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言故的气恨无处发泄,只能去找卢沁芳的麻烦。
而卢沁芳已经从卢家大宅里搬了出来,现在和父亲卢定远挤在一所小公寓里。
何言故登门的时候,父女两个正在清点从大宅里搬出来的值钱财物。
听见敲门声,两人以为是债主上门,赶紧把值钱的东西都扫进箱子里。
本来想装作家里无人,可对方说是法院的,两人不敢不开,但门打开之后,卢沁芳发现对方竟是何言故,登时比见了鬼还要害怕。
而何言故也是毫不客气,进门就拽住了卢沁芳的头发。
“说!是不是你向郑郁林告的密!”
其实,郑郁林根本不需要任何人向他告密,他仅凭推理,便已然搞清楚了他和卢清越离婚背后的始作俑者。
更何况,那份血液化验单已经能充分说明问题。
那晚酒会,他确实喝了加料的香槟,但具体是谁趁机给他下了药,因为酒会现场的监控设备故障,已经无从追查。
不过,追查这件事的幕后主使比追查亲手下药的人更重要。
而分析出谁是主谋也并不难,只要看卢清越和自己感情破裂,谁是最大的既得利益者,便可一目了然。
很显然,为了缓和与卢清越的关系,东林集团与卢氏的谈判被搁置了,而郑郁林甚至一度有放弃谈判,放卢定远一马的想法。
卢沁芳则一直嫉恨卢清越,巴不得她被郑郁林赶出家门。
而郑郁林因偷情败露导致离婚,这样的丑闻一旦败露,东林旗下各公司的股价势必大幅度下跌,而跌的最恨的可以预见,必然是跟影视娱乐行业和老百姓口碑喜好关联最密切的影视投资公司。
那么他的公司受损失,谁又会从中渔利呢?
或者换个想法,如果何言故真的在追求卢清越,女方如果能够顺利离婚,显然是最好不过的。
所以,这幕后主使,无外乎就是这三个人。
郑郁林已经不需要任何证据了,也不想知道其中还有什么细节。
自由心证,他绝不会冤枉了这三头坏种蠢猪!
但,难只难在,他一天找不到证据,就一天无法向卢清越证明自己的清白。
而他们之间婚姻破裂的消息,已然透过小道,传了出去。
最先向郑郁林问起这件事的,是路春波。
“郁林,你真的要和卢清越分开?”
路春波显然也是觉得不可思议,毕竟每次他跟郑郁林谈论起卢清越的时候,自己侄子言谈间的爱意是掩藏不住的。
就连十来天前的新年酒会上,他们还是一对让人艳羡不已的神仙眷侣,何至于在短短时间之内,就闹到了离婚的地步?
“路叔,我和清越之间确实有些矛盾不可调和。”
路春波估计对传闻也有所耳闻,但他当然是不相信郑郁林会做出那种事情,这么多年,他是看着对方长大的,郑郁林的为人他非常清楚。
“可能小卢还是不够了解你吧,毕竟你们是商业联姻走到一起,没有什么感情基础,再者说,你这些年一直在外忙于事业,很少回家,她对你的了解,恐怕都不如你身边的司机,助理多。郁林,我觉得小卢不是那种轻浮鲁莽的女人,你也冷静一点,不要意气用事,离婚不是闹着玩的,感情伤了之后,再想修复就很难了。”
卢春波说的都是掏心掏肺的话,完全是以郑郁林父辈的身份做的劝导。
二十几年前,郑郁林的父母因为意外事故早亡,当时郑郁林才八九岁的年纪,父母扔下他的同时,也扔下了一大摊子家业。
那时,叔叔婶婶虽然收养了郑郁林,但实际却是为了谋夺他父母的财产和家业。
他们从小就对郑郁林施行冷暴力,不闻不问,弃之一边。表面上,郑郁林是生活在大富人家的阔少爷,可他的童年过的甚至不如穷人家的好儿女。
他叔叔和婶婶只会在公开场合,需要郑郁林露面的时候,把他打扮一新,装作慈爱的模样,领出去作秀一番。
后来,要不是父亲生前好友路春波偶然间拜访郑家老宅,发现郑郁林竟是穿着佣人都不稀罕的旧羽绒服,在冬天的小院子里,自己用冷水洗着衣服,小手已经冻得通红,冰凉,他这个受人之托得故人还会继续被蒙在鼓里。
待进了屋子,看到桌上放得剩饭剩菜烩成的残羹冷炙,床上是单薄得好像被单一样得棉被。
路春波忍不住流下眼泪,抱住郑郁林,说要带他离开。
可小小年纪得郑郁林却给他倒了一杯温水,有礼有节得招待起了父亲的好朋友,并郑重的说,“我不能走,我走了,叔叔婶婶会把我父母的东西都抢走,那样,我就彻底无家可归了。”
从那时起,路春波就知道,郑郁林性格里的坚韧和固执,不是常人所能比拟的。
他没有再强求他离开,但探望的频率比以前更为频繁,因此,郑郁林的日子也比以前好过了很多,毕竟,路春波是上流社会有头有脸的人物,如果他说出郑家叔婶虐待侄子的话,相信无人会不信,到时,郑家叔婶还怎么在上流社会立足?他们的财富全是靠郑郁林监护人的身份谋得的。
郑郁林忍辱负重,承受了多少委屈且不必提,只说他从小心智早熟,环境所致不得不事事处处筹谋算计,才最终在成年之后不久,便将父母的财产从叔叔婶婶手中夺了回来,而此间,又得到了路春波的颇多协助。
因此,两人虽然口称叔侄,情分却堪比父子,尤其是路春波,对郑郁林既有心疼爱护,又十分了解他性格上的优点和不足,说起这些关乎他终身的大事,自然也最有发言权,也最敢发言,毕竟如今的郑郁林不再是之前的孤儿,而是赫赫有名的东林集团董事长,谁还敢忤逆的他意思,说逆耳的忠言?
