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喝酒。
谢容琢不让。
其他人敬沈谧的酒,也都进了谢容琢肚子。
其实他完全可以不喝,或者点到即止,没人敢灌谢先生喝酒。沈谧能感觉到,谢容琢今晚心情不好,一直都是他自己在灌自己。
每个大圈子里都有无数个小圈子,此时,小圈子群消息都已经炸开。
——“那是谢容琢的女朋友??铁树开花了这是!”
——“肯定啊,这是钟爷爷的私人酒会,怎么可能随便带人来。”
——“我问了下,好像是他秘书?”
——“不可能,我刚才看到两个人眼神都拉丝了!”
——“管他是什么,今晚之后就是正宫,官宣的女朋友没跑了。”
谢容琢一向洁身自好,今晚衬衫上却蹭有口红,脖子上似乎还留有吻痕,又不停帮沈谧挡酒。有些事不言而喻。
沈谧不是没陪谢容琢出席过社交场合,但她发现今晚其他人看她的眼神特别惊奇。
来酒会带女伴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难道秘书不能当女伴?
*
谢容琢今晚喝了不少,走路也有些脚步不稳,沈谧扶着他走出别墅。
老周还没来。
沈谧转身,同谢容琢面对面站着,试图用她的小身板稳住跟前的高大男人,避免他突然走动摔伤。
她一只手伸进包里掏手机,另一只手圈在谢容琢腰后,紧紧抱住。
手搭上去的时候,谢容琢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沈谧单手翻找老周的电话,安抚般地拍了拍他的背,收回手,改用额头抵住他的胸膛。
“老板你站稳,我给老周打个电话,很快。”
谢容琢突然抬手,轻轻回抱住她的脑袋。
“不用打。”
他醉酒后很安静,口齿清晰,要不是走不稳,根本看不出他喝醉了。
“车钥匙在我这儿。”
沈谧仰头问:“在哪?”
谢容琢低下头,黑眸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的脸。
别墅外的绿荫大道灯火闪烁,两人的身影被笼在树荫下融为一体,暧昧地倒在脚边,谢容琢背光而立,脸被光影分割,上半张脸隐没在黑夜,下半张脸俊逸分明。
知道他醉了,可能没听清,沈谧又问一遍:“车钥匙在哪?老板?”
谢容琢眼睑微垂,光线忽明忽暗,镜片缀着忽倏的光影,看不清他的神色。
沈谧:“谢先生?”
谢容琢仍是没反应。
沈谧改口:“师父。”
谢容琢捉住她的手腕,用力往前一扯,沈谧脚下一个踉跄扑进他怀里。
“你——”
“这儿。”谢容琢将她的手扯进西裤兜。
碰到冰冰凉凉的东西,应该是车钥匙,沈谧屈指勾住拿出来。
喝醉的人思维果然迟钝。
有这拉她手拿的功夫,他自己直接拿出来不是更简单?
想到谢容琢也有这种犯傻的时候,沈谧憋不住笑了声。
“我去把车开过来,你在这等我?”
怕他不理她,沈谧又补了句:“宝贝师父。”
“好。”
谢容琢放开她。
他的身体像个暖烘烘的火炉,一分开,沈谧立刻被寒风冻得打了个冷颤,颈窝多了一双手,谢容琢低头帮她拢好外套领子,再将散开的围巾裹好。
他说:“慢点儿,性子总这么急。”
沈谧突然想到无数个茫然的日子里,师父那些暖心鼓励她的话。
——“不着急,慢慢来。”
——“没关系,你可以。”
——“别怕,我有办法。”
——“再试试,别急。”
伪装瞬间卸下,她抿了抿唇,说:“好。”
*
沈谧大二就拿到了驾照,但实际操作次数很少,她开得很慢,到谢容琢家已经快十一点半。
知道谢容琢洁癖严重,身上不干净绝不上床,沈谧扶他到沙发上坐下,去浴室拿了湿毛巾:“你自己可以吗?”
谢容琢摘下眼镜,沈谧伸手接过,把热毛巾放进他手里,将眼镜收好,去倒了温水,加少量蜂蜜。
“今晚怎么喝这么多啊。”
如果是以前沈谧不会问,这不是她该知道的。
谢容琢靠在沙发靠背,懒倦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我不喝,让你喝么。”
今晚不是一般的合作商,大部分是谢容琢的长辈,老一辈热爱酒桌文化,讲尽兴不讲性命,谢容琢酒量再好,也经不住十几个人轮番上阵。
沈谧帮他擦干净眼镜镜片,问:“要吗?”
