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吻了吻孩子的小脸,又帮佳琳掖好被子,卢清越才恋恋不舍的关上房门,回去拉上自己的小行李箱。
后半夜,大宅里静悄悄的,佣人们都去睡下了,唯留一个人值班,睡在门厅旁边的保姆房里。
卢清越提着箱子到了门厅,正要换鞋出去,就听保姆房的门被推开,却是小娟从中走了出来。
“夫人,您要走?”
她似乎是早有预感一样,并没有说她出去,而是问她是不是要走。
卢清越穿鞋的动作没停,轻描淡写的跟她说,“嗯,我明天在外地有个会议,要尽早赶过去。”
说着,她的鞋子也穿好了,起身拉起箱子,就要出门。
可小娟却一下拽住了她的箱子。
“夫人,您不能走!”
她几乎有些失声,带了一点哭腔。
卢清越回头,对她笑了笑,“这是干什么?哭哭啼啼的,我只是去出差,又不是见不了面了,你快放手,别耽误了我的正事。”
可小娟有直觉,卢清越在敷衍自己,她紧紧拽着拉杆箱,压抑着声音说,“清越姐,您看在我和小赵的面上,别再和董事长闹别扭了,行么?”
闻言,卢清越不禁眉头紧锁,心道,果然,说到底依然是郑郁林的人,无论自己多么用心维护,在关键时刻,依然是向着老板说话。
可能在外人眼里看来,她确实是有些不识抬举吧。
只不过是个替嫁的太太,却在有了财富,身份,地位之后,还幻想着商业联姻的丈夫能守身如玉,对她从一而终。
是的,这是幻想,是自己不切实际,不识抬举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倒也不必互相纠缠,弄得连最后一点体面也没有了。
卢清越自嘲一笑,对着小娟点了点头,说,“好的,听你们的,我不会和他闹别扭了。可以放我走了么?出租车已经来了,我不想误了航班。”
看她脸上神色格外的平静,话语却是比平时冷淡的多,小娟内心忐忑,可也的确没有任何借口再挽留女主人了。
她放开了手,一直站在门口,目送着卢清越在夜色中上了那辆陌生的出租车,直到车子尾灯的红光彻底消失在庭院步道的尽头。
小娟的心里升起一阵前所未有的恐慌,她有种感觉,卢清越不会再回来了,她走了,彻底的走了。
眼泪禁不住流下来,可又觉得自己荒谬,明明她什么消息也没得到,一切只是猜测而已。
可到底还是不放心,她给一直也没有返回大宅的赵诚拨了电话过去。
可电话刚接通,就被对方挂断了,接着,刚刚离开那辆出租车的大宅步道上,亮起了另一束灯光。
小娟有些激动,赶忙下了台阶。
果然,是董事长的那辆劳斯莱斯。
待车子在台阶下停稳,小娟刚要相迎,赵诚已经下了车,他看起来有些焦急,从来四平八稳的脸上竟有些慌乱的颜色。
小娟等在车边,不见董事长下车,又看小赵是这幅样子,马上问,“怎么了?董事长没回来?”
小赵示意她压低声音,然后拉开了后车门。
后座上,竟是睡得很沉的郑郁林。
小娟脸上神情惊诧,她悄悄问赵诚,“董事长这是……”
赵诚示意她给自己搭把手,然后将郑郁林从车内扶起来。
两人暂时顾不得说话,先将男主人送回了卧房。
待安顿好郑郁林,发现他一身酒气,睡得昏沉,小娟凝眉,低声问赵诚。
“董事长怎么醉成这幅样子?”
赵诚说,“具体我也不清楚,我在外面等着董事长和夫人,迟迟不见人出来,宾客都散了,还不见他们两个,便进去找人。可宴会厅已经空了,问了侍者,大家都说没见到,我给董事长和夫人打电话,一个关机,一个无人接听。我就一直打董事长打电话,直到循着手机铃声,在一处小花园的长椅上看到了他。当时他就穿着这身衣服,昏昏沉沉的,嘴里念叨着夫人的名字,身边放了好几个空酒瓶。”
闻言,小娟暗道不好,抓了赵诚的胳膊,激动的说,“看来他们两个确实闹了矛盾,否则夫人也不会离家出走。”
赵诚惊讶不已,“夫人离家出走?”
