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同一个老师,有几次聚餐时见过,他加了翟松月的微信,时不时会和她问候几句。
翟松月对他始终都是尊敬,但算不上多热情。
直到上次还林琅兼职的地方看见他,得知了他是林琅的老板之后,她对他的态度稍微发生了些变化。
林琅平时要上学,已经很累了。她希望她能够在兼职的时候稍微不那么累。
与其说是和对方套近乎,用“讨好”来形容好像更恰当一些。
翟松月并非喜欢阿谀奉承的人,可如果她的阿谀奉承能让林琅轻松一些的话。
她愿意的。
为了林琅,她什么都愿意。
只要她快乐,翟松月希望她永远快乐。
她起身过去,在对方看到他之前和她打过招呼。
周博今天是和朋友一起过来聚餐的,他来得早,对方还没到。
此时看到翟松月了,眼底一亮,明显带着欣喜:“真巧,和朋友一起来的?”
翟松月点了点头,在手机上敲下一句:“和弟弟。”
周博眼神往角落看。
因为店里人不多,所以他们两个人也占用了一张四人桌。
此时翟松月口中的弟弟正靠着椅背坐着,坐姿闲适散落,嘴角上扬的弧度让人琢磨不出他到底是在笑还是没笑。
不知道为什么,周博对这个人的第一印象并不好。
但考虑到他是翟松月的弟弟,所以他还是努力按耐住情绪。
周博的朋友临时有事放了他鸽子,他握着手机面带尴尬。
最后还是翟松月说干脆一起吧。
她考虑事情总是周到,会顾虑到身边每一个人的情绪。
她一直都是这样,从周博认识她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
翟松月也是事先问过江栩的意见,如果他不愿意的话,那这事儿就作罢。
他摇头笑笑,说没关系:“是姐姐的朋友吗?”
翟松月点头。
他没再说话,只是淡淡笑着。
周博二十三岁,比江栩大了四岁。
前者主要是打扮的过于成熟了些,周正的眉眼以及稳重的处事风格让他看上去远超成熟的年龄。
至于江栩,年轻貌美的大学生,身上是未出社会的干净。
但若隐若现间,他给人的感觉有种喜怒难辨的深沉。
周博不动声色隐下自己对他不好的感觉,礼貌同他打过招呼:“你好,我叫周博,是松月的朋友。”
他笑着点头:“你好,江栩。”
那顿饭吃的还算和谐,江栩主动要帮忙烤肉,但他明显没什么经验,毛手毛脚的。
不是把东西烤糊了,就是被热油溅到手。
翟松月不放心,最终还是把烤钳接过来:“我来吧。”
他以为自己被嫌弃了,失落的收手垂眼,不再作声。
翟松月笑了笑,问他想吃什么。
哄人的方式也非常“长辈”
江栩像在赌气,说自己不太饿。
翟松月给他要了杯饮品。
“那就先喝点甜的。”
“我不爱喝甜的。”
“我给你要份炒饭?这边的泡菜炒饭挺好吃的。”
他油盐不进:“我也不爱吃炒饭。”
翟松月对待他始终有足够的耐心,哪怕他一而再再而三的任性耍小脾气,她也丝毫不见不耐烦和恼意。
事不过三在她这里是不成立了,就算他再来一百遍,她也不可能生气。
“那我们小栩喜欢吃什么。”
江栩终于肯正眼看她了:“我想吃的不在这儿。”
“那我去给你买。”
听到她这么说,再大的气也生不起来了。
江栩握着筷子,瓮声瓮气:“那你给我点一份泡菜炒饭。”
这话说到这里,就算是接受她给出的求和台阶来了。
周博在一旁看的欲言又止,总觉得这两人之间的氛围很奇怪。
但想到江栩是她的弟弟,应该只是普通的......姐弟情吧。
翟松月很会照顾人,尤其是在这方面。
虽然只和周博一起吃了几顿饭,但是她还是记住了他爱吃什么。
无关乎他这个人,而是她本身就是这样的性格。
五花肉烤到微焦,她将肉夹到他碗中。
周博正要道谢,江栩眉头微皱,收回了手。
翟松月自然注意到了,忙问他怎么了。
他摇了摇头,说没事,手往身后藏。
翟松月看他这个脸色就知道他在撒谎。
将他的手从身后拉出来,手背上一块热油,应该是烤盘上刚溅出来的。
此时被热油溅到的地方红了一大片。
翟松月眉头皱得厉害,急忙抽出湿巾给她擦拭降温。
湿巾用了一张又一张,直到他的手没那么红了她才松一口气。
“怎么这么不小心。”
他抿了抿唇,视线落在烤盘上,上面正烤着五花肉。
五花肉的油脂多,所以烤起来容易溅油。
翟松月有点为难。
还是周博主动开口,说没事儿,把五花肉撤了吧,少吃点也没事,要是再被油给溅到就得不偿失了。
因为怕江栩再被油给溅到,所以直接把烤盘上的五花肉给撤了。
吃完饭后,江栩出去接电话,翟松月在洗手间门口和周博碰到,两人闲聊了一会。
