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进凭再感动，现在也已经哭不动了。他趴在车窗边，肿肿的眼睛看着外面。
咸腥的海风扑面而来，现下一点也不觉得冷，反而随着面包车离海岸线越来越近，心情激荡，眼睛都睁大了些。
他远远指道：“就是前边那艘！”
圆弧状的海岸线边高低错落地停了不少游艇，但倪辛月等人还是一眼就猜出了哪一艘是楼进凭的。
倪辛月：“你原先是打算在游艇上跟人求婚吗？怎么装潢成这样……”
甲板栏杆上缠绕满了彩色气球、星星灯，通往小二层的台阶上铺满鲜花，并拉了各种横幅彩色飘带，不难想象原先的梦幻色彩。
然而历经尸潮爆发后的四十多天风风雨雨，星星灯电池耗尽，鲜花的花瓣掉落得差不多，只剩光秃秃的花托，横幅被风拍打得胡乱缠绕在一起，此外气球也爆破得差不多，七零八落的飘着几簇。
“没，”楼进凭有点羞涩道，“我有时候会约几个妹妹到海上玩，她们都挺喜欢这种调调的，我就让维护人员帮我把这个造型半永久了。”
倪辛月：“……你是真的会玩。”
楼进凭注意到大家看他的目光都变得格外意味深长，忙道：“都是正经交朋友，我很洁身自好的！”
倪辛月：“比……”基尼。
后两个字都没说出来。楼进凭就连忙岔开话题：“比起我那些狐朋狗友，我真的好很多。他们爱玩。我不爱玩的。”
说话时，楼进凭下意识往前面后车镜的方向瞟去一眼。
从他这个角度，只能看到驾驶座元梦的下半张脸。
不过也只是看上一眼，就马上把目光收回了。
元梦还在开车，并没有注意后面的事。
她有点近视，之前都会带副度数不高的眼镜，但在学校躲丧尸的时候掉了。现在倒是不妨碍开车，但总是要显得比别人更专注些。
但叶镧向来敏锐。
一个眼神，她就知道楼进凭是什么货色了。她皱了皱眉头：“你注意点哈，在我们的队伍里，最排斥的就是脏男人！”
“也别想着队内谈恋爱！这些对我们来说都是妨碍！牵手就把手砍掉！亲嘴就把舌头拔掉！”
楼进凭的视线默默落到孙眠心的肚子上。显然是在想这孩子的父亲是在座的哪一个。
孙眠心注意到他的视线，幽幽道：“死得影子都没了。”
这回威胁到位了。
不光楼进凭低下头，呜呜两声。其他男生也干咳了起来。
秋述戳了戳纪甚灵：“你手够砍吗？”
纪甚灵：“……”
陈书望也如出一辙戳了戳他，不过他更是幸灾乐祸道：“我相信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你舌头倒是可以一直保住了。”
纪甚灵：“……”
叶镧也是说完才意识到队里有两个暗暗发芽的，当下反思起这话是不是太狠了，想找补几句，但一转头，见李立舟在看她。
心里乱了一拍，当即瞪了他一眼：“看什么看！”
“……”李立舟默默别开脸。
乔思羽还在和叶镧搞配合，拍了拍驾驶座，问：“梦梦，你会喜欢什么样的人呀？”
元梦又不傻，不咸不淡地从后车镜往后看了一眼：“聪明的，坚强的，遇到困难知道自己想办法的。”
这一眼就给楼进凭震慑住了。
“……”
没戏得也太快了。
元梦将方向盘轻打个弧，稳稳地贴着码头边缘停下。
坐在拉货区的几位也不拖延，抄起大小武器下车，就将追车而来的几只丧尸清了个干净。
李立舟、纪甚灵则跟着楼进凭先上游艇，大小隔间全检查了遍，确保安全，这才出来，和大家形成一条流水线，将车上的物资往里头搬。
江绮杉原本也想加入流水线，突然被陈书望撞了撞肩膀：“我看那摩托艇上好像趴着只丧尸，你去看看死透没，没死透就去补一刀。”
江绮杉没忍住斜过去一眼，隔着挺远一段距离，远远地能看到摩托艇上趴着个黑色身影，一动不动。
江绮杉觉得没什么危害，懒得跑那么远：“你怎么不去。”
陈书望：“你不是咱们的机车小队长吗，咋的，没有往海上扩充疆土的意向？”
江绮杉眼神瞟回来，与陈书望对视着瞅上一眼。
