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染肯定,“是吧?确实太白了。”
果然,女性的关注重点很容易统一。
作者有话说:
祁昀在宁染心中的第一印象。
宁染:祁昀真的很温柔单纯,他只是太害羞了,不擅长交际。
罗莹(看着祁昀横眉冷对纠错的样子):……是吗?是我看的不太认真?
祁昀(留意)宁染看过来了,宁染看过来了,我身后的BGM二泉映月,起——!
第35章 跑跑跑
宁染有一点在意祁昀, 虽然他们的交流并不多。
两个部门并不关联,还不在同一楼层,能够相遇的场景仅仅是二楼的实验房间和电梯中。
宁染不是会主动去搭话的人, 所以,即使她关注祁昀, 但也并不凑近。而且她也有着让自己烦恼的事情。
租住的房子和地铁口距离有一点远, 要骑十几分钟电动车才能到达想要的站点。也不是每天都能第一时间扫到共享单车。
每天有实在太多堆积起来折磨人的小事。
工作中, 宁染只能流畅地写出自己感兴趣的故事, 当顾客要求的东西她没有共鸣时总是难以下笔。这使得宁染不得不耗费大量时间和精力去阅读影视剧和辅助剧本写作的书籍。
同时,宁染在电视剧的演员表中看到了极为眼熟的名字。
【秦放】
一开始宁染只是觉得是同名人, 毕竟秦放这个名字在娱乐圈中甚至显得有一些普通。
她是这样想的, 却还是忍不住点开了电视剧。
秦放的名字在演员表后面的位置,当然不会有粉丝提醒几分几秒空降什么的。
宁染就这样默默看完一整集的家庭剧, 在最后面的位置看到秦放的面容。
紧绷的神经缓慢放松。
比记忆中成熟了一些, 秦放已经过了大学的年纪, 但扮演大学生并不违和。
当宁染看着他收拾书包, 老式的立式风扇在他书桌旁边吹风,秦放将笔慢慢放进笔袋里,宁染才感知到一种迟钝的疼痛。
哦, 原来他大学的时候是这样啊。
秦放的大学生活当然不会是这样, 电视剧中他扮演着主角一家人邻居家的孩子,生活十分困苦,用来衬托主角的心善,负责引起各种鸡毛蒜皮的纠纷。
现实生活中秦放是生活优越又有着各种各样天赋的人, 他是被人围绕和赞美的存在。
人们不会这样怜悯地看他, 他也不会因为泛黄的衣领和破旧的鞋子而自卑。
但这个电视剧给宁染留了一点点想象的空余。她大学时候一遍又一遍查看秦放未曾亮起的头像, 有的时候也会想象, 那个时候的秦放在做什么呢?
秦放和她上的是完全不同种类的学校,宁染连幻想都十分空白。
高中时候秦放和宁染解释过许多次他们考试与一般考试不同的地方,那个时候宁染觉得十分神奇,秦放给她打开了另一种可能性的大门。这也成为宁染在高考选专业时与父母抗衡,想要选择自己希望的方向的导火索。
宁染很难说清楚这是怎样的情感,她明明认为自己已经放下秦放,却依旧在看到他的名字后会心中颤动,即使告诉着自己没有任何意义,但还是打开了秦放只演了片段的电视剧,为了看他短暂出现的几分钟。
宁染不得不承认,即使他们分手了,“秦放”作为宁染脑海中的形象陪伴着她度过了一些孤独的时刻,甚至成为她一些节点挣扎的力量。
宁染甚至无法分清楚“秦放”的力量是真正的秦放带来的,还是她随着年龄的增长不断堆积起来的自我保护。
办公室中播放着家长里短的电视剧,宁染只开了自己头顶的灯,缓慢敲击出那些字节,然后磕磕绊绊地完成任务。
加班成为常态,她和祁昀相遇的次数反而变得多了起来,大多数时候都是短暂的闲聊。
祁昀是和宁染一样糟糕的境遇,他手中厚厚的资料似乎永远也看不完,他也并不担心自己没实际参加项目影响自己的后续发展。
戴着眼镜,会露出羞怯笑容的青年每一次手中捧着的书本都不一样,说着宁染从未听过的知识和会议。祁昀在宁染露出茫然的表情时也会好脾气地笑笑,知道对方并不感兴趣这些数据。
偶尔宁染也会主动问他,“你回去还要继续看这些书吗?”
