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像之前完好无损是因为凤千藤的仙诀。可这个不是,眼前这尊,是真的重新被修好了。
可刚才还不是这样的啊……?
“看来成功了。”
凤千藤是一副了然的态度。
徒为跑到二人身边。
“刚才那东西突然自己动起来,吓我一跳。”
宋衍满脸懵逼:“怎么可能,这不可能啊。”
“也许是段家祖先显灵了?”凤千藤笑道:“反正结果总是好的,至于过程,你很在意?”
微微上扬的尾音,听在耳里只让人毛骨悚然,他连忙摇头:“当然不在意了!千藤姑娘放心,此事我绝不告诉任何人。”
就算说了,也不见得有人会信。
她低下头,冲徒为无声做口型:“徒为好厉害。”
徒为一顿,瞥开视线乖乖答:“是嫂嫂教得好。”
旁边便传来轻轻的一声笑。
待二人离开,宋衍方才一拍脑门想起来:“忘了问问那小姑娘是凤家的谁了。我还想回礼谢谢她呢。”
“罢了,等改天见到的时候再问吧。”
回到曼曼家门前,段修远已经修缮完毕,搞得一身灰扑扑的很不爽:“你们跑哪儿去了。”
“逛得久了点,忘记来接你了。”徒为道。
段修远对自家小妹基本没有脾气:“呸呸,是阿兄错了,小妹怎么会有错。”
说着,三人准备离开。
才刚一转身,后头传来焦急的声音:“千藤尊者。”
回头,是曼曼从屋里追了出来。一张小脸通红,眼睛怯怯追着凤千藤道。
“……我、我可以单独跟您说句话吗?”
她看向二人。
“那我们去前面等嫂嫂。”徒为一把拽住总算反应过来什么的亲哥。
段修远正张大嘴指着自己,脑子因为冲击停止思考。
“等等……她干嘛叫凤千藤?不应该叫我吗?”栅栏是我修的啊?!
她也莫名生出一种头顶发绿的危机感。虽然自己跟凤千藤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但,会做梦谁都了不起。
二人在巷道尽头等了一会,焦躁地数到第56下时,凤千藤去而复返。
“她跟嫂嫂说什么了?”她立马问。
“给了我这个。”她纤长冷白的手指夹着一封信慢慢晃了晃。
……情、情书。
段修远咬牙切齿:“凭什么?凭什么老是你?在宗门的时候你还没收够这玩意儿吗?!”
凤千藤懒得理他胡言乱语,收信入怀:“走了。”
徒为只能点头。
尽管她很在意信的内容,非常在意。
三人往家里走,路边商贩正陆陆续续收摊,她忽地想起吕闻优交代的事。
虽然自己就没打算撮合两人和好,但也确实有些在意他们吵架的理由。
“嫂嫂。”周围太吵,她往凤千藤身边靠近一些。
“什么?”
“你和我哥到底为什么吵架?”
这话问得唐突,凤千藤不甚在意地答:“徒为觉得是为什么?”
她道:“多半是我哥先惹了什么事。”
“你就不觉得是我做了什么?”
她很双标:“我不觉得嫂嫂会犯什么错误。”
凤千藤扯起嘴角,自言自语:“我若事事都能做对,怎么可能会在这里。”
“嫂嫂?”
“没什么,走吧。”
有了昨天的教训,趁着天色尚早,三人回到段家。好在吕闻优今天没来逮他们,段修远暗暗松了口气。
分开时,徒为还是没忍住开口叫住凤千藤。
“嫂嫂……那封信,你一会儿会看吗?”
“嗯?”她道:“我打算看看。”
“……”
徒为眼底一冷,想说什么,嘴张开又闭上。
凤千藤:“?”
“怎么?”
“没什么。”
说完招呼也没打,扭头就跑了。
凤千藤在后头挑眉不解:“你小妹妹突然怎么了?”
段修远:“当然是觉得你男女通吃很恶心不想跟你说话了呗!看到小妹刚才那表情没,你八成已经被她讨厌了吧哈哈活该!”
