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案调查[刑侦]——清韵小尸【完结】
时间:2023-03-01 13:12:29

  洛思微低着头道:“谢谢师兄,以后我再联系你。”
  孟致道:“好啊,如果我这里有什么后续的消息,也会和你说。”
  洛思微走出了五分局的办公室,看了看时间,不知不觉,她已经和孟致聊了两个多小时。
  洛思微感觉自己的手脚发软,指端发凉。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分局里走出来的,再回过神来已经坐在了地铁上。
  洛思微的脑子里反复回忆着那天的事,她想要记起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刚开始想,头就开始疼了。她反复尝试着,感觉有一把锉刀在她的胸口伤口处反复划过。
  一直以来,那是她不能触碰的记忆。她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可是听完了那些事,看到了那些图片,她还是难免情绪发生了变化。
  地上铁开得很快,车窗外是一片血红色的夕阳,像是被鲜血染成。
  等她忽然猛醒过来,发现自己的脸上已经泪流满面。
  自从姥爷去世以后,洛思微就很少流泪,可是那些过往的经历却让她陷入了崩溃,眼泪好像不受她的控制,止不住地往下流。
  洛思微开始还在无声地哭着,到后来逐渐泣不成声……
  等洛思微离开以后,孟致回到了桌前,他考虑了一会,拨出了一个电话。手机很快被对面的人接通。
  孟致道:“喂,迟离,洛思微你还记得吧?她刚和我聊完。”
  对面传来迟离的声音:“嗯,我把她调到市局里了,这边安全一些。”随后他又问,“她找到你是因为什么事?”
  “她过来……就是想问我当年的事,她详细问了一遍蜡像师的相关案件。”随后孟致补充,“不过关于她被绑架后发生了什么,还是没能想起来。”
  迟离道:“那应该是当年留下的应激障碍,是大脑的自我保护机制,外力是无用的。”
  孟致道:“你还记得我们分析过蜡像师可能有同伙的可能性吗?我最近,越来越不安……”
  迟离嗯了一声。
  这么多年来,作为案件的亲历者,作为处理这起案件的人,他们一直不敢放松警惕。
  虽然案件已经侦破,警方却一直无法排除一种可能性,吕明泗可能还有同谋人。
  废旧工厂里的那些布置绝非是一个人,一朝一夕就能够完成的。
  这么多年来,城市里看似归于平静,那些人再未出现,迟离也就一时蛰伏了下来,一边小心地去追查当年的蛛丝马迹,一边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他在随时小心着,罪恶卷土重来,也在努力保护着当年那个唯一幸存者。
  孟致叹口气,结束了那个话题。
  他聊了几句近况,话锋一转:“我知道,那个女孩对你的意义是特殊的。否则当年,你也不会那么着急,冒死去救她了……”
  迟离打断了他的话:“她从你那里离开多久了?”
  他说着抬起头来,从办公室的玻璃窗往外望去,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城市里下起了小雨,有一些微小的水点打在玻璃上,发出一阵沙沙声。
  东澜每年都会经历漫长的雨季,不光有台风来袭,还有各种的阴雨连绵,有的时候会半个月连着下雨。
  孟致一愣:“有一个多小时了吧,你也知道,我们五分局这鬼地方……”
  迟离道:“谢了,有空下次再聊。”他挂了电话,拿起一把伞走了出去。
 
 
第82章 曼陀罗02
  洛思微走出地铁站的时候,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东澜市的街角,纷纷亮起了各色的灯,正是夜晚最繁华时刻。
  洛思微没有带伞, 她往前走了几步, 坐在了一处地铁口外的长椅上。
  雨水很快就淋湿了她的衣服和头发, 她甚至连长椅上的积水都毫无觉察。
  她并没有选择回家, 而是坐在了开放地, 这是一种人在恐惧之中,希望能够贴近人群的本能。
  她不知道这种恐惧源自于何处, 但是她可以感知道, 自己是危险的, 似乎有人,在远远地注视着她。
  她不知道自己要在这里坐多久,接下来要怎么办。
  大都市的夜晚非常繁华,四处都是来来往往的男男女女, 一张张陌生的脸孔, 嘈杂的汽车喇叭声,叫卖声, 还有人们聊天的声音, 小孩子天真的笑声。
  她被这繁华的一切包裹着, 整个世界却让她感觉到陌生与不安, 有一种满满的疏离感。
  泪水还在不停地流着,模糊了她的双眼,让她看不清眼前的景物。
  如果这时候她抬起头, 应该可以看到, 就在马路的对面, 站立着一个男人。
  男人戴了眼镜,长得斯文俊秀,他的手中握着一把透明的伞,穿着一件米白色的风衣。
  他站在一处公交站台前,半低着头,脸上没什么表情,身侧广告牌子上大片的蓝色映照过来,让他看起来有些阴森,就像是站立在东澜街角的一抹鬼魅。
