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容琢抱着她,转身往右边走。
从沈谧的视角望去,正好看到他清晰的下颌弧线, 以及衬衫领口若隐若现的喉结。
无论气质还是身上的气息, 谢容琢是个很“干净”的人, 哪怕透着欲的喉结性感到极致,给人的感觉也干净出尘不容染指。
沈谧及时阻止内心庸俗的思想,移开视线,看向别处。
这种时候不说话好尴尬。
“你呢?”沈谧问,“今晚住哪?”
谢容琢表情平静,尴尬的好像就只有她一个人。
他专注看路:“还不知道。”
距离五一假期还有不到一星期,周边民宿全部爆满,谢容琢没有订到房间。
“现在应该没房了吧?”对这周边的营业状况,沈谧还是比较清楚的,“您要不嫌弃,今晚去我那儿吧。”
谢容琢低头盯着她,目光带着三分探究。
知道他可能是误会了,沈谧解释:“我的意思是,我睡沙发。”
谢容琢没有答应,但也没拒绝。
过了几秒,他问:“为什么一个人跑过来?”
还是逃不掉兴师问罪的环节。
沈谧如实回答:“阿笠是富家女孩,青青对生意一窍不通,她俩从小生活在温室被保护得很好,这些事她们没经历过,处理不好。”
“那你呢?”谢容琢面有愠色,冷声说:“你也是女孩子,知道保护别人,就不知道保护你自己?”
“我跟她们不一样。”沈谧避开他的目光,“就拿今天这事来说,她们是绝对不会讨好这几个村头混混的,但在这个地方想办成事,就只能圆滑迂回。生意是我们三个人一起做的,我有经验我来,缺钱她们补上,这也是我应该做的。而且,我也不能让你白教。”
谢容琢说:“我没教你什么。”
“但你点了我很多次。”很多事,沈谧心里都有数:“要不是你提醒我,阿笠已经开始囤地陷进圈套,我们赚钱最快的APP项目是你让王薄找的我不是吗?”
谢容琢:“是你自己做的决定。”
沈谧别开脸,眼睫扑打在白皙的脸颊上,嘴唇微翘,看似生气,分明是在撒娇:“你别不承认,也别小瞧我。”
谢容琢掰过她的脸,低下头:“怎么?”
沈谧抬眼,一双清澈的大眼睛里映着他的脸:“王薄不是那种行善积德的人,他突然做好事,一定是受人指使。”
包括赵柏笠在内所有人都被忽悠了,以为王薄是怕亏钱才来找的她。
仔细想想是有迹可循的,王薄那样精明的人怎么可能投一个赔钱的项目?能使唤得动他的,也就只有谢容琢了。
谢容琢没说话。
沈谧揪住他风衣的袖子,表情无奈又委屈:“我不是不懂保护自己,我只是不想让你后悔借钱给我。”
谢容琢:“这本来就是个不会错的决定。”
他这么说,是对她能力的绝对认可。
沈谧很感动:“谢谢你相信我,但我不想因为自己的无能连累到你。”
她眼神认真:“没有人会嫌钱多,谁的钱也都不是大风刮来的,更何况你是我的师父,哪有胳膊肘往外拐的道理,这钱我得赶紧挣回来才行。”
前方是阶梯,谢容琢收紧手臂,托稳沈谧的身子往上掂了掂。
“那你的胳膊能做点事吗?”
话题突然被截断,沈谧愣了愣:“什么?”
谢容琢偏头看了看他的肩。
“哦,哦哦哦。”沈谧伸手,两条细细的胳膊紧紧抱住谢容琢的脖颈,“没事你大胆的往上走,我不会掉下去的。”
谢容琢表情冷漠:“我怕有人摔疼了,耍赖找我报工伤。”
沈谧才不信他是真舍不得那点钱,凑近他,笑得一脸乖巧:“不生气啦?”
“晚上有什么安排。”
谢容琢问。
他不回答,就是不生气了的意思!
“要去见一位叔叔。”沈谧语气轻快,“他是我爸爸生前的好朋友,这次多亏他帮忙,刚才那群哥……”她瞥一眼谢容琢的表情,改口:“哥们儿,才会踊跃帮忙。”
谢容琢:“他们踊跃,不是因为你那声哥哥吗?”
“当然不是啊!……我哪有那么大魅力。”沈谧谦虚道:“我叫你那么多声哥哥,你不也没什么反应。”
谢容琢脚步一顿,低眸盯着她:“你想我有什么反应?”
