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我们圈的隐藏大佬——连蔷【完结】
时间:2023-03-05 19:31:45

  祁宵月安静地听它讲,不发一言。
  听罢深深一敛眉,垂眸回道:“确实没救了。”
  这条生命,在他纵身一跃的那一刻,就注定拉不回来了。
  其实在这之前,在那个昏暗狭小的巷角处,应三与她就看透了祖凡庆的命格。
  一生荆棘载途,少父母亲缘,虽善意天佑,但终究福薄缘浅,是早逝命相。
  当时的他已经死气罩顶,生机难辨,至于能否留命,留命多久,都已经是生死簿上注定的事情,难以更改。
  所以应三会感慨这孩子“可惜”,又警告她不要插手。
  空气中有浓重的血腥气,像缠缠绵绵的丝线,无孔不入地钻入人们的鼻腔、血管。压抑沉默的气氛如灌入了泥浆,所有人都在风吹过是被困在原地,动弹不得。
  高日被云掩盖,萧索的秋风呼啸,阴沉沉的天不复先前的晴空万里,一场大雨在酝酿。
  刚死了人,因此此处阴气冲天。四方隐藏的小鬼趁机爬出来去争夺那磅礴的死气,红绿眼鬼懒得争,安安分分地待在祁宵月身边冷眼旁观。
  祁宵月的眼中早就是昏黑一片,她看了一会儿,趁年级主任还没发现她的时候转身掉头,没什么反应地往回走。
  红绿眼鬼在后方跟着。
  “大人,您看这奇不奇怪,”红眼鬼摸着宽下巴思索:“我左瞧右瞧了半天也没发现这小孩儿的魂魄跑哪儿去了,莫非是跟着上了救护车?”
  “没有没有。”绿眼鬼补充:“我去喊大人的时候看到救护车从校门出去,除了血气重点儿,其他的啥也没有。”
  “那能去哪儿呢?这自杀身亡的,不得怨气冲天啊,我们学校怨鬼可够多的了,莫非又要来一个?”
  “来一个就来一个嘛,反正是大人的同学,还更熟悉一点,大家一起来当大人的小弟,这不是好事儿嘛!”
  “诶,你说的也不错,我看到时候就…”
  眼看着这哥俩儿在后面越聊越起劲,祁宵月烦躁地按了按太阳穴,忽地往后看去,这一眼满是凛冽寒意,戾气极重。随着她回头风中似蕴起风暴,红绿眼鬼被吓了一跳,直接捂着嘴往后退,恨不得退出三里地。
  “滚。”祁宵月吐出一个字。
  “是是是是是是,小鬼这就滚。”
  红绿眼鬼知道自己又多嘴了,连忙脚打后脑勺地往后逃,生怕慢一步这位大人的气会撒在他们身上。
  祁宵月看着两鬼慌忙逃窜的身影,深深叹了一口气。
  人死后化鬼都多多少少被阴气削没了独属于人的情感,他们会在经年的伶仃飘荡中逐渐丧失记忆与共情能力,因此红绿眼鬼如此置身事外的调侃其实也并无过错,但祁宵月如今为人,听不得这两只鬼如此议论祖凡庆死后的去处,因此才出言制止。
  但它俩有一点确实没说错,祖凡庆的魂魄消失了。
  祁宵月将目光投向邃远的天穹,眼神中思虑深重。
  祖凡庆的魂魄到底去哪儿了呢?
  祁宵月回班的时候已经早过了上课的时间,可是老师没有来,班里也是一片死寂。
  半班的人伏着头凑在一起在说些什么,进气出气毫无声响,只有上下唇瓣在翕动。见她进门,所有人出奇一致地抬头盯着她看,三秒后又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继续他们细细索索的讨论。
  班里开着灯,六个灯棍都照不亮整间屋,人人的脸都匿在光影后,朦胧不清。
  段舒宜在哭,小姑娘一双眼肿的像核桃,见到祁宵月也只是沉默地起身为她让开位置,坐回座位后继续抽着纸巾擦眼泪。
  她的桌上摆着数学习题册,上面有一蓝一黑两道笔迹,祖凡庆惯用蓝色,早上给她讲题的时候用的就是一支蓝色水笔。字迹工工整整的,解题过程写了五排,列在黑色笔迹的旁边,清晰可见。
  几个小时前少年满是笑意的眼角还印在脑海里,不过瞬间事,他就已经是躺在救护车里血肉模糊的一具尸体。
  祁宵月眼神微动,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裂缝。
  几百年间生死事历经千万遍,她仍旧不能习惯这样一条生命的逝去。
  还是以这样一种决绝的方式。
  钟表走过五分钟,班主任终于抱着书本踏进了教室。
  这节不该是她的课,但该上这节课的是年级主任,现在估计脱不开身,只能班主任来顶替。
  她是个老教师了,人很严厉却也温柔,当初为了光教育祁宵月废了不少心,算是个称职的班主任。她现在沉着脸,眼眸犀利,高高的颧骨凸起,两道法令纹印出深深沟壑,不复之前的和善可亲,反而阴沉得像个老妇。
  “嘭”沉重的一声闷响,班主任将怀里厚厚一摞书砸在桌面上。
  “大家现在应该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她轻咳了一下嗓子,声音却依旧沙哑难听:“我们班出现了一件不幸的事...”