“郁林,你冷静想想再做决定,千万不要犯了刚愎自用,敏感多疑的错误。你想想小卢为你,为你们的家做过多少,她对孩子们怎么样,对你又怎么样。你以前总说她值得你爱,现在怎么能因为别人的一两句流言蜚语,就动摇了感情呢?而且,据我看,卢清越也绝不是对你无情无分,不要因为谣言误了终身幸福啊。”
放下电话,郑郁林陷入了久久的沉思之中。
说自己敏感多疑,可卢清越又何尝不是?她听风就是雨,竟听信谗言,要和自己离婚。
说他刚愎自用,难道卢清越就没有自诩聪明?只信那些自己认为对的话,却无论任他怎么说,都不能相信他的清白。
说什么不是没有情分,那是她亲口所言,铁口专断,对他毫无感情,甚至是从未有过。
每每回忆起这些,任多热的一颗心,也会被浇得冰凉到底。
这些天来,郑郁林就是被这样的伤心和寒心反复折磨,但今天路春波说的话,却让他有了些峰回路转的感觉。
卢清越的为人,她的所作所为,自己都是看在眼里,记在心上的,之所以爱慕她,不是没有原由,确实不该被外界的谣传蒙蔽了双眼,因为她的一两句气话,就否定了这份真情。
而最让郑郁林感觉到茅塞顿开的,便是路春波说得那一句“你们是商业联姻走到一起,没有什么感情基础”。
确实,他和卢清越之所以会走到今天这一步,皆是因为他们的关系是以一众错误的方式开场。
如果一切能重新开始,也许他俩还能有新的希望。
想到这里,郑郁林心里那仅存的星星火光复又燃烧起来,他再度拨通了律师的电话,请对方来到大宅。
这已经是近十天以来,不知道第多少次,不分时间的被传呼到大宅来加班。
而不用郑郁林再吩咐,律师便已经带好了修改了无数次的离婚协议书。
不知道董事长这次又要增添什么新的附加条件,让夫人根本别想把婚离成。
本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到来,可在书房见到郑郁林之后,律师听了他的最新指示,却是惊得合不拢嘴。
“董事长,这……这……您确定么?这未免有些太疯狂了。万一,我是说万一……”
郑郁林笑了笑,笑容里带着几分释然,“我八岁的时候,寄人篱下,受人冷眼,什么都没有,但是,那段日子让我收获了这辈子最疼我的叔叔,路春波。那这一次,为什么不可以?我等了三十多年,终于遇到一个倾心爱慕之人,即便她骂我,伤我,我也还是忘不了她,倒不如……”
他没有再往下说,而是从书桌上拿了自己的金笔递给律师,
“写吧,我不是输不起的人。”
第88章
◎追妻1◎
距离上次,郑郁林追来海城的办公室,已经过去了快半个月的时间,然而离婚的事情如石沉大海,没有了音讯。
虽然每日都很繁忙,充实的工作让人很少能有时间分神去想这些事情,但只要脑子一闲下来,那天,郑郁林离开时候的背影,就会不自觉地浮现在卢清越眼前。
她从没见过他那么失魂落魄的样子,他一直以来都保持着风雨不惊的稳重,而谦和淡然的背后是他绝对运筹帷幄的自信。
显然,那天两人之间的谈话,让他颇受刺激,才会被打击成那副样子吧。
事后,卢清越每每思及,心里也并不是滋味儿。
那天,有些话,她说的确实太重了,不仅暴露了自己的在乎,也将他们之间最后的一点情分也斩断了。
其实,回溯以往,除了婚姻的忠诚,郑郁林并没有薄待过她。
而恰恰是婚姻的忠诚,不在他们这段关系该保障的范围之内。
毕竟,只是商业联姻,说白了,他们的关系,相当于合作伙伴,各取所需而已。
之所以会最后弄成如今这样不堪的局面,皆是因为两人都没有谨守内心的本分,做了多余的幻想,才会被对方伤害。
不过,反思不意味着她为自己的决定后悔,如果让卢清越重新选择,她还是会提出离婚,这种不正常的关系不该继续存续下去,他们确实应该各走各路,各过各的人生,他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
而郑郁林的律师邮寄过来的离婚协议,恰是在这时候送到了卢清越的手里。
她没有想到,这封协议书后面会附带着一整箱的授权文件。
协议书的内容很短,总结起来便是,郑郁林同意离婚,并将名下所有实物财产全部分割给卢清越。
