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的是那颗破了皮的。
霍准看她气鼓鼓的样子，笑得更欢了，一双眼睛也全是笑意，倒是还知道顺毛：“行，我来吃。”
不过最后宁溪还是把好的那颗给了他。
舍不得。
不免又收获某人一声轻笑，气得宁溪在桌子底下踹他脚。
……
吃完早饭。
两人就收拾东西出门了。
霍准开车。
宁溪在旁边刷手机。
早上起得太晚，也没看到明蓁发给她的。
先是打了语音电话，大概看她没接，索性直接发了视频――
视频里。
她跟齐珩在一起，齐珩在给夏天添猫粮和水，还拿了放在阳台的梳子给它梳毛，夏天平时看着生人勿进，视频里倒是乖。
宁溪忍不住就笑出了声。
“看什么？”
耳边传来霍准的声音。
正好是个红灯。
宁溪把手机拿过去给他看，笑着跟她说道：“小齐跟蓁蓁。”
“什么时候请他们来家里吃饭吧。”
反正也都认识。
霍准轻轻嗯了一声，没意见：“你安排。”
绿灯了。
他重新开车。
宁溪也没再打扰他，回明蓁的消息：【谢谢蓁蓁，今天起得晚了，等下次有空，你跟小齐来家里吃饭。】
也不知道明蓁在做什么，可能一直拿着手机在玩吧。
几乎是宁溪刚发过去，她就立刻回了：【好呀好呀，师兄也来吗？】
宁溪：【来的。】
明蓁：【哈哈哈，那齐哥得高兴坏了，他很崇拜师兄的。】
宁溪看到这句，扭头去看霍准。
霍准戴着金丝边眼镜，余光看见宁溪的注视：“怎么了？”
“没什么。”宁溪靠在副驾驶，半歪着头，明眸善睐，看着他的眼睛满是爱意和欣赏：“就是觉得我男朋友真厉害。”
又是一个红灯，霍准侧头。
手在宁溪的头上轻轻揉了几下，黑眸晃着清浅的笑，唇角也轻轻扬了起来。
*
林奶奶的养老院位于西郊。
乍一看就跟私人度假酒店一样，四面环山，入目皆是绿荫，环境很好。门前还有专门站岗的保安，安全设施也极好，能过来探望都得在他们的系统里查到，如果车牌不对，不会立刻放行，得跟监护人联系确认没有问题才会放进去。
霍准之前常来。
不用查，就被放行了。
车子一路往前开，小道两旁，一边是稻田、一边是草坪，这会正是午后，还能看到不少人在草坪打高尔夫和野餐。
“都是住在这边的老人，大家凑在一起也热闹。”霍准看她一直看着外面，跟她解释。
宁溪点点头，感慨：“林奶奶住在这的话，应该挺高兴的。”
绍兴也有养老院。
但那边的老人可不兴听这些，总觉得去了养老院是儿子、女儿不要他了，以后没人管了，不过那边的养老院也没这么好的。
之前听霍准说林奶奶在养老院，她心里还隐隐咯噔了下。
现在看到那边的叔叔阿姨，一个个穿着得体，还笑容满面，就彻底放下心了。
“是挺高兴的。”霍准也往那边看了一眼，想起什么翘起唇角说道：“之前我妈让她回家住，她还不乐意，说这儿有朋友陪，还能上课打牌。”
“去年过年吃年夜饭，还是我跟我哥出动把她接回家的，要不然老太太估计还不想来。”
宁溪没想到林奶奶越大越小孩，也忍不住笑了。
大约开了十几分钟。
车子停在一栋三层楼高的别墅前，这是养老院的主大厅，也是平时他们的休闲生活区。除了休闲娱乐之外，这里还有专门供老人学习的地方，书法、古筝、舞蹈、下棋……甚至还有瑜伽、太极这些养身健体的活动。
旁边还有配套的医疗服务区。
食堂也专门辟了一栋楼，每天都变着花样给这些老人做吃的。
前台的小姐姐认出霍准的身份，看他牵着宁溪过来，笑着跟他打招呼：“霍先生来了，林奶奶在后花园休息呢，我让人带你们过去？”
霍准：“不用。”
他来这许多回了，知道在哪里，牵着宁溪就往后花园那边走。
宁溪跟着霍准往前走。
这里的风景真的足以媲美高端的五星级酒店了，一个花园，有湖不说，居然还养着黑天鹅。
她挽着霍准的胳膊，小声说：“我都想住进来了。”
