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凄厉的尖叫声骤然响起,成衣店中所有人都止了呼吸。
然后容祀旁若无人的擦了擦剑刃,重新插回剑鞘。
掌柜的,衣服包好没。”
他回头,却见掌柜的一脸煞白,愣了片刻后,连忙小跑着把衣裳拿过来。
赵荣华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她呕了呕,还是没忍住,连忙匆匆出了铺子。
容祀本想带她继续逛,却因为她神情恍惚,不得不临时改了计划。
孤对你,好不好?”
两人坐在马车内,外头便是喧嚣的市集。
容祀两臂压在膝上,往前探身,仰面看着赵荣华低下的小脸。
她睫毛眨了眨,莹白的腮颊玉瓷般滑腻,黑眸一暗,她撑着手臂,往旁边坐过去。
避开容祀的对视。
容祀面上不急,心里却有些毛躁。
转眼就过了半日,瞧她模样,也不知是矜持还是有心事,从上车到现在,连眼皮都没抬过。
不得不说,出宫后的赵荣华,脾气涨了不少。
偶尔也敢忤逆他了。
容祀往后一靠,目光落在小几上。
四个檀木匣子,装的是今日扫荡的珠钗首饰,还有一个绸缎包袱,除了那件流光溢彩的美衣,他还跟掌柜的要了几件颇有闺房小衣,上面挂的,下面穿的,很是巧妙,据说有助房/事。
这般想着,他那眼睛便愈发不老实起来。
赵荣华身段极好,她虽纤瘦,却不是一马平川,前面的白腻酥软且有弹性,因着细腰,臀部便显得愈发圆润,那两条腿也是极好的,又白又长,勾在肩上的时候,能看见滑软的起伏。
他有些按捺不住了。
这些东西,你不喜欢?”
喜欢。”
口不应心,明明都没看过。
那你怎么谢孤?”容祀装作不知道,厚着脸皮睁开眼。
赵荣华低着头,又不说话了。
鞋子好看吗?”容祀坐起来,说罢就弯腰一手握住她的脚腕,抬起来放在自己膝上。
让孤也看看。”
他说的理直气壮,半点没有脸红。
他好像从未看过她的脚,即便剥了衣裳,那脚总是藏在裙子下头。
容祀攥住她的脚踝,看她气急败坏的羞红脸,愈发起了兴致。
还真是好看。”他抚着鞋面,指肚停在脚尖,抬头,望着她堆满水雾的眼睛,轻笑着将她扯进自己怀里。
香气袭人,他趴在她的颈边,温热的呼吸透过衣领窜入内里。
赵荣华抖了下,咬着唇想要起来。
孤就看看,你别动。”
虽是哄她,眼睛却一直盯着她的脚。
在赵荣华推拒的时候,容祀轻而易举地脱了她的鞋袜,丢到对面榻上。
那只脚比他想象的要好看很多,白白的似藕段一般,指甲粉粉嫩嫩,她的脚尖绷的紧紧地,大约是因为害怕在他怀里颤的厉害。
容祀捏了会儿,倒把自己捏热了。
马车停下,他意犹未尽的松了手。
赵荣华解脱一般,连忙坐去对面,捡起鞋袜穿好后,头也不回的下了车。
晚膳容祀多用了两碗,也是怕夜里消耗过多,损伤元阳。
他伸了个懒腰,见宓乌从外头进来,将桃木小剑拍到桌上。
容祀脸就变得难看了些,他捏起小剑,确认是自己雕刻的那把后,阴沉着脸看向宓乌。
从哪捡的?”
客栈后院马厩旁。”宓乌喝了盏茶,又道,“许是不小心掉了。”
容祀嗤了声,“肯定是不小心掉的。”
他亲手刻的东西,她怎么舍得丢。
去哪?”宓乌见他起身,不由跟了过去。
找她。”
容祀瞥了眼床上的衣裳,心下一动,“待会儿孤办事的时候,叫你的人离远点。”
有件小衣面料极少,几乎只有两条细细的带子,通体用珍珠镶嵌,尤其是前面位置,各自挂了颗浑圆的东珠。
莹润而有光泽。
若是她一/丝/不/挂穿在身上,珍珠映着肤色,温凉相接,不知有多诱人。
他正经的咳了声,将要抬脚,就被宓乌喊住。
我觉得,你不如再等等。”
你不明白孤的心情,一日吃不着,一日便睡不安稳。”容祀吁了口气,“再等下去,孤就废了。”
若她不同意呢。”
可能吗?”容祀匪夷所思的瞪他一眼,“孤都对她低声下气了,她还想怎么着。”
刘掌柜说了,天底下没有女人能经受住男人的妥协。
他今日已经够憋屈了。
由着她使了一路性子。
夜里都得讨回来。
他从二楼长廊绕过,走到楼梯口,便看见那抹曼妙的身影急急跑了出去。
来不及多想,他悄悄跟在她身后,一路尾随,最后来到一处宅院前。
这里光线昏暗,只有两个灯笼欲灭不灭的悬在门檐上。
隐约能看清“宋府”二字。
赵荣华站在门口,不知踌躇什么,她盯着两扇大门看了半晌,又默默低下头,黑漆漆的光影里,他仿佛能体会她此时的心情。
酸。
赵荣华终究没有勇气去叩门,一转身,被后面的人吓得险些惊叫起来。
殿…殿下,你怎么在这?”
