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说:
今天事情有点多,明天会多更一些的,本章前排评论还是小红包掉落哦,谢谢大小姐们怜爱哦
第59章 涂阳
约翰在财经媒体待过短暂的实习期, 跟着前辈大抵也采访过一些新钱和老钱。
但这种特别生活化的细节,当时作为财经记者的他,是很少会主动问的, 他更关心被访者的教育家庭经历,以及他的理念, 未来的趋势。
因为读者更关注钱如何而来, 这件事的本身。
少不更事的时候, 他觉得那些有钱的人,对物品本身的态度, 大多喜新厌旧。
严汝韵的一声惊叹,让他恍然, 原来还是有念旧的人。
在M国这么多年, 她已经很久没有出席正式场合, 而那些年轻时随她来到此地的旗袍也渐渐不再适合这个年龄和体型。
一算,已经多年没有穿过旗袍。
据说也有旗袍师傅远渡重洋来这里, 可她看过别人做的, 到底没有那个功力。
今天乍一眼看到杨氏独特的花扣, 她几乎心都要从胸口跳出来。
约翰:“这是朱莉安娜新电影里,华国女演员的指定设计师的作品,她还会英文, 听说朱莉安娜也向这位设计师预约了定制, 应该很快就要到了。”
严汝韵心生迫意,她歉意地让约翰先坐一会儿, 自己则起身去楼上找孙女。
朱莉安娜坐在化妆台前,造型师周天望正在为她试新的妆容。
配合她下一场活动的礼服挂在旁边, 黑白双色, 几何的结构, 一望即知出自名家设计。
周天望有着雌雄莫辨的精致眉眼,看着朱莉安娜的眼神,严肃中带着欣赏,像看一个自己一笔一笔画出来的娃娃。
“朱莉,你是不是从华国请了一个做旗袍的人?”严汝韵问得急切。
朱莉安娜脸被轻轻固定在周天望手里,眼珠往几乎从来没有强烈情绪的奶奶脸上看去,老美人此刻两眼正瞪着自己,眼神里写满了希冀两字。
“唔。”正在画口红,她只应答了一个字。
严汝韵:“是姓杨的师傅吗?”
朱莉安娜努力回想,迟疑地说:“好像不是。”
严汝韵没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心里有如猫抓一般,于是心一横给孙女下了个指令:“我不管,那个人到了以后,你必须带回家里来量尺寸做旗袍。”
朱莉安娜把自己的脸,从周天望手里拔了出来:“WHY?!奶奶,我马上要进组了,请她过来就是为了配合我时间的方便,我什么时候拍完,什么时候量。听说挑布料,设计款式,每一样都要跟她讨论再定。所以,哪里有整块的时间回家里做?”
从小,她知道自己的家庭跟别人是有些不同的。
因为爷爷对奶奶的宠爱,让她时常有一种荒唐的幻觉:奶奶是妖精,因为她虽然在变老,可是内心始终是个娇滴滴的小女孩。
瞧瞧,多么任性!
严汝韵:“那你让她多留一天,到家里来给我量,我也要做几身。”
为了堵住孙女的嘴,她又丢出来一个大诱惑,“我有你Rosie姑妈送的布料,都是好东西,你要好好安排,我就给你两块。”
没办法,谁让Rosie姑妈在时尚圈混得风生水起,那些品牌的设计师常用的精贵面料,知道严汝韵喜欢,隔三差五就会送一些过来。
都是外面买不到,甚至可能全世界只有这么一小块的稀罕东西。
严汝韵回自己房间,拿了一本缎面的相簿,抱在怀里下了楼。
约翰已经喝完第一杯红茶,续上了第二杯。
一只缅因猫懒洋洋躺在旁边的坐垫上,正高傲地看着他。
他没跟这小兽一般见识,认真盘点着自己的采访笔记,把温萧寄过来的照片,从安娜那里翻拍的照片,和温萧拍的老照片,分成三叠后,往小圆桌的中间推了推。
严汝韵打开了自己的相册,那里有她最美好的年华见证。
她想翻到自己结婚时那张照片,身上的旗袍当时举杨氏全店之力,足足做了一周,也曾登过报纸,成为一时的佳话。
突然,约翰在她翻动的间隙,看到了一个熟悉的画面:“抱歉,能停一下吗?”