霍准听得失笑，低头看她：“什么傻话。”
宁溪也觉得自己这话挺傻的，吐了吐舌头。
轻咳一声，刚要说话，就听到不远处传来老人的声音：“准哥儿。”
老人叫的还是旧派的称呼。
以前家里有家底的人家对小孩就会用哥
儿称呼。
虽然时隔多年。
但宁溪还是立刻听出了这是林奶奶的声音。
往前看。
果然看到一个优雅的盘着银发的老太太，比宁溪记忆中要老了不少，可气度依旧，穿着暗红色的丝绒旗袍，披着披肩，戴着老花眼镜，手里还拿着一本书。
这会正往他们这边看。
陡然跟老人四目相对。
宁溪想起自己还挽着霍准的胳膊，略微有些不自在，刚想抽回手却被人按住。
看到宁溪。
老人没有立刻认出来，毕竟时隔多年，等霍准牵着宁溪走近，喊她：“外婆。”
宁溪也跟着喊了一声：“林奶奶。”
这个熟悉的称呼让林奶奶立刻想起那个安静的小镇，再一看，眼前明艳的五官好像渐渐和记忆中那个稚嫩的女孩重合，她惊疑出声：“溪溪？”
宁溪没想到老人还记着她，原本局促的小脸立刻笑靥如花。
她松开霍准的手去牵老人的手，嗓音软软地跟人说话：“奶奶，您还记得我呀。”
“真是溪溪？！”
老人高兴，忙拉着宁溪坐到自己身边，连自己的嫡亲外孙也顾不上了，牵着宁溪的手看了又看：“我们都多久没见了。”
听宁溪说了一个年份，她不由感慨：“都这么多年了。”
又爱怜地去摸宁溪的头：“我们溪溪长大了，也越来越好看了。”
霍准坐在老人的另一边，在剥两人路上买的橘子。
听到这话，笑着接了一句：“您这话说得，像是她以前长得不好看。”
林奶奶一听这话，没好气地回头拍了霍准的胳膊下，说他：“你这孩子，会不会说话！”又转头跟宁溪说霍准的坏话，“你别看他平时一副少言寡语的模样，其实心肠黑着呢，几个孩子里面，数他打小就最坏。”
“他哥哥都比不过他。”
这点。
宁溪倒是不知道。
看了一眼霍准，见他被老人说也还是一副悠哉悠哉的样子，忍不住缠着老人问道：“怎么坏了呀，您跟我说说。”
说完就接收到某人望过来的眼神。
宁溪也不管他，继续挽着林奶奶的胳膊缠着她听故事。
老人向来宠她，又好久没见她了。
自然有求必应。
也不管自己小外孙的面子，拉着宁溪说他小时候的那些事。
“他小时候跟许川他们混队，那会许川那孩子是他们大院出了名的混世魔王，可那些人哪里知道每次许川闹事都是这个坏小子在后面撺掇着呢。今天去打这家人的枣子树，明天去爬那户人家的围墙，他大爷家的狗咬过他，他面上不显，隔日就撺掇那些半大不小的小子去给它剃尾巴毛，把人家小狗的尾巴剃了半溜，光秃秃的夹着尾巴可怜巴巴叫。”
“最后那些小孩一个个被告状，他倒好，悠哉悠哉，跟着他哥回家，一点事都没有。”
宁溪听得眼睛越睁越大。
完全不敢相信霍准还有这样的一面。
不由往霍准那边看。
霍准被她不敢置信的眼神看着，耳根也渐渐泛红，他轻咳一声，把橘子递给老人，说她：“您倒是一点都不给您外孙留面子，以后她可有的笑我了。”
林奶奶接过橘子，笑话他：“你该，让你欠的。”
两个人陪着老人聊了很久。
大多是宁溪和老人聊天，霍准在一旁听两人说话。
三点多的时候，宁溪和霍准还扶着老人去餐厅吃了一顿下午茶，吃完下午茶，林奶奶看着霍准说：“你把东西拿上去，我和溪溪去花园那边消消食。”
这是有话要跟宁溪单独说。
霍准皱眉。
刚要开口就被宁溪在桌子底下轻轻扯了下袖子。
知道她这是要他去的意思，霍准犹豫了下，还是点了点头，他拿着东西离开，宁溪则按着老人的意思扶着她去后花园散步。
刚才让霍准走。
但说实话，宁溪心里其实也有些没底。不知道林奶奶要跟她说什么。
心里正打着鼓呢，忽然听到一句：“那个坏小子有没有欺负你？”
宁溪呆了下，反应慢半拍地抬起头，跟老人那双含笑注视她的眼睛对上，这才摇头：“……没，霍准他对我很好。”
