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然在马车里坐不住,要出来自己骑行。
一路走马观花,好不快活。
此时阳光明媚,薄时衍在一旁跟着,双眸微眯。
连着四天了,他怕她路上疲累,半点没舍得碰。
现在看来,对于骑马一事,她是乐此不疲,好像没有停止的意思。
然后呢?
薄时衍决定,陪汤幼宁好好玩一玩。
他扬声叫来苒松,让他们带着马车缓步慢行。
他要带汤幼宁去附近的花林转悠一圈。
就连十澜都被撇下不让跟随。
汤幼宁没察觉其中有炸,乖乖跟薄时衍一起脱离了队伍。
路上还听他说了些行军途中的趣事,得知这附近有个花林,是很偶然的机会。
“那是什么花?”汤幼宁好奇问道。
她发丝飞扬,声音被山风吹散了一半。
薄时衍足尖一点,从马背上一跃而起,在汤幼宁目瞪口呆的怔愣之中,轻飘飘飞过来,落在她的身后。
两人同乘一骑。
“是流苏树。”春末夏初始盛开。
他宽阔的肩膀衬得她极为娇小,一伸手,圈住那截细腰。
“应煊,你好厉害!”汤幼宁两眼亮晶晶的,很是敬佩。
她看过十澜的轻功,还是第一次看见薄时衍施展。
不过,为什么要过来跟她骑同一匹马?
汤幼宁很快就知道了。
薄时衍在她背后紧贴着,低头垂首,亲吻她的小耳朵。
那手也极为放肆大胆,解开了她紧束的腰封。
“你做什么?”汤幼宁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按在他手背上。
“你冷落我好几天了,”身后的男子,声音陡然可怜起来,“圆圆只想骑马,不想骑我……”
汤幼宁回头去看他,只能瞧见那坚毅的下巴,凸起的喉结在滑动,看不清他的眼神。
她顿了顿:“应煊,你要在这种地方……?”
不会吧,是不是她猜错了?
汤幼宁没猜错,薄时衍的手已然探入,抓了满满两掌心。
软得不可思议,似乎能揉出汁儿来。
枣红色大马的步伐被控制着减速慢跑,后面那匹灵性跟随。
汤幼宁却不能松开手里的缰绳,单手无法阻止任何。
大白兔被放归山林,得见自然风光,在阳光照耀下茁壮成长,蹦蹦跳跳,好不活泼可人。
“不行不行……!”
汤幼宁委屈屈气呼呼的,急得气息不稳,搜罗不出什么骂人的词汇来。
紫行山人烟罕至,除了行路客,赶路途经此地,通常不会有人来。
即便是猎人药农,也走不到这儿。
沿着山脉脚下,有一大片繁茂的流苏树,满树白芒,覆霜盖雪。
比那春日梨花还要清丽动人。
可惜这会儿无人欣赏,除了他们这两匹马,再没有旁人。
汤幼宁抓住缰绳,宛如救命稻草。
却改变不了自己被托起的命运。
薄时衍的眸光,沉淀了化不开的浓墨,他拢着满怀玉色:“圆圆,不是喜欢骑马么?我带你骑。”
汤幼宁嘴笨得很,一着急只知道不断摇头,眼眶都红了。
殊不知没能引起他的半分怜惜。
颠簸的马背,抵在身后的威胁,虎视眈眈。
汤幼宁茫然不解,她不是出来看花林的么?