像被人启发了思维，扭头就是兴奋地一声：“月月――！”
倪辛月茫然地才回头，就被江绮杉拽过，跑得飞起。
“干嘛去啊！？”
倪辛月手上还牵着个倪艺桥，小朋友压根不知道现在是要去干什么，但憋闷久了，难得有个跑起来耍的机会，奔得比两个大人都要欢。
除去不明所以的倪辛月，男生们看着一溜烟蹿远的三个身影，同样不解。
时宇接过箱矿泉水，好奇道：“你刚跟绮杉姐说什么了？怎么突然人就跑了。”
陈书望指向那边：“哝，她漂泊无依的海上老公。”
倪艺桥两条小短腿跑得干劲十足，还是江绮杉一个紧急刹车：“诶诶，桥宝，跑过头了，这儿！这儿！”
倪辛月看江绮杉把系着摩托艇的绳子往岸边拉，就知道她是想要做什么。
两人帮衬着，也不管摩托艇上的丧尸是死是活，先往后脑勺步上一刀，便往岸上拖。
江绮杉看钥匙就插在仪表盘旁边，心中止不住地雀跃，然而把钥匙拧了一圈，喜色就从脸上消失了。
点不着火――
没油了。
倪辛月四顾一圈，看不远处有间小屋，碰运气地过去看了看，还真让她找到瓶备用机油。
吨吨吨把机油倒进去后――
江绮杉：“来，桥宝，你先跟你亲姐玩儿。我去试一试，成功了再带你耍一圈。”
倪辛月还有些担心：“你之前开过摩托艇吗？”
江绮杉：“还有我驾驭不了的摩托嘛，你放心～”
码头边，男生们把力气活承包完了，女生们就在游艇里把大大小小的打包袋和打包箱拆开，将物资往食物柜上整理。
隔着挡风玻璃，远远地能看到江绮杉的摩托艇在远处的海平面上已经驰骋开了。
黄色的救生衣在湛蓝之中格外亮眼。
轰鸣声海浪声夹杂着猖狂的笑声。
元梦：“倒是可以随便她造了，也不用担心被创死。”
楼进凭的游艇并不小。
小二层。主卧、客卧、厨房、客厅，一应俱全。除此之外，还有两个小卫生间。
两个卧室加上地铺可以塞好几个人。客厅的升降桌调整到和沙发齐平，再铺几个垫子，就又组成一张大床。
睡的地方解决了，吃饭的地方可以安排在甲板上。那儿有环绕式的沙发和桌子，坐在哪一侧都可以欣赏到绝好的海景风光。
――楼进凭在享受生活这方面，还真是一流。
叶镧逛完了以后，就又回到甲板上，掏出手机，四处找好景色。
“看看，看看，看看，咱们队的男生觉悟是真不错。”
她一边不走心地夸着，一边四处走位，开启手机相机自拍模式，左拍一张，右拍一张。
男生们已经把车上的东西搬运完毕，开始收拾甲板上的狼藉。
李立舟收卷起一堆彩带，看叶镧在那儿凹造型，手上动作一顿：“你要不要用这个拍照？”
他挥了挥手里的彩带，很是漂亮。
叶镧抬眸，还有点讶异，意外地觉得李立舟有点上道。不料在她摆好姿势，点点头后，却见李立舟把东西放下了。
“那你收拾这些，我去收拾别的。”
叶镧：“……”
驾驶座那，钥匙还没插上，游艇自然是启动不了的。
倪艺桥被倪辛月带回来后，就瞄准上了这个位置，一板一眼坐好。
她还从书包里翻出了古早的墨镜，往脸上一戴，就开始有模有样地转起了方向盘。
――哪个小朋友能像她这么拉风开游艇啊？
――没有！
倪辛月则去了另一侧甲板，看岸上。
面包车孤零零地侧停在那儿，细长的码头延伸向远处的城市建筑，像离了很远。
就在她放空发呆时，一道清闲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怎么了。”
倪辛月靠着栏杆微侧了个身子，眼底一半是黄色的陆地，一半是蓝色的海。
纪甚灵的身影进入余光里，越来越近，直至身边停下。
“在想……”
纪甚灵侧头听着，跟她一起吹着海风。
“在想……”
倪辛月还是没说出在想什么。
纪甚灵从栏杆上解下一串气球，递过去。这一簇是保留最完好的一簇。
“要不要用来拍照。”他晃了晃气球和手机。
倪辛月笑：“你帮我拍？能拍好看吗。”
纪甚灵点点头：“能。”
“要出发啦――”
