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因为历史上的华国,即便有数千年文明传承。古人的学术思想从来都与政治挂钩,封建统治重农抑商,农业在古人心中占着不可替代的位置。
数千年来人们流传下来的算术理学类书籍寥寥无几,甚至无法为他们在千年以后的学术界正名,寂寥的消散在历史的尘埃里。这类著书作者在司眼里,是被岁月长河的巨轮碾过,无力对抗而黯然凋零的英雄,是时代的孤勇者。
现在在司眼里,这个名叫温晋浩的青年,有着时代英雄的轮廓。她不会吝啬指导传授小伙子所有电学知识,身为数学老师,其实是校园里最全能的一个学科教师,他们是唯一一个敢说什么学科都能站上讲台去教的学科教师。要说指点指点温晋浩一些电学知识,做这小伙子物理学入门的引路人,司倒是绰绰有余。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小伙子愿意跟她学,她也不愿意耽误人家的前程,让人家前程学问二选一。
“小郎君愿意学,不妨等来年春闱之后,安下心来,我保证将我所学毫无保留讲授于你。”
司面带微笑,田园的阳光有些刺眼,带着和煦的暖风吹在脸上,柔和的像一副油画。
直播弹幕叽叽喳喳的谈论一直没停过,司却已经不是什么都想回的心态了。
温晋浩听到司的回复,心里松了一口气,庄重的朝半空倒挂的屏幕行了个学士礼。
司心里顿时又舒服又妥帖,磕着手腕挂着的瓜子“卡擦卡擦――”,速度都轻快起来。
司D在前面开着电动车,也不知道司究竟要去哪里遛,只听见他姐鼻子里发出雀跃的哼哼,瓜子都嗑的分外的响,不禁纳闷。
“姐,你有什么事?突然高兴起来,被人夺舍附体了还是找到男朋友了?”
“去你的!”司将刚嗑下的瓜子壳砸到司D头上,然后语调却来了个急刹车,娇滴滴的对她弟说道:“就是突然看开了啊,司D,以后你姐我再也不逼逼叨叨让你出去找工作,你就安心在家画画吧,姐支持你!”
这下变成了司D急刹车,大小伙子将车停在路边,一脸严肃的要伸手试试司额头。
“你不是真被人夺舍了吧?脑子不清醒咱去医院,姐,你不是温柔这一挂的人,你别演我我害怕。”
司挥手讲司D的胳膊挡开,又催促他去好好开车,就去河边田畈走一走。
主要是司还分心挂着直播,两边应付有点挪不开,司D若是盯着她一直看很容易发现,她其实神色不对,心不在焉。
至于她凭空多出来的那几年,穿越去了一个与唐朝平行的年代,回来后又被绑定了个直播系统……
司是不打算让家人知道的。
直播这个事并不是一眼望不到头,她想着等任务完成,直播结束,她就可以恢复正常生活,不要父母兄弟为她操心。
远在直播另一边,长安城几个重要官署机构也被安插了直播点。
韩宿所在的吏部大堂的天井院子里就远挂着一面直播投屏。
他那好兄弟郑因一大早出门便发现长安各地都开始出现昨日司那妖女做法弄出来的妖物。韩宿已经迅速派遣隶属的下官去摸排调查,搞清楚长安城一夜之间如雨后春笋一般究竟多出了多少投屏。
所有位置标注出来以后,韩宿眉目之间的走势便愈发锋利,吏部当值的官员们前来打卯见到韩侍郎,都忍不住绕道走。
韩大人实在是不像一个文官,他一身锐利的气场,多少有点像那群兵堆里爬出来的武将。
大家都是文弱读书人,实在有些惧怕韩宿这人。
韩宿点了点吏部大堂的位置,又抬眼看着过往的官吏。六部之中最繁忙的部门莫过于吏部,每日迎来送往与其他部门交往联系千丝万缕。
这就是那女人在这里弄出异象的原因么……
随着韩宿在地图上将所有直播位面圈出来,郑因也觉察出不对来。
二十多个直播点,处处都是人流量大的繁荣场所,并且每个点分布尽量覆盖到不同阶层百姓的活动区,真是三教九流什么人都不漏掉。
这女人可是与韩大哥结了仇的,她这般布局究竟有什么阴谋?
“大哥,我这就去带人封了所有妖物出现的地方,司那女人在收买人心,小弟我一定不会让她得逞!”
韩宿看着京都地形图,思绪仍旧没有抽回来,修长的手指沿着桌沿有节奏的敲击。
这个状态郑因一看就知道他大哥在思考,便心不甘情不愿的闭了嘴等大哥发话。
韩宿不知想到了什么,将桌上的地形图收了起来,无动于衷道:“随她去吧。”
“昨日她只能通过大慈恩寺那一处来与我们对话,今日一早便如雨后春笋出现,每一处位置都很有意思,封锁已经没有意义,你若不信,不妨明日再来看,她布置的范围,已经不止长安城内了。”
郑因顿时着急起来:“那女人想做什么?她还想借着这些妖物来中伤抹黑大哥吗?大哥对她仁至义尽,就算那女人是什么后世来客,大哥也没有哪里对不起她!”
