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赵心想,老板今天变成复读机了么?怎么总是重复自己的话。
心里腹诽,表面上他依然恭顺,说,“不过临走的时候,夫人和抚林似乎有些不太愉快。”
这才对嘛,毕竟上一次两人见面的时候,郑抚林一副要生吃了卢清越的样子,怎么可能几个月不见,就变得这么亲近,还亲自送她出门。
郑郁林问,“他们两个又因为什么吵架?还是游戏?”
小赵说,“不是的,这次吵得没那么激烈,但是抚林很严肃,警告夫人说,早晚要把她赶出郑家。”
郑郁林,“……”
小赵没等老板问,继续说,“夫人回敬抚林,让他下次见面喊‘妈’,否则就让您揍他。”
不知道是小赵转述的有问题,还是卢清越和郑抚林之间的互动有问题,这个对话,郑郁林怎么听都觉得怪怪的。
他顿了片刻,说,“卢清越真是这么说的?”
小赵的声音没什么感情色彩,因此听着格外客观可信。
“是,夫人还跟抚林说,您非常爱她,胜过抚林的妈妈。”
“刺啦”一声,郑郁林手上不稳,差点把文件撕了。
忙把文件夹合拢,放在一边,郑郁林肃了肃表情,对免提电话说,“还有其他事么?”
小赵立即说,“夫人让我们去买云眼回来交给抚林少爷,不知道要做什么用。”
郑郁林听了,微动眉头,说,“问问老宅的管家,弄清楚了,告诉我。”
小赵却说,“已经问过了,管家说不清楚,想来是做很隐秘的事。郑总,需要我问问抚林么?”
郑郁林想了想,说,“不必了,我来处理吧,你辛苦了。”
小赵的声音宛如人工智能,客气礼貌到没有感情,“好的,郑总,都是我该做的。”
说完,挂断了电话。
郑郁林盯着座机电话看了几秒,才回过神,然后翻开文件夹,继续工作。
可他的注意力始终无法集中。
卢清越回老宅,和佳琳玩得很好,虽然和抚林吵嘴,却没有闹翻,而且还派司机去买了云眼回来。
她到底想做什么?她和两个孩子的关系到底如何?
这些疑问都让郑郁林很好奇。
他很久都没有操心过家事了,因为父母身体健康,儿子学习成绩优异,女儿乖巧懂事,家里的一切都井然有序。
只有卢清越是个麻烦精,但这个作精被他放在与世隔绝的大宅里,好吃好喝,养肥虫一样的养着,任她捅破天,踩塌地,也都在他的手掌心里攥着。
可现在不一样了,卢清越不作了,不仅不作了,处事还相当有城府和手段。
这样的一个联姻妻子显然比一个傻白作更让郑郁林感到棘手。
毕竟两人没有感情,以后应该也不会有感情,摆在他们面前最好的路就是相敬如冰,以后各奔东西。
郑郁林自觉不会亏待卢清越,即便离婚,也会让她后半辈子过得舒舒服服。
但前提是,对方要被他攥在手里,听他摆布。
可现在呢?
好像从卢占军的事情开始,有些东西已经变了,卢清越是在变好,还是变坏,郑郁林现在看不透,也拿不准。
本该静观其变。
不过,此次事情涉及到他的两个孩子,就不能当小事一掠而过。
郑郁林抬腕看了看时间,刚好秘书进门提醒他开会。
稍晚一点吧,他要和卢清越沟通一下,看看这个女人到底要干什么。
卢清越在书房泡到天黑,直到小娟来敲门,提醒她该吃晚饭了。
大宅的晚饭比较清淡简单,卢清越习惯晚上少吃,且吃素。
她吃素并非是有什么信仰,只是晚间少食油腻,对身体有好处。
但在上一世,几乎所有的守寡妇女都会礼佛诵经,家里有条件的还会供佛龛,有些文化,会读书识字的,则会抄写佛经。
通常,寡妇比普通妇女在信佛一事上更加虔诚,可能是空闺寂寞的日子格外难熬,没有男人在古代社会无法立足,让女人们只能把希望更多寄托在虚无缥缈的祈祷上,期望下辈子投个好胎,别再做寡妇。
卢清越也是寡妇中的一员,却是个异类,她不信佛,也不抄经,只是将佛经作为哲学书籍阅读。
佛学中的哲学理论确实宏大精深,能开释人心,但卢清越却并不沉迷于此。
她始终认为自己是个俗人,俗人就要吃穿住行,总是谈经论道,对于实际生活没有太大意义。
正因此,她才能以孀居寡嫂的身份撑起了郑家。
说白了,卢清越是个务实的,钻进钱眼里的女人。
于是,当她听说,新请来的厨师是郑郁林的助理推荐的,而且以后由郑郁林发薪水时,她的心情立即好了不少。
饭菜也多夹了一些。
小娟看她似乎胃口不错,便在旁边凑趣说,“清越姐,这些菜都是咱们院子里种的,没有化肥和农药。”
对此,卢清越很好奇,问,“不用化肥农药,难道用农家肥?”
