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程婆子眼神狠辣,“你拱她读书?说得好听,钱从哪来的?还不是从保国口袋里掏的!我早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和你那拖油瓶一样,一心想着败光保国的钱!”
程老头背着手站在程婆子身后,幽幽地看着闹剧,一言不发。
“够了!”程保国气得胸膛剧烈起伏,“那是我的钱,我乐意给她们娘俩花,你们管不着!”
“我管不着?你是我儿子,我偏偏就管了!”程婆子脱下鞋一把摔在程保国身上。
王红梅看着男人身上的鞋印,气得心疼,“你儿子?呸!你问问村里的人,你啥时候把保国当过你儿子?是让他冬天睡柴房,饿得灌凉水?还是一年四季皮包骨?我听着你这句话都丢人!”
王红梅边说话边气地打哆嗦。
她就没见过这么偏心的家长。
大儿子喂得珠圆玉润,小儿子饿得比狗都瘦,这是人能做出来的事情?
“你放屁!老娘打死你个不要脸的!”程婆子脸一黑,扔下农具就要扑上去打。
还没到王红梅身边,就被程保国一把拽了过去,“着急了?难道你觉得红梅说错的不对?”
程婆子瞪眼,“你个狼心狗肺的家伙,老娘真后悔没掐死你!”
程保国冷笑一声,大力丢开她,转头看向程老头,“爹,让娘为你冲锋陷阵,你在背后收成果,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老实人呢?”
“戏好看吗?”
这话一落,众人纷纷狐疑地看向程老头。
对啊,好像每次程婆子来闹,程老头都没有劝阻过。
难道真的是他在纵容程婆子欺负程保国?
如果是这样的话,程老头心就太黑了。
眼见所有人都看向自己,程老头咳嗽了一声,暗骂程保国人精!
第19章
程老头无奈只得走上前,拉扯住还在叫嚣的程婆子,“够了,你再闹我收拾你!”
程婆子对上老头不善的目光,瑟缩了下闭上嘴,但双眼中仍是愤恨,死死地盯着程保国。
程老头一脸老好人地看着程保国,就像看一个淘气的孩子,“保国啊,你娘刚才确实过分了,无论如何都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你闹,让你丢脸。”
“可你娘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明绯那孩子读了这么多年书,到最后连大学都没考上,村子里谁不说两句?你娘也是替你难受,才忍不住说你几句。”
“她也是为你好,就是说话太重了些,你别放在心上哈。”
程保国站在田里,冷眼看着老头,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短短几句话,不仅洗清了老娘的撒泼打闹的罪名,还顺便给他扣上了一顶无理取闹的帽子。
真他么太好笑了。
程保国阴着脸:“我娘会替我难受?撒泼是为我好?我是不是还要感恩戴德、三跪九叩的接受啊?”
“你们是不是忘记了,当初我们险些就断绝关系的事情?”
“都到断绝关系的地步了,你们今天居然还心疼我,你问问旁边的人信不信?还真当我是傻逼啊?”
断绝关系?周围人皆是一惊。
虽说乡下也有母子不和的事情,可断绝关系,真不是一般人能说出口的。
程保国到底遭受了什么啊?
他们怀疑地看着程老头。
程老头心里恨得牙痒痒,这畜生,早知今日就不该生了他!
他勉强扯了个笑,“俗话说断了骨头还连着筋,都是一家人,我们怎么会不心疼你呢。你呀,别闹脾气了。”
说完他扯着老婆子就要走。
真是丢尽老脸了。
说不过就溜,程保国鄙夷地看着他们。
随后他仰声扯着嗓子,“那真是太不好意思了,我用不着你们心疼!”
王红梅和他对视一眼,察觉到他想说什么,立即得意洋洋地挑起了眉梢,“我家明绯虽然没有读大学的命,可也不是地里刨食的,她现在已经是一名工人啦!”
老两口身形一僵。
程婆子猝然红着眼回头,“你说什么?”
程保国嗤笑,“让你失望了,我女儿现在是工人,在县城里上班呢!”
“我不信!我不信!”程婆子张牙舞爪,“她就是个丫头片子,凭什么能当工人?你一定在骗我!”
她闹的理由就是死丫头没出息,如果她成工人了,她闹这一出算什么?
所以,绝对不可能是真的!