可是耳边这个可恶的声音,不断在低低的唤她圆圆。
汤幼宁要哭了,“你不要叫我,我改名不叫圆圆了……”
后头的薄时衍不由笑出声,抿着她细白的脖颈,缠人姿态跟山间鬼魅没两样,他道:“汤幼宁,给我。”
“我给不起呜呜呜……”
第82章 闭嘴,汤幼宁。
流苏树花朵精致小巧, 深裂的细长花瓣白如梨蕊,一朵一朵簇拥着,枝头繁茂。
见花不见叶, 满树雪盖头。
两匹坐骑小跑着进入流□□,放眼望去,蜿蜒不见尽头,幽美胜似仙境。
若是平时, 汤幼宁早就细细欣赏了。
说不定把美景刻入脑海, 回去后又是一幅画卷。
但是现在……
游历的侠士慕名而来,攀上两座高高鼓起的山包,欣赏它们在日光映照下晒红的脸。
而后一步一步, 跃下陡坡,趟过平坦腹地,对着沿途的雪色美景流连忘返……
最终,一头扎入幽谷,寻找到他倾心已久的芬芳泽地。
年轻的侠士走过太多地方,渴望天降甘霖。
得见深谷内暗藏的一汪清泉, 他不再隐忍, 掬起一捧兜头浇下, 酣畅淋漓。
侠士身强力壮,几乎走遍了每一处角落,留下的脚印, 与大地的心跳彼此呼应。
深溺温柔乡, 傲首不回头。
颠簸起伏,每回在汤幼宁觉得自己要飞出去的时候, 她又被掐着腰给拖回来。
无心赏景, 也察觉不到时间流逝。
她尖叫哭泣, 狼狈不堪,但是这个可恶的男人,舔去她的泪珠,依然不肯放过。
甚至是给她转了个身,正面相拥直直坐下。
汤幼宁小猫一样的爪子,在他下巴处挠出几道血痕。
灭顶的快意席卷,无法抗拒,最终昏昏沉沉,歪倒过去。
眼角都哭肿了。
薄时衍后知后觉,意识到这回似乎……做得太过了。
陷入昏厥的汤幼宁,还在浑身轻颤。
薄时衍把她抱到草地上躺平,用手帕沾湿清凉的溪水,擦拭她红扑扑的脸颊。
亲手将她收拾妥当了,又给喂了点水,才缓过那股劲儿。
汤幼宁没睡多久,很快就醒了,长翘的眼睫轻眨,入目便是流苏树白色的花冠。
有小小的花瓣,顺着春风飘落下来。
而她躺在树底下,脑袋枕着薄时衍的腿,扑通不停的心跳尚未平复。
汤幼宁动了动手,抚上自己的心口。
薄时衍见状,先一步替她揉上了,“抱歉,会痛么……”
这两坨沉甸甸的一直摇晃,似乎是不舒服的,甚至会给她带来痛觉?
他眉间微蹙,陷入反省的状态。
方才只顾着自己,多少有些忽略了圆圆的感受……
这会儿看她不仅眼睛像小白兔,就连鼻尖都泛着红,一抽一抽的。
可口软糯的小汤圆,都已经这样了,连发脾气都不会,只用一双水润眼眸瞪着他。
把薄时衍看得一阵心软,“圆圆,我认错,你惩罚我好不好……”
他的大脑袋蹭过来,硬是靠上她纤细的肩膀,动作像极了家里那只小白虎。
真是狡猾。
“你在马背上可不是这样。”汤幼宁闷声闷气。
方才不是很威风么,现在又故意装可怜给她看。
就是觉得她好哄好糊弄?
汤幼宁一把撇开他的大掌,道:“你别碰我。”
肿胀了一圈的桃尖尖,哪里经得起揉弄,更疼了……
她最难受的,还是腰部以下,薄时衍是习武之人,深谙借力之道。
顺着颠簸冲劲尽根没入,真要人命……
汤幼宁心有余悸,在干净的草地上翻了个身,背对着,不想看见他。
鼻翼间全是青草的气息,阳光照耀的花树底下,正好休憩。
*******
薄时衍自知理亏,果然不碰,起身走向小溪流。
他随手捡起一根枯树枝,到了溪岸边,定睛看了片刻,一抬手,树枝探入溪流,正中一尾鱼。
鲜活的鱼儿,疯狂甩着尾巴,溅起晶莹水珠。
日光下,它身上的彩色斑纹细鳞色泽丰富,极为漂亮。
原本躺着的汤幼宁,很快被吸引了注意力。
一手撑在草地上,朝着那边伸长了脖子,“是什么鱼?”
“桃花鱼。”薄时衍回道。
它不过巴掌大,颇为细长的一条,在这山涧溪流中长大,成群结队。
薄时衍把鱼从树枝上取下,按照这个叉鱼的技巧,又弄了两条。
他这快准狠的手法,俨然比渔民还熟练,没有愧对那一身功夫,把汤幼宁看得一愣一愣的。
薄时衍曾经带兵打仗,路上行军,所见识和经历过的,自然与那些高门子弟不同。
他不仅在外面吃过粗茶淡饭,甚至是野外自行觅食,取暖果腹,全都做过。
薄时衍很快处理好两条桃花鱼,用树枝串起来,插在地上备用。
然后沿着流苏树底下,捡了些干柴过来生火。
“你要烤鱼吃?”汤幼宁看了看天色,时辰尚早,但……“他们还在等……”
“无妨,”薄时衍一抬头,阻止了她企图帮忙的举动,道:“让他们等着,你恢复了力气我们再回去。”
他身上带有火折子,没一会儿就燃起一堆篝火,把两条鱼儿插在一旁翻烤。
汤幼宁一想,他们这趟出来不急着赶路,难得这样悠闲,还是在漂亮的白色花林之中,索性就躺了回去。
薄时衍不止烤鱼,还在溪边的草地上捡了一窝野鸭蛋。
把它们一窝端了,围着篝火整齐摆放一圈,丰富今日的野炊食材。
明火烤鱼,不仅需要时间与耐心,还考验技术,稍有不慎就给烤糊了。
便是薄时衍,也难免踩进这个新手误区,幸好他眼明手快拯救即使,没有让两条鱼被烧焦。
最后的成品,看上去黑了点,但至少是烤熟了。
汤幼宁不挑食不浪费,把自己那一条全部吃完了。
虽说没有盐巴淡了一点,但薄时衍涂抹上酸涩的野果,倒是不算难吃,至少肉质鲜嫩,别有一番野趣。
吃完烤鱼,还有烤鸭蛋,这个不需要蘸酱调料就能吃下。
汤幼宁很好投喂,轻易就吃掉两个,半点没嫌弃。
烤熟的鸭蛋很香,就是这个蛋黄噎得慌。
“这回是真的吃鸭蛋了……”她努力吞咽,含糊嘀咕一句,“上下都吃了。”
语不惊人死不休,她神色如常,薄时衍却咳嗽起来。
他觉得……自己迟早有一天被她给噎死。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小娘子?
