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膝盖上了掉了好一阵的眼泪,情绪不仅没好转,身上的恶寒还比之前更严重了,她明白再这么下去也无济于事,只能强撑着站起来,拿了手机过来,点了一份加急的清粥小菜的外卖。
只是,她这里是市郊的别墅区,虽然离她的公司很近,但离送餐的餐厅却很远,也不知道外卖要什么时候才能送到,又是这个凌晨4,5点钟的时候。
为了防止听不到送外卖的敲门声,卢清越没有回到楼上,而是裹了一条毯子,歪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
本来就又冷又饿,再加上沉沉的疲惫,很快,她又浑浑噩噩的睡了过去。
睡到迷迷糊糊的时候,好像听到了敲门声,本能的站起身,踉跄的走到门边。
外面的天色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一团红色的圆日正从海平面上冉冉升起。
卢清越拉开门的时候,迎着那薄雾般的晨曦,看到了门外站着的送清粥小菜的人,却是以为自己烧迷糊了。
“你……要进来么?”
这个梦太逼真了,她这么想着,用了最后一丝力气将门外的人拉进了屋子,然后也没管他,径自又回到沙发上,蜷缩起来,睡了过去。
郑郁林将打包好的热饭热菜放在玄关的柜子上,然后才走到沙发那里。
他蹲下来,发现卢清越脸色苍白,用手轻探额头,竟是烫的惊人。细看,她的两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本就苗条的人,现在看起来更是清瘦,蜷在沙发上竟是只有那么一小团。
他心疼不已,蹙着眉头,弯腰将她整个打横抱在臂弯里。
轻飘飘的,没有几两肉,因为昏睡,她并没有抗拒他的动作,还往他怀里钻了钻,自动贴在他温暖的胸膛上。
“你对自己是不是太坏了?”
他紧紧抱着她,看着她昏沉的睡脸,不满又心疼的问。
可怀里的人并没有反应,只是呼吸沉重,看起来烧得不轻。
郑郁林将人带到楼上的卧室,将她放进被子里。
发现她还穿着工作时的阔腿西装裤和丝绸衬衫,十分不舒服。
他轻轻唤醒她,“清越,起来换衣服,吃了饭和药再睡。”
可床上的人却只是翻了个身,并不理他。
想来是太累了,才贪睡成这个样子。
郑郁林没办法,只能先帮她掖好被子,然后去楼下拿了热菜热饭上来。
刚才他在门口正巧遇到送外卖的小哥。
之前还想着,等天亮之后再来敲门,怕打扰卢清越休息。
却不想,正赶上她生了病。
回到楼上,卢清越却是已经把被子掀开了一半,她身上烧得热乎乎得,盖不住被子。
见状,郑郁林忙去储物间里找到了药。
放药的位置和在大宅时候一样,就放在左边靠上的吊柜里。
虽然换了个家,可一切又都莫名的熟悉。
郑郁林没有照顾过生病的人,他自己更是很少生病,因此,有些手忙脚乱。
倒好水,拿了药,他回去床边,发现卢清越已经把被子整个都踹到了床下。
无论如何,都得让她起来吃饭,吃药才行。
把枕头垫高,他拿过她的手,放在手心里搓,同时轻声唤她的名字,“清越,清越。”
卢清越似有所觉,慢慢的转醒,但高烧让她的视线很模糊,房间里又挂着遮光的窗帘,只有守夜的地灯开着。
她以为叫她的人是保姆阿姨,只是含糊的说了声,“我好晕。”
就又要睡过去。
郑郁林赶紧将温热适口的粥送到她唇边,哄着说,“吃点东西,吃了饭才能吃药。”
卢清越疲惫虚弱的连眼皮都不想睁开,感觉到唇边的温热,缓缓的张开嘴。
郑郁林慢慢喂她喝了小半碗粥下去,又劝她吃了半个蛋白。
吃过了饭,卢清越似乎是有了一点力气,她睁开眼睛,看向守在床边的人。
刚才听说话声音,她就觉得不对劲,好像并不是保姆阿姨。
待那人转过身来,将药片和水送到眼前,卢清越的眼泪不自觉的就流了出来。
见她竟是哭了,郑郁林更是慌了手脚,将东西都放在床头柜上,再伸手过去给她抹掉眼泪。
“是不是身上难受?”
卢清越不说话,只是强撑着精神盯着他看。
郑郁林心里也有千言万语,被她这样瞧着,手都有些激动的发抖。
可现在不是说话的时机,她还病着。
垂了下头,掩住眼里的万千情愫,郑郁林再抬起头,带了一点笑,“吃药吧,吃了药好好睡一觉。”
说完,他拿过药和水,将药片送到卢清越嘴边,又扶着她把水饮下。
吃好了药,郑郁林发现她头上出了一点点汗,便拿毛巾帮她擦了。
“要不要换上睡衣再躺下?”