乔思羽很响亮地喊了一声。
所有人都坐不住，四处走动起来，脚步落在金属板上，像是庆祝的踢踏舞。
在大家的闹腾声里，元梦转动钥匙，游艇朝夕阳的方向驶去。
甲板上的彩带被风卷落到海面上，起伏间，是更广阔的天与地。
作者有话说：
第113章
游艇没有离岸太远, 漂浮在海面，随着起伏的海浪上下动着。
大家坐在甲板上，目送最后一抹太阳余晖落下。
他们脸上并没有出现多少苦闷惆怅的情绪, 因为知道明天的太阳还会再次升起。
“你们说，接下来哪天要是下雨了, 游艇里面会积水吗？”
时宇问道。
“积水了就直接往码头开，回车上过渡。”
陈书望放空了脑袋，这时候什么也不想去想，也不说时宇这问法会不会乌鸦嘴，已然进入了“爱咋咋地”的入定模式。
“那要是在岸边的时候有人要抢咱们游艇呢？”
陈书望依然拖着个腔调：“劝他放下屠刀, 看看边上几只船。整整一排, 没必要抢哈。”
时宇：“那抢吃的呢？”
叶镧没忍住回头：“你小子差不多点，当咱们人都是死的吗？站出去一排也够吓唬人了的，都赶上半个部队了。”
李立舟却是沉思着开口：“抢吃的话……其实好像可以劝劝。白天不是可以赶海捕鱼什么的吗，让他们自己去捡海鲜。”
柳明梵：“嘿，捡海螺。”
时宇：“捡海螺。”
陈书望：“嘿……纪甚灵你踹我干什么！”
倪辛月看向海面，没参与大家的对话。
手臂却撑在护栏上, 将嘴角的那点笑意藏进了掌心里。
拉风的引擎声凸凸靠近, 江绮杉玩完一圈海上摩托回来，疾驰过的地方留下一条金色水痕。
她头发炸了一圈, 整个人却是意气风发得不行。
“快, 拽我一把。”
江绮杉把摩托艇稳稳贴到游艇旁边停下。
原本躺在甲板上的陈书望、时宇坐起身，隔着护栏看底下的江绮杉。
陈书望乐得不行：“你这上哪儿做的洗剪吹，有点个性啊。”
江绮杉本就属于发量多的类型，风一吹, 新生的小毛就全竖起来了。
她不甚在意地用手往后顺了一把：“没办法, 海上老公太热情了。”
她放荡不羁了一把, 下秒就又冻得直把手指往袖子里缩：“行了，快想办法把我整上去，裤子都湿了半条，再冻下去得要高位截瘫了。”
没等陈书望直起身动弹，倪辛月已经放了条长绳子下去。一端系在游艇的扶栏上，一端让江绮杉系到摩托艇的把手上。
楼进凭则不知按了哪处的按钮，游艇侧边延展出个踏板平面来。
江绮杉三两下踩上踏板，翻到护栏内。
她把冻得冰凉的手直往倪辛月外套帽子后面塞，边叫边跺脚道：“暖暖，暖暖。”
即便隔着几件厚衣服，倪辛月还是被她手温冻得嘶嘶喊冷：“自己进去用热水洗个手去。”
“不要嘛。”江绮杉黏糊地挨着倪辛月贴贴。
一大一小的两座船艇晃动，影子被夕阳拉得无限长，金色的水波荡漾，直到太阳彻底没入地平线下。
元梦、孙眠心端着晚饭出来，乔思羽把门舱处的灯泡调整了下位置，按下开关，柔软的光线顿时倾泻开来。
坐在甲板上的大家伙接到开饭信号，拍拍屁股站起身，迎着饭桌走来，只一秒，原本悠闲惬意的心情就被某种难以言喻所取代。
“这土豆……哦薯片泥，那这――小饼干拼盘？还有这个是……炭烤牛柳？”
陈书望看得满头问号：“咱今天是有谁得罪秋述吗？怎么感觉他像在报复啊？”
虽然大部分情况下他们吃的都是速食零食，但只要有条件，秋述总会准备得精致些，以至于大家经常通过视觉的满足而忽视口感的单一性。
但现在，毫无之前的五星级水准。
元梦咳嗽两声：“这顿是我和小乔做的。”
“啊？”
平日里几个男生相互调侃口无遮拦惯了，一听是女队友下的厨，顿时找补起来。
“大道至简！”
“返璞归真啊！”
其中数楼进凭最为卖力：“很棒了，我第一次下厨房差点把我家烧了，米饭煮成锅贴，煲汤煲到锅穿孔，后来我爸妈就给我配了几个家政，不让我再做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