程保国冷笑,“你爱信不信!”
不管程婆子如何发疯,甚至连如何被拖着离开,众人都无暇顾及了。
所有人都一个心思:程保国的女儿真成工人了?
刘叔摩挲着下巴,看着闹剧结束,“哎,你说,老程家真的出了一个工人?”
如果是真的,这老程家可了不得啊!
工人啊,这年头谁不想当工人。
虽说人人平等,可工人就是高人一等。
赵文嘉盯着大太阳透不过气,瓮声应了一下,“嗯。”
刘叔本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会得到肯定的答案,他惊了几秒,“你怎么这般肯定?”
赵文嘉:“我在厂里见过她。”
赵文嘉这句话在刘叔听来就是实锤了。
刘叔愣怔“既然如此,那程家这几天可要热闹了。”
“嗯?”赵文嘉热得晕乎乎的,还没反应过来。
刘叔看少年傻乎乎的模样忍俊不禁哈哈笑了一下,“傻小子,你怎么就不明白呢。那女娃长得俏,如今又成了工人,换做是你,想不想娶她当媳妇?”
赵文嘉眨了眨眼睛。
怎么又是这种问题?他怎么又和程明绯牵扯到一块了?
刘叔又接着道:“可现在不止是你哦,这附近人都想娶她做老婆,这程家可不就热闹了嘛!”
赵文嘉如遭雷击。
不会吧?
他自言自语:“我长得俊,也是工人,就没有这种状况啊?”
刘叔耳朵灵,“小子,你在羡慕程家?这可用不着啊,你本来就是香饽饽,你只要稍微透露出那么点结婚的念头,媒婆能把你家大门踏破,你信不信?”
赵文嘉拧眉。
他什么时候羡慕了?
他只是怀疑刘叔话语的真实性。
就程家那穷不拉几的模样,还有程明绯那娇贵的样子,普通人能养得起?还不得把家底掏空?
是个聪明人都知道放弃吧。
可虽然如此安慰,他心底仍旧发慌。
该不会真让刘叔说中了吧。
万一,真的有人看上程明绯咋办?程明绯该不会就这样嫁过去吧?
额头的汗水啪叽一声落了下来。
*
下午,程明绯回到村里就发现了怪异之处。
原本村口大树下面聚在一起聊天的婶婶奶奶,撞见她后聊天戛然而止,转而笑盈盈地看着她,还热烈的打着招呼。
什么娃真俊俏,丫头出息了,累不累,渴不渴,态度热络的比亲娘都亲。
程明绯摸不着头脑。
虽然她早已习惯受人瞩目,但这模样仍旧难免令她疑惑。
发生什么了,怎么个个都这么热情?
一群人将她包围起来,她好不容易才脱身,闷出一头冷汗。
她走在路上,越想越觉得怪异。
“程明绯!”
程明绯侧头,才发现已经到了赵家门口,不远处就是自己家,而刚刚叫她名字的正是赵文嘉。
赵文嘉此刻郁闷的坐在门口的石墩子上,两条长腿耷拉着,“我有话问你。”
程明绯凑过去,“你说。”
少年纠结着一张脸,眉毛都皱成了毛毛虫,“你想结婚吗?”
程明绯瞪圆了双眼。
结婚是什么?
哦,就是成亲,组成一家人。
月老就是做这个的,给一男一女牵红线,然后他们就可以成亲了。
可是,她是神仙,月老无法给神仙牵红线,她应该成不了亲。
不对,她现在是凡人,好像……可以成亲?
赵文嘉紧紧盯着少女的脸,迷茫,震惊,怀疑……
“你怎么不回答我?”
程明绯本还在疑惑,可看着他紧张兮兮的模样,忽然觉得挺有趣的,“你很关心我想不想结婚?”
赵文嘉一僵。
对啊,她结不结婚关他什么事,他为什么要这么在意?
甚至还为此心绪不宁大半天,真是见了鬼呢。
可是,他心底愣是堵得慌,就像压了一块大石头,上不来下不去,就连他也搞不清楚原因。
少年低声道:“我也不知道。”
他应该是病了。
他的周身围绕着失落的气息。
程明绯不解。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失落了呢。
她骤然托起他的脸,对上了他漆黑的眼睛,“不骗你哦,我还没有结过婚呢,结婚应该会很好玩吧?”