她抚着胸口,惊慌的望着他。
怯生生的眼睛里,藏不住的失望与落魄。
容祀抬头瞥了眼门匾,这处宅院位置一般,在临安城顶多算是寻常富户,院门上题的字倒是有些风骨,想来主家也是读书的。
你跟宋吟认识?”
他想起日间在成衣铺子见到的男子,文质彬彬,斯文儒雅,倒是与程雍有点像。
殿下胡说什么,奴婢不认识。”
赵荣华转身就走,容祀一把拽住她的胳膊,扯到怀里。
说谎。”他盯着她的眼睛,看她不断躲闪游移,心里就像扎了根刺,让他很不舒服。
你说不认识,那咱们现下进去认识一下。”
说罢,也不管赵荣华反抗,拖着她走上台阶,砰砰砰的敲起门来。
赵荣华气的直哆嗦。
你跟宋吟有奸/情?”
你!”赵荣华一时间不知如何骂他,瞪大的双眼先是蓄满愤怒,恼火,继而又因为无计可施,慢慢熄灭下来。
她鼻尖通红,生气的时候眼睛像是一汪清水。
甚是惹人怜爱。
容祀伸手捏住她的下颌,唇凑过去,“若是让孤知道你跟别的男人有染,孤就…”
赵荣华猛地抬起头来,掌中的小脸倔强的绷着。
孤就脱了你的衣裳,把你的手绑在床头,脚绑在床尾,孤要日日夜夜宠幸你,直到你身上只有孤一人的痕迹。
孤还要…”容祀挑起眉眼,阴诡的笑容爬上嘴角。
赵荣华使劲挣了下,却被他捏的更紧。
你弄疼我了!”
泪珠啪嗒啪嗒滚落,滴到容祀的手背。
他垂下眼,拇指捻上那片濡湿,轻笑,“知道疼就好。”
手一松,传来开门声。
是你们?”
开门的人正是宋吟。
他换了一袭素色锦衣,清隽斯文的站在门口。
两位可是遇到麻烦了。”
白日里得罪的那个人,背后的势力根深蒂固,在临安城早就是出了名的恶霸。
受了那样的羞辱,定不会轻易放过他们两个。
容祀扫了眼他身后,看见院中亮着灯火,微微一笑。
不请我们进去喝口热茶吗?”
明明没有来过这里,赵荣华却觉得院中的一草一木都像是在哪见过似的。
她跟在宋吟身后,走过僻静的游廊,又转进清雅的花园,最后来到前厅。
两位请。”
宋吟在他们进门后,又吩咐下人做了茶食,这才坐下。
容祀瞧着宋吟神色,坦荡从容,倒不像与赵荣华相识。
反观赵荣华,从进门的时候,便像揣了只小兔一样,四处打量,直到落座后,也多次偷偷去看宋吟。
落在容祀眼里,那就是少女怀/春。
两位深夜前来,必定有什么要事要说。”
故而宋吟遣退了下人,只留他们三个在厅里。
是有些事情,比较棘手。”容祀故意拉过赵荣华的手,握在掌中揉了两下,又漫不经心的对上宋吟不知何意的眼睛。
宋公子不认识她吗?”
赵荣华抬起头来,有些期待又有些激动,她望着那个人,就像隔了千山万水。
记忆里模糊的样子渐渐汇聚成眼前的脸。
宋吟拧起眉,认认真真注视着赵荣华。
复又有些不确定,“你们是…”
我们是京城来的。”容祀把右腿叠到膝上,摩搓着赵荣华的手背,“京城赵家。”
宋吟猛地站起来,冷不防撞翻了茶水。
滚烫的茶浇了他一手,他全然不顾,只是盯着赵荣华的脸,看了又看。
赵荣华慢慢直起身来,通红的眼睛里闪着点点水光。
睫毛一眨,泪珠便沿着两颊簌簌滚落。
你是…”宋吟往前走了两步,似难以置信一般,“你是淳淳?”
赵荣华咬着嘴,吸了吸鼻子,喊他,“三哥哥。”
三哥哥?