明明下班已经很晚了。
青年露出苦笑,“这也没办法,我需要学习的太多了。”
因为你总是被推出去的那个,好歹换个人吧。宁染有时候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下,她不好对于别的部门做出评判,只能安慰对方,“学习知识总是个好事。”
自己都乱成了一团,还要安慰别人。宁染自己都佩服自己。
有段时间宁染很害怕去王部的办公室,她和罗莹都是新人,她的剧本被退回的次数更多,即使王部说着这都是不能避免的学习阶段,等过了这个阶段就会步入正轨,宁染还是觉得很是糟心。
然后是。家里一次又一次打过来的电话。
大学时候宁染能够保持每天和家里至少通话一次,上了班后完全无法这样,忙碌过后看到未接电话也没有拨打回去的力气,只能闭着眼睛当没看到。
到了第二天的晚上,宁染还在公司加班,母亲已经气冲冲地地打过来问昨天为什么没有接电话。
质问一样的语句,宁染更不想回答了。
宁染试图和母亲解释自己最近十分忙碌,且工作非常不顺利,文案工作阅读量很大,面对领导时也很有压力。
林霞也十分担心,“要不要报个专门学习的班?大城市肯定有这些吧?我看网上有那种一个月速成编辑和作家的。”
宁染摇头,“那些东西真真假假的不好说,我们工作内容和他们不一样,而且我现在忙成这个样子哪有时间报班?”
林霞又觉得可能是其他的方面,“你是不是没给你们领导送礼物?罗莹是本地人不管这些,你可要学机灵会做事。”
“我们领导挺好的,而且他也不是那种人,”原本简单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开始变得复杂,“我们公司没那种氛围。”
林霞啧了一声,只觉得宁染是榆木脑袋,“你怎么知道别人私底下怎么做的?而且这是人与人之间的正常交流?我这两天给你寄两包特产,你给领导送过去。”
宁染叹了口气,越解释越头疼,“你不要寄了,我不会送的,而且那玩意那么沉。”
她的语气无奈,林霞也变得不耐烦,“让你报个班提升自己能力你不去,让你给领导送点特产也不送!不思进取!你就继续愁着吧!”
“我没有不思进取,我只是想慢慢来,应该能过渡过去,”原本分享糟糕心情的宁染试图收回一些,把事情的事情发展方向描述得轻松一点。
宁染有点后悔和林霞诉苦。她每一次诉苦时母亲总是告诉她是因为她不足够好,要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她当然知道自己不够好,可她真的已经太累了。
她真的太累了,可林霞不会心疼她。林霞会心疼她没吃饭,心疼她发烧感冒,可不会心疼她软弱的样子。
林霞说,“你就是这样的心态,所以总是冲不到前面,又下不了决心,又不够努力。”
宁染的心空白两拍。
“妈妈,”宁染的眼泪掉下来,但是她的声音平稳,没有波动,宁染任由温热的眼泪从眼眶中涌出,“妈妈。我在加班。”
即使宁染承认自己下不了决心,脑子不是很优秀,但不够努力对她而言几乎是可怕的言语。
她就是因为足够努力,所以小时候才能成绩排在前面,她就是足够努力,所以才能上了一所不错的高中和大学。
她并无过于亮眼的特长,她所得到的一切都是她一步一步,甚至于半步半步地走出来的。
宁染用手背擦掉脸上的泪水,伸手去取抽屉里的纸巾。
林霞的声音也十分平稳,“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不止是加班,我已经生了你了,抱着你考的证。”
林霞先挂的电话。
宁染坐在办公室安静了几秒钟。
支撑在桌上的平板电脑,暂停着宁染还未看完的电视剧。
宁染关闭了视频。
她终于意识到,秦放残存的那一点陪伴已经不足以支撑她现在的状况,
她未能发出声音,声带像是缺失了一般安静,眼泪大颗大颗地掉落,落在白色的键盘上,渗入里面。
宁染的脑中一片空白。
她甚至无法确切地知道自己在难过什么,大脑完全无法运作,本能在掉眼泪。
然后,她听到敲门声。
宁染没有出声,甚至希望那人以为办公室没人,快点离开。
然而文案组的办公室是玻璃门,从外面能看到里面的光亮。
所以门还是推开了。
最近每天加班都能碰到的青年手捧奶茶,“我在楼下看到五楼的灯还亮着,我就猜到你在加班……”
祁昀话没说完。
他脸上羞怯的笑容缓慢收回。
他看到宁染湿润的眼瞳和泛着浅粉色的眼角。
她眼泪擦得十分仓促,宁染自己也知道着自己仰着脸容易暴露刚刚哭泣过的面容,所以她的视线微微低垂,“是的,我在加班。”
宁染没再说话,似乎在等待识趣的人快点离开。
如果眼前的青年足够细心和善解人意,就应该知道现在她需要一个人呆着。
但祁昀没有,他是向她走过去,将奶茶放在了她的桌上。
然后坐在了宁染的旁边。
“又怎么了吗?”