  他的眼神穿过了人群,紧紧落在坐在长椅上的洛思微身上。黑色的瞳孔一动不动,就像是紧盯着一只猎物。
  随后他开始练习嘴角扬起的角度,最初那笑容是僵硬的,诡异的。他看着身侧广告牌子上明星微笑的表情,反复练习了几次,终于可以做到自然。
  男人又开始构想应该怎么和她打招呼,说些什么话题不会引起她的戒备。
  他看得出女人哭得忘情,已经临近崩溃的边缘,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越是脆弱的时候,就越是方便趁虚而入。
  想好了一切计划,男人迈出了脚。就在这个瞬间,他忽然看到有人走近了洛思微。
  男人瞬间愤怒起来,他的呼吸变得沉重,眼睛瞪大,后方的牙咬得咯咯作响。
  暴怒只是一瞬,很快他稳定住了情绪,又恢复了面无表情,他无声地叹了口气,把脚又收了回去。
  还是慢了一步。
  他凝望了一会,看着一把黑色的伞支在了女人的头顶,他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这一次绝佳的机会。
  捕捉猎物的机会是稍纵即逝的,不过,即便错过了一次,也没有什么可惜,总会有下一次。
  男人有点遗憾,留恋地望了一眼。
  他转身,很快地汇入了人流,消失在了雨中。
  雨并不算大,落在雨伞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迟离一路走到了距离市局最近的地铁口。人来人往,形色匆匆,他在地铁口站了一会,等着两拨人散去了,一直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就在他以为错过了时,一回身,看到一道纤长的身影坐在地铁口旁边的一处长凳上。
  他走近了,还看到洛思微的肩膀在轻轻地颤抖。她的头发和衣服已经湿了大半,显然已经在这里坐了一段时间。
  他低头望着她,在她的头顶支起了伞。
  洛思微还在哭着,她哭了一路,觉得自己的眼泪都快要流干了。可是那种不安感并未褪去,反而越来越明显。
  就在茫然无助之时,她忽然发现头顶的雨停了。
  洛思微抬起头才看到眼前站了一个人,因为泪水模糊了双眼,那些商铺门口的霓虹色折射出了五颜六色的光,而那团光影之中,那人向她伸出了手。
  洛思微擦了下眼泪,眼前的一切才逐渐清晰。
  是迟离。
  她慌忙叫了一声:“迟队……”随后想说的话就哽在了喉咙里。
  迟离道:“我是偶然路过,看到你在这里。”
  “我……忘了带伞。”洛思微胡乱擦着脸上的泪,希望迟离没有发现她在哭,她努力想要说点什么,化解尴尬,“为什么我遇到你的时候,总是在下雨……”
  在山上抓赌的那一次在下雨,在抓齐茉雪的那一晚在下雨,她每次在工作之外遇到了迟离,好像不是在尴尬,就是在狼狈。
  迟离却好像没有听到她的话,他轻声问:“你要回家吗?我可以送你回去。”
  他没有问洛思微更加详细的情况,他看得出来,洛思微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才去找了孟致,他不想提醒她再想起那些事。
  洛思微擦干了眼泪,她乖乖地站起身,默不作声地走到迟离的身旁,低头跟着他往小区的方向走去。
  随后她低着头,如同台风过境的那夜一般,轻轻用手指拉住了迟离的衣角。只是一点点的牵拉,却让她感觉到了安全。
  迟离感觉到了,但是他没有回头,而是把手中的伞偏了一些,遮住了洛思微的头顶,他的另一侧肩膀逐渐被小雨淋湿。
  雨还在下着,两个人一路沉默无语。
  她紧紧跟着他,像是一个怕自己走丢了的小孩。
  他们穿过了城市的街角,来到了小区的门口。
  快到家时,洛思微觉得自己还是应该解释一下,她开口道:“对不起,我今天有点失态了,我想起了过去的一些不愉快的经历……”
  洛思微努力说得轻描淡写,但是她知道,她的情况很糟糕。
  强硬逼着自己去回忆那段经历,就像是在把她一遍一遍地凌迟。那是一个她逃不出去的噩梦。
  恐惧,害怕,都是真实存在的。
  就算意识中她不断告诉自己,现在她是安全的,她的身体依然会颤抖,会起鸡皮疙瘩,会恶心反胃,心跳加速。
  洛思微很久没有陷入这种崩溃,像是被人抽去了身体里所有的力量。
  然后她说:“没事,迟队,明天我就会恢复了。我只是……心里有点难受。”她不习惯把自己的脆弱示于人前,更别说那人还是她的上级。
  迟离看着她,目光柔和:“没关系,我们每个人都会遇到一些事,努力挺过来就好了。”
  他们一直走到了小区里,迟离说要把她送到门口。
  洛思微给迟离指了路:“我住在左边的一栋。”她说这话牙齿有些打颤,之前在哭的时候,她完全不觉得冷,现在她却发现,衣服早就完全湿透了。像是寒冰一般,贴在皮肤上,让她很不舒服。
  快走到楼下时,洛思微刚想和迟离道别,她却忽然觉得头重脚轻,腿一软,险些摔倒。
  迟离伸手扶了扶住了她,他发现她的手腕有些发烫,脸上也有些不正常的发红。
  迟离皱眉,摸了摸她的额头:“你发烧了。”然后他说,“需要我送你去医院吗?”