这些财产包括:一栋位于欧洲大陆的十八世纪城堡,及其中藏品,一座位于法国的葡萄酒庄园及所有年份藏酒,一座位于西太平洋,面积约124平方公里的热带小岛的所有权,位于美国,英国,意大利等12个国家的16处公寓,别墅、写字楼及商铺的所有权;国内53处住宅,商铺,写字楼所有权,国内3处农场所有权,以及车辆102台,私人飞机1架,直升机2架,以及所有的珠宝首饰和古董文玩,此外,还有金条150公斤,现钞美元1200万等。
且,以上所有资产每年所产生的税费,均有郑郁林支付。
额外的,郑郁林还会每年付给她8000万抚养费,而这些资产中,也包括郑家大宅和老宅。
协议的末尾,是郑郁林苍劲有力的字迹,他已经把名字提前签好了,只等卢清越同意。
卢清越,“……”
看完协议,她呆呆坐了片刻之后,立即给律师拨打了电话,将协议和附件的内容发给对方。
过了大概半个多少小时,律师的电话才打过来。
“卢总,您对这个协议的内容不满意是么?需要我再和郑郁林的律师沟通哪些条件,你说吧,我记下来。”
当初,卢清越提出要净身出户的时候,律师就觉得不可思议,如今,郑郁林方面忽然给出了如此丰厚的协议离婚条件,更让律师觉得不可思议,果然,豪门婚姻的解除,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打完的官司,因为涉及到的财产纷争实在是太庞大了。
但卢清越的话却让律师倍感意外,“我不同意这个离婚条件。你跟郑郁林方面的律师沟通一下,我们还是要保留原始那份协议内容。”
律师静默了一瞬,应承下来,两人挂断了电话。
而卢清越看着那份协议,陷入了久久的沉默里。
当天下午,律师回复了卢清越,他说,郑郁林的律师表示,这份协议的内容,只能在上面增加财产条款,不能削减。而且,这是郑郁林目前名下所有的有形资产,再加内容就只能添加各企业的运营权和股份了,但考虑到企业运营的风险性,不建议卢女士持股,如果认为每年8000万抚养费太低,卢女士可以提出所需额度,这边会进行更改,董事长签字之后,会再邮寄新的版本。
听到律师的回复,卢清越微微蹙眉,然后说,“我给郑郁林打电话沟通,等我消息。”
之后,她便试着联系郑郁林,然而无论是打电话,发消息,还是写邮件,对方都毫无回复,犹如失联。
卢清越不得不给郑郁林的律师打了电话过去,“如果我不签这些授权书,我和他的离婚协议会生效么?”
董律师之前处理过抚林的事情,和卢清越很熟悉,现在依然客客气气的称她夫人,“不会生效的。”
“夫人,董事长的意思很明确,你如果拒绝签这份协议,他再提供的版本只会比这个更多。”
卢清越,“……但他不接我的电话,拒绝沟通。”
董律师真诚的建议道,“那您可以来找他面谈,有些事情,可能还是需要您和他面对面沟通比较好,我和您的律师夹在中间,也很为难。”
对此,卢清越只是笑了一下,然后挂断了电话。
第二天,她便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
同时,请自己的律师过来,商量将这些财产赠与给抚林和佳琳的事情。
郑郁林的钱,她一分都不想要。
那天,他们激烈的争吵过程中,也许说了很多过分的气话,但这一句却是她的真心话。
对于郑郁林的财产,她毫无贪念,一心只想尽快结束这桩荒唐的婚姻。
不过,未等她和律师将赠予协议拟定好,卢清越先接到了一封郑郁林的亲笔信。
自从穿来现代之后,她还没接到过别人亲笔写的信件,更是许久都没有闻过墨香。
这封信十分古朴,麻色的书套,以红蜡封口。
将书套轻启,里面的信纸则用了卢清越最为熟悉的信笺纸,薄薄得,很柔韧。
信是郑郁林得亲笔,但那些字不同于他平时的潇洒苍劲,反而个个端正,皆是蝇头小楷,该是用软头书法笔写成。
卢清越以前并不知道他还会用毛笔,且字写的这样漂亮,让她想起旧人,可那字迹又与郑侍郎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