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不住蹲下身,挨个将面前的大狗抱个遍,狂撸它们厚实的颈毛,与Q弹的耳朵,抱起来毛茸茸、软乎乎,舍不得撒手。
沈别枝今日穿着件白色蕾丝连衣裙,随意陪的件红色针织短外套,绸缎质感的长发垂在身后,温软,不失俏皮。
她恨不得张开手臂,雨露均沾地将所有狗子抱进怀里。
春风,阳光,绿草,少女与群犬,美好温馨似油画。
季夜鸣瞧着那群哈巴狗十分享受地被小姑娘摸摸头,拥抱、挠下巴,他漫不经心地瞥它们一眼,意思非常明显。
犬类的敏锐本能,令它们飞快接收到主人的意思,沈别枝正抱住的德牧犬,立即抬起前爪,搭在她肩膀,一边瞟着季夜鸣,一边试图将她推开。
沈别枝震惊,指着它:“你推我!”
她气哄哄哼它一声,转头去抱另一条,但那条德牧犬比她先一步躲开,干脆绕开她,跑到季夜鸣身边坐下。
沈别枝:“???”
她就不信了!
直到被拒绝遍,沈别枝才站起来,幽怨地回到季夜鸣身边,退而求其次,抱一抱男人劲瘦的腰。
她抬起头,下巴搁在对方胸膛,声音委屈低软:“它们怎么都不要我抱呀。”
季夜鸣揉了揉她的发顶,唇边点缀着浅浅的弧度:“是它们不乖。”
沈别枝用力赞同:“我也觉得!”
季夜鸣纵容笑,又从陈尧手中托盘里,拿起一个项圈。
深棕色的牛皮材质,手工制造,耐受力极好。
他拍拍小姑娘纤薄的背,沈别枝瞧一眼他手里的东西,明了地从他怀中退出。
季夜鸣走到季镇南跟前,弯腰,灵活修长的指骨将项圈松开,季镇南很乖,主动钻进项圈,然后扣紧在它脖子。
沈别枝不动声色扭头,观察陈尧手中的托盘。
金属托盘里已空,旁边的佣人手中的托盘里,放着人与狗互动的飞盘,以及会唧唧脚的球。
她悄悄分析。
难道刚刚季夜鸣去地下室拿的东西,不是用给狗的?
沈别枝眼睛突然睁大一圈。
不会是用给她的吧?
与狗玩完,又继续与她玩?
季夜鸣直起身,瞧她心不在焉,温和浅笑:“别枝驯犬,驯得如何了?”
沈别枝现在哪里还有心思跟狗玩,她瞅他一眼,撇下嘴角:“季镇南已经能听我话了。”
如果拿着吃的,让它坐下也算的话。
或者拿着玩具,扔出去,叫它捡回来。
季夜鸣不置可否,伸出手,从佣人端着的托盘里,拿起一个会唧唧叫的球。
他将拿在手里,掂了掂:“别枝看着,如何叫听话。”
沈别枝茫然地“啊”一声,偏头望他,不解。
季夜鸣并未与她解释,他目光漫不经心扫过身旁灰色毛茸的猛犬,斯文开口:“季镇南。”
话音落下,他倏地扬手,将手里的球掷出去。
小小的球,曾一个非常壮观的抛物线,从他手中飞出老远,直到看不见。
因为刚刚叫的那声,季镇南几乎不用下口令,就知道男人的意思,几乎与球同时出发。
跑到一定距离,忽然一跃而起,矫健地飞身咬住球,兀一接住,立即往回跑。
浑身茂密的灰色毛发,在疾风中飞扬,它的眼神,像极捕猎回归的狼。
沈别枝几乎兴奋地“啊啊”叫出来,她控制不住拽着季夜鸣的衬衣衣袖:“它好厉害!”
她简直羡慕哭。
这就是宠物与主人的默契吗?
只需要一个眼神,就知道要做什么。
而她驯季镇南,最简单的口令,都必须用德语口令。
接下来,季夜鸣让季镇南捡了很多东西,捡球,掷飞盘。甚至扔吃肉干,让它捡回来,却不给它吃。
全程季夜鸣都只叫它名字,或者用目光瞥它,它全都能懂。
不仅季镇南,所有狗都是如此。
掷出去一把肉干,它们能一个不少地捡回来,乖乖吐到佣人递过来的托盘里,随后整齐划一地仰头看着季夜鸣,等待他的下一个眼神,下一步动作。
口水都从狗嘴滴落到草地,它们也绝不多看肉干一眼。
看得沈别枝都替它们急,她抱着季夜鸣手臂,摇晃着撒娇:“季叔叔,快奖励给它们吃嘛。”
季夜鸣面不改色,视线扫过身前的一群威猛大犬,毫不犹豫,扔出手中飞盘。
这回飞盘的路线并非径直,它飞向旁边,是人工湖的方向。
沈别枝整颗心提起来,下意识拽紧男人衣袖。
狗子们要是掉进湖里,该怎么办。
训练有素的狗群,并没有因为湖水而畏惧,追着飞盘的方向跑去,但刚好在湖边,飞盘一个回旋,转了方向。
尽管狗子们反应迅速,身姿敏捷,仍旧有一两只德牧没刹住脚,滑进水里,四爪与腿部的毛发被打湿。
沈别枝“哎呀”一声,娇声抱怨:“季叔叔你扔准点呀。”
季夜鸣瞥她一眼,下一个飞盘脱手,直接往人工湖的方向飞去。
沈别枝震惊,立马瞪他:“季叔叔,你做什么?”
