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珠——洋洋兮与【完结+番外】
时间:2023-03-02 11:46:59

  时光便这样慢慢过去,孩子的满月酒在瑜珠身子彻底恢复好了之后才办,后面连着的还有百日宴,一场接一场的流水席,几乎是要叫满上京的人都知道,周家添了位分量非比寻常的小千金。
  百日宴的时候,周渡和瑜珠为孩子摆了一圈的东西抓周,刚会爬的孩子围着一圈新奇的玩意,最后竟是抓了娘亲的算盘,叫一圈的亲朋好友都笑得合不拢嘴。
  “我就说,瑜珠的生意总是要叫人继承的,生了个闺女,这么大个布庄,日后总算也是有了着落。”长宁伯夫人最是欢喜,笑得甚至比温氏这个做祖母的还要高兴。
  关于孩子抓了个算盘这事,温氏却其实是不大满意的。
  她特地在孩子周围摆了一套琴棋书画,占了极大的地方,还在边上摆了自己出嫁时带的玉如意,期望着孩子能同自己一样,做个名门淑女,嫁个有出息的官宦人家。
  可不想,她选的竟是同她娘亲一样的算盘。
  她觉着孩子这样便是同自己不亲,将来没有出息的意思。
  二房的何氏看出她的不快,与她开解道:“她抓的是同她娘亲一样的算盘,也就是日后会同她娘亲一样能干,不仅有自己的主见,还有个既有能力又晓得疼爱她的丈夫。你想啊,明觉是个多有出息的,孩子日后若是能嫁个同她爹爹一样的人物,你还不高兴吗?”
  哪个母亲会嫌弃自己的儿子没有出息,何况这个儿子还是周明觉。
  温氏被她哄笑,终于也觉得算盘不是那么难接受。
  她望着被人堆包围的小孙女,想了想,还是挤上前去,站到瑜珠同周渡身边,等到合适的时候便将孩子从瑜珠手中接了过来,抱在怀中,一口一个心肝地叫着,恨不能将世上所有的好东西都摘来给她。
  粉雕玉琢的周绵绵便这样在众人的疼爱下长大,在她快有一岁的时候,家中发生了一件大事。
  她那在京兆府任职已经将近两年的爹爹,因为朝廷的调度,马上便要去西北赴任。
  其实这事在皇帝命人宣布前,周渡便早有察觉。
  他在京兆府两年,其中经历了先皇驾崩、新帝登基,朝廷一批官员被换血,他却一直在京兆府,无事发生。这样的举动,不是皇帝故意想要冷落他,叫他远离权力中心,便是后面还有大事等着他,所以目前只能先按兵不动。
  而这大事,便是去
  西北赴任。
  蔡沈两家从前在先皇朝中掌的就是西北兵权,被先皇夺了爵位同权力之后,西北的兵权便被分割成了三份,分属不同的人员掌管。
  可西北毕竟是边陲重地,这样长期以往的分散对峙,对于稳定局面起不了任何作用,所以到最后,终归还是需要人去全盘接管。
  时年二十七岁的周明觉,被新帝和太后认为是最好的人选。
  这种外放,不是同寻常一样的缓慢升迁,更不是贬谪,而是彻彻底底地直上云霄,叫他直接从四品的京兆府少尹,成了二品上的封疆大吏。
  瑜珠也总算明白,太后同沈夫人那些意味深长的话,代表的是什么。
  这便是蔡沈两家报答她和周渡,最好的方式。
  只是周渡要去西北,瑜珠在京中的生意便犯了难。
  这几年,因为沈夫人同太后娘娘的缘故,她的料子已经卖到了宫中,成了宫中不少贵人们夏日里最好的选择;宫外还有五公主同黎容锦不断替她攒名声,到处在宴上宣扬她家的做工同刺绣,叫她在上京的贵妇人圈中,也彻底打开了天地。
  周渡要走,她若跟着走,生意便必然要暂交给别人,那她辛辛苦苦打拼了四五年的成绩,日后便不知会如何。
  可若不跟着走,他这一去西北,又不知是几年,她和孩子独自在京中,分隔两地,不论于彼此还是于刚满一岁的绵绵,总归都不好。
  她纠结的一整个下午都没心思做旁的事,傍晚周渡归家,见她仍旧是失神不知所措的样子,拉她到自己腿上,圈紧她的腰身:“还在想随不随我同去?”
  “嗯。”瑜珠照实点头,“我舍不得布庄,也舍不得铺子。”
  周渡轻哂:“那你便舍得我?”