  所有人低头沉默,没有人敢与她的眼神直接对上。
  但每一个人都知道她在说什么事。
  “我当了近20年的教师,任职期间经历过大大小小的幸与不幸,可从未有一件事能让我如此心痛!”
  “我每天耳提面命地说着学习与成绩,但每次也都会提醒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爱惜自己的生命。天灾人祸已经是那么可怕,所以我们才要更加珍惜能活生生坐在这里的每一秒钟。”
  “我希望...”她喉头哽了一下:“在座的每一位同学都能明白这个道理,不只是珍惜自己的生命,也要珍惜你身边的同学、朋友,缘分来之不易,一样值得珍惜。”
  段舒宜忍不住抽泣了一声。
  全班埋下去的黑黝黝的脑袋中,只有祁宵月一人在抬头注视着班主任。
  班主任的镜面反着光,可依旧能看清她眼下两道已经干了的泪痕。
  她咳了一声,继而翻开讲台上的书册,掩饰性地揭过这个话题:“这节课就先说这些,我们继续上节课没讲完的内容,把书翻到第107页......”
  窗户外忽的一道亮光闪过!闪电照亮所有人的脸庞,一群十七八岁的高中生木着脸,眼中或惶恐或惊惧或平静的神色全部被照得一清二楚。
  轰鸣随后而至,不过三秒,大雨哗哗而下。
  班主任在讲台上念着课本,祁宵月掏出手机,按亮屏幕。
  校园网受到了校方的管制,原本活跃的地方此刻也归于沉寂。首页上挂的还是今早的一些不怎么值得关注的小新闻,自升旗仪式后,所有人都仿佛被消了音,不见一点踪影。
  应三给她发来了信息,看时间是上课前的一两分钟,她开着静音,没听到。
  内容是两句问话。
  404:听说你们那边出事了?
  404:那个叫祖凡庆的小孩儿?
  这人比她看人命格看得还准,偶然的一瞥都能把人的生死识破个七八分,估计是当时就大概看出了祖凡庆的死亡时间,因此才有了以上两条。
  祁宵月回:刚刚的事,你消息还挺灵通。
  404:小黑汇报来的,这小孩儿的魂魄归它送,这刚刚动身去你那里勾魂。
  祁宵月:别来了,来了也没用。
  404:怎么说?
  祁宵月:祖凡庆生机刚断魂魄就离体了,我也没发现在哪儿,它来了也是白来。
  这次那边的回复速度久了一点儿,祁宵月抽空听了一耳朵之乎者也,再低下头时应三才来了下一条。
  404:这小孩儿生时魂魄纯净,却自杀了结性命,死后怕是已经化鬼,去寻结怨人报仇去了。
  祁宵月盯着“结怨人”那三个字看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敲上一行字:鬼害人,无论是何种原因,都要被投入十八层受惩吧?
  她眼睛注视着屏幕,等待着应三的答复。
  这是她明明早八百年就熟稔于心的问题,此时此刻却要再确认一遍。
  应三没有拒绝回答她,也没有用惯有的讽刺来批判她当了几天人就把规章制度给忘了。
  他只是一本一眼地答了这个问题,祁宵月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应三的认真与严肃。
  他说:“法不容情啊大人。”
 
 
第26章 黑无常
  “这不我刚从宿舍出来嘛!”
  常行拿着手机贴近耳朵, 另一只手带上宿舍的门。
  现在已经深夜一两点了,宿舍楼长廊上的灯灭了一半, 常行宿舍旁边的声控灯最近刚坏,阿姨还没找人来修,只能靠楼梯边的绿色应急灯看路, 视线范围内都是黑咕隆咚一片,静悄悄的。
  深夜风大,今天还刚落了雨,晚上的气温骤降, 套着厚外套还能感到一阵阵的凉气往皮肤里钻。
  常行趿拉着拖鞋往这一层楼尽头的大卫生间走, 还顺便与通着电话的小姑娘调笑:
  “哥哥我还能不知道添衣服吗,倒是你,也记得穿厚点, 这种天气一不小心就会感冒。”
  对面说了什么, 他嘿嘿笑起来, 寂静无声的走廊上因这一声笑更静了,刚才还有风声,这下连风都止了。
  一滴液体突然“啪嗒”砸到了常行的额头上。
  他不在意地抹了一把,搓搓,继续絮叨:“你看我说什么来着, 这种天气就是说不准, 我这话刚说过就有雨珠吹到我头上来了。”
  说着他捻了捻指腹,感觉有点奇怪,黏黏糊糊的, 像要沾在手上。
  他没在意,在身上胡乱擦了一把,继续凭着感觉往前走。
  “我在干嘛啊,我这不是专门出宿舍为了给你打电话嘛!”
