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等,我去找王平。”她顾不得生气,转身就要下车,衣角被凤千藤倏地揪住,他埋在被子里好像不想被她看见自己狼狈无力的样子:“别走。”
徒为以为他是生了病怕寂寞,谁知对方下一句话是:“你去前面,把马车调头,回段家。”
徒为没想到他还在想这事,骤然冒出了火气:“我说了,我不会回去。我要是走了你怎么办?你这副样子能去哪儿?再沦落到被几个散修欺辱?”
凤千藤手指尖一滞,没吭声。
她知道自己这话过了,但这就是她心中所想,她既然离开段家,就不会在没拿出任何成果之前回去。
“嫂嫂,你现在已经管不了我了。”
凤千藤意识模糊,浑身上下都烫,哑着嗓音勉强出声:“那你曾经喜欢的那个人呢?”
徒为一顿:“什么?”
“你和我在这里,那她怎么办?你就这么不管她了?”
她愣了半秒才反应过来凤千藤在说什么,一反应过来就气笑了。
“那嫂嫂觉得我喜欢的人是谁?”
这句话的质问感很强,凤千藤皱眉心说关我什么事,他只是想让徒为回去,别嫌命长的来趟这趟浑水。
“你但凡做事前多考虑一下,也不至于……唔!”
徒为见他事到如今仍旧毫无察觉,又是一副上位者姿态,完全没把自己当个大人看,一时愠怒,冲动之下掐着人的下颌便亲下去。
因为发烧而发热的唇干涩柔软,比她之前偷摸亲的时候还要软,甚至在她伸舌头舔舐的时候轻轻颤抖。
她垂着眼睛看身下的人,看见凤千藤睁大眼睛,浅色的眸子里满是错愕。
但凡换个正常人都干不出在心上人发烧的时候强吻这档子事,但年轻气盛还有一个月就满十八岁的徒为可管不了这个。
她不仅要亲,还要直接上手。正好刚从外头吹冷风回来,手掌冰得很,半强硬地掐着凤千藤的身躯就伸进去摸他的腰。
他被激起一层鸡皮疙瘩,又痒又酸,滚烫的体温却没法只靠这点凉意得到满足。
他推了徒为一把,用尽全力,二人紧贴的唇齿松开,他顾不得去擦唇上的湿润就冷着脸骂:“你疯了?”
徒为手还在人的腰上没松开:“我没疯。”
“…你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啊,我嫂嫂。”
“那你还――”
“我哥已经死了,你们又没成婚,有什么关系吗?”
根本就不是这个问题。
凤千藤本就难受,现在被她搞出这一通,脑子还没完全转过来,只知道不对,他们这样是不对的。
“放手。”他道:“毯子给你,你自己给我出去。”
他的衣袍因为刚才的拉扯微微凌乱,就算嘴里说的话带着冷漠的拒绝,i丽的脸却染着红,耳尖也红,衬得镶嵌在上边的那枚银色耳扣出挑得勾人。
徒为想也不想:“我不。”
她把从小到大一直想做的事做了,眼下登时一点不害臊也不拘谨了。
“除非你放弃让我回家的念头,否则我就一直亲你。”
“你想得……唔……!”
凤千藤没说完,又被徒为摁在车上狠狠地亲。身下的毯子早就弄得又皱又乱,蹭动间好像染上他越来越烫的体温。年轻人的精力用不完似的,不满足于只吻吻唇瓣,掐着他的脸要他吐舌头出来,他忍不住扬起眉梢就想让她滚又立刻被堵住。
夜晚万籁俱静,车队其他人都已经进入梦乡,只有队尾最后那辆马车还时不时从里头传来闷闷的人声。
第21章
金丹修士身强体健,耐寒耐热,发烧是不可能的。但看凤千藤如今的状态,恐怕只保留了不用进食这一个点。毕竟他的内丹还在,可以靠吸食天地灵气为生。其他功能则统统报废。
非要比如,有点像徒为曾经拾荒时从垃圾堆里扒拉出来的机械体。零件损坏,电线短路,缺胳膊少腿的被人丢弃不顾。
她没法修好,所以当没看见。
现在却不能。
王平被她吵起来,一脸懵逼地去包里翻出一颗退热丹药给她。所以说,跟着商人也不是完全没好处。徒为表示自己没钱,要把战斧抵押给他,等有钱了再来赎。
王平哪儿敢收她的钱,他恨不得赶紧卖点人情给这位段家修士,以后到了边界地遇上麻烦,还能有个人求助。
“尊者尽管拿去吧,也就不到百来灵石的东西。您以后只要记得我王某就行。”他笑眯眯的。
徒为懂了:“有需要来找我。”
说完她穿过灌木,很快回到马车里。
凤千藤正斜靠在软枕上,脸色苍白却泛着病态的微红,徒为进来时被他恹恹瞥了眼,明明是有些不悦的目光,被泛红的眼尾勾勒着,冷中带出一股媚,毫无威慑力。
“嫂嫂,把这个吃了。”她伸手过去,凤千藤没接,心里似乎还没能接受刚才被她这个小孩摁着亲了不知多少遍的事实。
“出去。”他拧着眉。
“我要是说不呢?”