小娟立即道,“嗯,夫人是十点钟左右,自己先回来的,刚才收拾过东西之后,就离开了,说是外地有会议,她要坐晚上的航班赶过去,但我看她的样子,像是哭过,一看心情就很不好。”
赵诚凝眉,道,“这些是董事长和夫人的私事,我们也不好插手。眼下,先把董事长照顾好要紧,他喝了太多酒,如果天亮之后还不醒,就得叫医生来看看。”
小娟点头,可仍不无担心的说,“董事长怎么会喝这么多酒呢?我从来没见过他这幅样子。”
赵诚沉默未语,其实,他发现郑郁林的时候,还有更多的疑点,只是一时半会还想不明白,当时为了尽快把人送回来,也没办法顾全那么多,不知道再回去追查,还能不能有线索了。
想到这里,赵诚便立即去做,他跟小娟交代,照顾好郑郁林,然后便又开车返回了酒会租用的宴会厅。
可让他意外的是,宴会厅因为第二天还要另作他用,因此工人们正在连夜收拾现场,很多装饰,布置都已经被拆卸掉了,现场更是被破坏的没有了之前的样子。
赵诚在里面穿梭寻找了半天,竟是一点有用的线索也没搜集到。
如此以来,他只能去调取监控录像。
可场地管理方却表示,上个星期,因为监控线路有问题,设备一直在维修,今晚的酒会,全程都没有在监控范围。
闻言,赵诚既觉得不可思议,又嗅到了十分不寻常的意味。
这么多巧合不可能接二连三发生,更何况,在此之前,董事长和夫人都在生意和人际关系上有过一些风波。
赵诚实属有心之人,感觉到不寻常之后,便立即联系了小娟,让她迅速叫家庭医生,帮郑郁林检查身体。
又在现场搜索一遍,实在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之后,赵诚便要离开,而已经坐上车子,准备启动的时候,却无意间发现了正从宴会厅小门处走出来的两个人。
男人十分高大,穿着体面,女人也身着华服,只是脚步踉跄,寒冬时节,轻薄的衣裙外面并没有披外套。
而那件裙子,赵诚十分眼熟,似乎和夫人今晚的那套礼服极其相似。
但天色太暗,周围路灯也不甚明亮,而那两人形色匆匆,迅速上了一辆没有牌照的林肯轿车,赵诚到底也是没有看清他们的面目。
他心中起了疑云,可又觉得自己太过疑神疑鬼,毕竟只是匆匆一瞥的路人,怎么好随便怀疑对方。
不过,如果赵诚能再提前哪怕十分钟找到郑郁林,就会明白,自己的直觉何其精准,对某些人的怀疑并非空穴来风。
三个小时前,卢沁芳扶着昏昏沉沉的郑郁林,正要往酒会楼上的客房去,却在转角处,看到了一个男人的身影。
她当即吓得差点叫出声来,毕竟周围环境幽暗静僻,这个男人像个幽灵一样站在角落,一言不发,像是只等她现身。
“你……你来了怎么不说话?”
卢沁芳十分费力的架着郑郁林,几乎快被他压垮。
“快来搭把手,我要被压死了。”
她向男人求助说。
可却只换来男人的冷笑,“咱们的计划里,可不包括把他带走吧?还是,你想扶他去客房,春宵一度?”
望着此时已经彻底昏睡过去的郑郁林,何言故的恨意和嫉妒上涌,恨不能现在就掐死对方。
发现他面色不善,卢沁芳忙说好话,“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处置他,放在花园那里未免太显眼了,万一被发现……”
何言故又是哼笑一声,“你以为我是你这个没脑子的女人嘛,一切都打点好了,只需要把他放回去就行,不要多此一举,做些没用的事。”
说完,他便看着卢沁芳将郑郁林要扶着送去花园。
可刚才,郑郁林尚且有一丝意识在,能拖拖拉拉的跟着走几步,现在,他如此昏沉,宛如一滩肉,卢沁芳哪里还能再拖动她。
她哭哭唧唧的求助,何言故也怕迟则生变,被人发现会败露,只能自己亲自动手,将身材不逊于自己的男人从地上扶起来,架在肩膀上。
之后,两人又找来空酒瓶等物,放在郑郁林身边,伪造成他自己醉酒的模样。
昨晚这一切,长期养尊处优的两人,俱事出了一身的臭汗,再兼做了坏事必然心虚,心脏也是跳得一突一突。
卢沁芳还在旁边平复呼吸,手腕却是突然被人攥住。
接着,她便像一条死狗一样,毫无防备的被何言故拎了起来。
卢沁芳立即露出惊恐的表情,手在空中乱舞,但却不敢大声叫喊,只是低声求饶,近日来,男人的喜怒无常几乎快把她折磨疯了。
何言故的声音很低,他也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
“臭婊子,你刚才是不是想把他带到楼上去?事情都办完了,你怎么不赶紧走?”
卢沁芳吓得哆哆嗦嗦的说,“我,我没有,我刚才解释过了。”
男人冷笑,“你没有?你这个婊子是什么德行,我能不清楚?说,你和他亲没亲,抱没抱?”