季家人工湖宽阔澄澈,底部层弧形凹凼,边缘很浅,越往中间越深。
要是狗子溺水了怎么办!
但狗群奋力追着飞盘,绿色的飞盘飞过湖面时,它们争先恐后地扑进水中,争夺飞盘。
一群德牧与蓝湾犬,在水中游泳,别提多壮观。
湖面水花四溅,看得沈别枝心惊肉跳。
最终一条善于游泳的德牧,游到湖中间跃起,咬住空中的飞盘后,迅速掉头,狗刨着游回岸边。
狗狗们在岸边甩几下毛,又向着季夜鸣跑回。
捡到飞盘的德牧,坐到季夜鸣跟前,兴奋得疯狂摇尾巴,将软厚的草地打得“啪嗒”响,深棕色的眼睛里赤l裸裸全是邀功的笑。
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季夜鸣没有嫌弃它被打湿的毛发,伸手拍一拍德牧的脑袋,微笑叫住它的名字:“优利。
威武的黑背大德牧瞬间更加卖力地摇尾巴,大黑脸上的笑更加灿烂。
对优利来说,这就是它捡飞盘的奖励,主人的摸摸,叫它名字,都是夸奖。
沈别枝惊讶于季夜鸣能认出每一条犬,并记住它们的名字,毕竟除去季镇南,这些德牧在她眼中,长得一模一样。
但她依然很生气,他让狗子们冒险捡飞盘。
湖中央,水深不见底,太危险了。
沈别枝不够了解犬,不知道它大多非常喜爱游泳,并且都是游泳健将。
瞧她满脸不高兴的样子,季夜鸣将飞盘放回金属托盘,从容开口:“它们是季叔叔驯化成功的宠物,就算那是悬崖,它们也会毫不犹豫跳下。”
沈别枝气鼓鼓瞪他:“可是很危险啊,季叔叔自己怎么不跳呢?”
她还未觉出季夜鸣话中深意,依然在为狗子们打抱不平。
什么人啊!老变态!
大型毛茸茸们那么可爱,居然忍心让它们跳湖!太变态了!
季夜鸣走到毛发湿缕的季镇南跟前,他的嗓音如珠玉落盘,潺潺陈述:“因为,它们是宠物,而不是季叔叔。”
说着他弯腰,伸出带着黑色手套的手掌,取下季镇南脖子上的项圈,吩咐李毅带它们回去。
狗子们统一被套上牵引绳,牵走,边走边回头,依依不舍看季夜鸣。
但它们毛发被打湿,需要回去马上吹干,正好让照顾狗狗的佣人,给它们集体洗澡。
沈别枝目视狗狗们走远,终于后知后觉出,男人的话中有话。
她盯着他手中棕色皮质的项圈:“季叔叔什么意思?”
不由回想,前段时间,她在书房的桌面上高朝时,冲季夜鸣吼她不想做宠物。
所以,他话里的意思,在隐射她?
周围安静,晨阳渐升,整个草坪都被金色的阳光笼罩,暖意洒在身,令沈别枝浑身的肌肤,都泛着油画般的光泽。
照得人懒洋洋,无法打起精神警惕。
草地远方,除却大海,就是青松茂密的山林林,在阳光明媚的天气,执着地投出凉幽幽的阴暗,独二无二地透出一种危险的神秘感。
好似其中有野兽,伺机盯着本就柔弱,还不够机警的少女。
季夜鸣站到沈别枝面前,幽邃似海的目光落入她澄澈眼底,温柔微笑:“季叔叔的意思是——”
沈别枝惊慌地打断他:“季叔叔想做什么?”
因为季夜鸣正拿着刚刚季镇南用过的项圈,贴在她瓷白细腻的脸颊。
洁净无尘的镜片厚,漆黑的双眸居高临下,漫不经心地顿在皮质项圈接触的肌肤。
沈别枝眼睛大大地斜着,警惕且惊惧地盯着近在咫尺的项圈。
她甚至能清晰地看见,金属扣上卡住的灰色狗毛。
微风拂过,沈别枝发现,整个湖边,只剩下他们两人。
陈尧与端托盘的佣人们,悄无声息地,不见踪影。
沈别枝浑身紧绷,像一根稍微用力,就会断掉的弦,挺翘小巧的鼻尖,都沁出细密的薄汗。
她呼吸急促,控制不住地,偷偷后退。
宠物?季镇南是他的宠物。
他想将宠物用的项圈,戴到她的脖颈上?
