眉目冷峻,面容平静的宛如秋日里的深潭,不见任何波澜。
  傅言之和贺兰止也刚好望向沉鱼,两人目光相触,如同电光火石,只一瞬,他们便收回了目光,那份浓烈消散了,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归于了沉寂。
  沉鱼未曾注意到他们的目光,她只是望着宫人将孙叔白架上来,如同破布袋一般,被丢在皇帝面前。
  皇帝震惊的望着眼前的一切,道:“爱卿不是回乡了吗?何故如此啊!”
  孙叔白“啊啊”的叫着,手胡乱的比划着,却一个字都说不清楚。
  姜亦风将那封信笺呈给皇帝,道:“这是方才孙大人交给臣的东西,让臣转交给陛下。”
  皇帝紧皱着眉头,翻看那信笺,道:“这补气之药,是王美人做下的?”
  孙叔白忙不迭的点头,抬手指向王美人。
  王美人一脸惊恐的看着他,道:“孙大人,你我无冤无仇,你为何陷害于我?”
  孙叔白不说话,只怒目圆瞪,死死的盯着王美人。
  姜亦风道:“他已被人割了舌头,只怕无法回答娘娘的问题了。”
  他见王美人似是松了一口气,便接着道:“还好,孙大人已事先将一切都记了下来。陛下,如今只要着人去调太医院的药案,便可分明了。”
  皇帝看了一眼长荣,他立刻会意,便亲自去取那药案。
  “怎么回事?”薄太后急道。
  姜亦风道:“依着孙大人所言,王美人趁着侍奉陛下的机会,已在不知不觉中给陛下吃了许多这种进补之药。娘娘行事缜密,因着自己有血亏之症,便从太医院给她抓来的药中取出她所需要的药物,细细研磨成粉,或是下在陛下的饮食中,或是下在陛下的茶中,导致陛下头晕目眩、气血上涌。”
  他顿了顿,接着道:“彼时孙大人因着医术高超,一直为后宫中诸位娘娘诊脉,他发现了这一切,本想告知陛下,却被王美人率先发现。她不仅不知悔改,更胁迫孙大人将巫蛊之物偷偷藏在椒房殿中,以此陷害卫皇后。”
  “当时陛下身子不适,她便进言说宫中有人行巫蛊之术,陛下自然信以为真,这才命人搜索椒房殿,查出卫皇后的所谓罪证。孙大人因着做了此事,不得不辞官致仕,本以为能保得太平,却被王美人派人追杀,好在他医术高超,这才保住了一命。”
  王美人没想到姜亦风会说出这些话,歇斯底里道:“陛下,这简直是一派胡言!臣妾待陛下可是一片真心啊!”
  薄太后冷笑一声,道:“到底是真心还是狼子野心,待会便见分晓了。”
  不多时候,长荣便亲自捧了太医院的药案来,皇帝随手翻着,突地将那药案摔在王美人脸上,怒道:“贱人!事实在此,你还敢抵赖吗!”
  王美人颤抖着捧着那药案,抽泣道:“臣妾的确身子不好,气血两亏,可这又算什么证据?女娘多有血亏之症,这后宫之中,又不止臣妾一人是……”
  “你给朕住口!死到临头,还敢攀扯别人!”皇帝气得厉害,恨不得即刻便杖杀了她。
  王美人捂着胸口,道:“陛下,臣妾没做过这些。诬陷卫皇后是真,逼迫孙叔白也是真,可毒害陛下的罪名,臣妾至死不敢认啊!”
  皇帝眼底闪过一抹迟疑,道:“那这茶中的白术,你如何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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