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银雪觉得自己现在这样挺好的,她将茶花插到花瓶里,语气漫不经心的:“这日子过得的确舒畅,就是□□静了些。”
“安静不好吗?”落雁不明白。
柳银雪喜欢的不就是安静且安稳的生活吗,这也是她一直所追求的。
“就是□□静了,”柳银雪揉了揉额角,“安静得有些不寻常,安静得让人恐慌,算了,说了你们也不明白,楼允人呢?”
“午膳后就出门去了,到现在也没有回来,王妃找王爷有事的话,奴婢派人去外院说一声,待王爷一回来就请王爷来见您。”落雁道。
“不必了,我就是随口问问。”只是忽然有点不安,随口问问,柳银雪暗想。
过了会儿,她又问:“给皇后娘娘的君子兰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明日您进宫的时候直接搬上马车就是,明日还是让奴婢陪您一道进宫吧。”落雁道,近两月,柳银雪被皇后召进皇宫了两三次,每次落雁都陪着。
柳银雪点了点头。
楼允回来时已是晚上,柳银雪已经用过晚膳了,早已躺在床上看书,房间里亮着一盏油灯,烛火昏黄,火光映在柳银雪的眼里,有种近乎妖艳的美,看得楼允心脏砰然一跳。
“怎么现在才回来?”柳银雪从书中抬起头,她看书有点久了,说话的声音听起来甚是慵懒,好像已经快要睡着了。
“去了一趟摘星楼,最近□□静了些,总觉得不寻常。”楼允道。
第 120 章
柳银雪打了个哈欠:“结果呢?”
“结果什么也没发现, ”楼允转身进浴房洗浴,出来时问道:“你明日要进宫吧?”
柳银雪点头。
楼允沉了沉声音:“召你进宫的是皇后,应当不会有什么问题,不过,现在这种非常时期,你还是要当心些, 若有不寻常之处, 不能在宫里逗留,立刻出宫来。”
柳银雪笑了笑:“能有什么不寻常之处?”
楼允凝着她雪白的肌肤,一颗心柔软得像是湖水, 他温声道:“我放在东宫的暗探已经很久没有消息传出来,整座皇宫也没有任何不寻常的地方, 安静得近乎诡异, 就是过于安静了,所以让人觉得不安, 皇上还未废太子,总得防止他狗急跳墙。”
“你也觉得安静得诡异?”柳银雪道。
楼允想伸手抚摸她的发顶,然而手伸到一半又缩回来, 他道:“所以你要当心些。”
柳银雪“嗯”了声:“我知道了。”
六月十六, 柳银雪起得早,盛装打扮后坐进马车,进宫给皇后娘娘送君子兰,她与皇后都是爱花惜花之人,相处起来就特别容易亲近。
皇后留柳银雪用午膳, 两人正聊得高兴时,有管事姑姑面色焦急地进来禀道:“娘娘,皇上在御书房忽然晕倒了。”
皇后大惊失色,蹭然站了起来,甚至来不及交代柳银雪一句什么,便急匆匆地朝御书房走去,被留下的柳银雪握紧了拳头。
楼星紧跟着就要去追皇后,被柳银雪一把拉住。
楼星回头,不明所以地望着柳银雪,她急得红了眼眶,泪盈于睫,哽咽道:“嫂嫂快放开我,我得去看看父皇。”
“皇上那里,现在定然守着许多人,你就算去了,也不一定能见得到,你莫急,先派人去通知成王,跟他说皇上病倒了,谨防宫变。”柳银雪道。
楼星被柳银雪的话吓了一跳:“宫变?什么宫变?”
柳银雪缓缓吸了口气,道:“公主,你要派一个你绝对信得过的人去,多的话也不要问了,先派人去吧。”
楼星想到楼宗夺嫡的事情,忙应下来,转头让自己身边贴身伺候的去通知成王。
柳银雪这才放开她:“我便不同你一道去了,你快去看皇上吧。”
楼星见她心中有事,可现下也不是多问的时候,她没再说什么,抬脚就往皇上的寝殿奔去,柳银雪的大脑飞速运转起来。
皇上突然病倒,是意外还是人为?
若是意外,这个时候太子、贵妃等应全都在往皇上的寝殿赶,若不是意外,宫中必有动静,这个时候,动静最大的应当属禁军。
不,她不能留在宫里,柳银雪抬脚就朝宫外走。
她步伐极快,落雁跟在她后头,完全能感觉到柳银雪的焦躁,柳银雪素来沉稳,极少有这等焦躁的时候,落雁忽然有点害怕。
她一声不敢吭,不敢打断柳银雪的思绪。
崇阳门已经近在眼前,柳银雪越发加快了步伐,然而,不知是谁忽然下了命令,崇阳门突然关上了,柳银雪被关在了崇阳门里。
她脚步猛地顿住。
“宫门怎么突然关上了?”落雁奇怪道。
柳银雪转身就往回走,落雁见她心事重重,也不敢多问,埋头紧紧地跟在柳银雪身后,忽然间,路过假山处,柳银雪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脚步停了下来。
“王妃?”落雁紧张地望着她。
“嘘——”柳银雪将食指放在唇边,朝落雁比了一个禁声的动作,再开口的时候,她声音已经十分平稳,她道:“我们两个人走在一起,太扎眼了,你不能再跟着我。”
落雁一听就慌了,恐惧地望着柳银雪。
柳银雪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知道为什么进宫我喜欢带你不喜欢带沉鱼吗?”