  “若是舍得,我倒也不必纠结,直接替你收拾好包裹,高高兴兴送你离开便是。”瑜珠直接道。
  周渡终于笑出了声,将脑袋抵在她的颈窝处:“我想过了,绵绵还小,你也还有自己的天地要闯,京中于你们才是最合适的,你不必为了我做过多纠结,等我几年后回来,我们一家团聚,也是一样。”
  他话虽如此,圈紧瑜珠腰身的手臂却并非如此。
  瑜珠感受到他越来越用力的手劲,忍不住拍了拍他:“孩子还在呢。”
  “嗯。”周渡望了眼那边摇篮里安稳睡觉的女儿,咬住她耳垂,“待会儿我们去榻上。”
  “你这人……”
  晚膳还没用,屋里的房门便先关了起来。前来送饭的丫鬟如何不晓得是何情况,听着房内传出的轻微动静,禁不住各个羞红了脸,忙端着菜肴又回去了厨房,知道起码得过半个时辰后才能再过来。
  半个时辰后,瑜珠浑身都像是被扔进蒸笼里热过一遍,禁不住热汗直流,抱着周渡的脖颈,像是抓紧命运浮沉的桨木。
  “可我想陪着你去。”她贴着周渡的耳朵,无力地喃喃,“绵绵那么小,我不想叫她自小便没有父亲的疼爱,见不到最宠爱她的爹爹。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想一家人无论如何,都在一块儿。”
  失去过一回骨肉至亲的人,对于亲情的渴望,远比什么都要紧。
  周渡抱紧她,与她一样的满头是汗,听到她这话,覆了水雾的混浊目光再次变得幽深。
  “瑜珠,再说一遍,你想做什么?”
  瑜珠与他互望。
  “我想陪你同去。”
  狂乱又凶狠的亲吻又再次铺天盖地地袭来,瑜珠仰起脖颈,闭眼承受,本以为适才便已经到头的事情,转眼又回到了起始。她抓紧边上垂下的纱帐,迷迷糊糊地想,这实在不是个告诉他决定的好时机……
  而屋外,好容易挨过了半个时辰,将饭菜都已经热过一遍的丫鬟们,再次端着晚膳过来的时候,见到的居然仍旧是紧闭的房门。
  “回去再等半个时辰看看吧。”一直守在屋外等着送水的丫鬟们无奈又羞耻地告诉她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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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家口要出发去西北的事被温氏知道之后,家中一时便又没了安宁。
  依照她的意思,最好的法子该是瑜珠陪着周渡去西北,而刚满一岁的绵绵就留在京中,由她亲自照料。
  可她不知道,瑜珠之所以愿意跟周渡去西北,就是为了给孩子一个完整的童年,给她一个健全的父爱与母爱。
  如若孩子不在,那她在铺子与周渡之间,还真不知道会作何选择。
  周渡起初倒未曾看出这一点,在瑜珠坚决要带着孩子一同前去之后,才窥出点苗头。
  “如若没有绵绵,你是不是就不要我了?”他关上房门,一把将瑜珠拥进怀里,患得患失的情绪一旦翻涌上来,便很难收场。
  瑜珠推了推他,却没有推动,被周渡锢的更紧,圈紧她的双手宛如铜墙铁壁。
  “周渡……”她轻唤道。
  “如若没有孩子,你是不是依旧会真的不要我?”周渡却执着在这一个问题。
  明明只要凡事看的开些,他同瑜珠之间当永远不会有矛盾与分歧,但他拥有瑜珠越久,便越无法叫自己将这些事情真的看开。
  因为他从前已经失去过一次,所以当初瑜珠愿意回到他的身边,他便已经感恩戴德。可人心总是贪的,两人相处的时日越久,瑜珠的那点心意,他便越想要全部得到。
  他见瑜珠不回答自己的问题,便从后往前贴的她再紧一点,用平日里在床笫之间才会说的话,与她亲昵厮磨。
  “宝宝。”他喑哑道,“到底是绵绵重要,还是我更重要?”
  他怎么会问出这种问题?
  瑜珠觉得此刻的周渡已经钻进了牛角尖,本还对他有些愧疚的心思瞬间得到了转移,奋力想要挣开他。
  可是周渡不让。
  瑜珠终于受不了了地开口:“你问这些究竟要做什么?孩子当初不是我们都翘首以盼的吗?你如今倒跟孩子吃起醋来了?”
  “我没有在吃绵绵的醋。”周渡嘴硬道,“只是绵绵叫我明白了许多道理。”
  “什么道理?”
  瑜珠回头,与他没什么好脸色地相视。
  而果然,周渡开口又是:“如今在你心里,绵绵是第一,铺子是第二,我排第,是不是?”
  瑜珠卡了下壳,很想告诉他不是,还有沈夫人,在她心中也是无人可撼动的地位。
  她不敢保证沈夫人会比周渡重要,但她能保证,沈夫人定比她的铺子要重要。
  所以周渡的排序,虽然看似很有道理,但细想一番,又是毫无逻辑。
  因为很多时候,很多事情,都不是这样来比较的,如若周渡此时此刻需要的是她放弃铺子才能活下去,她定会为周渡毫不犹豫地放弃铺子,可他只是需要一个建功立业的前程,她的铺子,于她而言便依旧不可割舍,且意义重大。
  当然,这一切在女儿面前,都不值一提。
  不论何时何地,女儿都是最重要的。
  “那在你心里,难道不也是绵绵最重要?”她不想同他争吵,便选择了最温和的方式,以为周渡会认同自己的话。
  可他不。
  “我为何如此喜爱绵绵,你难道真的不知道吗?”周渡满眼失落地松开她,浑身就像突然被人抽走了精力一般,黯然神伤。
  瑜珠突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难道是想说,在他心目中,她比女儿更重要吗?