老人放心了，握着宁溪的手点点头：“那就好。”
走了几步，她又问：“你们高中就在一起了吧？”
宁溪听到这话，手颤了一下，步子都停了下来。
“别怕，我可不是什么不开明的老古董。”老人察觉到她的紧张，笑着停下步子安慰道，“其实我也是后来才猜到的，高考结束，我跟着准哥儿来到北京，有一天他妈突然问我他高中交往的对象是谁，倒把我给问住了。”
过了一会。
她重新走了起来，“后来我想，倒也不是无迹可寻。那孩子对谁都是一个态度，朋友也少，唯一处得好的也就你了。”
“那么怕麻烦还懒的人还养了猫，一养就是十多年。”
老人是含着笑说话的。
宁溪听得心里却十分触动。
“……那会我不懂事。”她低着头，哑着嗓子说起当年，“是我对不起他。”
“别瞎说。”
老人不高兴，拿手轻轻拍了下她的手背，力道不大，“什么对不起对得起的，哪就那么严重了，分分合合很正常，我跟他外公当年也分开过，你们啊就是短暂地分开了一下。”
“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各自见过不同的风景才会更加知道自己要珍惜什么。”
她看宁溪，还是一如既往的慈眉善目：“现在不挺好的？”
“现在挺好了吧。”
宁溪在她的注视下，轻轻点头。
她脸上挂着笑，声音却有些哽咽：“我们现在很好。”
“那就好。”
老人放心了，笑着拍了拍她的手。
看到一处地方，她笑着喏了一声：“怕我吃了你呢，这气喘吁吁的，怕是跑着下来的。”
宁溪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霍准疾步从长廊穿过。
忍不住就失了笑。
……
“跟外婆说了什么？”
上车后，霍准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宁溪。
宁溪知道他是在问花园的事，不说，拿旧话堵他：“请霍先生尊重女朋友的**，女人的事少打听。”
霍准听到这话，扬了下眉梢，过了一会他开口：“我发现一件事。”
“什么？”宁溪好奇。
霍准看着她：“你越来越不怕我了。”
宁溪愣了下，很快又笑了起来，她还没系安全带，凑过去圈着霍准的脖子问：“那你喜欢现在的我还是之前的我？”
很少见她这样主动。
反倒让霍准有些措手不及。
手扶着宁溪的腰，看着她的目光微沉：“都喜欢。”
宁溪刚要说话。
就又听霍准说道：“可我还是希望你能一直保持这样，这才是你。”
他嗓音低沉。
宁溪眼圈蓦地一热，未让他发觉，她就主动吻住了他。
不是热吻。
还在养老院，来来往往都是老人。
只是在他脸颊蜻蜓点水般亲了下，“走吧，回家。”
就这么一下。
霍准当然不满足，手扶着她的腰不肯松开。
宁溪笑着顺他的毛：“回家，我给你准备了惊喜。”
倒让霍准起了好奇心：“什么？”
宁溪当然不可能现在跟他说了，神秘道：“你回去就知道了。”
霍准知道她这会是不会说了，看了她一会才松手。
两人驾车离开。
就在他们走后不久，又有一辆车来到了养老院。
――是霍母。
她停在霍准原本停的位置上，穿着风衣拿着东西进大厅。
前台女孩看到她还愣了下，很快就迎过来打了招呼：“霍太太。”
“嗯。”
霍母在外一向很高冷。
这一点上，霍准与她格外像。
前台女孩显然也习惯了，笑着给人去按电梯：“林奶奶刚去休息呢。”又说，“刚刚霍少爷也来过了。”
“什么？”
霍母听到这话，突然止步：“你说谁？”
“霍二少爷呀，中午就来了，刚走不久呢。对了――”女孩笑道，“二少爷还带了女朋友过来，长得可漂亮了，跟二少爷站在一起特别般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