他瞥一眼过去,伸手把人打横抱起,放到溪流岸边的干净石面上。
打湿帕子,拧干了给她擦嘴洗手。
汤幼宁乖乖坐着,面色却有几分古怪。
“怎么?”薄时衍微微挑起眉梢。
汤幼宁捏着自己的裙角,一脸苦恼,凑到他耳旁,小小声道:“你灌进去的东西……它流出来了。”
“……”薄时衍的下颚线陡然收紧,似乎咬住了自己后牙槽,他目光紧锁住她,颇有几分气急败坏:
“闭嘴,汤幼宁。”
“哦。”
干嘛还不让说啊。
第83章 气笑了
将近黄昏, 薄时衍与汤幼宁才骑着马儿脚踏夕阳返回。
他的马背上,驮着一臂粗壮的花枝,正是从流苏树上扯下来的。
此花盛开时不仅极具观赏美, 它的花苞和嫩叶还能泡茶喝。
流苏树的花苞娇小精巧,含蕾待放时,外形颜色与糯米很是相似,被称作为糯米茶。
既然去了一趟, 当然要薅一些带走, 尝尝它的清香滋味。
汤幼宁带着花枝归队,苒松一行人已经选好了一块空地扎营。
紫行山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本就要露宿野外一晚, 倒不是因为他们去赏花耽误了时间。
晚膳是简单的蘑菇汤与烤馅饼,在前面的城镇买了干粮,天还没热,肉馅糖馅都不会坏。
直接在火堆旁烤得焦黄,就着蘑菇肉汤吃,面香糅杂, 还挺可口。
汤幼宁对吃食不挑剔, 只是介意没地方沐浴, 都怪薄时衍……
他倒是有点良心,让苒松几人烧热水提过来,尽量提供了清洁的条件。
这样的野外环境, 汤幼宁不好要求太多, 勉为其难受了,在湘巧湘宜的帮助下擦身换衣。
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把马车内的场景照得一览无余。
汤幼宁的腿侧和腰间红了一大片, 前者是被磨蹭过度, 后者赫然是被掐出的手印。
湘宜不由皱眉,“王爷手劲大,也不考虑一下娘子皮肉细嫩……”
这都圆房多久了,还经常犯下这种‘恶行’。
可见是兴致涌上头,管不住自己的力道……
汤幼宁抿着小嘴,煞有介事叹了口气,道:“成为妻子,哪有容易的呢。”
光是夫妻敦伦这一条,就叫她好累了。
湘巧闻言,忍不住扑哧笑了,低声道:“别家小媳妇的不容易,可不是因为这些。”
新媳妇要融入一个陌生的家庭,首先面对的,除了枕边人,还有他的长辈姐妹们。
寻常感叹的不容易,是这些姑婆妯娌、人情庶务,谁还把房中事给算进去呢?
不过,倒也有因为这方面而起的矛盾。
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谁家郎君不行,最终都是遮掩不住,会被传出来,让新媳妇陷入另一个难为的局面。
这点还是桐珠桐花说的,她们提点了湘巧湘宜,经过比对,大概知道自家主子是属于什么范畴。
可别什么都不懂,闹了笑话。
两个丫鬟未曾许配,隐约知晓一些,却不清楚内里的详细门道。
看着小娘子因为时长而吃力,原来对别人来说,这样的例子并不多。
甚至,这对一部分人而言,是‘很厉害’的‘好事’,她们可不能傻乎乎的去抱怨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