凤千藤:……
第8章
翌日。
当凤千藤懒洋洋地苏醒时,天已经蒙蒙亮。
合上衣服推门,院前空无一人,昨天这个时候徒为倒是已经站在那里冲他行礼了。
“你八成已经被她讨厌了吧哈哈活该!”
“……”
昨天段修远走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不合时宜地在耳边响起,他眼底一暗,关门走出院子。
今天天气不好,阴沉沉的云压在屋顶上,只刮风却不下雨。
徒为起来时看了眼天,趁着还早,饭也没吃就准备出门去找宁叹雨。
她一直惦记着她之前跟自己说的:修士都有自己的法器,你没有,岂不是很掉份?
掉不掉份不知道,但肯定比较容易丢命。既然已经决定修炼,那武器法器,一个都不能少。
熔炉房那边是炼器师的住所,一般有宁叹雨他爹守着,但只有早上这一会他要去跟吕闻优打卡,人不在,所以她赶时间,让侍女给她留个饭就紧赶慢赶地出门了。
撞上凤千藤是意料之外。
“嫂嫂?”
她今天腰上没挂剑,雪白的袍衫柔软宽松,衬得她整个人也懒懒散散的,不像是要出门。反倒像是特意在这里等她。
徒为问:“怎么了?”
凤千藤面无表情。
浅色的眼睛垂下来静静打量她几息,问:“徒为昨天是怎么了?”
她不问还好,一问徒为就想起昨天的事,心底那点烦躁就又起来了。
当然不可能不在意信的内容。但她一个小姑子立场的人能说什么?
“我很在意情敌都写了什么所以让我也看看那封信”?
她傻吗。
“没什么。”最终什么也没能说出口,撇下这话,也不等人回应就逃一样地快步离开了。
凤千藤:“……”
宁家从几百年前起就是段家的专用炼器师。虽然血脉不适合修炼,好在炼器天赋异禀。
宁叹雨如今就跟在他爹身边当学徒,将来多半也是一名牛逼轰轰的炼器师。
……如果她有在努力的话。
“徒为!”
抵达熔炉房时,小姑娘笑容灿烂地蹦出来迎接了她。
小孩子就是单纯。就算之前生出龃龉,第二天也就忘了。
“你怎么来了?来找我玩?”
“的确是来找你的,但不是为了玩。”徒为道:“你以前不是说我最好有把法器吗?”
宁叹雨双眼发亮:“你真的打算开始修――唔唔唔!”
“小点声。”徒为捂住她的嘴:“我爹娘,我哥,还有你爹,还有别的大人,他们都不准我修炼。你知道的。”
宁叹雨点点头。
“所以我想要法器这事,不能告诉任何人。只有咱俩知道。”
宁叹雨:“唔唔!唔唔唔?!”
徒为松手,她语气激动地压低声音:“你的意思,难不成是想让我帮你炼化法器?”
除此之外,也找不到别的途径。
虽然多边兽2乍一看不大靠谱,但前面也说了,她的血脉里有天赋加成。
“不用多厉害,我只要个一阶……”
“包在我身上!我肯定给你炼化出绝世神兵!”
“……”那倒不用。
徒为临走前又叮嘱她此事你知我知,末了道:“等之后有时间,你来找我,我教你修炼。”
宁叹雨一愣。
徒为道:“我别的不行,引气入体可以教你些诀窍。虽然也是从别人那学……呃,你别哭啊……”
小姑娘吭哧吭哧地抹着眼泪:“呜呜呜我这是喜极而泣。”
“那就这么说好了。”她最后帮她擦了眼泪才转身离开。
午后,阴云总算放晴。
简单解决了午饭,徒为便来找凤千藤。
她琢磨了一上午,整理好心情,也想好了办法。
想着一会儿怎么跟人装乖道歉,怎么顺理成章看看那封信,实在不行,硬挤两滴眼泪出来……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
她还是头一次见到她休息的样子。
凤千藤歪在躺椅上。
侧脸埋在乌发中,鸦羽般的黑睫在眼下投下细碎的影子,被头顶的天光照着,整个人似乎染上了一层清疏朦胧的氛围。
徒为本该叫醒她,可没有。她聚气于足底,没发出一点声响来到她身前。
凤千藤修为高深,也许早就被她吵醒。但即便如此,她也不想主动打破现在的情形。
徒为随着**慢慢伸手,手指尖蜻蜓点水一样触碰了下她又长又密的睫毛。
凤千藤没醒。
她又曲起指关节,蹭了蹭她的脸颊。
柔软,冰凉,像上等的羊脂白玉。
她在心里恶劣地想要再掐一下试试有多软,试试能留多红的印子,但最后到底理智占了上风。
收回手,她扭头去到桌前,将茶饼投入早已沸腾的水中,方才回来叫醒凤千藤:“嫂嫂。”
凤千藤拧着眉将眼睛睁开一条缝,浅色的眸子还泛着慵懒的雾气,因为被吵醒,一副不怎么高兴的模样,声音也比平时低沉。
“徒为?”