后者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出真心话来:“你对你弟弟好到我都有点羡慕了。”
提到江栩,翟松月好像比别人多一些纵容来,她打着手语回答他:“你不觉得,他很可爱吗。”
周博眼神暗了暗。
她见过翟松月的弟弟,不长这样,而且他们一个姓江一个姓翟。
吃饭的时候江栩一直各种吸引她的注意,但凡自己和翟松月有一丁点交流,他都会弄出一些动静来,把翟松月的注意力从他身上引过去。
这可怕又病态的占有欲。
如果是姐弟,那就是不伦。
如果不是姐弟,也......
在周博想要问清二人的关系时,江栩接完电话进来,脸上的笑容天真灿烂:“聊什么呢,我可以加入吗。”
他眼神看着的,是周博。
后者想起自己刚要问出口的话,脸色有些尴尬,轻咳了一声:“没什么,就闲聊了一下。”
“是吗。”他仍旧在笑,只是那笑没有温度,眼底也是一片冷寂,仿佛他看着的不是一个活人,而是一个没有生气的死物。
那种漠然和倨傲的睥睨。
外表裹了层羊皮的魑魅魍魉。
江栩不再理他,挽着翟松月的胳膊亲昵将她带出店外:“姐姐,我家里人刚刚给我打电话了,今天是我弟弟的生日,我得回去一趟,我先送你回去我再回去。”
听到他的话,翟松月自然是拒绝的。
她说自己回去没多远,让他还是先回家陪弟弟过生日。
他虽然乖巧,但在某种地方可以说是倔到偏执。
既然他想送她回家,就一定要将她送到家。
如果翟松月不愿意的话......
他垂眸抿唇,声音低下去几个度:“姐姐自从见到那个周博起就对我很冷淡,我知道我不如他,我年纪小,很多东西都没他懂得多......”
话没说完,肩膀一沉。
是翟松月过去将他抱住,两人的身高差异,她刚好将下巴枕在他肩上。
一米七二的翟松月,和一米八六的江栩。
他这个年纪,身高还在那继续长。
后背被女人温柔拍打,她在用这种方式安慰哄他。
怎么会不如他呢。
你这么可爱,还这么乖,又听话。
她是这么告诉他的。
江栩红着脸,抱着她不肯松开。
“姐姐,再抱一会吧。”
他的声音像蒙着一层雾,情绪撕扯着含糊不清,“我不想让你看到我现在脸红的样子,很丢脸。”
翟松月笑了笑。
嗯。
她点头。
江栩将翟松月送回家,然后从她家的小区出来。
天早黑透了,他靠墙站着,点了根烟。
隔着轻薄烟雾去看某个楼层的窗户,灯还亮着。
他是个享受过程的猎人,这种亲眼看着猎物落网,然后挣扎死去的感觉让他觉得刺激。
每次想到都浑身战栗。
八岁那年,他第一次见到地下搏击场,那里的选手都是靠命赚钱。
那也是他第一次看到有人倒在他面前,脸都被揍烂了,嘴里往外吐血,浑身抽搐,大小便都失禁。
裁判判了赢,对方还骑在他身上不停挥拳。
八岁的江栩,见到了世界上最美的一朵花。
红色的,由鲜血铸成。
那么翟松月,她铸成的花,又是什么颜色。
他眯了眯眼,嘴角勾出一抹笑来。
翟松月啊。
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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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确实是他弟弟的生日,这个他倒没有骗翟松月。
电话是老爷子打给他的,让他就算再不喜欢这个弟弟,也得去看看。
江栩笑容无辜:“您可别冤枉人,我什么时候不喜欢他了。”
老爷子听后沉默了会,然后叹气。
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比他更了解自己这个大孙子。
他倒不反对他做任何事,只是希望他有分寸,别留下把柄。
他这个顾虑担忧实在多此一举,江栩做事向来干净,从不留任何把柄。
因为他极其讨厌被人拿捏的感觉。
不过这种事永远不可能发生,因为只有他拿捏别人的份。
江麟八点就得知江栩要回来给他庆生,即使蛋糕和饭菜早就备好了,但江栩没回来,这场生日宴就没法开始。
哪怕今天的主角是江麟。
江麟坐在椅子上,看着已经冷掉的饭菜,他们从八点等到十一点,三个小时前说马上就到的江栩直到现在都没消息。
许瑶荷眉头皱得深,猛一拍桌:“他也太过分了,今天是麟儿的生日,他一句要回来,就让我们等了他四个小时,他还想要我们等多久,等到十二点吗?”