季夜鸣仿似看不见少女脸上的害怕,弯腰凑近沈别枝,他面容平静,漆眸盯着她俏丽精致的脸庞,紧锁不放。
低磁沉沉的嗓音如底下长河般,静静流淌,带着透不过光的阴郁温柔:“如果小茉莉是宠物,就该像季镇南那样,主动钻进项圈,热情地摇着尾巴,邀请季叔叔进入你。”
季夜鸣戴着清贵的银丝细框眼镜,在温暖四溢的阳光下,反着冷冰冰的金属光泽。
说出的话,仍旧斯文讲究,其中意思却不堪入耳。
沈别枝瞳孔骤缩,不可置信地地瞪他,她润泽的唇瓣震惊微张,却说不出话来。
眼前的男人,第一次让她觉得陌生。
季夜鸣用手中皮质的项圈摩挲她的侧颈,微笑说:“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该张口。”
透过眼镜,他浓郁如墨的目光落到她纤细的脖颈,因为紧张,脖颈上纤薄的肌肉绷着,温凉的皮质项圈掠过细腻的肌肤,迅速冒起一片鸡皮疙瘩。
沈别枝轻易听出他话中的意思。
好似猝不及防被人添了把羞耻的火,烧得她热血沸腾,脸颊涨红,琉璃质感的双眼好似蓄起两汪春池水,楚楚可怜。
她仍在后退,瞪着季夜鸣,虚张声势地愤怒尖叫:“季夜鸣!不要再说了!”
沈别枝退一步,季夜鸣进一步,他继续饶有兴致地柔和轻语:“听从我的口令,叫你喊就喊,叫你哭就哭。”
甚至能听出,他斯文的语气中,隐含着跃跃欲试的危险。
沈别枝气得发抖,几乎快要哭出来,颤着声冲他吼:“变态!”
“变态?”季夜鸣剑眉轻微挑,和煦温柔的语调稍扬,“刚刚季镇南跟优利它们,难道不是这样?”
作者有话说:
别枝:害怕。
季总,小心给人真吓跑了嗷。
关于狗狗,避免误会,粥粥解释一下嗷,狗子们大多数都很喜欢有用,至少我们德牧群里的那些狗子都是这样,每到夏天,粥跟狗友们都会到处找地方带狗子游泳。
第52章 罚与悦
◎她倏地低头,只瞧见黑色的头发。◎
“刚刚季镇南跟优利它们,难道不是这样?”
季夜鸣冷玉质感的嗓音柔和潺潺,属于矜贵绅士的音色,却如鬼魅般,如影随形。
宽阔无垠的草坪,除却他们,空无一人,令人有种求助无门的惶恐。
身后人工湖,失去动物打扰,恢复如镜面般平静,反射出湛蓝的天空,棉花般的白云。
唯剩袅袅溪流,缓流进湖泊,温柔地发出安定人心的声音。
沈别枝浑身发抖,脸颊因为紧张、愤怒而涨红,双眼氤氲着浓郁水雾。
分明害怕,她却仍旧骄傲地扬着颈,小脸写满倔强地瞪着着男人,用娇俏动人的声音说着气死人的话:“可是也没见季叔叔去搞狗啊!”
明明都控制不住地,带上了紧颤。
季夜鸣不生气,反倒低低笑起来。
这就是他的小茉莉,看起来纯洁娇弱,平日阳光过曝,雨水太充足,都能让它洁白的花朵枯萎,像示弱垂下的头颅。
但真将它扔到疾风骤雨的石板上,却又能在以后天晴,顽强地将未开的花苞绽放,生机勃勃。
沈别枝被他笑得,脸颊更烫,堵着气凶他:“笑什么!难道不是吗?”
季夜鸣面容平和,目光宽容地注视着沈别枝,薄唇含笑不语。
手里拿着季镇南用过的项圈,一步、一步向她逼近,食指上的金属戒指,在暖阳下,折出刺眼光芒。
时间接近正午,三月春和的太阳几近爬上头顶。但身前源源不断笼罩过来的无声压迫感,却让沈别枝感觉到浑身发冷。
接近湖边的草坪往下缓陡,沈别枝全身心的注意力都在身前的男人,盯着他,脚步慌措后退,倏地踩空——
她惊地“啊”一声,整个人直直向后倾倒。
预想中掉进湖中的冰冷并未来临,季夜鸣拽住她的手臂,往上一拉,沈别枝后知后觉腿软,跌倒在地。
草地柔软绵实,并未摔疼。
季夜鸣垂眸,顿在少女心惊悸无措的脸庞,像迷路在森林里,遇见高大野兽的娇气家猫。
他扬手,干脆利落地将项圈丢远,长指抵住银丝细框眼镜,轻推。
随后,从容拎一下深黑的西装裤管,半蹲到沈别枝身前。
沈别枝跌坐在草地,鸦羽般的黑长浓睫乱扇,目光从眼角,悄悄追随被扔出的项圈,直至轻微一声落地,才略松口气。
她收回目光,对上眼前突然可以平视的男人,依然忍不住手撑草地,局促往后挪坐。
季夜鸣慢条斯理地扯掉手上的黑色皮质手套,露出冷白、修长的手掌,阳光下,贲勃蜿蜒的青筋尤其引人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