严汝韵把相册推过来给他。
约翰往回翻了几页,终于停在了那张赵四小姐婚礼的合照上。
严汝韵这里,是原件。
见约翰注视这一张照片,严汝韵指着C位旁边的女子,给他介绍:“中间的新娘是我们S市当时很出名的lady,郭婉莹,我当时是她的伴娘。”
郭家后来在时代的洪流中四分五裂,严汝韵少女时期的朋友,从此再也没有见过。
人生如此无常,明天和意外哪一个先来,谁都没有办法预知。
只有当时穿的旗袍,成了见证
。
约翰指着照片中她穿的旗袍:“这件旗袍,还在吗?”
严汝韵点头;“当然在。”
当年她结婚后跟丈夫返美时,足足运了几十个大箱子的东西,其中旗袍就占了大几箱。
约翰激动地拿出相机:“我能不能翻拍一下这张照片,再拍一下您穿过的旗袍?”
他都想好标题了,这叫做,穿越时空的见证。
严汝韵的旗袍保存得很好,隔了这么多年,真丝布料的光泽有些黯淡,但上面的钉珠和丝线,没有一处损坏。
Rosie给她一个按她尺寸定做的人台,但这件旗袍的尺寸对它来说还是小了太多,她只好挂在衣架上给约翰拍。
约翰鼓励她穿上了给自己拍,严汝韵做了个“不”的表情:“如果我还能穿进几十年前的裙子,那我只能是妖精了!当然我原谅你,就把你的建议,当做是对奶奶的恭维。”
只不过,恭维就像香水,闻一闻就够了,千万别喝。
她笑起来声音还是娇娇的,让人遐想年轻时的风姿。
约翰觉得,从小穿旗袍的女人,真的好特别。
有了新的素材,约翰只花了半天,就把稿件写了出来。
新拍的照片,成为最重磅的素材,被主编选做了这一篇稿件的题头。
**
M国时间早上9点,温萧和时途的飞机降落在洛杉矶机场。
窗外阳光刺眼,时途用手盖住温萧的眼睛。
直到飞机落地发出的震动,才转醒过来。
“到了?”她揉眼睛。
她还是头一次坐这么久的飞机,上一世飞最远的一次是高校组织教职工去云南旅游。
记得当时坐了三个多月小时的飞机,降落地面后,还有些头晕脑胀。
——只是当时,没有人为她挡眼遮光。
“到了。”时途把她腿上的毛毯叠起来,“渴不渴?”
温萧后半程一直在睡觉,机舱里湿度很低,她嘴唇都起了皮。
她点点头。
然后时途从背包中拿出来一个保温杯,倒出温水递给她。
邻座的女人用一口粤普搭话:“你好命啊,老公对你真的太宠了,睡着的时候搂着,落地了怕光线刺你眼,喏,一看你口渴就给你倒水!”
再过去一个座位坐着的也是华人,听到这话也啧啧称赞。
温萧嘴角翘起来,对他的照顾,其实她已经有些习惯,但被外人这样夸赞,依然让她心理怦怦跳。
所以,幸福是要别人提醒的。
“等下我们怎么走?”时途让她不用操心落地之后的行程,但温萧还是问了。
时途:“会有人来接我们,不用担心。”
温萧:“是朱莉安娜经纪人安排的吗?”
经纪人的联系方式,她当时给了时途。
时途摇摇头,笑着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
温萧也笑了。
想想也是,人家出了路费请她过来,是给她生意做,已经该她感恩戴德,又怎么可能服务到这个份上。
下飞机。
耳边的话语声从方言和普通话变成了英文,身边熙熙攘攘的人,也从黄种人变成了其他肤色的人种。
加州阳光灿烂。
温萧终于相信,她站在了M国的土地上,来赚美金了。
取了行李后,时途牵着她的手,随人潮到了到达大厅。
长长的过道廊,挤满了举着迎接牌的人,两人一直走到队伍的尽头,时途伸出手掌和一个戴着帽子口罩的人击了个掌。
那人穿一身黑色卫衣卫裤,脸被帽子和口罩遮得看不清细节。
时途简单地给两人做了个介绍:“温萧,我媳妇儿,涂阳,我朋友。”
涂阳为人似乎比较腼腆,朝温萧点了点头后,就低着头走到两人面前,一言不发地带路。
温萧凑近时途的耳朵:“他是谁啊 ?”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这个涂阳的背影看起来十分熟悉。
时途单手揽着她:“就是一个普通朋友,怎么,好奇?”
也不是好奇,就是觉得太酷了。
作为一个local,涂阳不太称职。
不仅全程禁言状态把两人请上车,而且连个正脸都没给他们。
全程像嘴巴被缝了起来一样,别说给第一次走出国门的老乡主动介绍异国他乡的风土人情,连一句寒暄都没有。
温萧拿出包里的纸笔,写下一句话递给旁边的时途。
【他是不是不会说话?】
时途淡笑,摇了摇头。
“我们住哪里?”
