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病娇——晴七七【完结】
时间:2023-03-04 14:06:14

他朝容妈妈道:“告辞。”
容妈妈笑了笑,亲自将他送到门口,临近年关,柳银雪也该回柳府了,容妈妈回到正屋的时候,柳银雪正在命人收拾东西,准备明日一早回府。
“沈煜走了?”柳银雪问。
容妈妈回答:“走了,离开的时候有点不甘心的样子,我估摸着,等您回了柳府,他还会上门拜访,您要有心理准备才是。”
“毕竟是状元,也明知我的过去,若是这么容易就放弃了,也就配不上状元这个称号了,”柳银雪一面知会沉鱼怎么装东西,一面道:“没关系,我会让他死心的。”
容妈妈有些感慨,算算日子,柳银雪和楼允和离,已快半年了。
都快半年了,楼允身上的伤势,应该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吧,今年皇宫夜宴,不知道两人会不会遇见,不对,不知道她们家姑娘,会不会进宫。
柳银雪回到柳府,数个时辰的舟车劳顿让她有点腰酸背痛,回到引嫣阁后,便先躺到床上睡了一觉,醒来时,已过了午时。
李曼进来道:“你可算是醒了,刚刚宫里来人,说太后想你了,让你明日进宫一趟。”
柳银雪:“???”
她震惊了好一会儿,满是不可置信,说道:“娘,您搞错了吧,我和楼允和离都快半年了,太后她老人家这个时候找我做什么?还说想我?她想的该是她孙子才是。”
“反正宫里来的人是这么说的,你明日进宫就知道了,”李曼道,“这皇家的人也是奇怪,没事见你做什么。”
“对了,娘,楼允入朝了吗?他孝期已过,身上的伤势也该全好了,该入了朝吧。”
“没有啊。”
“嗯?”
李曼摊摊手:“真没有。”
柳银雪凝眉,怎么会没有呢?皇上信任他,成王信重他,都对他寄予厚望,盼着他为国出力,他怎么会还没有入朝?
“哦。”柳银雪干巴巴地回应道,暗想,是不是他的伤势还没有好?
李曼见她神思不属,继续道:“那祁王,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自从和你和离后,除了王府的人,就没人见过他,听说就算是太后想要见他,都见不到。”
难怪太后想要见她呢,原来还是因为楼允。
柳银雪次日起得早,等到了崇阳门,太后派来接她的宫女已经在崇阳门等着了,柳银雪随宫女直接入了慈宁宫,太后就坐在慈宁宫的正殿里,柳银雪跪下朝太后行礼。
“臣女见过太后娘娘。”
太后长叹了口气,起身亲自将柳银雪扶起来:“快起来吧,你可算是从西山别院回来了,哀家盼你回来都盼了好些时候了。”
柳银雪低下头,乖巧道:“太后您想见臣女,派人直接来西山别院宣臣女便是了,您如此说,倒是让臣女惶恐了。”
太后拉着柳银雪坐下:“哀家倒是想直接宣你入宫,可是哀家那孙儿性子拧,特意派人来告诉哀家,求哀家不要打扰你的生活,哀家能有什么办法,还不是只能由着他。知道你回了汴京,才立刻派人去请你进宫来,这样,就算允儿知道了,也不能说什么。”
柳银雪暗想,太后对楼允,还当真是打从心底里疼爱。
太后握住柳银雪的手,眼里尽是关切:“这些日子,你可过得好?”
“挺好的,西山别院环境好,风景怡人,冬日可赏雪景,夏日可避暑热,远离闹市,是修身养性的好地方,山脚下就有集市,什么都能买,什么都不缺。”柳银雪温声道。
太后欣慰道:“你过得好就好,你们分开了,总得有一个人过得好才成,不能都过得不好,否则,你们和离,就失去了和离的意义。”
“祁王他,过得不好吗?”
“哪里能好,若是他过得好,如何连人都不肯见了,你远在西山,是不知道,哀家亲自去青山院找他,都没能见到他的人,问他身边的人,什么都问不出来,问楼澜,楼澜就一个劲儿地哭,什么都不愿意说,哀家也是没有办法了,才把你叫来。”太后长叹口气。
这么……严重?