  “你听谁说的我跟祁青圆在一起了,这不是损害我名誉吗?我追了你这么久你还不知道我对你的心思吗?”
  “哪有花言巧语,我这说的都是真的好不好,要不然我会大半夜的在外面受冻给你打电话?”
  他随口编的极其顺溜,一点也没有卡顿。
  对方显然被他哄开心了,嘻嘻笑了几声,常行在黑暗中轻蔑地歪歪嘴,没说什么。
  这样的小姑娘就是好骗,他随便哄两句就上钩了,还是祁青圆那样的高岭之花带劲一点,这种随手勾勾就巴巴地跟上来的征服起来真是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心里虽这样想,嘴上却依然关切着:“你也要早点睡啊,晚睡了有黑眼圈就不漂亮了。”
  这样的话他信手拈来,用来对付小姑娘最有用了。
  可对方并没有及时给他回话。
  像突然掐断了信号,手机里猛地消了声,原先通话的人似顷刻间消失了一样,连呼吸声都没有了。
  “喂,喂?”常行看了一眼手机屏幕,通话界面还亮着,信号满格,电量充足。
  “喂,还在吗?”又喊了一句,对方依旧没有声响。
  常行不耐地“啧”了一声,故作生气地唬人:“是不是又要开哥哥我的玩笑,别闹,这大半夜的好不容易跟你聊会儿天,别玩了。”
  依旧无人应答。
  常行的耐心告罄,烦躁地掐断通话,把手机丢回口袋里。
  真是给脸不要脸,明天得物色个新人选了,这女的忒作,伺候不了。
  边这样想着,常行推开了卫生间的门。
  这栋宿舍楼建了不少年了,各种设施都有着不同程度老化,尤其是各层卫生间的灯和水管,灯时好时坏,能不能亮全靠运气;水管是拧不紧,一天到晚漏水,滴滴答答的声音响了一天又一天,跟敲在脑壳上似的,很扰民。
  这次也一样,常行跺了一下脚,灯没开,又狠命拍了下手掌,依旧没半点反应。
  漆黑的卫生间里伸手不见五指,唯有水滴声连绵不绝,断断续续地刺进耳膜。
  “这什么破地方,上个厕所都得摸黑。”
  抱怨了一句,常行掏出手机,想打开手电筒。
  但手机却不知怎么了也突然罢了工,屏幕怎么按都不亮,常行记得自己明明没关机来着,这下倒是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槽!什么玩意儿啊!什么时候坏不行现在坏!”发泄般地捶了下墙壁,常行憋着气又连续按了几下开机键,屏幕依旧没亮。
  许是他怒气冲冲的声音太大,身后突然冒出“吱呀”一声,像哪里的门被打开,他没在意,以为是谁也出来上厕所。
  卫生间里有一扇窗,也蓦地被吹开。
  凉风一股脑地灌进来,细索微薄的光亮也从边角落往里窜。
  常行模模糊糊看到那窗下有一团长长的黑影顺着墙壁滑下,只一眨眼的功夫,又没了踪迹。
  “靠,一定是跟那女的聊天聊昏头了。”他揉揉眼,往隔间走:“上厕所上厕所,上完赶紧回去睡觉!我真是疯了大半夜不睡觉跟这样的女的聊天...简直浪费时间...”
  他走得很快,嘴里叽叽歪歪。
  借着外面照进来的一点亮光,常行勉强能看清路。
  他刚要解裤带,身后忽的响起一阵脚步声,很轻,像踮着脚尖在走。
  常行背着身,只能听到声音,想到刚才隐约的开门声,他估摸着是来上厕所的同学,于是含糊地招呼:“这么晚你也来上厕所啊?”
  空气凝结静止,风声骤息,滴答的水声不落,一点一点砸到池面上。
  并没有人答话。
  “诶我说我问你话呢你怎么...”
  又是一个光听话不出声的,常行一恼,刚要回头骂,可头刚转了一半,倏地有一只手贴上他半侧过来的脸颊。
  那只手很凉,冰冷得宛若刚从冷冻柜里取出来的肉,还很硬,硬邦邦的像石头。
  直要将人冻伤。
  常行被这一只手激起背后汗毛倒竖!
  瞳孔皱缩,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扼住,鼻翼急速地翕动着,常行的头缓慢地偏过一个极小的角度。
  他所能目及的范围,只有团团深黑的夜色。
  而贴在他脸侧的那只手,也仿若透明一样,明明手的实感还停留在皮肉上,却什么也看不见,只有沁骨的寒意真真切切地告诉他,他的脸颊边停留着一个看不见模样的鬼东西。
  刚下意识地想拍开,他就发现自己的指腹上结着深深的一层血痂。
  明明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他却能清楚看到那刺眼可怖的鲜红,想到刚才从额头上抹下来的“水珠”,他胸口剧烈地起伏了两下,继而一声惊恐的嘶吼划破长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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