  “我应该就是着凉了,家里有药……”洛思微犹豫了片刻小声说,“迟队,你……能不能上楼陪我一会。”
  她很少把自己的虚弱和崩溃示于人前,可是今天,她被一种莫名的恐惧感弄得不知所措。不想一个人呆在冰冷的房间里。
  迟离没有多说话,回答她:“好。”
  两人上了楼,洛思微按亮了灯把迟离让进了房间。他们并不是第一次共处一室,可这还是她的小屋第一次有异性光临。
  洛思微找了好一会,才在门口找到了一双大一点的兔子拖鞋,那还是她上次买东西时店铺送的赠品。
  她拿给了迟离,脸涨得更红了。
  迟离没介意,穿上了,拖鞋有点小,上面的兔子看起来还挺可爱的。
  洛思微换掉了湿了的衣服,她用电子体温计测了测体温:“38.0℃,温度还好,我吃点药,去睡一会就好了。”
  迟离拉住她:“等等,至少把头发吹干了再睡。”
  洛思微去简单冲了一下,拿出吹风机,把头发吹干。
  这么一会功夫,迟离就很快反客为主,他问清了东西在哪里,给她倒了温水,看她吃了药。又给她拿了退烧贴出来。最后他问:“厨房可以用吗?”
  洛思微嗯了一声:“可以,不过我现在还不饿。”
  她的厨房虽然小,但是里面的东西还挺齐全的,之前也收拾得很干净,冰箱里还有一些没有吃完的菜。
  “那也得多少吃一些,你先躺一会。”迟离道,“我去给你熬点粥。”
  洛思微没想睡,但是她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就好像进入了半睡半醒的状态。
  不知道是因为发烧,还是因为她今天不停地在想着那天的事,她的头还在疼。
  她躺在自己家的床上,却感觉像是躺在一张钢板之上。
  一闭上双眼,手臂上就传来酥酥麻麻的感觉,仿佛有一些液体,顺着输液管不停地注入她的身体。
  当她睁开双眼,这些幻觉就消失了。
  可是眼皮好沉。
  她急促呼吸着,努力让自己不能失去意识,仿佛只要睡着了就会死去。
  忽然,洛思微觉得自己的耳边听到了一声笑声。这是一个她之前没有想起来的细节。
  那是一个年轻男人的笑声,声音和蜡像师的明显不同。
  洛思微躺在床上,额头上出了汗,她努力让自己从这个梦境之中挣扎出来。
  似乎有片刻,意识恢复了清明,可是那笑声还像是在她的耳边回响。
  洛思微越想越觉得那笑声十分耳熟,她思考着,自己究竟是在哪里听到过那个笑声。可能是因为发烧,记忆不受大脑的控制,她一时恍惚,感觉自己站在了一间画室门口。
  眼前的画室很大,大约有一百平左右,水泥的地面,四周是白墙,在画室里立了一些画架和座椅,摆成了圆弧形,在中央的空地上,放了一些静物。
  画室里亮着白色的灯。
  整个房间里都弥漫着颜料的味道,从窗户向外看去,一片黑暗,学生们应该已经放学,空荡荡的画室里只剩下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有些消瘦的少年,穿着白色的衬衣,一条黑色的裤子,正在安静而又专注地作画。
  洛思微看到那个少年坐在画架前,用画笔涂抹,画着什么,她想要凑近了去看,母亲却一把拉住了她:“嘘,不要打扰他。”
  洛思微记起,这可能是她的记忆,那时候她年龄还不大,大概也就是小学六年级,母亲刚转到那所学校工作,开始负责几间画室。
  她抬头问:“为什么这么晚了,他还在画室画画?”
  母亲道:“因为他不是美术班里的学生,只有晚上才能过来画一会。”
  她奇怪:“那他为什么不读美术班?那样就可以一直画画了。”
  母亲摸了摸她的头:“你长大了就明白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有机会做自己喜欢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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