柳银雪知道楼允有难言之隐,但是没想到竟然已经严重到连他自己的皇祖母都不肯见了,楼澜还只知道哭,她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
柳银雪的心有点沉甸甸的。
太后忍不住红了眼眶,她道:“哀家知道以前是允儿对不住你,让你受到了伤害,但是他有竭尽所能去弥补,哀家是亲眼所见的,你在他心中,绝对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哀家希望你能看在曾经夫妻一场的份儿上,替哀家去看看他,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柳银雪沉默下来。
“哀家知道这个要求有点强人所难,你们现在毕竟已经不是夫妻了,他于你而言,就是外男,实在不宜见,你就当可怜可怜哀家这个老太婆,帮哀家这个忙,就当是哀家求你了,可好?”太后期待地望着柳银雪。
“太后您快别这样说,臣女帮您走一趟祁王府便是了。”
柳银雪知道,不管自己愿意还是不愿意,她都不能拒绝,太后的姿态已经放得这样低,已经言明是在求她,若是她还不同意,那就是不识好歹。
皇上孝顺,惹了太后不快,皇上也会不快,指不定还会认为他们柳家的人目中无人,不把皇家人放在眼里,到时候她的父亲在朝堂上难免难做。
太后欣慰地拍着柳银雪的手背道:“哀家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柳银雪离开皇宫,在崇阳门上马车,天寒地冻的,冷风萧瑟,她的双手双脚都被冻得有些麻木,她靠在车厢壁上,吩咐道:“去祁王府。”
落雁一惊:“祁王府?”
 
第 143 章
柳银雪点头, 又重复了一边:“去祁王府。”
她心情有些沉重,总觉得事情远比她以为的要严重,她一路沉默,落雁也不敢多问,从崇阳门到祁王府并不远,柳银雪思绪复杂, 等到了祁王府的大门, 落雁扶着她下马车,柳银雪竟然发现,就连大门都是紧闭的。
门口连个守门的小厮都没有, 柳银雪让落雁去敲门,敲了老半天大门才慢悠悠地打开了一丝缝隙, 从门内探出一个脑袋来。
见到落雁, 那人好像颇为吃惊,惊愕道:“落雁姑娘?”
那小厮又朝外望过来, 看见站在落雁身后的柳银雪,眼睛都瞪圆了。
“王,王妃?”小厮结巴道, 他赶紧打开门朝柳银雪行礼,
落雁微微地笑:“王爷可在?”
小厮恭敬道:“王爷在青山院,外面冷,王妃和落雁姑娘请到回事处坐会儿吧,奴才这就去青山院通报。”
柳银雪绕过那小厮就径直朝里走:“不用通报了,我认识路, 自己去找他。”
小厮大惊失色:“王妃,这,这不好吧,您还是先去……”
“闭嘴!”柳银雪一个厉眸扫过去,冷声道:“你若是再大呼小叫的,我就毒哑了你,你站到旁边去,安静呆着,不准出声。”
小厮好像很怕柳银雪,果然乖巧地站到了旁边,不敢吭声了。
柳银雪加快脚步朝青山院走去,她抄了近道,一路畅通无阻地冲进了青山院,而此时,青山院的堂屋内,听到动静的楼允倏然皱起眉头:“谁来了?”
他话音刚落,堂屋的门陡然被人推开,来福和来宝见到来人,瞪圆了眼睛。
来宝结结巴巴道:“王,王妃。”
坐在座位上的楼允猛然站了起来,他脸色瞬间煞白,像是以为有什么鬼怪来了似的,抬脚就朝自己的卧房走,可是屋里燃着火盆,他慌了心神,竟有些慌不择路,一脚跨在了火盆上,火盆被他踢翻,炭火洒得到处都是,他身体勉强站稳,根本来不及管身体的疼痛就径直往卧房冲,然而却转身撞到了木椅上,他连人带椅一起摔在了地上。
手掌撑在一块燃烧的炭火上,痛得他神经陷入短暂的麻痹,他死死忍着,猛地将手撤开,慌慌张张地站了起来,一路跌跌撞撞地冲进了卧房。
来福大喊道:“王爷!”紧跟着也冲进来卧房。
来宝也没心思管柳银雪了,冲出去叫毒郎中赶紧过来。
柳银雪看着堂屋里的满地凌乱,浑身僵硬,她呆呆地站着,像个不能动也不能说话的木偶,她脑海里回想着刚刚看到的一切,浑身都冰凉了起来。
楼允他,是看不见了?
她忽然觉得有点呼吸困难。
落雁从惊愕中回过神来,小心地问柳银雪:“姑娘,您还好吧?”
柳银雪没应声,她缓缓挪动脚步,从门外跨进去,站到那块烫了楼允的炭火面前,继而徐徐蹲下去,那块炭火还在燃烧,有吱吱的声响,好像是烧着皮肉的声音。
她忽然红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向西梢间的方向。
“姑娘?”落雁再次唤她。
柳银雪觉得有点腿软,落雁伸手将她扶起来,柳银雪缓步走到西梢间的门口,毒郎中急匆匆地赶来,就看到柳银雪站在门口,他有些意外,却暂且没心思与柳银雪说话。
他快步跨进西梢间。
楼允此时就坐在西梢间的床沿上,他脑袋垂得很低,柳银雪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看见他的发顶,毒郎中打开药箱给楼允治手上的烫伤。
烫伤在他的左手手心的地方,皮肉被烫掉了一大块,血肉模糊,看上去十分可怖,柳银雪想到自己曾经挨的二十板子,觉得那十二板子带给她的疼痛可能都不及这一小块被烫掉的皮肉带给楼允的疼痛。
她的心不由地揪了起来,她站在门口,有点不敢进去。
“你走吧。”低着头的楼允忽然说,他的嗓音沙哑,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开口说过话,他始终垂着脑袋,没有抬起来。
柳银雪鼻尖泛酸,她吸了吸鼻子,也不知道到底是被气的还是被伤的,语气不由地有些尖酸刻薄,她道:“你以为我想来?”