古代是不得已,才用农家肥,现代人不是都用化学物质么?这个她在书里看过。
小娟说,“用的鸡粪,在外面买的。”
卢清越点头,舀了一勺小米粥进口,不再问了。
吃过饭,她又去庭院里散步。
小娟在旁边陪着她,两人边聊边走,说得都是家常闲话。
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家里的事。
卢清越问,“卢占军走了之后,其他人都什么反应?”
小娟说,“大部分人都消停了,老老实实干活,个别人还有点小心思,不过也不敢明着来。”
然后报了几个人的名字。
卢清越听完,笑了笑,说,“卢占军一天得不到严惩,他们就还存着侥幸心理。”
小娟试探着问,“清越姐,要不将那几个调皮的辞退了?”
卢清越摇了摇头,“有些人是大宅的老人,是我公婆当年留下的,他们被卢占军引诱,误入了歧途。给他们点时间,慢慢来,他们会改好的。”
其实,这些人不仅是郑家父母留下的老佣人,有些还是郑家的远亲,如果一杆子都打死,辞退了,卢清越就真把卢家和郑家一起得罪了,那样的话,她可就真的没有立锥之地了。
如今想过的好一点,就得拉一个,打一个。
打得是卢家,拉得就是郑家。
不管怎么说,郑郁林好歹比卢家大方,在大宅当这个夫人就当是给他打工吧。
这么想着,卢清越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这个豪门夫人也不是那么好当的,正所谓,钱难赚,屎难吃,郑郁林这个狗男人不好应付。
心里正想着,卢清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小娟帮她拿着手机,忙从口袋里摸出来递给她。
递过去之前,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然后慌忙错开眼睛。
卢清越看她表情有点不自然,便问,“谁打过来的?”
自从她来到后世,这个手机基本就没响过,联系卢清越的人太少了,她真可谓是大隐隐于市。
因此,电话一响,她也惊奇。
待把手机拿过来一看,
来电显示:亲亲老公
卢清越,“……”
这是原身给郑郁林改的通讯录昵称?
卢清越现在可以确信了,原身可能确实对郑郁林有过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至于最后是怎么破灭的?
很不合时宜的,卢清越又想起了那个词——“无能的男人”。
她不禁心里膈应的一抖。
现在这个无能的男人给她打电话了,到底是接还是不接?
这花前月下,不夜不明的时节,郑郁林打电话找她到底什么事?
卢清越想了想,手下意识的滑向了红色键……
电话另一边,等待了将近30秒的郑郁林,“……”
记:婚后第一次给老婆打电话,被拒接了。
第19章
◎视频里发出了一声尖叫,但随即又戛然而止……◎
没想到卢清越会拒接自己的电话,郑郁林看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愣了一会神。
就,没提前知会,直接给自己老婆打电话算冒昧么?
虽然现在是晚上,他们也算是孤男寡女。
但毕竟是合法夫妻,丈夫给妻子打个电话,难道还要提前发消息确认一下对方是否有时间?
郑郁林脸上有些看不出阴晴,将手机放下后,转头看向电脑屏幕,凝眉审阅起秘书处送来的最新投资方案。
卢清越挂断电话之后,也愣了一下神。
“……”
毕竟看着屏幕上的“亲亲老公”打过来的电话,任何一个寡妇都会想挂断吧。
让人怀疑是阴间来电呢。
小娟在旁看得清楚,见女主人把男主人电话挂断了,她的脸色有点精彩。
两个人吵架了?
但以郑董的性格,不是那种会跟女士计较的人,那就是女主人单方面闹别扭?