“等着看吧,她有什么目的,总有摊牌的时候。”韩宿捏了捏眉心,今日思虑过多,脑子都有些混沌了,所以连自己分内的事都吩咐郑因去做。
“将此事前因后果,完完整整上报给陛下,我今日有些累了,你替我拟一份奏折,晚一些我要进宫面见陛下。”
她竟是千年之后的女子么?那就不难想通了。
那女人究竟是报着来找他寻仇的目的,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若那女人这所有的手笔部署,都冲他韩宿一个人来,便也不足为惧。
第11章 今古争辩(上)
弹幕里许多在议论司方才是在跟谁说话,不知什么人,居然向这个妖女求教,简直有辱斯文。
司懒得搭理那些非议的弹幕,只是盯着司D骑着三轮的背影,突然说道:“我就是被夺舍……不,你姐我去夺舍别人了。”
“我夺舍了一个古代妇女,那倒霉女人一辈子低三下四伺候公婆,讨好小叔,被磋磨死了,所以我就附了她的身,借尸还魂替她多活了几年。”
“她那公婆还想指望老娘去伺候,搞笑,还有那小叔子居然敢跟老娘要钱花,我亲弟都不敢跟老娘这么嚣张,你说是不是司D?”
司D连头都没有回:“姐,上午把梦里的事说出来,坏事会成真的~”
“哼,沐浴在二十一世纪的科技阳光下,居然还长出你这么一颗封建苗苗,简直是我这个园丁的耻辱!”司又丢了一颗瓜子作势去砸司D,张牙舞爪。
“你觉得你姐我会伺候那么封建一家人吗?我桌子都给她掀了,然后那家男人恩将仇报居然把我弄死了,老娘这才醒过来,回到现代呢!”
“你说,古代男人是不是没几个好东西,多少大好年华的小姑娘,被男人的家庭磋磨致死,还要背负骂名。”
司D压根就没把司的话当真,小三轮下了路路通的水泥小道,开始在田间地头的小土路上蹦蹦跳跳,连带着这小子说话的声音也都是一蹦一跳的。
“姐,别说古代男人在你眼里没一个好东西,现在的男人在你眼里也没几个好东西,你没对象是有原因的。”
司回道:“那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对对对,你想的都对,但我和咱爸总是好男人吧。”
司呸了司D一嘴,不再接话。
她就是故意把古代那个司的故事抖出来。
古人能够接受她借尸还魂的说法,但古代那个司去世的锅,她坚决不替别人背。若非原主已经去世,她又怎能够借尸还魂?
古人们看来,司不敬公婆,抛头露面,殴打小叔。这就是没有妇德的女人,死不足惜,哪怕是浸猪笼都不足以泄愤。
司虽不屑与之争辩,但得让那些人明白,让她这么个后世来客,去侍奉磋磨死原主的一家子,想都别想。
“看吧,司某人的弟弟压根就不信我曾经真的回去古代讨过几年生活。”司特意拉着弟弟演了一出,甚至让系统单调出户部大院的那面直播屏幕,隔着虚拟大屏与韩宿对视。
“韩大人,你说,你那将儿媳磋磨致死的爹娘,趴在孤嫂身上吸血的废物弟弟,他们配让我侍奉么?”
迎着秋日暖阳,路边早已成熟的稻田翻着带着稻香的微风,吹在脸上。司笑容很轻,没有憎恨,没有愤怒,但韩宿却看到那一张轻轻调笑的脸上,覆着一层寒冰。
她似乎并不想听韩宿回答什么,依旧笑得薄凉:“我原本有疼我让我的父母,有听话省心的弟弟,我活在一个女孩也能向阳生长的时代,原本不必向任何人卑躬屈膝。”
“我凭什么在你那狭小的后宅伺候外人?韩宿,你身为男子可以出走十年拼搏事业,在我这个时代,女子亦有权利昂首走出去,去打拼一个属于自己的世界。”
“你凭什么敢定我司某人的罪,你以什么罪行做主取我性命?你真正的糟糠之妻,早已死在你那龌龊的后宅,你韩家老少,手上本就沾满原来那个司的血,这样一个吃人的家庭,迫害无辜少女性命的刽子手,也一朝鸡犬升天,沐猴而冠,决定我的生死?”
司寻了个舒适的角度,慵懒的靠在小三轮的背??靠上,全身上下透露出的气质只有一个字。
嚣张跋扈。
“死一个司,只不过因为我这么个后世来客的不认命,让后唐的诸位认识了。屏幕前的诸位,可有心记过,你们那同样吃人的后院,磋磨害死过多少花样少女?背负着那样多女子含冤泣血的过往,你们还有妄称大丈夫的脊梁站在人前吗?”