坐在床沿上的楼允一动不动。
柳银雪道:“你自己藏在青山院,谁也不见算怎么回事?你像个缩头乌龟似的藏在这里,你知道你的亲人有多担心你?你以为我想来?我昨日刚进汴京,今日就被召进了皇宫,太后求我来看看你,我能怎么说?我自然只能来,你以为我想来?”
她连着说了好几个“你以为我想来”,她忍着眼泪,始终没让眼泪落下来。
伤口处传来的疼痛让他的神经发麻,楼允死死忍着,终究没有吭半声,他听着柳银雪的控诉,哑声道:“对不起。”
那声音微弱且卑微,让柳银雪的心狠狠地一颤。
“以后不会了,以后,他们都不会再打扰你。”他低声说。
柳银雪觉得心酸,她忽然词穷,不知道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她靠在门框上,嗓音不由地也变得有些哑,她问道:“你眼睛怎么了?”
“跟你无关,你走吧。”
“治不好了?”柳银雪不依不饶。
楼允不吭声,柳银雪苦笑,他不吭声,那就是默认了,原来这就是原因,眼睛瞎了,害怕她知道,所以急着送她走,所以从不出门,所以就连自己的亲人都不见了。
所有她觉得奇怪的地方,都有了解释。
柳银雪长吁口气,待毒郎中给楼允包扎好伤口,屋里伺候的连带毒郎中都识相地退了下去,房间里只剩下柳银雪和楼允两人,柳银雪也不动,就站在门口。
楼允有些烦躁,伤口的疼痛刺激着神经,让他整个人都很不舒服,他想问柳银雪为什么还不走,可是这样的话在嘴里绕了几圈又被他咽回去。
都已经看见了,好像多看一会儿也没有关系。
房间里多了她的气息,好像空气都变得甜软了起来,可是他深知,她马上就会离开,这种短暂的相处带给他的只有更多的痛苦。
但他却再也说不出让她离开的话了。
柳银雪靠在门框上:“这就是你迫不及待地要和我和离的原因?因为知道自己眼睛要瞎了,所以想在眼瞎之前将我送走,甚至不惜用虎狼之药骗我,让我觉得你的身体并没有什么问题,然后安安心心地离开?”
柳银雪不是很懂。
楼允紧了紧手指,沉声道:“是毒郎中说的?”
“需要毒郎中说吗?凭我的聪慧,稍微一查便能尽数知道,其实我早就知道你用过虎狼之药,只是那时我想,我们既然已经和离了,你好与不好与我又有什么关系,过去的事情,追究得再多,也只是给自己徒增烦恼,所以我没有继续查下去。”柳银雪苦笑。
如果她继续查下去,如果她追根究底,她早就会知道了。
知道了,然后呢?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这眼睛,是为救她而瞎的,她免不了愧疚,免不了想要补偿,可补偿,拿什么补偿?
回到楼允的身边吗?好像并没有那么愿意。
她在这场婚姻里,她失去的是什么?是爱情。他失去的是什么?是眼睛。算来算去,好像还是楼允亏了,而且是那种血本无归的亏,眼睛没了,媳妇儿也没了,家产还去了一半。
好惨一男的。
然而,楼允却否认道:“不是。”
柳银雪站得有点累了,她走到屋内的桌旁坐下来,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端起茶盅喝了口,茶水是冷的,入口十分冰凉,可总算缓解了她嗓子的难受感。
楼允道:“堂屋里有热茶。”
“要你管,我们都和离了,我喝冷的还是热的,跟你有什么关系?”柳银雪瞥了他一眼,见他脸色苍白,更过分的话到底没有说出口,她转而问道:“不是什么?”
楼允坐在床沿上一动不敢动,他不想让柳银雪看见眼瞎的他生活是多么艰难,他回答道:“不是因为我眼睛要看不见了,才与你和离。”
“不是?”柳银雪扯了扯唇角,“那是因为什么?”
楼允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因为你想离开这里,我做了那么多,始终不能让你如意,始终不能让你放下心中芥蒂,我也没办法了,只能让你离开。”
他还能做什么?他什么都不能做了。
他一个即将落下终身残疾的人,除了给她带来更多的困扰和麻烦,他还能为她付出什么?他什么都不能为她做了,而她还想着离开,他能怎么办?
倒不如成全她。
柳银雪颇为意外,想到当初闹得那样难看,狠话忍不住就出了口:“当初我要与你和离,你就是死也不愿意,怎么现在反倒愿意了?你这不是还没死吗?”
楼允苦笑:“我现在这样,和死了有什么区别吗?”
柳银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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