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帐春——深渊在侧【完结】
时间:2023-03-02 12:00:01

  衾单盖在身上,炙热如火的胸膛贴上来,盛姝却只觉四肢冰凉,如在数九寒天。
  萧霁瑾揽住她的肩膀,又用那只流着血的手轻轻抚摸她的脸颊,柔声道:“我抱着你,睡罢。”
  鲜血涂抹在脸颊上,盛姝身子紧绷着,只觉身后的人像是个疯子。
  ……夜深了,意识渐渐模糊,直到卯时,盛姝才真正入睡。
  ·
  窗外日光正盛,微风拂起屋内轻纱,浣青等人在外间静静候着。
  盛姝自睡梦中醒来,起身来到青铜素面镜前,只见脸颊和领口上还沾着已经干涸的血迹。
  昨夜那般癫狂的萧霁瑾不是一场梦,而是真实存在的。
  盛姝拿起帕子,沾了冷水擦洗脸上的血迹,浣青听到声响后进来,连忙接走她手里的帕子:“夫人,已经入秋了,当心着凉。”
  盛姝扫了一眼婢女,只见她们手里捧着温水、花瓣、敷面的胭脂膏和拂手香。
  她眉头微皱:“我不要这些,一盆清水便可。”
  她在贤王府的那些时日,无论王妃还是其他人,都是以温水净面,偶尔涂一些香膏滋润肌肤,根本不会这般费心保养。
  浣青面露迟疑:“夫人,您的脸色不太好,手上的肌肤也有些干燥,需要用这些东西。”
  盛姝看了看自己的手和脸颊,无所谓道:“他若只是喜欢这副躯体,大可换一个听话些的。”
  浣青解释道:“夫人,主君是真的喜欢您,才会寻来这些东西供您使用。”
  盛姝用清水净面洗漱,而后转身回到床榻上:“都出去,我不需要。”
  浣青见她神色恹恹,只好让人退出去,独自端了一碗豆粥过去:“夫人,先吃些东西罢。”
  盛姝抱着膝盖,长发披散在肩头:“没胃口。”
  浣青只好道:“夫人想吃什么,我让小厨房去做。”
  盛姝摇摇头:“什么都不想吃。”
  浣青还想再劝,盛姝却只是转过身子,并不搭理,她只好默默退出去。
  ·
  萧霁瑾在外忙碌一整日,晚膳后才来得及回府,却听说盛姝坐在床边不吃不喝。
  他原本有些疲惫的神色立刻被愠怒替代,大步流星地走进了里间,果真看到盛姝披散着长发坐在床榻上。
  盛姝看到他回来,惊慌自脸上一闪而过,随着他靠近开始往床榻深处躲去。
  萧霁瑾用包扎过的右手攥住她的后颈,强迫她靠过来:“每次闹脾气都是不吃饭不理人,你心中有怨不想理我,可以。不吃饭是做什么?用性命要挟我吗?我就让你这么厌恶?”
  萧霁瑾不在时,盛姝尚且敢胡闹,可她到底依赖且畏惧了萧霁瑾七年,每次萧霁瑾一看她,她就会忍不住心虚。
  “把粥拿来。”萧霁瑾伸出手道。
  浣青将粥碗递上,又赶忙低着头退开。
  萧霁瑾一手卡着盛姝后颈不许她乱动,一手端着粥碗,递到她唇边:“吃完,今夜我不碰你。”
  盛姝讪讪抬眸,见他眸子里压着癫狂,像是随时要发作。
  他眉头一拧,似乎失去耐心地道:“还是说,你想和我做些什么别的事?”