卢清越点了点头,抬手指了指房间里的衣柜,“睡衣在里面挂着。”
郑郁林依言起身,打开柜子门,发现里面挂着很多套睡衣,特意选了一套好穿脱的纯棉睡衣裤。
他回身,刚要问,这一套行不行的时候,发现床上靠坐的人竟是已经睡着了。
看看她,再看看手上的睡衣,郑郁林没来由的嗓子有些发紧。
他走到床边,将卢清越轻轻放躺下,再用被子将她严实盖好。
看她烧得脸色通红,那么难受,触手摸到的地方都是热哄哄的,担心和忧虑已占了上风,心里那点旖旎心思也就没有了。
将手伸进被子里,帮她一点一点换好舒服的睡衣。
过程中,无意中摸到那腰身,却是只有他一双大手合握那么纤细。
惊叹她竟是清减到了这个份上,更是心疼不已。
他以为,他们离婚之后,她会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会过的开心,幸福,有自己的事业,不会再被束缚手脚,不用再为孩子操心,不必再被他的事情连累。
可现实是,她看起来并不快乐。
睡梦中,她的眉头依然微微蹙着,整个人疲惫又清瘦,见到自己,竟是未语泪先流。
如果她过的好,他当然可以不纠缠她,不打扰她。
然而,她现在这副模样,让他怎么能放心的下?
难道周童所言不虚?她对自己还有感情?
那她为什么对抚林,对谢冉都把话说的那么决绝?
自己分给她的财产,她至今一分也没动过。
郑郁林从来自信,甚至有时候到了刚愎自用,傲慢自大的程度。
可每每面对卢清越,他的那些自信和笃定就都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他总是看不明白她是怎么想的,到底是想要他,还是不想要他。
他是个男人,自尊心让他不想死缠烂打,坏了自己在她心里最后的一点好印象,可想想,就像周童说的,背后做的再多又有什么用?再不上门,怕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也幸好是追上门来,否则还不知道她生病时候,身边竟是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
搬了椅子,坐在床边,他不错眼睛的守着她。
在网上查了高烧的病人该怎么照顾。
于是每隔半个小时便帮她量一量体温,在体温没有降到37.5以下的时候,不断的用温水给她擦拭手脚。
有些笨拙的将她汗湿的长发用发绳绑成高高的丸子头。
额头贴好退热贴,准备了温热的柠檬水,插上吸管,只要她有点翻身动作的迹象,马上叫醒她,哪怕人迷糊着,也要催着她闭着眼睛喝上一点水,补充□□。
终于,药效发挥了作用,她痛痛快快的出了一身汗,体温退了下去,许是身上松快了,她睡得更踏实了,郑郁林看了看表,竟是半个小时都没有换过姿势了。
怕她压到胳膊酸疼,他帮她翻了个身,却惹得她睁开了眼睛,没有焦距得眼神扫了他一眼,之后又合上。
就在郑郁林要起身的时候,却忽然被她的手指轻轻钩住了衬衫袖口。
他回身,看看床上的人,虽然闭着眼睛,但眼角似乎有一点点眼泪。
轻轻帮她把那一点眼泪擦掉,又捋了捋她的乱发,到底还是没忍住,附身在她净白的侧脸上印了个吻,“睡吧,我一直都在呢。”
卢清越感觉自己做了个很离奇也很美的梦,梦里,郑郁林回来了。
甚至还照顾起了生病的她,给她喂饭,喂药,承诺会一直守着她。
这梦离奇美好的简直不像话,让她一度不想醒过来,要是能一直这么睡着就好了,好梦永远不醒,他就能一直在身边。
但,是梦就有醒的一天,卢清越睁开眼睛之前,已经做好身边没有一人,家里冰冷又漆黑的心理准备。
可等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满屋的阳光,床边放着切好的水果,泡好的柠檬水。
她有些不确定,到底是保姆还是……
撑起身,虽然还是感觉有些虚弱,但身体轻松多了,头也没那么疼了。
她下床,穿好拖鞋,这才发现,身上竟然换好了睡衣。
如此,她更肯定,照顾自己的应该是保姆阿姨,郑郁林怎么可能帮她换睡衣?
再说,他哪会这么悉心的照顾人,从来都是被人伺候的大老爷。
喝了一口柠檬水,发现还是温热的,想来该是阿姨刚放在这里的。
这么想着,就听到楼下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响动。
以为是阿姨不小心摔倒了,卢清越忙出了卧室,往楼下走去。
她的重感冒还没痊愈,走快一点就脚下虚浮,浑身出虚汗。
待走到楼梯中间,探身能看到厨房的位置,她停下来,喘了两下,然后探头去厨房的方向,却发现厨房的门关着。
卢清越又往下走了两步,边走边喊人,“阿姨?你在厨房?”