徒为点头,淡定得好像什么都没发生:“抱歉,因为再不起来水就要烧干了……我帮嫂嫂把茶饼也一并放下去了。”
她转身走向石桌,没看见凤千藤在后面眯着眼抚了抚自己的脸。
……她刚才摸他干嘛?
喝茶的时候,徒为罕见的话少,凤千藤或许因为刚睡醒,也没怎么说话。
沉默的一杯茶结束,她总算开口:“你想修炼对吧?”
徒为点头。
“瞒着段家所有人?”
徒为接着点头。
“找得到可以偷偷修炼的地方吗?”
徒为摇头。
凤千藤道:“那以后来我的院子吧。”
她下意识要点头,反应过来愣住,抬头看她。
“……可以吗?”
“我们不都是女子。有何不可?”
这跟性别好像没关系。
“那……谢谢嫂嫂。”
她沉默地接着抿了口茶,感觉到凤千藤的视线轻飘飘扫过自己的脸,最后在胸前一停。
她顺势低头,捏起被细绳串好的玉石:“这是嫂嫂送的。就算用不上了,我也不想丢。”
所以从宁叹雨那里回来后,在吃午饭的间隙往上头打了个孔,打算以后一直这么挂脖子上。
凤千藤情绪不明地嗤了声:“一块廉价软玉而已。”
徒为:“是吗?但对我来说并不廉价。”
这话落地,对面不知为何陷入沉默,徒为不解抬眼,看见凤千藤唇角忽然扯出了苦笑的弧度:“我还以为徒为再也不打算跟我说话了呢。”
她嘴里那口茶就在这瞬间差点没咽得下去。
“为什么?”
她没明白。
“徒为昨天不是没跟我说话就走了吗?今早也是。”
那个……
那个只是因为她很烦躁,怕再待久一会,自己就会控制不住说些不得了的话。
她没忘记自己现在只是个十三岁的小孩子,要是真把那些真心话说出口,大概才是真的没了机会。
“我没有不想和你说话。”她解释。
凤千藤:“那今早为什么要躲我?”顿了下道:“徒为,讨厌我了?”
她不禁停住。
没想过会被这么问。更没想到会从凤千藤嘴里问出来。
刚才才喝过茶的喉咙又变得干涩,张了张嘴,有很多话卡在那里,最后只被她挤出一句格外沉闷的:“那如果我说想看那封信,嫂嫂难道就会给我看吗?”
她以为自己口吻平常,其实还是带出了情绪。
凤千藤想起这两天这孩子对这封信莫名的执着,以及不愿和自己解释的冷硬态度,没有问为什么,只将信静静推到她面前。
徒为一看,有点惊讶。
封口处完完整整,根本就没拆开过。
“不是想看吗?”凤千藤单手撑着下巴,哄小孩子似地对她轻说:“看吧。”
情书的确是情书。
大意是很憧憬凤千藤的强大,可惜没有灵根的凡人,注定不能迈入仙途与她并肩作战。
然后就是挑段修远的刺,说她哥一无是处,只配给凤千藤提鞋。
最后来了句:“千藤大人一定可以成为修真界第一个得道成仙的人!”
果然是狂热粉。好狂热。
“……这信,还是不要让我哥看见比较好。”
“的确。不然不知道又要冲我摔几个茶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