  盛姝隐隐感到再这么下去,后果一定很严重,于是接过粥碗,捧着喝了起来。
  萧霁瑾这才松开她,蕴含着怒气地盯着她,等她将一碗粥吃完,接过空粥碗直接摔在地上。
  只听“哗啦——”一声,粥碗在摔了个粉碎,萧霁瑾转身去浴房:“打扫干净。”
  浣青连忙带人上前打扫,清理干净后又迅速退了出去,没人敢再进来。
  盛姝用帕子擦了嘴,漱过口后就躺到床榻最深处,裹着衾被歇下了。
  耳边全是浴房里传来的水声,她攥着衾单,毫无睡意。
  约摸过了两刻钟,水声停了,在窸窣的穿衣声后,房门被打开了。萧霁瑾自浴房里出来,一路将烛火熄灭,大步来到床前。
  脚步声在床边停下,盛姝呼吸紧了紧,而后就感受到身后往下一陷,萧霁瑾带着一身水汽在她身旁躺下。
  她等了一会,听到身后那人抬起手时才开口道:“你答应今夜不碰我的。”
  盛姝能感受到萧霁瑾的手在半空悬了一会,而后无可奈何地收回去,翻了个身,兀自歇息去了。
  她这才松了口气,又裹着衾单往里面挪了挪,几乎贴着墙壁才肯罢休。
  盛姝前两夜没睡好,又闹了一整日,没一会呼吸就变得绵长起来。
  萧霁瑾则一身寝衣,枕着手臂,闭着眼睛想白日的事情。
  他如今已经是枢密正使,手握整个江北大营的军权,是炙手可热的权臣,却也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皇帝和贤王自是不必说,对他忌惮至极,瑞王和梁相则对他有些不满,旁敲侧击地打压他,要求他迎回梁语心,或搬去瑞王府,认祖归宗。
  他根基未稳,急需有力支持,只是……
  萧霁瑾看了一眼身旁的人,只怕梁语心回来后,她会闹得更狠。
  初秋的夜里算不得寒冷,只是有些凉意,盛姝身上却裹得严严实实,长发铺散在枕头上,正沉沉睡着。
  萧霁瑾伸出手,刚碰到盛姝的额头就摸到一层薄汗。
  他坐起来,将盛姝身上裹着的衾被拽开,又用覆着薄茧的手掌将她额头上的热汗擦干净。
  而后掀开衾被进去,把手搭在盛姝腰上,有些无奈地想:“才养胖一点,几日不见就又瘦了。”
  ·
  等翌日清晨盛姝醒来时,萧霁瑾已经出了门。
  她简单洗漱过后就想回到床上,浣青却命人端上吃食,并红着脸对她道:“夫人,主君让您好好吃饭,否则晚上回来会亲自和您算账。”
  盛姝皱了皱眉,想到不用再违背心意,和萧霁瑾做那些苟合之事,就坐到餐桌旁,拿起汤匙吃了起来。
  午膳和晚膳亦是如此。
  而到了晚上,萧霁瑾回来后,虽和她同塌而眠,但到底没有再碰她。
  盛姝这才松了一口气,每日战战兢兢地吃着一日三餐,然后就是想着要如何离开。
  她和萧霁瑾到了这一步,已经没有必要继续相处下去,不如尽快离开,找到二哥,从此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接下来的日子,盛姝发现萧霁瑾似乎比从前还要忙,白日基本见不到人不说,晚上甚至也时常到深夜才回来。
  这于她而言当然是件好事,只是萧霁瑾不在,她的活动范围也就被限制在了院子和周围的游廊花园里,根本无法出门,也接触不到任何人。
  直到某日,她在花园里闲逛时,看到外面有人在放风筝。那些风筝看似自由自在地飞在天边,成功引起了她的兴致。她带着浣青等人,站在回廊上看了许久。
  当晚,萧霁瑾沐浴后,依旧在她身后规规矩矩躺下,并问道:“想放风筝吗?我让人去给你买。”
  盛姝眸色一亮,斟酌着道:“想出去放。”
  萧霁瑾知道她的心思,又想到她这些日子难得温顺一些,就有意哄着她,于是道:“后日我带你到郊外去放。”
  那药到底伤身子,能哄就先哄着罢,实在不行,就只能再抹掉一次她的记忆了。
  盛姝浑然不觉,只是忍着心中的欣喜,假装平淡地嗯了一声。
  萧霁瑾耐心等着她的呼吸变得绵长,才掀开衾被进去,偷偷抱住她,无奈地想:“早知明早再说了,让她兴奋这么久,到现在才睡着。”
  ·
  一日后,萧霁瑾特意将时间腾出来,带着盛姝乘马车前往郊外。
  这日恰好天气晴朗,风和日丽。盛姝也难得有些精神,换了一身浅黄色的襦裙,鬓发上点缀几株金丝编制的珠花,手里握着一只蝴蝶风筝,端端正正坐在马车里。
  萧霁瑾和她中间隔了快一个人的距离,垂眸盯着她的侧脸看了好一会,等出了城才问:“闷不闷?想不想去骑马?”
  盛姝心存疑虑地看向他,不确定地点了点头。
  萧霁瑾唇角噙了一点笑意:“但只有一匹马,你要和我共乘一骑。”
  作者有话说:
  每天都在想明天要日六。。。
 
 
第29章 退让
  ◎“别动,我真的会忍不住。”◎
  盛姝转身掀开窗帘, 假装在看外面的景色。
  萧霁瑾盯着她白皙细腻的后颈看了一会,突然伸出手,想要将她揽入怀里。谁知刚碰到她的衣衫, 就被打掉了。
  萧霁瑾无奈道:“这段时日我一直顺着你的心意,你还要和我闹到几时?”