但应声的却并不是阿姨那一口亲切的广普。
“你怎么下楼来了?”
郑郁林拉开厨房门,正看到站在最后一级台阶上的卢清越。
“快上楼,别着凉,我在做饭,马上就好。”
卢清越却是站在那里动也没动。
见状,郑郁林忙上前。
随着人从厨房出来,卢清越才发现,他高挽着衬衫袖子,露出半截小臂,手里拿着勺子,身上则戴着阿姨平常穿的那条碎花围裙。
他身材高大,那条碎花围裙戴在他身上,看起来变得特别小,不伦不类的,像个肚兜似的。
卢清越没忍住,笑了出来。
发现她看着自己笑了,郑郁林在半路就停下脚步,低头打量自己,才发现,这围裙确实有些问题。
刚才忙着做饭,没在乎那么多。
他第一次做饭,有些紧张,严格按照视频里的讲解,一步一步照做。
视频里面说让扎好围裙,他便真的找到围裙戴起来。
这时候被卢清越取笑了,他才慌忙把围裙从身上扯下来,动作太快的关系,还把围裙的带子扯断了一根。
看着在他手里快被揉成一块破布的围裙,卢清越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了。
她肃了肃表情,刚要开口说话,却听到厨房里传出“砰”的一声响。
两人都是一惊,郑郁林赶紧冲回厨房,卢清越也在他身后跟上。
拉开厨房门,里面已经浓烟四起。
郑郁林忙道,“电源在哪儿,切电源。”
卢清越赶忙跑去一楼的设备间里,关掉电源总闸。
等她再回去厨房,正看见郑郁林手里提着便携灭火器对着起火的炒锅狂喷,白色的粉末到处飞扬。
卢清越,“……”
折腾完了这一遭,厨房已经没法看了,而郑郁林则累的满头大汗,高级衬衫上一片狼藉,俊脸上更是一抹黑灰,一道白沫,全没了平常从容贵气的模样,倒像个买煤的汉子。
卢清越看着他,止不住的想笑。
郑郁林将灭火器放下,叉腰站在厨房里,面露愁容。
待一转身,又看见卢清越正在厨房门外看着他。
郑郁林,“……我,我给你点个外卖吧,你想吃什么?”
卢清越笑了一下,“家常菜就行,最好是自家厨房做的那种。”
郑郁林,“……”
发现他脸上有了一丝窘态,卢清越终于笑出声来。
而郑郁林却是二话没说,上前就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你还病着,作什么怪,去楼上老实躺着。”
突然被他抱住,卢清越脸上泛红,但她这时候身体很虚,正需要有人照顾,心里更是如此。
一点也没有推拒的意思,反而将脸埋在了她的肩膀上。
感觉到她的乖顺,郑郁林心头更是软的不像话。
将人送到楼上卧房的床上,又给她盖好被子,两人默默对望,脸上竟都有些微微发烫,可到底谁都没有多说什么。
卢清越看他身上的衬衫脏的不像话,便指了指自己的浴室,“带没带换洗的衣服?去冲一冲身上。”
郑郁林这次来的仓促,并没带行李,卢清越想起自己有一套很宽大的珊瑚绒睡衣,便指挥郑郁林到柜子里翻出来。
指着那套卡通图案的粉嫩睡衣,卢清越道,“暂时换上这个吧,我叫个干洗服务,洗好你再换回来。”
郑郁林却是站在那里不动,一脸嫌弃的看着那套粉红睡衣。
卢清越挑挑眉,“怎么?你就打算这么脏兮兮的在我家?”
看她表情不对,郑郁林哪里还敢反驳,只是说,“我点了餐就去换洗。”
他问了卢清越想吃什么,点好外卖,才不情不愿,一步三挪的抱着那套睡衣去了浴室。
看他那副样子,卢清越只觉得可爱可乐,眼神一直追着他看,直到郑郁林将浴室的门关上。
卧室里就剩下她一个人,静静听着隔壁浴室里传来的水声,卢清越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以为不会再见面的人,如今就在她的家里,为她洗手做羹汤,虽然场面有些失控,但她依然感觉到了前所有未的安心和幸福。
她没想过郑郁林会为自己能做到这个份上,毕竟,一直都是她在误会他,伤害他。
难为他如此大度,还愿意再来主动登门。
似乎之前的一切,种种误会,种种分歧,都在这样温暖和煦的春日下午,得到了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