“段徒为!”凤千藤没什么力气地加重字音,微微喘息着盯着她:“刚才的事,我就当没发生过。你把药放下自己出去。爱去哪儿睡去哪儿睡。”说完把一边的毯子丢到她膝盖上。
徒为一动不动的。
他冷笑道:“行,那我出去。”
可惜本来就站不起来的身体再加上发热,刚往车帘那儿挪了一步就摔倒。徒为在后面看着他微微起伏的单薄肩背,越看越想起那台报废的机械体。
她后来倒是有尝试把它拖去修理厂,老板却摇头直说:“修不好。它已经彻底坏了。”
所以不禁伸手,想从后面把他抱起来,不想让他像是坏掉一样躺在那里,却被低吼了句:“别碰我。”
可惜横冲直撞的小年轻只会做自己想做的事。更别说眼前这个是她觊觎了七年的人,刚才那一会她根本就没亲够。
把他搀起来,环着他的后腰再次让凤千藤倚靠在软枕上。他垂着脑袋,只恨自己一点力气也没有,在她手里像个娃娃似的任人摆布。
徒为再次将丹药伸过来:“你不吃,我就用嘴喂你吃。”
凤千藤愣了一下抬头,她的表情坦然从容,是认真的。要是再拒绝,多半会直接压上来将自己的预告付诸行动。
“段徒为……我从前怎么不知道你胆子这么大?”他不知该说什么,扯扯嘴角。
她道:“嫂嫂不知道的还多着呢。”
“是。是我看错你了。”
“现在再重新看一遍也不迟。”
凤千藤拿过那粒丹药,眼底忽然冒出曾经还在段家时的那段时光,那个乖巧听话让他也难得喜爱的身影,一点一点出现了裂纹。
短短四年,就能让那孩子变成眼前这样的?
虽然他面无表情,但徒为莫名就能感觉这人在心里编排自己。
“嫂嫂。”
凤千藤不答,咽下丹药,躺下身背对她:“不想看见你。出去。”
“我……”
“你不出去我出去。”
这样就和刚才成死循环了,徒为道:“好吧。”
趁凤千藤因为她答应而松懈的一瞬间,俯下身将人掰过来在他下巴尖上狠咬了一口,在他睁大眼睛伸手推她之前掀帘溜下了车。
“好好休息,嫂嫂。”
凤千藤疼得微微眯眼,想想以前的自己竟然会觉得这人比段修远礼貌省事,怎么想的。
印子很深,一摸就知道差那么一点就要破皮,明天消不下去,不是能见人的状态。
他脑子昏昏沉沉,甚至没有余裕去细思刚才的糟心事,六岁入门筑基后就再也没尝过的病痛滋味时隔二十年再次回到他躯体内,更加清晰地传达着自己成了个废人这个事实。
他翻身回去蜷缩起来,手指露在衣袍,一根一根攥得很紧。
漆黑的长夜很快便被昼日驱散。
徒为裹着沾满她嫂嫂味道的毯子,在外头无所事事站到了天亮。这对金丹修士而言不痛不痒,连锻炼都称不上。
白莞是醒得最早的,一出棚子,清晨微光洒在绿意中,一道剑光忽然在眼前极快地闪过,身前一排树的枝叶齐齐被斩断。这明显还是收了力的。
徒为收剑入鞘,白莞在旁边诧异鼓掌,心里又感叹又羡慕。要是自己也能有好一点的血脉的话……
“这么早。”徒为跟她打招呼。
白莞受宠若惊:“早,我也是想来晨练……你、你这么早就开始了?”
“差不多结束了。”徒为心情不错,邀请她:“既然如此,要不我比一场?”