容祀诧异的看着两人。
宋吟先是愣在原地半晌,旋即露出喜色。
他走上前去,伸出手,望着她那乌黑柔亮的头发,轻轻摸了摸。
然后忽然垂下手臂,鼻子一酸,热泪涌了出来。
淳淳长大了。”
第32章
经过宋吟与赵荣华一番对话,容祀终于理清了头绪。
原来宋吟的父亲是赵荣华的舅舅。
也就是说,宋家就是那个让赵老夫人恨得牙根痒痒的存在。
宋家虽然是临安城的富户,却远远不能跟赵家相提并论。
当年赵老大人余荫还在,赵家又是世族,自然瞧不起商户嫡女宋文瑶。
更何况,赵英韶天资聪颖,年纪轻轻便入了仕,可谓前途大好,他是赵老夫人掌中宝。
他却在春风得意之时,陷于与宋文瑶的感情之中。
不管赵老夫人如何恼怒,赵英韶就是不肯断了关系。
最后,他为了同宋文瑶成亲,不惜断了跟赵家的关联,辞官归隐。
赵老夫人大病一场,从此权当没了这个儿子。
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赵家便只剩下个空架子,靠吃祖上荫庇维持体面。
赵老夫人不让我们看你,爹娘也怕给你添麻烦,只要你过得好,我们就安心。”宋吟高兴的想去喊他们过来,却被赵荣华急急阻止。
三哥哥,先别喊舅舅舅母了,我今日过来,只是看一眼。”
赵荣华是不愿当着容祀的面,让他看了笑话。
也好,你这回来,打算在临安待几日,”宋吟小时候抱过她,那会儿她还是个婴孩,软软糯糯的躺在襁褓之中。
其实他统共也就见了几次面,还是赵荣华年岁不大,尚未长开的时候。
但总觉得亲切,见着便会欢喜。
兴许也是因为宋家没有女儿的关系,在他上头还有两个哥哥,爹娘本来寄希望于第三胎,岂料又生了宋吟这个儿子。
我,还不知道能待几日。”她看了眼容祀,发觉他正盯着自己看,又赶忙转过头,端起茶盏抿了小口。
宋吟注意到她跟容祀的眼神交流,遂清了清嗓子,客气道,“一直没问,这位公子是?”
赵荣华忙给宋吟剥了个蜜桔,岔开话题,“三哥哥你成婚了吗?”
宋吟看着手里的橘瓣,又扫了眼斜对面的容祀,知她有事不便说,遂也没再追问。
还未成婚,去年二哥娶了亲,总要让爹娘歇口气。”
二哥哥娶得是哪家姑娘。”赵荣华拄着胳膊,两只脚露出裙摆,自在的交叠在一起。
临安城通判家的嫡次女。”
容祀睨了眼,从盘中抓起一个蜜桔,塞到赵荣华手里,“我也要吃。”
宋吟一愣,其实早在成衣铺子那里,他便觉得两人关系匪浅。
赵荣华有些不情愿,当着宋吟的面,剥完后便如烫手似的,回递过去。
你们两个是?”
不待赵荣华回答,容祀便淡淡开口,“朋友。”
赵荣华诧异的望过去,显然没料到他会给自己留情面,心里头五味杂陈,不知该感激还是憎恨,她攥着帕子,不想看他。
聊了半晌家常,容祀难得的清净。
末了,宋吟语气沉重下来。
明日又是姑姑的忌日了,淳淳要去祭拜吗?”
当初宋文瑶和赵英韶双双服毒自尽,赵老夫人敛了儿子的尸身,却死活不让宋文瑶入赵家祖坟。
听闻她让手底下的嬷嬷亲自埋的宋文瑶,连碑文都没有。
后来宋家得知此事,气愤之下去找赵老夫人理论,奈何她颐指气使,冷言嘲讽,两家人自此闹得水火不容。
再后来,宋家便将宋文瑶葬身之处买下,重新修葺打理,与不远处的宋家祖坟合成一块,又在一旁翻盖了宅子,用来看护。
赵荣华却是抬头望了眼容祀。
他正屈着手指叩在桌上,眉头紧锁。
明日,我跟她一起过来。”
他面上严肃沉稳,心里头却在默默感叹。
自己这般体贴入微,她定会感动的无以复加。
只是可惜了,祭祀之时不宜再提云/雨一事。
一想到这两日的殷勤约莫白费,他总是觉得有些憋闷。
可转念想想,来日方长,大不了日后叫她多多补偿自己,心里那口闷气便恍然开朗起来。
表兄妹两人复又说了许多家常话,走的时候,宋吟目送着他们,直到两人消失在昏黑之中,这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