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于子洋也恰恰把握住了老丈人的这个心理,利用好了每一次机会。他先是在集团剔除异己,将中层都换成了自己提拔的心腹,到帝都之后,更是掌握了集团的核心资源,现在的海晏集团,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地位不可撼动。
因此,他才会产生甩了周童,谋夺周家财产的想法。
但现在时机仍不成熟,周董事的威信尚在,没有完全隐退,而他在帝都的事业也才刚刚起步,并没有十拿九稳的把握。
所以,他才要隐忍,不仅自己要隐忍,他的女友,和他的孩子也都要隐忍。
面对能做出如此壮士断腕,虎毒食子狠绝行为的于子洋,一直心性单纯,为人实在耿直的周童,显然不是他的对手。
而且,她还得不到娘家的支持。
父亲完全不支持她离婚的想法不说,还轻易原谅了于子洋,甚至母亲还在私底下劝她,说,“哪个猫儿不偷腥,哪个男人年轻时候不走点弯路?你看开一点,子洋已经答应改了,你就再给他一次机会,再说,咱们家现在能在帝都站住脚,还不都是子洋的功劳?你现在要紧的任务就是赶紧生下咱们周家的儿子。”
见父母如此偏袒于子洋,甚至不顾女儿的幸福。乃至在家族利益,前途命运这样的大事上都被蒙蔽至此,周童只感觉到眼前一阵阵发黑,险些晕厥过去。
可是,现在让她说服父母,相信于子洋要谋夺家产,她又毫无证据。
周童自从结婚之后,便再也没有参与过公司的经营管理,这么多年过去,自家亲戚更是都被从集团里踢了出来,现在她想找个信任的人都找不到。
想到这,她不禁有种绝望感,仿佛整个世界已经将她抛弃。
万般无奈之下,周童只能再次回到郑家大宅,找卢清越商量对策。
听周童说完前因后果,卢清越也是眉头紧锁,她没有想到,海晏集团现在竟然是这个情况,周董事夫妻两个会糊涂至此。
那也就难怪于子洋会有这样的胆子了,说白了,这不就是欺负周童他们一家子没文化嘛!
看到卢清越脸上的神情也很严峻,周童顿时心里没底,赶紧问,“清越,你说我该怎么办好啊,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于子洋得逞吧!”
卢清越又思索了片刻,然后抬起头,看向她,说,“周童,有些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毕竟我们认识时日尚浅。”
知道卢清越为人很直率,从来有话就说,周童听她这样讲,便明白这话的分量了。
她忙握住卢清越的手,说,“你只管讲,我对你的信任与相识时间长短没有关系。”
卢清越点了点头,说,“那我就冒昧的参详一下你的家事吧。”
她对周童说,“现在要挽救你们周家,只能靠你自己了。”
周童盯着她,要问又似乎不敢问,紧紧咬住了嘴唇。
卢清越给她续了一点茶,不疾不徐的分析道,“海晏毕竟是你们周家的,你是周家大小姐,回去参与经营,合情合理,谁也不敢说个‘不’字。”
“可我什么都不会,也不懂啊!”
周童有些激动的说。
卢清越看看她,“不会可以学,不懂可以问,想吃粮食,还不想吃种地的苦?哪有这样的好事?”
她这样一说,周童脸色变得通红。
忠言逆耳利于行,卢清越说得一点不错。
看她没有表现出反感,反而很知道反思自己,卢清越便继续说了下去,“何况,你进入集团,并不需要亲自做什么,更多意义是释放一种信号——周董事已经不那么信任于子洋了。只要有了这个信号,集团内部就会分化,一部分人会自然而然来投靠你,到时候,你还怕自己孤帆难撑大船?”
被她这么一说,周童的眼睛明显有了神采。
可她还是不确定的问,“真得会有人投靠我么?于子洋在集团工作多年,那些副总和中层都是他的心腹。”
卢清越笑了笑,说,“任何组织内部都不可能是铁板一块的,有人的地方就有派系斗争,何况,你是海晏的千金,嫡女,长公主。你天然带着权利光环,有想法的人自然会投靠你,没想法的人也不敢得罪你,你是海晏未来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你有什么可怕的?”
卢清越的分析鞭辟入里,直击要害,听得周童心底热流涌动。
她以前确实太自卑了,被于子洋当成一个一文不值的家庭妇女太久了,以至于忘了自己的本来身份。
是啊,她才是海晏集团的合法继承人,她有什么可害怕的,可退缩的,该害怕的是于子洋才对。
紧紧抓住了卢清越的手,周童兴奋的感觉嗓子都在发紧。
她说,“清越,你……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海晏?”