比试的结果无疑是白莞的大败。她能感觉到徒为只用了两三成的力量,可自己竟然连半刻钟都没撑到。
商人们在这时都陆陆续续起来,聚在一起准备吃个早饭上路,看见白莞垂头丧气,问:“怎么了这是?”
她摇摇头,拿了个饼坐在一边,徒为想着凤千藤差不多该醒了准备去看看,刚要走就听见她轻叹:“我这样的……就算再修炼个几百年都难成气候吧。我灵根不好,也没什么上好的血脉。”
“金丹应该可以。”她也不懂,反正吕闻优说过凡人的极限是金丹。
“金丹?!哈哈,那才是不可能的。”白莞笑了笑,看着膝盖上搁着的饼:“我也不是一定要境界出众,只是……我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
修炼了二十来年,一只妖兽都对付不了。已经算是失败了。
徒为没说话。
她如梦初醒:“抱歉,我跟徒为发牢骚也没用吧……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来着?你去吧。”
“我有个朋友。”她却忽然开口:“修炼了四年,卡在筑基一重上不去。但炼器的手段不错,当不了修士,将来多半是个不错的炼器师。”
“所以……”顿了顿,想不出别的词,吐出一句:“反正又不是只有一条路。”
白莞还没反应,徒为已经大步离去。
“……”
等等。
她那难不成是在安慰自己?!
靠近马车,掀开帘子,车内一片安静,凤千藤还没醒。徒为靠近摸了摸他的脸,还是很烫,难怪她进来时他毫无反应,估计神智还不清醒。
王平那丹药真能有用吗?
徒为叫了他几声把人掰过来,看见自己昨天的“成果”还留在他下巴上,像某种烙印。
她心情很好,就听身下传来凤千藤沙哑的声音:“没人教你咬了人要道歉?”
徒为掐着他的下颌摩挲,敷衍道:“嗯,对不起。”
“……”
凤千藤觉得还不如不醒。一睁眼就看见这崽子属实不是愉快的事。他想把脸撇开,徒为手在他下巴上,没让他动,忽然想起什么似地问:“嫂嫂记得以前吗?”
凤千藤哂道:“你还好意思提以前?”
“怎么不能提。”徒为道:“嫂嫂以前对我那么温柔。”
“那是……”那是因为,那时的徒为是个好孩子,不像你现在这样。凤千藤神色复杂,没答话。
徒为自顾自地道:“你记不记得以前,我有一天去你的院子找你修炼。你那时在躺椅上睡着了。”
凤千藤哪会记得那么久远的事,在段家那段回忆于他而言不过无关紧要的插曲。
“你想说什么?”
“我其实趁你睡着偷偷摸过你的脸。跟现在摸起来的触感一样。”
她这么一说,凤千藤一挑眉,渐渐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回事。
他那时只以为是小孩子玩心作祟,毕竟自己长得还行,穿女装就更像那么回事了。
恐怕做梦都想不到,徒为那时心里想的却尽是些不太上流的事。
“徒为……”他把脸转回来,浅色的眸子望着她,语气变得平静温和,是一副和小孩子讲道理的口吻:“你就答应我,乖乖回段家去好不好?我是为了你着想。边界地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谁知徒为低头就顺势舔了舔他的唇。
“绝不。少用这种哄孩子的语气跟我讲话。”
“……!”
凤千藤耳根因为恼怒微微泛红,要不是没力气,估计已经坐起来赏她一拳。
“出去。”
“我不。”
“昨天的事我就当没发生……”
“但我已经决定以后每天都要亲你了。”徒为道:“亲到你觉得这件事没什么不对为止。”
“可这事就是不对!我们不能――”
“是吗?我倒不觉得。”她接过凤千藤随手扔过来的软枕,这一下估计用尽力气,他手腕颤抖,凝视她的眸子明明很冷冽,却又漂亮得不行。
“还是怎么,嫂嫂还喜欢我哥吗?”徒为问。
他一顿,没答话。
她便凑过去,压着他细瘦的手腕,无视人满脸不情愿又带着警告的神色,在他唇上亲了亲,换来人呼吸微微一滞。
“可你喜欢也没用。”
“你――”
他彻底恼了,一把甩开她的手:“滚出去。”
徒为看他脸色苍白,坐都有点坐不稳,人生病的时候容易情绪激动,太激动病情会恶化,所以决定见好就收了。“你下巴的印子还没消,好好休息。估计今天下午就会到西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