  盛姝捏着风筝道:“我不是在耍小性子, 我是真的想离开你。”
  萧霁瑾的眸色沉下去,将手中茶盏攥紧:“我不可能放你走, 这种话不许再说。”
  盛姝看到他手上缠着的绷带,又想起那夜的情景,担心他又发疯,只能讪讪闭了嘴, 不再刺激他。
  萧霁瑾阖上眸子, 让自己冷静下来。现在的盛姝,已经不是他随随便便就能哄住的了,若想让盛姝回心转意, 必须得用些手段才行。
  马车在郊外停下,盛姝不愿和萧霁瑾单独相处, 刚停稳就下去了。
  她站在道路一侧,只见两侧林木的树叶都已泛黄,不远处是平坦的河岸和一条溪流。
  浣青和随后下车的萧霁瑾对视一眼, 扶着盛姝道:“夫人,那是主君特意命人建的亭子,您若玩累了,可以直接进去歇息。”
  盛姝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只见一座新建的八角亭, 檐角如飞鸟般翘起, 一圈建有美人靠, 亭下则摆放着桌椅板凳,桌子上放着糕点和水果,凳子上还垫着软垫,看上去很是舒适。
  而在亭子后,则站着两名暗卫,盛姝环顾四周,发现到处都站有暗卫,将这里围得严严实实。
  她神色低落下去,拿出手中的风筝道:“放风筝吧。”
  浣青只好和几名侍女拿起风筝,在岸边一一放起,又将那只蝴蝶风筝递给盛姝。
  盛姝接过线轴,扯着手中的细线,看着风筝越飞越高。
  正心不在焉地想着离开的事情时,突然感到身后一热,回头看去,只见萧霁瑾已经在她不留意时贴到身后。
  萧霁瑾抬起手,握住她手上的那一截风筝线,轻轻拽了两下,将快要跌落的风筝放得更高,又贴在她耳边道:“不是想来放风筝吗?怎么走神了?”
  盛姝往一旁挪了挪,把线轴放到他手中:“我累了,要去坐会。”
  萧霁瑾看着往亭子里走的盛姝,将线轴递给浣青:“看好,不许落下。”
  浣青接过,尽职尽责地放起风筝。
  盛姝坐在亭下,看着天边形态各异的十几只风筝,只觉甚是无趣。看似自由自在,实则被人牵着拽着,起与落只在那人一念之间。
  萧霁瑾在她身旁坐下,把酥蜜食、枣馉、磴砂团子、香糖果子、蜜煎雕花这些做工精致的果品放到她面前:“尝尝?”
  盛姝随便捏了一块,放入口中,细细咀嚼起来。
  萧霁瑾则抬起手,用指腹将她唇边的碎渣擦掉:“还想吃什么,我让人去做。”
  京城刚被肃慎围城数日,不知多少人饿着肚子,而他们面前的桌上放了这么多费时费力的吃食不说,还要再命人去做,简直奢靡至极。
  盛姝道:“不用再做,你若是想,不如去城中搭几座粥棚施粥。”
  萧霁瑾笑道:“姝儿竟连施粥都知道了。”
  盛姝脸色不大好看:“从前你什么都不让我问,也不让我看,我自然会不通世事。”
  “原来是为着这个与我生气,”萧霁瑾道,“那日后我不再管你,你想看什么、做什么都随着你,可能让你消气?”
  盛姝的脸色更沉了,又不想再和他争论,干脆不再说话。
  萧霁瑾招手叫来亲卫,嗓音不似方才那般柔和:“去城中广开粥棚,每日布粥,直到无人再需要。”
  亲卫拱手应下,就退下去做。
  盛姝略带诧异地看向萧霁瑾,没想到他会因自己一句话就付诸行动。
  萧霁瑾轻轻握住她的手:“还想要我做什么?我都去做,只要你能消气。”
  盛姝手指蜷起:“你没必要这么做。”
  萧霁瑾观着她的神色,手指渐渐收紧:“姝儿,你气我骗了你,可我对你的心意,你难道一点都感受不到吗?”
  盛姝眉头微微皱起:“我不知道。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只知道你欺骗我、利用我、逼迫我,从未顾及过我的感受。”
  萧霁瑾脱口而出:“因为我怕。”
  盛姝心尖颤动一下,萧霁瑾在她面前一向是强大的、无懈可击,就连烦闷和急躁这种几乎人人都有的感受都从未直言过,还是第一次在她面前用“怕”这个字。
  萧霁瑾道:“我怕你知道一切后就会离开我。这些年,所有的欢愉和牵挂都是你给我的,我不想、也不能让你离开我。”
  盛姝眉头紧皱,已经有些动容。
  萧霁瑾道:“你想要什么我都会倾尽所能给你,日后你想做什么我也不会再阻拦,别再生我气了,好吗?
  或者你说说,要我如何做才能原谅我。”
  盛姝唯有叹惋地想,若是从前萧霁瑾和她说这些话该有多好,可她绝不能接受为人外室。
  她收回手:“说再多都没用了。”
  萧霁瑾知道以盛姝的性子,绝不会因为他的几句话就回心转意,于是收回手,开始去盘算其他事情。
  他们在郊外玩到黄昏,盛姝一直被人盯着,根本走不开,只能失落地上了马车,和萧霁瑾一同回府。
  马车虽宽敞,可空间到底小了些,萧霁瑾的存在感也格外鲜明,盛姝不想与他四目相对,就掀开窗帘,一直盯着外面的景色看。
  进城后,萧霁瑾拿起帷帽给她戴上,盛姝下意识抬手去挡,萧霁瑾却握住她的肩膀,态度坚决地为她戴上:“我不喜欢其他男人用那样的眼神看你,我怕我会忍不住杀人。”
  盛姝想起之前那些男子看她的眼神,也有些不适,就乖乖戴上,又转身往外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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