时途指着挡风玻璃前的路:“朱莉安娜助理帮忙定了酒店,应该是为了配合她的行程,就在剧组旁边,对你不错,定了个五星酒店。”
五星酒店!
实不相瞒,温萧还没住过这么好的酒店,不禁有些期待。
从湿冷的S市来到干爽明媚的加州,温萧看着车窗外掠过的风景,心情好极了。
回过神来,见时途对着日程本发呆。
“怎么了?”
时途:“我跟涂阳等下去酒店办完入住后,要出去办点事,朱莉安娜助理给你预留出来的工作时间是晚上。”他放下日程本,看了一眼前面毫无表情的后脑勺,“不如明天再去办吧,今天难得放松,我陪温萧去逛逛,你就自己先找地方待着,特别批准你也住一晚酒店。”
前排司机冷哼了一声。
温萧终于知道这该死的熟悉是从哪里来的了,涂阳阴阳怪气哼起来的样子,跟时途一模一样嘛!
古人说得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可见即使没有血缘关系,两个人在一起待久了都会变得相像。
就像温行远说的,她跟时途结婚以后,脑子越来越灵光了。
……这话听起来有点别扭。
时途半眯起眼:“你有意见?”
前排司机看了一眼后视镜,眼神相当凛冽,但似乎含义过于深刻沉重,她理解不了。
时博士恶趣味地补刀:“谅你也不敢有什么意见。”
意见的确没有,只不过车身突然接连猛挫了几下。
温萧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这几下车身顿挫,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几根稻草,她猛然伸手捂住嘴,呕了几声。
前排司机连忙急刹车。
很好,这一下最猛。
时博士暴躁地伸脚踢了前排座椅一下:“都待了半年了,还没学会好好开车?可真有你的。”
然后转身小心翼翼地问温萧:“怎么样?还恶心吗?”
温萧抚着胸口:“没事,尽快到酒店就好了,我这个样子也玩不动,你去办你的事吧,别让……涂阳白跑一趟了。”说到这里,她突然想起时途曾经提过关于他兼职的事,“涂阳,该不会是那个代号是S的‘同事’吧?”
等待时途回答的过程中,不知是窗外强烈的光还是因为恐惧,她的瞳孔收成一个针眼大小。
如果是她想的那样,她真的会原地晕厥!
前排司机冷笑了一声,当依然保持cool guy人设不出声。
时途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没有的事。”
前排司机继续冷哼。
办好入住后,温萧还是说服了时途去办事,自己洗完澡躺进零压力大床舒服地睡了个回笼觉。
涂阳带来了一台手机,时途将它留给温萧,并写了个详细的手机使用说明,才万分不放心地跟涂阳离开。
温萧醒过来,看到床头柜上摆着这么一台又丑又大的“移动电话”,以及旁边过于详细,就差把电路板画出来的“使用说明”,她还是有那么一些心潮澎湃的——真的好想念现代科技文明啊,什么时候能有智能手机呢!
她雀跃地起床,飞快穿好衣服后,打开阳台,惬意地躺进了摇椅里。
阳台对面就是沙滩比基尼,她才不要晒着太阳走过去,风景看看就好了,她马上要进入工作状态了,在玩命工作之前,需要放空。
躺下没多久,客房的电话响了。
时途不在,只能她自己操着并不太流畅的口语应对,pardon了两次之后,终于听明白,朱丽安娜的助理来了,前台向她确认是否可以让她上楼。
这就是五星级的服务啊,温萧想,然后对前台说好。
她检查了一番自己的穿着,放下心来。
等了没多久,房门响了。
朱丽安娜的助理卡罗,一身柔软的黑色针织裙,带着一丝干练温温和和地站在门口:“温小姐,我们走吧。”她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时间,“朱丽的戏正在拍白天的最后一场,中间大概有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你需要做的,就是在这两个小时时间里,帮她量完尺寸,至于设计稿的话,我最多可以给你两天时间,两天后,我会提前安排好时间,给你充足的时间,向朱莉介绍你的设计思路。”
卡罗说起话来,气息平稳,推了推眼镜继续,“我注意到你英文不是太好,这两天也可以把口语的技能提升一些,防备你和朱莉顺利沟通。”
如果不是她脸上的表情还算丰富,温萧怀疑自己眼前的是个机器人。
她嗯了一声,带好日常访客用的工具,便跟着卡罗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