卢清越怔了怔,她实在是没想到周童会对她发出这种邀请。
看到好友渴盼的眼神,她不由笑了笑,说,“周童,我是郑郁林的妻子,东林集团的老板娘,你觉得我能去么?”
被这么一说,周童似是恍然明白,眼中的火焰也黯淡下去了。
但只是片刻的功夫,她忽然又兴奋起来。
周童“嚯”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她对卢清越说,“清越,我还有个想法,只是不知道你能不能做得了郑董事的主?”
卢清越,“嗯?”
第35章
◎郑郁林,你老婆知道你的双重面孔么?◎
周童说出自己的想法之前,显得既兴奋又紧张,还有些羞怯。
她在会客厅里来回踱了几步,又摸了摸自己披肩长发的发梢,才最终下定决心,向卢清越和盘托出。
“清越,我是想请郑董事借给我几个人。”
她自己把话一说出口,仿佛也感觉到有些冒昧似的,脸变得通红。
“借几个人?什么意思?”
卢清越一直表现的很有耐心,她刚才已经回绝周童,自己不可能参与他们家族内部的企业争斗。
卢清越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以她上一世世家夫人,太傅嫡女的经历,和对于朝堂以及世家纷争的阅历,很容易就以旁观者的清醒头脑帮周童出谋划策。
但是,她毕竟没有实际参与过现代企业的管理和现代商业的经营,即便她看再多的书,有学习领悟能力超快的金手指,也终究是纸上谈兵,和真的带兵打仗是两回事。
何况,她也不想深度参与周童和于子洋的财产纷争。那是周童的家事,两人相识日短,最好还是不要有钱财上有过多的交往。
君子之交不能说淡如水,但最好也是少沾铜臭为妙。
不过,她的拒绝显然并没有打击到周童,反而启发了对方的才智和思路。
周童竟然想到要跟郑郁林借人。
“嗯,我的专业能力肯定无法和于子洋相比,经营手腕也没办法和他相提并论。即便我进入集团,有人主动投靠我,他们提供的信息,我一时也难辨真伪。最好,我能拥有一支自己的团队,跟我一起进驻集团,接管部分业务,哪怕于子洋只给我冰山一角,但只要让我撕开一条口子,相信就能让于子洋把血流干。”
周童说这番话的时候,野心勃勃,眼中闪动的亮光带着一丝复仇的狠辣,与往日自卑怯懦的样子判若两人。
卢清越看到她这幅神情,暗暗惊奇,心想,果然,人身上具备无穷的潜能,只要给予希望,就能激发奇迹。
何况周童是周董事的女儿,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这话一点不假。
周董事能从一个大车司机变成亿万富豪,这其中肯定不可能全是运气的成分,更多的还是靠他机敏的头脑和敢想敢拼的性格。
而周童作为周董事的独生女儿,显然很好的继承了这些优点。只是这几年不如意的婚姻生活将她身上的光辉掩盖住了,于子洋的鄙视,轻薄让她不断的自我否定,变得自卑懦弱起来,以至于宝珠蒙尘。
庆幸于好友并没有被于子洋彻底洗脑成他的奴婢,只会一味的自我否定,不知反抗。
见到周童再度焕发神采,卢清越由衷的为她感到高兴。
要知道,上一世,多少有才华有能力的女孩子都是在结婚之后,被婆家操磨,被丈夫冷待,最后变得循规蹈矩,甚至了无生趣。
看到周童能够醒转,卢清越竟然有种替上一世的女孩子逆天改命的爽快感。
有些事,明知道不该过多参与,可她胸中也有一腔热血在涌动,禁不住跟着周童一起激动起来。
卢清越略一思索,说道,“周童,你说的很有道理,只是……”
未等她将这个“只是”说下去,周童便抢过话头,说道,“清越,你放心,只要郑董事愿意帮我,价钱他随便开。”
闻言,卢清越笑了,她说,“你在郑郁林面前,可千万不要说这种话,他真的会狮子大开口。”
周童听了,先是一愣,继而反应过来,高兴的冲到卢清越面前,一把将她抱住,说,“清越,你这是答应我了?”
卢清越拍拍她,说,“你也知道,郑郁林和我只是商业联姻,并无感情,彼此之间更是界限清晰。若是小事,他看在孩子的面上,自然愿意做好好先生,但是事情涉及他的生意,我以前从不多嘴,这次能否说成,也全无把握,只能试一试,跟他商量着来。”
听卢清越愿意去游说郑郁林,周童已经开心不已,此事在她心里已经算是十拿九稳了,她才不相信对方嘴里说的什么夫妻界限分明,毫无感情的话。
哪对毫无感情的夫妻会一起相约去给孩子考察幼儿园,还同玩游乐场,哪个对妻子没有爱的老公会送花,送首饰,那么舍得花心思讨好?