“不用,”谢容琢仍是在看她:“看不见更好。”
沈谧知道谢容琢的度数,三百多,还不至于完全离不开眼镜。
她坐到他旁边,把蜂蜜水给他,看着他喝完,收了空杯,抽出纸巾递给他。
“酒后不能马上洗澡,去床上躺着吗?弄脏也没关系,我明天早点来帮你换。”
身边人安静,沈谧回头,谢容琢已经睡着了。
他安静地闭着眼睛,睫毛在棱角分明的俊脸投下一片剪影,沈谧没有见过这样的谢容琢。
冷淡,骄矜,是谢容琢的标签。
他是只可远观的上位者,一个眼神都能给人带来无形压迫,此刻却毫无防备,就这么在她旁边睡着了。
如果他只是谢容琢,而她只是他的秘书,他还会这么信任她吗?
不会。
谢容琢是个很挑剔的人,且不论相不相信,就说她不到一年的工作经验,就不可能被他留下。
他是谢容琢,也是师父。
沈谧终于接受这个事实。
她打开暖气,去卧室拿毛毯帮谢容琢盖上。
怕他这么坐着睡不舒服,沈谧双手撑着他的肩,试图把他推下去。
谢容琢岿然不动。
沈谧改拽他的胳膊。
“……”
拽不动。
沈谧见过醉酒后喜欢打人骂人的,也见过一喝醉就哭的,好在谢容琢喝醉后很斯文,不哭不闹。
怕他呼吸不畅,沈谧帮他松了领结,解开一粒衬衫纽扣。
继续解第二粒的时候,谢容琢突然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沈谧眨了眨眼睛:“我是怕你——唉!??”
猝不及防被压在沙发上,沈谧有点懵。
他好沉!她快要被压扁了。
颈侧被温软一触。
是谢容琢的嘴。
紧接着一阵刺痛。
???
他咬人!!!
沈谧惊得忘了反抗。
那片濡湿像千万根小针竖着针脚在她脖子上扎过,酥痒又极度紧张的感觉让她几乎屏住呼吸。
“谢容琢。”
沈谧连名带姓。
她扭头:“醒醒。”
刚才还夸他斯文,转头就咬人!
沈谧握紧拳头,他要是再咬,就给他一拳!
谢容琢没再咬她。
沈谧松了拳头。
他又开始按她的头,手掌托起她的后脑勺往他怀里按,沈谧整张脸被按在他身上,鼻子不通气,感觉快要窒息了。
她拽着他的衣服,准备痛下狠手。
“沈谧……”
谢容琢突然低声唤她,像是遭受到了什么打击,语气是平时从未显露过的脆弱。
沈谧一时心软,不忍心欺负一个醉汉:“干嘛?是要喝水吗?”
谢容琢将她圈在臂弯,下颌抵在她肩上,灼热的呼吸磨人地往她衣领里钻,头一歪,又睡着了。
沈谧表情茫然地眨眨眼睛,偏头:“谢容琢?谢容琢!”她双手撑在谢容琢肩膀上,用力推他:“醒醒,你别睡啊,你还压着我呢!”
作者有话说:
谢容琢:吃醋勿扰。
第20章
第二天早上。
厚重的窗帘遮住了窗外阳光, 光影偶尔浮动,宽敞的客厅安静得只有轻缓呼吸声。
谢容琢睁开眼睛,宿醉头疼, 他皱着眉按了按额角。起身时有什么东西从身上滑落, 是一只白皙纤细的手,他骤地低头, 看到趴在旁边那颗脑袋,松了一口气。
不用看脸也能认出, 是沈谧。
她抱膝坐在地毯上,头枕着细细的胳膊,另一只手搭在他身上,应该是趴在他旁边守了一夜。
*
沈谧的睡眠质量很好,小时候坐垃圾桶上都能睡着,谢容琢家有暖气,地毯还软和, 她本来打算眯一会儿就走,没想到一觉睡到天亮。
发现自己躺在沙发上,原本盖在谢容琢身上的毛毯到了她身上, 沈谧有点懵。
她扭头, 主卧门关着。
谢容琢什么时候起来的?