不等落雁回答,柳银雪继续道:“因为你比沉鱼稳重、冷静,现在宫里出了事情,我们暂时出不去,你跟我一起,只会被我所累,从现在开始,我们要分开走。”
“可这里是皇宫啊王妃,奴婢能去哪里?”落雁慌张道。
“去哪里都好,反正不能跟我一起,”柳银雪语速飞快地说,“你最好找个地方藏起来,别轻易让别人找到,快……”
柳银雪最后一个“走”字还未说完,前方突然传来大吼声:“抓住她,祁王妃在那里!”
柳银雪瞳孔一缩,对落雁道:“藏起来!”
然后她转身就跑,落雁忽然意识到事情只怕没那么简单,反身就朝与柳银雪相反的方向跑去,那些人显然是冲柳银雪而来,根本不去管落雁这个丫鬟,毫不犹豫地尽数去追柳银雪。
柳银雪跑得飞快,她从来没有跑这么快过,双脚像是生了风,径直往坤宁宫而去。
然而,她毕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哪里跑得过经过专业训练的禁军,很快就被禁军给抓住了,两个身穿铠甲的禁军扣住柳银雪的手臂,让她根本无法动弹。
“你们干什么?”柳银雪涨红了脸,厉声责问。
领头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左边脸上有一道疤,他站到柳银雪的跟前,面无表情道:“请祁王妃跟我们走一趟。”
柳银雪咬了咬牙,她动了动手臂,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挣脱后,便不再挣扎,她道:“先放开我,你们一群人看着我,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还能飞了不成?”
那年轻的领头轻轻挥了挥手,柳银雪便感觉手臂一轻。
她甩了甩被捏得发麻的手臂,面色已经恢复如常,丝毫看不出慌张,她道:“走吧。”
柳银雪的心一片冷然,皇宫显然已经被禁军控制了,看来皇上突然倒下,兴许也并非偶然,而是人为,只是能控制禁军,还能专程来找她麻烦的,怕是只有楼逸。
她紧了紧拳头,一颗心沉入湖底。
而另一头,落雁虽然跟着柳银雪来过皇宫几次,但是对森严的皇宫到底不熟悉,要她找个安稳的地方藏起来不被发现,实在是太难,落雁没办法,只能向坤宁宫求助。
可是此时,皇后和公主都不在坤宁宫,坤宁宫里只有一个管事姑姑,管事姑姑见她去而复返,柳银雪却不在身边,忙上前关切地问:“落雁姑娘,可是王妃落了东西在这里?”
落雁福了福身:“我家王妃原本要出宫,但崇阳门突然关上了,我们根本出不去,后来又来了一群禁军,将我家王妃强行带走了。”
管事姑姑一听,脑壳顿时就大了三圈。
落雁着急得眼眶通红,立刻就朝管事姑姑跪了下去,叩首道:“姑姑,烦请姑姑想个法子,赶紧派人通知我家王爷,万不能让王妃有事啊。”
管事姑姑忙将落雁拉起来,朝殿内走去,一面道:“若真如你所言,整座皇宫必然已经被有心之人控制了,他们扣住王妃,想要对付的自然是祁王,可是崇阳门被关,宫门出不去,你让我想办法,我却是无能为力的。”
“那该怎么办是好?”落雁紧紧地抓住管事姑姑的衣袖,着急地问。
管事姑姑沉了沉气,缓缓道:“皇宫被控制,动静自然不小,就算我们不派人出去通风报信,祁王也很快就会知晓,你且先在这里藏起来,我去找皇后娘娘。”
“可是……”
“落雁姑娘,王妃被带走前,可是吩咐了你什么?”管事姑姑打算她的话。
落雁哽了哽声音:“王妃要我藏好。”
“那你便藏好就是,不要让自己被抓住,给王妃徒增烦恼和羁绊,这就是你所能做的极限,”管事姑姑将她领到内殿藏起来,“从现在起,你就在这里呆着,不要出来了。”
落雁不敢拖累柳银雪,可是她仍旧抓着最后一丝希冀地紧紧抓住管事姑姑的衣袖问:“姑姑,皇宫只有崇阳门一个出口吗?”