周童也只是在郑家大宅住了两天而已,就赶上了一次郑郁林不远万里从海外空运回来的荷兰鲜花,说是夫人喜欢郁金香,订得是最珍惜的品种,叫“挚爱王妃”。
可想而知,平时卢清越在家里享受的是什么待遇,郑郁林对她该是何等宠爱。
当时,周童一边看小娟插花,一边心里隐隐泛酸。
替好友高兴是自然,但同为女人,命运却相差这么大,很难不让她羡慕到心酸。
自己遇人不淑,识人不清,现在唯有再靠自己的力量打翻身仗了。
多亏她认识了卢清越,这样对自己坦诚无间的好友真的比金子都宝贵。
周童用羡慕和质疑的口吻说,“清越,你就别谦虚了,郑董事把你摆在什么位置,我们都清楚,只要你肯说话,没有不成功的道理。我且等着你的好消息。你放心,清越,事成之后,我单独谢你,不算郑董事的份儿。”
卢清越淡淡一笑,说,“不知道你怎么会有这种误会,反正我尽力,你别急就行。”
两人正说着话,卢清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看看时间,也快晚上十点钟了,卢清越笃定,应该是郑郁林。否则,也没有别人会在这个时间找她。
郑郁林一般每天都是晚上九点半之后结束工作,偶尔,便会来电话,跟卢清越聊一聊孩子的情况。
以为今天也是例行公事的“检查工作”,卢清越便没避讳,直接在周童面前接了电话。
接电话之前,她还对周童说了一句,“是郑郁林,正好,我问问他什么时候回来,这事最好当面谈。”
周童在旁忙点头,退到一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盯着卢清越跟老公通电话。
卢清越把电话接起来,“喂。”
那边郑郁林含笑的声音同时传过来,“今天睡得很晚啊。”
卢清越抿了下唇,说,“嗯,今天有朋友过来,我们在聊天。”
“朋友?”
郑郁林很惊奇,卢清越和他结婚两年了,从未听说她有过什么朋友,更没有人来大宅做过客,“芦花鸡”可一直在帝都的贵妇圈都是独来独往的。
怎么今天突然有朋友上门了?
但自己这样下意识的反应,似乎有些失礼,因为卢清越那边没有回答他,沉默了下来。
郑郁林忙找补,“既然朋友来了,那你们聊。想出去玩的话,让小赵接送你们,不出去的话,让厨房做点宵夜,酒窖里也有香槟和红酒,请你朋友别拘束。”
还没见过他这么唠叨的样子,卢清越忍不住笑了一下,说,“她没拘束,这几天她家里有些特殊情况,正住在大宅里。”
郑郁林一听,对方竟然留宿了,便皱了皱眉头。
其实他心里有个问题想问,但又怕卢清越不高兴,只能生生憋了回去。
听他没再往下说,卢清越便开口,问道,“这么晚了,有什么事?你也刚忙完工作?”
郑郁林听她关心自己,有些开心,放缓声音,说,“嗯,忙完了,刚才翻手机,看到家庭医生系统发的短信,昨天医生上门了?谁不舒服么?你和佳琳还好吧。”
哦,原来是关心家里人的健康,还算他细心。
卢清越略微满意,对他的态度也热络了一点,说,“是我朋友,受了点皮外伤,找医生处理了一下。对了,你最近有回来的计划么?”
听她催自己返程,郑郁林心里掠过一阵喜悦,他磁性的声音带着笑意,格外吸引人。
“如果你需要我早点回去,我明天就可以抽出时间来。”
卢清越,“……”
感觉他这话听起来怪怪的,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油腻感。
但……还算中听。
卢清越便说,“我正好有一件事想和你商量,你要不忙就回来一趟吧,佳琳也想你了,孩子在新幼儿园适应的很好,最近的美术作业画的全是‘我的爸爸’,你真该回来好好看看她的杰作。”
郑郁林已经能够想象那些“抽象”画里的自己会是什么德性,不禁被女儿可爱到,“哈哈”大笑起来。
他说,“好啊,这个小丫头越来越古灵精怪了,等我回去,看看她把我歪曲成什么样子。”
卢清越也笑了,“你最好提前做些心理准备,否则可能会被自己吓哭。”
说完,两人一起笑起来。
笑过之后,郑郁林又问,“有没有什么想要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