因为他刻意的停顿,沈谧莫名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点少儿不宜的东西。
谢容琢的意思,总不能是生理反应……
沈谧闭了闭眼睛,把脑子里的有色废料全部清除,睁开眼睛重启思路。
“刚才说到哪了?”她开始装失忆。
谢容琢看了她一眼,配合道:“你要去探望一位叔叔。”
沈谧:“唔对。”
谢容琢:“我陪你去。”
这段路好走,但谢容琢还没放她下地,镇上人多,沈谧拍拍他的肩:“师父,放我下去吧。”
谢容琢弯腰放她下地,捉住她的手臂,等她站稳后才松开手。
沈谧指指挂在谢容琢手腕的包包。
“我自己拎就好。”
谢容琢把包还给她。
“送人的礼物买好没有。”
“在机场买了。”
“钱够么。”
“阿笠那边能报。”
“嗯。”
谢容琢能来,沈谧很开心。
沈谧是个很没安全感的女生,特别是刚上大学那会儿,在一群白富美室友面前她非常自卑。
但自从在游戏里认识了谢容琢,他把住在她身体里那个脆弱的少女拉出来,告诉她不用躲,想说什么就说,想做什么就大胆去做,捅了娄子他自会为她善后。
在他面前,她再也不用裹着厚厚的保护壳故作坚强,可以为所欲为做自己。
只要有谢容琢在,遇到再大的难题都能迎刃而解,沉重复杂的生活突然变成简单模式了。
想到过去那几年的陪伴,沈谧难得别扭起来:“师父。”
谢容琢:“嗯?”
沈谧:“你,是专门过来帮我的吗?”
登机之前沈谧发信息给谢容琢请假,他没回,沈谧还以为事情泡汤了,没想到谢容琢直接飞过来了。
“你有那么多的哥哥,还用我帮?”
像是生怕被她误会拒绝,谢容琢移开眼,语气平淡:“我来看看政府招标的项目。”
雍泰古镇近期招标的项目,就只有度假山庄,沈谧很好奇:“你怎么会突然想投这类项目?”
谢容琢:“帮张芷青投。”
说话间已经走到民宿门口。
沈谧指指二楼:“我上去拿礼物,你在这等我一下?”
谢容琢看了眼她的脚:“把鞋换了。”
“只计划待两三天,没带鞋。”沈谧笑着说,“没事,我找前台拿创可贴。”
“嗯,去吧。”
沈谧上楼后,谢容琢拨出一个电话:“机票已经帮你订好,带上身份证,明天一早过来签度假山庄的合同。”
张芷青在电话那头呆滞住。
“啊?我没有要投资度假山庄啊。”
谢容琢:“你有。”
“你说有,”张芷青被迫承认:“那我就有吧。”
“下午两点,别迟到。”
“小叔你干嘛无缘无故送我度假山庄啊?是爷爷的意思吗?还是——”
嘟嘟嘟……
谢容琢已经挂断。
张芷青看着手机一脸懵逼。
*
晚风徐徐吹过草丛,古镇街道飘着淡淡的花草香。高悬的路灯冒着微光,路上两道人影重叠在一起,脚步很有默契。
周围静谧清幽,谢容琢清冷的脸浸润在月光里。
沈谧盯着他看了几秒,收回视线,抱歉道:“我以为忠叔还住原来的地方,早知道打车了。”她指指谢容琢手上的礼盒:“要不你把东西给我拎吧,那两瓶酒挺重的。”
“不用。这地方夜景不错,步行挺好。”谢容琢侧头问她:“冷不冷?”
他的声音在幽静的夜幕下听着格外温柔。
可能是周围太静的原因,沈谧听见了自己鼓噪的心跳。
“我、不冷。”
她不自然地蹭了下大衣,想把手揣兜里,揣空了才想起这件大衣没口袋。
她尴尬地屈起手指。
下一秒,她的手被捉住,谢容琢将她冰凉的手裹在掌中,扯过去放进他的风衣口袋。
沈谧的手瞬间被温暖包围,心跳也越发不受控制。
“我以前是怎么教的你?”谢容琢轻叹一声:“这么多年还是没有学会。”
沈谧扬脸:“什么?”
谢容琢握紧她的手:“沈谧,你得知道,无论你在工作中扮演什么角色,生活中都可以做任性的女孩。遇到麻烦就求助,不开心就哭,冷了饿了就说。你总把事情藏在心里,我要怎么帮你?”