少年心里更堵了。
第20章
程明绯无语地看着他垂头丧气的模样。
她说错什么话了吗?怎么觉得他病得更严重了?
可她真的成亲觉得挺好玩的。
天上成亲的神仙很少,并不是天规不准,而是仙人没有七情六欲,潇洒自在,导致没有成亲的念头。
她现在成凡人了,知道凡人大多是要成亲的,她也想知道成亲是什么滋味,好不好玩。
如果不好玩,离婚就是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眨巴眨巴眼睛,这是一件很小的事情,小仙童怎么还郁闷了呢?
难道小仙童不想成亲?
她捏了捏他的脸蛋,“你是不是不想结婚呢?”
咦,没想到小仙童十几岁的人了,皮肤还挺细腻的。
她忍不住又轻轻捏了下,滑溜溜的,还会弹呢。
赵嘉脸都被她捏红了一块,鼻腔里闷哼了一声,“不想结婚。”
他掀起眼皮看了近在咫尺的少女一眼,“麻烦,事多,不自在。”
“这倒是。”她赞同,她的好多仙友也是这种想法,“那就不结婚呗,又不是什么大事。”
赵文嘉惊讶,“你真这样觉得?”
“嗯嗯。”程明绯点头,“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少年的心重重跳了起来。
既然她认同不婚的看法,那么她是不是也不喜结婚?
他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然后激动地抓住她的手臂,迫不及待地问道:“那你会结婚吗?”
“我?会啊,碰到合适的就结婚!”程明绯道。
赵文嘉一口气梗在嗓子里,憋闷得胸口疼,“你就不能不结婚吗?”
“啊!为什么?”
“我不是说了嘛,结婚麻烦,事多,不自在。”
“可是,我没结过婚,也不确定有多么麻烦、事多、不自在,我想亲自看看。”
赵文嘉头痛,“反正说来说去,你就是想结婚是吧?”
程明绯仔细想了想,煞有其事地点头,“你要是这样想也可以。”
赵文嘉气得肚子疼,他吐出一口浊气,“如果,我不允许呢?”
程明绯第一反应,小仙童是不是傻了?
他还能阻止她结婚?
他什么时候有这种能力了?难道他的仙法没消失?
她狐疑地打量几眼,并未察觉到仙气,这才发现自己想多了。
程明绯:“为什么?”
少年气急败坏,“我哪里知道原因,我只知道一想到你要嫁给别人,我就心口痛肚子痛胃痛头痛鼻子痛哪哪都痛!”
他既委屈又难受,他何时遭过这种罪受。
程明绯瞠目结舌,还有这种疼法?
她下意识说道:“你是不是偷偷把太上老君炼毁的丹药吃掉了?他那药可是有很大后遗症的!”
少年浑身一僵,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程明绯这才意识到说漏嘴,赶紧改口,“没什么,我是说你是不是乱吃东西吃坏身体了。”
少年气结背对着她:“……你才吃坏身体了。”他是小孩子吗,还能傻乎乎的吃坏身子?
几米远的距离。
宋爱芳拉着丈夫悄悄躲在家门后面,竖着耳朵,悄悄听外面的谈话。
宋爱芳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你儿子就是个幼稚鬼,不想丫头嫁给别人,就生生扯出身子疼的鬼话,哼,这是指望丫头心疼他呢。”
“我看啊,儿子算是开窍了,家里好日子要近啦。”
她看向丈夫,“终于等到这一天啦,我们俩可不能拖后腿,得抓紧准备准备把丫头订下来。”
男人斯文地扶了扶眼镜,然后温声道:“嗯,都听你的,你做主。”
女人眯眼,“什么叫我做主,他难道不是你儿子?”
夫妻多年,男人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温和地笑笑,“我是说,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唯你马首是瞻。”
宋爱芳唇角微弯,“算你识相,这还差不多。”
*
程明绯回到家里,把和小仙童的谈话抛之脑后,对父母说起村中的怪异。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都好热情,争抢着给我野果和红薯干吃。”
程小然咬了一口饼子,“我知道,一定是姐姐做了什么好事,他们感激你才对你这样。”
程明绯摇头,“我最近一直在县城里,回到村里也没乱晃悠,不记得做过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