“自然不是,可崇阳门出不去,其他地方自然也是出不去的。”管事姑姑叹了口气,这皇宫的天怕是要变了,就是不知道谁胜谁败。
管事姑姑匆匆安顿好落雁就往重华殿走,然而,她人还未出坤宁宫的宫门,就看见大批禁军手持利刃,正朝坤宁宫赶来,姑姑心头一惊,不敢再往前走,转身折了回去。
重华殿内,太医还在给皇上诊脉。
各宫娘娘得知皇上忽然倒下的消息时,皆纷纷赶了过来,此时重华殿内娘娘们跪了一地,皇后和太后就守在皇上的床前,紧张地望着太医。
“如何?”待太医收回手后,皇后迫不及待地问。
太医眉目凝重,老半天没有回答皇后的话,太后着急地追问:“如何?你倒是说话啊!”
“皇上的身体脉象很正常啊,单看脉象,微臣瞧着并无怪异之处,但皇上却又面色发青,嘴唇发白,倒像是,像是……”太医吞吞吐吐,半晌没有说个所以然出来。
太后一巴掌拍在木椅的扶手上:“倒像是什么?你结巴了?!”
“倒像是中毒!”太医说完,整个人一哆嗦,人就跪到了地上,“微臣从医数十载,可解毒却并非微臣所擅长,还请太后请摘星楼的毒郎中来。”
太后不敢耽搁,立刻吩咐身边的人:“快去请毒郎中。”
重华殿的门缓缓打开,那被派去请毒郎中的人,刚走出重华殿的大门,就被人一刀抹了脖子,鲜血溅在重华殿的殿门上,一片触目惊心的红。
第 121 章
殿内的所有人皆吓了一跳。
太后和皇后齐齐站起身来, 满目不可置信地望着身穿一身大红朝服的楼逸缓缓走近,他腰间配着一把长剑,那张与楼允有三分相似的五官上挂着几丝冷淡的笑,待他走到龙床前时,太后难以置信地问:“太子,你这是要做什么?要造反吗?”
楼逸朝太后拱手行礼:“皇祖母, 成王楼宗为夺皇位谋逆, 已被孙儿斩杀,孙儿此来,特为保父皇和皇祖母安危。”
楼逸话音落下, 猛地一扬手,继续道:“来人, 皇后毒杀皇上, 将其押回坤宁宫,好生看管起来, 没有本宫的允许,不准皇后踏出坤宁宫半步。”
皇后见状,气得浑身打颤。
她咬了咬牙:“你真的杀了成王?”
“成王入宫意图对父皇不利, 本宫已将其射杀在崇阳门前, 从此我大梁再无成王,”楼逸冷然地望着皇后,“您且放心,成王做了这等大逆不道之事,本宫是绝不会让他死后葬入皇陵的, 至于给父皇下毒的您,便先好生呆在坤宁宫等着被问罪吧。”
“带下去!”楼逸森冷地说。
皇后见事已至此,挣扎无用,反而冷静下来,任由两个禁军将她带走,皇后被带离重华殿后,有领头的小声问楼逸:“殿下,其他娘娘如何处理?”
楼逸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娘娘们,眉眼一沉,道:“都拖出去,杀了吧。”
哭嚎声和哀求声此起披伏,娘娘们蜷缩成一团,哭嚷着求楼逸放过她们,可是此时的楼逸为了皇位已经杀红了眼睛,根本不会让这些亲眼见证了他如何逼位的人活下去。
太后震惊地说不出话来,瞪圆了眼睛望着楼逸。
她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以往那个温和善良的皇长子忽然间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太后怀疑地望着他,不敢相信眼前手持长剑满身杀气的人就是她的皇长孙。
“太子,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太后哆嗦地问。
“孙儿知道,成王谋逆,孙儿身为太子,理应与禁军统领一起,守护我们整个皇室的安危,皇祖母且放心,有孙儿在,定保皇祖母和父皇安然无虞。”楼逸跪首道。
太后沉沉地闭了闭眼睛,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她问:“成王呢?”
“已经死了,他带领府兵攻入皇宫,被射杀在崇阳门前,万千穿心,”楼逸道,“皇祖母,您别难过,此等乱臣贼子,不值得您为他伤心。”
亲王府府兵不过三千,皇宫禁军却有五万,以三千抵五万,成王难道没长头脑吗?会干出这等以卵击石的事情,简直可笑啊!
太后摆摆手:“罢了。”
而此时的成王府已经成了一片血河,楼逸派一万禁军围攻成王府,临危之际,成王让成王妃带着孩子从密道一路逃出城去,自己则伪装成普通的禁军,混出了成王府。
楼逸收买了禁军统领的事情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也没有人想到他会在洛音凡即将临盆之际突然发难,直接利用禁军控制了整座宫城。
楼宗当务之急,是要和楼允汇合,然而,他刚走到祁王府不远处,就看见祁王府已经被禁军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了起来,萧贺领着府兵正在与禁军对峙。
许是楼逸下达的命令不同,禁军并未对祁王府的人下杀手,只是将祁王府团团围住,不准进不准出,楼宗不敢靠近,反身折向摘星楼。
然而,此时的摘星楼,已经人去楼空。
早在楼允得知禁军有异动的时候,他就嗅到了危险的味道,数千禁军来围攻摘星楼,却扑了个空,领头的就让人将摘星楼一把火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