情绪毫无预兆地涌上来,沈谧眼眶一热:“对不起。我不是不信任你,是我……还不太适应。”
从小到大,她都只能靠自己,在一次次失望中,很努力很努力才学会放弃向身边人求助。
师父带给她的是精神帮助,现实当中,她已经忘记,人也是可以依靠另一个人。
谢容琢转身与她面对面站着,低头注视她道:“那就学着适应。”
年幼时她遭受过太多反感、嫌恶的目光,才会养成这种尽可能不去给人添麻烦的习惯。
谢容琢没有责备她的意思,他只是心疼。
看着眼前这个把自己包装得无懈可击的乖巧女生,谢容琢突然很想抱她。
也理解了,沈谧为什么渴望拥抱,总是把要他抱挂在嘴边。
“要我抱么?”
“要。”
谢容琢将她扯进怀里。
“沈谧,你不是孤身一人。记住了?”
沈谧抬手回抱住谢容琢的腰,眼角湿润:“记住了。”
作者有话说:
沈谧:我要赚钱!快让我还钱!我要追他!
谢容琢:急什么?想睡我?
沈谧:……
第33章
到忠叔家已经八点半。
见到沈谧, 忠婶笑容亲切:“谧谧什么时候回来的?”拉起她的手:“快进屋里坐!哎哟我都好多年没见你了,上一次见还是你上初中的时候对吧?”
沈谧:“是啊陈姨,你跟忠叔身体还好吧?”
“上了年纪的人, 多多少少都有点小毛病。”忠婶笑着, 看向沈谧身边的英俊男人,上下打量他一圈:“这你男朋友吧?吃什么长大的, 怎么长得这么高,还这么好看呐?”
沈谧看向谢容琢, 他的气场自不用多说,连小时候她觉得又高又壮的忠叔都比他矮了一颗头,不过谢容琢净身高1米89,本来就很高。
见他没有要开口的意思,沈谧笑弯了眼,模棱两可的介绍:“目前是我老板,以后就不一定啦。”
谢容琢垂眸睨着她, 眼神意味不明。
沈谧假装没有发现他在看她,直视前方的门板,眨眨眼睛, 表情一本正经。
脸上仿佛写着“我的意思是以后我有可能会跳槽”。
忠婶看了看谢容琢, 又看向沈谧, 表情露出一丝了然:“看来快了。”她转头,看谢容琢的眼神带着欣赏:“怪不得气质这么出众,原来是开银行的大老板!”
谢容琢跟着沈谧叫:“陈姨过奖了,我叫谢容琢。”
忽略掉骨子里天然的傲慢,谢容琢给人的第一印象是温文尔雅, 长辈都喜欢他这样的。
忠婶笑逐颜开:“你好你好, 哎哟长得是真好。”
谢容琢双手提起礼品袋:“这是沈谧带给二老的礼物。”
忠婶赶紧帮忙拎袋子:“哎呀你说你们, 来就来嘛带什么东西!快进屋快进屋。”
谢容琢的态度让沈谧深感意外。
他是个很高傲的人,谈生意不乏年长的合作商,但他从不会因为对方年纪大就给面子,忠叔忠婶于他而言不过是陌生的年长者,他竟然会放下身段,谦卑有度。
忠叔家的椅子坐垫有点旧,看上去没怎么清洗,担心谢容琢洁癖发作,沈谧不动声色,挑了张比较干净的座位引他入座。
“老板,您坐。”
忠叔端着水果出来:“小谢,这是我自己种的柑橘,很甜,您尝尝。”他拿起一块,热情地递给谢容琢。
沈谧看了眼忠叔的手指甲,里面藏着明显的污垢,她忙接过起来,笑道:“我先帮您试试。”说完咬了一口,眼睛一亮:“嗯,好甜!”
她从果盘里重新拿了一块,很自然地递给谢容琢:“老板,给。”
谢容琢接过,低头尝了一口。
“很甜。”
“是吧!”忠叔很高兴:“我老婆最怕酸,她都喜欢吃。”
谢容琢本来话就不多,怕他搭不上话会无聊,沈谧把话题往他能接的地方引:“忠叔年轻时有个果园,种的橘子可甜了,寒假我们一群小伙伴去他果园偷橘子,忠叔吼一声,不亚于土匪听见警笛,一群熊孩子连滚带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