小娟又悄悄观察了一下卢清越的脸色,发现对方倒是神情如常,和平时没两样。
不过也是,现在卢清越和以前大不相同,始终很温和,喜怒不形于色,想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不太容易。
就在小娟胡思乱想的时候,卢清越转了个身,说,“走吧,我们回去。”
小娟忙跟着她往大宅去了。
回到卧房,卢清越先洗了个澡,然后继续上床看书。
看到中途,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
听提示音,卢清越知道,这是云眼检测到有人进入房间活动。
看看时间,也该到佳琳休息的时候了,她便合上书,拿起手机点开云眼。
果然,云眼摄像屏幕里显示,抚林将佳琳送到卧房门口,把她交给了守在门口的李妈妈。
抚林不放心的叮嘱,“佳琳有事记得喊哥哥,爷爷奶奶今天回来的晚。”
看来此时老爷子和老妇人依然在外应酬,还未归家。
明知道李妈妈不靠谱,可碍于性别,抚林又不好把妹妹领到自己卧房看护,只能百般不放心的交到李妈妈手上。
李妈妈看他磨磨唧唧的样子,表情有些不太高兴,说,“抚林少爷,有我在呢,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抚林看了她一眼,表情很冷的说,“最好是。”
然后又摸了摸佳琳的头,说了两遍晚安,才转身离开。
他刚走,卢清越就通过摄像头看到李妈妈对着郑抚林的背影翻了个白眼,嘴里还嘟嘟囔囔的,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佳琳没讲话,乖乖跟着李妈妈,看来她对这一切已经习以为常,估计之前李妈妈就没少在背后说主人家的坏话。
果然,李妈妈抱怨完之后,意识到失言,忙低声嘱咐佳琳,“不许告诉别人,听到没?”
佳琳已经坐在游戏垫上开始玩玩具了,她头也没抬,只是“嗯”了一声。
可能是对孩子有些敷衍的态度不满意,李妈妈追到游戏垫上,拎着佳琳的胳膊,又问了一遍。
佳琳这才看向她,小小声的说,“知道了。”
李妈妈很不满的说,“真是越大越有主意了,和你哥一个德性!”
佳琳不说话,继续摆弄自己的娃娃。
这个时间,孩子该去洗澡了,洗过澡,保姆会给她讲个故事,再哄睡觉。
可今天,李妈妈却没领佳琳去洗澡,而是让她继续在角落里玩娃娃,自己则躺到孩子的床上刷手机。
角落里的光线有些暗,佳琳便起身按开房间的顶灯,突然亮起的灯光却一下子惹毛了李妈妈。
“好好的开什么灯,晃死了。”
她口气很恶劣的训斥佳琳。
可能是躺着看手机的原因,视线刚好迎着顶灯,李妈妈被强光晃了一下,不舒服的揉着眼睛。
佳琳被训得往后退了一步。
李妈妈瞪着眼睛冲她吼,“还不把灯关掉!”
佳琳赶忙去把灯关了,然后又一声不吭的回到角落里。
卢清越看到这里,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血气在上涌。
虽然知道李妈妈对孩子不尽心,已经有心理准备,她会背地里对孩子不好,但亲眼看到她是这样训斥佳琳,冷待佳琳,卢清越还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保姆这样对待孩子,郑家都没人发现么?
且不说抚林,他在外住校,不常回家。
那么老爷子和老夫人呢?
就算他们年纪大了,精力不济,可就这样把孩子完全丢给保姆,未免也有点不负责任!
可能李妈妈太能巧言令色了,哄住了两位老人,对她极其信任。
如此,佳琳未免太可怜了,从小被这样的保姆带大的话,性情不出问题才怪。
看孩子乖巧的样子,应该从小就被李妈妈管束太过,一点不敢反抗,所以有时候说话才会弱弱的,不敢高声。
越想,心头越是疼惜不已,卢清越真恨不得现在就冲去老宅,将佳琳接到自己身边抚养。
可这事,她说了不算,作不得主。
儿女的事情,父母是最有发言权的。
佳琳已经没有了妈妈,现在只有郑郁林这个爸爸。
提起郑郁林,卢清越就气不打一处来。
之前听抚林提起过,郑郁林一年到头,陪伴孩子的时间极少,甚至已经两、三年没有陪孩子出去度假游玩过了。
他一直忙,一直忙。
虽然他的巨额财富让儿女在吃穿住行上享受得都是最好的,可孩子成长中最需要的陪伴,他却一直欠缺。
而郑郁林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有什么问题,否则,怎么可能这么长时间都没发现李妈妈在苛待孩子?
这个狗男人,让佳琳妈妈作外室,让孩子们沦为私生子,已经够可恨得了。生而不育,养而不教,他更是狗无可狗,渣无可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