若说前面司还只是跟男主韩宿对线,到最后便是扩大覆盖面,直接带上所有男性了。
原本抱着吃瓜心态的男人吃着吃着,瓜劈头盖脸砸到自己身上了,他们下意识的反驳。
“自古以来芸芸众生都过着男耕女织的生活,男主外,女主内,家庭和谐稳定。只有你这妖女这般癫狂叛逆的妇人,才会被责罚问罪,你不过是替自己不守妇道来狡辩!”
只要司想知道,每一条弹幕的发言人,司都可以让系统锁定找出来。
这么一条弹幕,却让司翻出了老熟人。
它的主人居然在南山书院。
之前被司气到敲拐棍的大学士翁放书正在一群学生的陪同下,也到出院门口来观看司的直播。
想不到,这老头子还没气死,司还以为老头儿会选择眼不见心不烦,对她的直播绕道走呢。
那言辞尖锐的弹幕正是翁放书身侧一个白面书生所说。通过系统数据分析,这个书生名叫秦方,正在备战明年的秋围。
看起来学识气度都比温晋浩那小子差了一截。
“不愧是读过书的年轻人,说话有理有据,骂起人来也是铿锵有力。”
司笑了:“不过小秦同学,我乃后世之人,上千年的文明差距,在我这个时代,早已是个人人平等的大同世界。你想用你们这封建王朝男尊女卑的社会制度,来指摘我司某人言行不检点,是脑子还没发育好吗?就这点思想深度,也妄想秋围取胜,你比得过谁?”
古代的封建社会再如何让人反感,但古人的风气确实不是现代网络阴沟里盛行的键盘侠可比。
若是街头混混,活的人鬼不分的臭虫也就罢了,他们肮脏无下限,龌龊无廉耻。但极重体面的读书人不是,他们好面子,脏话都说不出几句。重风骨,性子刚烈的哪怕以性命证道都在所不惜。
不然也不会有什么诸葛亮骂死王朗的故事。
这些死脑筋的读书人,要是被后世那种蛆一样的键盘侠粘上,怕不是每天都要气的寻死。
司觉得自己比键盘侠厚道得多,至少她讲理,她擅长以理服人。
秦方一张嫩脸被司说的阴晴不定,红一阵白一阵。
那女人不仅说他没脑子,还嘲讽他不自量力,妄想在秋围取得好成绩。
眼下连那妖女能隔着天幕同他们对话这种离奇的事都能出现,秦方就更顾不得思考那女人怎么对他了解那么清楚。
他只顾得气急败坏的反驳。
“即便你乃后世之人,那也得入乡随俗。你到了大唐,行走在这个世界,便是韩家的媳妇,做好一个媳妇应尽的本分!”
司好整以暇的回道:“圣人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待客之道,前人早就做出了表率。我炎黄子孙,华夏传承,自古以来都标榜礼仪之邦,原来在你们这些读书的男人眼里,客人就应当低头遵从你们的规矩,哪怕是屈辱冒犯了别人的风俗?”
“想当年太宗皇帝与玄宗皇帝在世,贞观开元,盛世迭出。那个时候的大唐傲立世界民族之林,威慑海内。东出渤海湾,北渡阴山,安西铁骑横扫西亚,打到巴基斯坦,与世界另一边的罗马帝国对峙,是何等的强大与自信。”
“海纳百川,才有容乃大,当初的盛唐接收多少不同民族的人们,南洋群岛引渡而来的昆仑奴,新罗百济朝圣求学的贵族,长安城的外邦人员一度高达三万人。与唐初通使的国家与地区累计可达三百多个。即便是司某人生活的现代,依然熟知当年日本遣唐使来了一批又一批,现如今遥隔千年,唐代那个恢宏磅礴的大明宫消失在后世的战乱之中,而日本当年崇拜仿制的大明宫建筑,到如今依旧被精心保护。”
“那才是被我们后世所传扬,一个开放,自信敢于包容不同民族文化的唐朝!而你们,失去了前辈的气度,只会在窝里磋磨同胞,没有了初唐那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的气魄,只剩下书生那拿不出手的迂腐和小家子气,你可知后世各界,怎样看待你们这些读书人吗?”
“你……你……胡说,你这是强词夺理……!”
秦方没想到会有这般能言善辩的女子,她每一句话都仿佛扛着一座山,压在他们头上。即便是在场的其他读书人,也都有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憋闷,可司那女人的一番道理让人一时之间挑不出错来,但他们又十分不服。
眼看南山书院一群毛头小子各个义愤填膺,想要反驳却说不出话。尤其是秦方,一张脸憋到通红,他再气一会儿,就怕这货气血上涌,撑爆了脑子,走上像王朗一样被人骂死的老路。
许是看不下自己一群弟子不仅说不过司,还差点要被这女人气死,翁放书不得不站出来与司对线。
“看来司小友是在责难我们后唐这些前辈未曾以礼相待,心胸不够开阔没有接纳小友后世的行为习俗。若细细论来,也怪不得我们后唐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