周围的佣人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生怕在此时被祸及。
“后妈这是在责怪我吗?”
带着笑意的声音和开门声一前一后响起,话里满是气定神闲的从容。
许瑶荷一看到他,瞬间安静下来,哪里还有刚才半点的嚣张跋扈。
后背甚至都开始冒起冷汗。
包括江麟,握着筷子的手微微颤抖。
江栩脱了外套递给一旁的佣人,随口一句:“我爸呢,今天没回来?”
佣人将他的外套搭在手臂上,等着待会拿去干洗:“先生有个应酬,今天不回来了。”
江栩点头轻笑,自如地走到餐桌前拖出椅子坐下。
江麟就比他小半岁,两人模样其实相仿,但比起江栩,江麟的五官走向反而不太和谐,勉强算个帅哥。
分明都是最精致的五官,但遗传的确是个玄学。
江栩从前总是玩味儿的在他跟前开玩笑,说你妈不要脸,和别的男人乱搞,所以才生了你这么个次等货。
他的模样甚至可以称一句漂亮,那张混血感让他有种在视觉上给人一种非常强的冲击力。
属于一眼就能爱上的类型。
说好听点,一见钟情,难听点,就是见色起意。
江栩确实有这么个先天条件在。
男女通吃的那种。
江麟被他这么说,也半点不敢反驳,身子抖得厉害。
江栩瞧见他这模样,心情难得愉悦,一脚踹在他身上:“听说你想住校?”
他一愣,抬头看他,自己明明没有说过想要住校,而且他也不想住校。
怯生生的开口:“我什么时候说过?”
江栩抬腕看手表,未卜先知地说:“十分钟后你就会说了。”
十分钟后的饭桌上,江父刚到家,江麟便和他说了这种事。
他给出的理由是在学校更方便学习。
而真实的理由是,十分钟前,江栩笑容和善地警告他:“最近肠胃不太好,你去学校住半个月,免得我看见你就犯恶心。”
在人前,江栩永远都是乖巧懂事的天之骄子。
成绩名列前茅,待人友好和善,知世故而不世故。
可真实呢。
江麟脸色惨白,不敢抬头看他。
江栩坐下后,递给他一把车钥匙:“生日礼物。”
江麟颤抖着手接过,看见上面的双R。
这是他一直都想要的车,可惜江父给他的零花钱有限,以他的经济水平根本买不起。
“哥,您这是......”
他不信江栩会这么好,担心他又出什么新的法子来折磨他。
江栩笑了笑:“你抖什么,哥哥送弟弟生日礼物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他站起身,拍拍他的肩,让他出来一趟,他有话和他说。
许瑶荷一听这话顿时坐不住了:“你想做什么?”
江栩无辜耸肩:“后妈这么激动干嘛,是对我提防到了这种程度吗?”
许瑶荷愤恨的看着他。
江栩叹气,痛心疾首:“您当初在我妈怀孕的时候勾引我爸生了这个杂种,我现在不计前嫌给他过生日,您还用这么大的恶意揣测我,真让人难过。”
许瑶荷早就气到浑身发抖了:“你说谁是杂种!”
他轻笑,一字一句告诉她:“江麟啊,你的儿子,他是杂种。”
许瑶荷觉得自己快疯了。
她快被面前这个十九岁的大一学生给折磨疯了。
这么多年了,她是享受了富贵荣华,可她时常做噩梦,梦里的自己也在反复被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