  “不只是绵绵,就算是全天下所有的人加起来,也不会有你重要。”他缓缓道。
  “因为绵绵是我们的孩子,是连着我们血脉连着我们骨血的孩子,所以我才对她如斯喜爱。难道换作是任何一个小姑娘,只要是我的骨肉,我都会对她看的这般珍视,这般重要吗?”
  你未免也太轻视我的真心了。
  瑜珠彻底失了声。
  与他对视了好半晌,才磕磕绊绊,故意找着茬想要缓和气氛道:“你胡说什么呢?你除了同我的孩子,还想有同谁的骨肉?若是真有了,我才不会叫绵绵再认你这个爹爹……”
  “不会有。”周渡闻言,又再次着急地将她抱紧,“我永远只有你一个人,绵绵是我们的骨肉,日后我们还会有更多的骨肉,我们永远都只有彼此,永远都不会变。”
  “是啊,永远都只有彼此,永远都不会变,那你到底还在担心什么呢?”瑜珠靠在他的肩上,一只手轻抚他的后脑勺,五指慢慢地往上爬,熟练地摸到他的发冠,单手拨弄两下,便轻而易举地将它摘了下来。
  毕竟这东西,早上也是她替他梳上去的。
  她双手都改成揽着周渡的脖子,踮脚少有地主动往他唇边凑了凑,将自己送了上去。
  “周渡,不只绵绵,我还想要好多好多孩子,好多好多家人,你给我,好不好?”
  周渡抱紧她的双手改成掐紧她的腰身,眼睛红到几欲滴血,明知道她这是在故意分散自己的注意,却还是可耻地给了回应。
  对于她的撩拨,他从来没有丝毫的招架还手之力。
  屋内翻云覆雨,热气升腾,转眼又是好几个时辰。
  这场小争吵就这样慢慢地揭过去,事后,两人都心照不宣没有再提这回事,周渡依旧表现得是个二十四孝好丈夫,对她温柔体贴,无微不至,对绵绵也依旧是个好父亲,宠爱有加,十足疼爱,就算是她想要天上的星星,瑜珠想,他定也愿意爬上天去给她摘来。
  本该是十分和谐又幸福的一家口,瑜珠却觉得,到底还是不对劲。
  那日之后,她不知为何,对周渡心生了许多愧疚。
  看他对绵绵好时,她愧疚,看他对自己好时,她也愧疚,看他为了一家人去西北之事,拼力与母亲抗衡之时,她同样愧疚。
  瑜珠后知后觉,明白这一切应当都源于这些年她与周渡所付出的不对等。
  周渡爱她,远比她以为的,远比她待周渡的,都要多得多。
  从前一直觉得周家待自己不好,周渡也待自己不好,所以无论他做什么,她都觉得是应当的,但这么多年下来,她想,周渡其实早就把该还的都还了。
  早在他为了她的事,愿意放弃留在上京的机会时,早在他为了她的事,愿意离开自己祖母的丧席,不顾一切赶来救她时,他就把所有欠她的,都还清了。
  后来的这么多年,一直是他在越来越多的付出,每当她指缝间流露出一点对他的回报,对他爱意的施舍的时候,他便会欣喜若狂,抱之以千倍百倍的关心与爱护。
  他的爱,远比她所能想象的,还要浓烈。
  一家人准备好前去西北的最后一夜,瑜珠将绵绵抱去了奶妈房中睡。
  周渡有些疑问,之前说好了,出发前一家口再一同在家中睡一觉的。
  “我想同你说些事情。”瑜珠看他一眼,牵着他的手往床边走。
  周渡正襟危坐,以为是什么很要紧的事,不然她也不会特地将女儿抱走。
  可他哪里知道,瑜珠特地叫人把女儿抱走,只是怕他一会儿发起疯来,女儿会被他吵醒,哭闹不休罢了。
  “我这几日想了许多,周渡,在你问我之前,我的确想的是,如若没有绵绵,那这趟西北,我估计不会陪你同去。”
  她坦诚地看着他,与他道出自己当初真实所想。
  “因为铺子是我最后的底气,是我能在京中独当一面,挺直腰杆做人的唯一本领,我不想一辈子靠着你而活,更不想等到时候,你若真的变了心,我自己连个像样的退路都没有。”
  周渡薄唇轻启,好似要说什么话,但瑜珠很快用食指堵住他的唇心,叫他保持缄默。
  “我知道,也许是我低估了你,但我毕竟是个女人,你得体谅我。”她接着道,“绵绵是我们如今唯一的孩子,是我的心肝宝贝,在我心里,谁也不能越过她去。”
  她说完这话,又悄悄地打量了眼周渡的神情,见他还算正常,便又道:“但周渡,我同你保证,除了绵绵,你在我心中,便是再无人能及的地位,不论是铺子,还是别的什么事情,都不会有你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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