沈谧起身, 把毛毯叠好,低头整理衣领,裤管,又拨顺头发,这才过去敲门, 她的手在半空顿了一下, 侧头将耳朵贴在门上, 仔细听了听里面的动静。
隔音太好,什么也听不见……
时间快要来不及了,她不得不开启叫醒服务:“老板,”沈谧很轻地敲了两下门:“你醒了吗?今天的早会需不需要取消?”
听见门把响动的声音,沈谧立刻直起身子,站得笔直。
卧室门打开。
谢容琢已经换了干净的衬衫,他应该是刚洗完澡,身上有淡淡的沐浴露味道。
酒醒之后,他又变回了冷冷淡淡的样子。
“醒了?”
“嗯。”沈谧有点不好意思,舔了舔嘴唇:“昨晚,本来准备回去的,不小心睡着了。”
昨晚她好不容易从谢容琢身下爬出来,怕他半夜会吐,没敢走,就趴在沙发旁边守着。
醒来莫名其妙把他的位置给占了。
沈谧完完全全不记得她是怎么躺上去的。
谢容琢的视线向下偏移,落在沈谧颈侧,似是陷入了沉思。
过了几秒,他抬眼,将目光挪到她脸上,问:“怎么弄的?”
沈谧的脖子被谢容琢咬破了点皮,昨晚她已经贴上创可贴了。
“你忘了?”
谢容琢:“嗯?”
“没事没事。”看他脸色不太好,沈谧敬业道:“你头还痛不痛?早餐想吃点什么,我下去帮你买?”
“不用。”谢容琢把领带递给沈谧,“送你回去换衣服?”
早会的资料都在沈谧手里,已经七点半,回家换衣服来不及了,她准备蹭谢容琢的顺风车。
“不用那么麻烦。”沈谧伸手帮他系领带,客气道:“直接去公司就好。”
谢容琢“嗯”了一声,穿戴整齐,两人并肩走进电梯间。
“沈谧。”谢容琢垂眸:“昨晚,我对你做了什么吗?”
沈谧不知道该不该说。
咬两口也要单独拎出来讲,会不会显得她小心眼?
她想了想,摇头:“没,你一回来就睡了。”
谢容琢点头:“那就好。”
沈谧说完又有点后悔。
不告诉谢容琢他有这个毛病,以后他再喝醉,再咬她怎么办?
仰头看了看谢容琢冷淡的侧脸,沈谧把话憋了回去。
万一说出来谢容琢不信,反而治她个大不敬勾引之罪就麻烦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谢容琢的豪宅之所以称得上豪宅,自然是因为奢华高级,设备齐全。这套房子的每一个角落都有一双小眼睛,高清,无死角。
沈谧不知道,所有的一切都被记录了下来。
*
沈谧把资料打印好抱去会议室分发完,又下楼去帮谢容琢买了咖啡,抱着笔记本站在他旁边。
会议开始前,谢容琢看向她,说:“你下班,回去补觉。”
沈谧昨晚其实睡得挺好,冬天有暖气的环境简直就是天堂,在谢容琢家睡地毯,好过她的冰窖床单。
“不用的。”
谢容琢低声:“昨晚不是没洗澡?”
“……”
沈谧猛地抬起头,表面淡定,内心兵荒马乱。
他就不怕其他人误会吗???
大会议室摆了几十把椅子,公司高层翻看着资料,老僧入定般仿佛什么也没听见,连头都没抬一下。
但是沈谧很肯定他们听到了。
怕再待下去谢容琢嘴里又要蹦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东西,赶紧点头说:“好的。”
高跟鞋轻扣地板的急促频率泄露了主人的慌张。
谢容琢收回视线,勾了勾唇角:“开始吧。”
*
“沈谧,你走这么快干嘛?”宁欣蕾差点跟沈谧撞上,闪到一边瞅她:“咦,你今天怎么没换衣服。”
沈谧清了清嗓子:“明天好像要下雨,我怕洗了不干,多穿一天。”
“也是,我家阳台都晾不下了。对了我们老大有份文件需要老板签字,麻烦你啦。”宁欣蕾把文件递给沈谧,注意到她脖子上的创可贴:“你脖子怎么了?没事吧?”
沈谧:“蚊子咬的。”
宁欣蕾:“这蚊子还一咬咬两个?别说,咬得还挺对称。”
沈谧:“只咬了一个。”
怕碍着谢容琢那双有强迫症的眼睛,沈谧给脖子左右两边都贴了创可贴。
手机震,是张芷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