如果宁染足够清醒,那么她就能发现这不应该出现于并不相熟的同事之间的用词,也许能从细微处捕捉到日后纠缠的源头。
【又】
【又怎么了吗?】
但宁染的大脑一片混乱。
她没有看向祁昀,却轻易地被其中的关切打动,她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大颗大颗地掉落。
宁染太容易哭了。祁昀想。
因为秦放哭泣,因为母亲哭泣,因为未能拿到的分数哭泣,因为未能在小巷中遇到她的狗狗哭泣。
什么都能伤害她。
祁昀伸出手。
男性骨节分明的手指摩擦过宁染哭泣到发红的耳廓,温热的掌心托在宁染的脸颊,将她低垂的头颅缓缓抬起。
祁昀看清宁染黏在额头的刘海,发红的鼻尖,以及浸透了眼泪的眼瞳。
他的动作十分用心,就好像在摆弄什么易碎的娃娃。
他低下头颅,与宁染对视。
祁昀尝试着露出温和的笑容,虽然他知道这破绽繁多,他原本不想在自己还未能完全掌握的考题上交出考卷。
可给他判卷的小老师已经等不及了。
也许他的分数会因此不够完美,可如果不靠近的话她就会继续这样哭泣。
在孤独的办公室里哭泣。
在校园的路灯下哭泣。
“求求你了,”何止是不擅长安慰,简直连最基本的和女性的沟通能力都没能掌控。和厚重的书本相比,更为难以了解的是未能触碰到的心。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吧。”
这一次不要再拒绝了。
作者有话说:
是的,失忆前的祁昀攻略得真的很难。
校园时期他几乎是步步踩雷。
讲真,失忆前的祁昀要是看到刚失忆的祁昀的种种神操作,大概率会拿刀|砍他。
兢兢业业盖起来的爱情城堡一夜之间墙全塌了←大概这样。
第36章 跑跑跑跑
“求求你了。”祁昀这样说。
宁染缓缓抬头, 男性温热的掌心擦过她泛红的脸颊,沾染过泪水的肌肤比平日更为脆弱,只是轻轻触碰也会有一点点发涩的疼痛。
他弯下腰靠近她。
两人之间的距离过于靠近, 宁染眼中含着泪水,能够模糊地看到青年的面容。
眼泪从眼眶中溢出, 得到短暂的明晰, 宁染终于看清楚他的眼神。
祁昀注视着她, 无比认真。
“告诉我, 发生了什么吧。”
宁染只开了她头顶的那一盏灯,这使得祁昀身后是寂静的暗色。
可和暗色完全不同的是, 青年看向她的眼神无比担忧。
她正在被人注视着。宁染觉察到这件事。
她正在被人专注地, 担忧地注视着。
在无数琐碎的折磨,她无力支撑却又必须要忍耐下去的时刻, 在她向母亲祈求安慰未能够得到爱意的施舍的时候。
有人在注视着她。
狼狈的姿态得到阳光的照射。
宁染的泪水依旧在止不住地流淌, 她空洞的心口却生长出微弱的火苗, 给她提供了一丝温暖, 让她从冰冷中苏醒。
宁染在面对母亲时空白的大脑终于缓慢重启。像是这段时间面对各种堆叠的痛苦的茫然无措,像是终于被雪花压断的树枝的感情宣泄。
明明知道眼前的人并不是母亲,可奔涌的情感无法停止, 齿轮重新转动。
“对不起, ”宁染开口。
声带重新回归于这个身体,她的声音紧绷而颤抖,完全是从嗓子眼里挤出细小的声响。
“对不起,妈妈。”
林霞冰冷结束的通话, 紧张急促的断线声, 宁染未能回答的言语。
身体像是本能一样在道歉。
她仿佛回归到少儿时期, 被人牵着手, 努力跟上大人脚步的时候,仰着头只能看到大人一点点的脸和刺眼的阳光,一切都因为夏日的炎热而模糊不清。
母亲攥着她的手很紧,生怕她成为那个手握泥沙的狼狈的孩子,生怕她成为那个和小狗追逐的松懈的孩子。
就像是从小被拴在小树枝上饲养的小马,即使有一天它已经生长得高大漂亮,可只要绳子与那枝小小的树枝连结,它就无法放开双腿奔跑。
“对不起,妈妈。我太软弱了。”宁染终于把一句话说完整,她的身体在按捺住颤抖,可整个人却终于得到放松。
道歉是一种自保的方式。
只要主动道歉,只要承认错误,母亲就会原谅她的冒失,一切风暴过去,她得以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