说着,他手上用力,让卢沁芳吃了点苦头,女人哭的十分凄惨,随着男人松手,便瘫软无力的滑落,跪在了地上,低泣着说,“怎么可能呢?我怕他认出我来,说话的时候隔了距离,再说,他喝了那个药,神智迷离,怎么可能?我把他弄出来,都废了好大的力气,哪还有那个心思。”
何言故当然也能猜到其中的原委,但嫉妒和恨意让他感觉到心情不爽,无处发泄,在踢了卢沁芳一脚之后,又将她拽起来,往楼上的客房那里拖行。
卢沁芳已经明白他要干什么,知道自己无论是挣扎求饶还是反抗拒绝都没有任何用处,便听之任之,宛如一条死鱼般,任男人将自己连推带拽的拥进了二楼的一间客房里……
第二天傍晚,郑郁林是大宅的卧室里醒来的。
他感觉到头晕脑胀,脚下轻浮,起身的时候,差点没栽倒。
听到动静,赵诚和两个男仆立即赶过来,将他扶起身。
郑郁林扶着额头,问他们,“我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记不清了?”
身边有旁人,赵诚不好多说,只道,“董事长,我是凌晨两点将您接回来的。”
郑郁林有些惊讶,凌晨两点?
他竟然在酒会上一直待到了凌晨四点?可他的记忆为什么只停留在和卢清越在花园里单独相处为止,甚至,现在让他回想两人当时说了什么,他都感觉脑中一篇混沌,记不太清了。
“夫人呢?也是凌晨两点才回来么?”
面对这个提问,赵诚首先做的,是将两个男仆遣退了出去。
然后他才返回到床边,毕恭毕敬的站在那里,对郑郁林说,“董事长,夫人是昨晚十点回来的,目前她已经离开大宅了。”
两人竟然不是同时回来的?难道自己后来又有了别的应酬?
可无论郑郁林怎么回想,都想不清当时的情景了。
他揉了揉发疼的额角,不再纠结那些。
有时候喝多了酒,确实会断篇,但他对自己有信心,绝不可能做出什么过格的事情。
“夫人是去上班了么?”
郑郁林试着起身,可身上发虚,只是勉强站直了身子。
“没有,夫人出差去了,说是去了海城。”
闻言,郑郁林怔了怔。
清越竟然出差去了?可她之前并没有说自己要出差,而且,昨晚两人似乎聊的很好,怎么会突然撇下自己出差去?
他又问,“什么时候走的?上午还是下午?”
赵诚,“是今天凌晨。”
“那么早!”
这个时间确实有些太早了,终于让郑郁林感觉出了不对头。
他立即说,“把手机给我,我给夫人打个电话。”
小赵去给他拿手机,同时说,“我和小娟一直在给夫人拨电话,但她已经关机一整天了。”
闻言,已经将手机拿在手里的郑郁林,“……”
即便是坐飞机,也不可能一整天不开机吧?
郑郁林有了很不妙的预感,然而,他刚要拨打电话,就听见了敲门声。
赵诚开门,男仆走进来,说,“董事长,您的同城特快,是一份文件。”
郑郁林正在给卢清越拨打电话,无心去管那份文件,示意小赵去拆封。
可他的手机连续拨打了三次,卢清越那边依然是关机状态,正急得掐腰踱步的时候,赵诚来到他跟前,将那份文件递到了他的眼前。
“董事长,请您亲启。”
郑郁林放下手机,拿起那份密封的文件,拆开密封条,抽出里面的文本。
而呈现在眼前的文本,却是让郑郁林惊得说不出话来。
“离婚协议书”几个字,赫然印在文本封面上。
第86章
◎从今后,我们各走各路◎
看着这份离婚协议书,郑郁林只觉的不可思议。
怎么可能呢?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离婚?
以郑郁林的角度看来,卢清越提起离婚,一来不合情理,二来毫无征兆。
她想和自己离婚,总要有个合适的理由吧,可他们之间能有什么问题,会到婚姻破裂的程度?也许两人之间虽然存在一些心结,但那都是无伤大雅的小事小结,实在到不了危及婚姻的底部。
再者说,即便要离婚,事先总要有些征兆。
他不知道别的夫妻之间是怎么相处的,但猜测也能想到,一个人和另一个人关系破裂之前,总是有各种前兆,或是无休止的争吵,或是彼此猜忌,或是三观不合,或是有人背叛,感情出轨。
但这些情况在他们之间都不存在。
所以,这份离婚协议书出现的简直莫名其妙,卢清越的想法更是匪夷所思,让郑郁林感到百思不得其解。
待将协议书里面的内容粗略翻看一遍之后,郑郁林更是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