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大概是我运气好,一路顺利的到了秋试,秋试后我考了二甲第一,也就是第四,想着,终于可以回去接她了。可是没过两天,户部尚书约我上酒楼。自从我考上后这样的宴席多不胜数。也就没在意,去了后才知道,当初抓我爹的那个官员,居然是京城里一个三品官的庶子,我一个平民出生,根基不稳的新科进士,拿什么和他斗?更糟糕的是同科里有人发现了这些关系。那个三品官已经知道我和他有不共戴天的仇怨,又怎么会愿意让我成长。正当我六神无主时,户部尚书告诉我,他愿意提拔我,不过我得娶他的女儿。他也是个有心的,自从她女儿在游街时看到我后,回去给他说了,非君不嫁。他就把我祖宗八代都查了个清清楚楚,他确实抓住了我的软肋。还说我妻子因为我久无消息,已经再嫁。虽然我知道是假的,但不愿意去想,糊里糊涂就成了亲。这么多年,我都尽量不去想当初那个灿烂如骄阳般的女子。再嫁了好,再嫁了好”
“去年,郑重,你知道的。我叫他游学去落水镇看看,我说有个表妹在那里,他回来说没有这个人。我就真的放下了,看来她真的再嫁了。不然,如果有个妇人几十年守寡,不说一个村,就是隔壁的几个村子肯定都有耳闻。我也就不管了,可是我后来又看到了你,可能你不知道,你和她有多像,本来我不想找的,可是我发现你后,就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于是,我又派可信之人去查,这段日子里,我等得心焦。总算等到了余姚当初确实怀孕,不过一尸两命就难说了。她因为自己一个人住,又是没有生养过了姑娘,早早请好了稳婆,本来母子均安。第二天却传出母子俱亡的传言。别人也就罢了,那稳婆是不相信的,偷偷去看后,心里咯噔一声。她接生余姚这件事,没有告诉任何人。因为余姚一个年轻妇人怀孕,本来就风言风语满天飞。她去看后,发现孩子不对,虽然刚刚生下来的孩子都差不多。但是却绝对不是她接生的孩子,前后一想,心里害怕起来。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回来后谁也没说,直到偶然发现顾立的小儿子是自己接生的那个孩子,就什么都明白了。顾立和余姚的事情虽然不是人尽皆知,却该知道的都知道。更加不敢把这事往外说。直到临死时,才对自己的小女儿说出来。她这么多年来一直关注那孩子,发现顾立并不是求而不得要对孩子好,而是报复余姚,明摆着亏待那孩子。”
郑哲说到这里,眼眶微红。能让一个发现人命关天都不说的人,觉得顾立亏待他,可见孩子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他想象不出。
“这些都是那稳婆的小女儿说出的。”
“也就是说,余姚的死跟顾立脱不开关系?”如O心里其实是震惊的,顾立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看起来不像有这么大胆子杀人的。
“发生什么,应该只有顾立知道。”郑哲眼里闪过狠意。官场上厮杀这么多年,他根本就不是善良的人,要不然坟头的草都不知道多高。
“所以,孩子,我是你的爷爷啊!”郑哲几乎老泪纵横,面色扭曲。
如O却不为所动,她早就知道了。不管发生什么,郑哲抛妻弃子是事实。“ ”“郑大人,我爹已经过继给顾洵,如今他才是我爷爷。我总不能见您有权有势,就认您做爷爷,那他该多伤心?”如O摊手道。
见如O冷淡的样子,郑哲的眼泪渐渐收住,如O这一番话其实隐隐讽刺他,当初的所作所为。他的脸上满是悲伤道:“如果我认回你爹……”
“郑大人慎言,我刚到京城,就听说了您和夫人的往事,如何天赐良缘,夫妻情深,现在您要推翻这一切?前户部尚书并不是慧眼识珠,而是挟恩求报。您也不是并未婚配,而是抛弃糟糠之妻,停妻再娶。”如O越说越兴奋,一拍手道:“郑大人,这个传言怎么样?够不够京城的百姓议论几天,朝堂上抖一抖?”
“我会想办法的,既然知道了我还有儿子孙女,断不会让你们认别人为父亲祖父。”郑哲笃定道。
“郑大人,您似乎忘记了,我前两天可是接了道旨,上面可是明明白白写着顾氏,您要推翻圣上的旨意。”幸灾乐祸的声音让郑哲成功变了变脸色。
“我会想办法。”
如O和秦川送他到门口,见他慢慢出去,如O忽然想起什么道:“郑大人,您府上郑重公子新纳的妾室,就是顾立唯一的孙女哦!”
郑哲脚步顿了顿,语气冷然道:“知道了,放心。”
听到他这样说,如O就满意的笑了。
一直到晚上吃饭时,她的心情还很高兴。
“怎么?知道自己有个做户部尚书的爷爷,这么高兴?”秦川调笑道。
如O白他一眼。“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欢他,看郑重那副眼睛放到头顶上的模样,就明白他那家里也不是万事太平的。听说那还是个庶子,想想就知道,那一家子肯定也面和心不和,想想就糟心,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再说,认不认的跟我有什么关系,这该是我爹考虑的事情。我高兴的是……我为什么要和你说。”
秦川一笑。
“我知道,不就是那新纳的妾室日子肯定不好过了。”
如O见秦川说中自己心思,也不隐瞒,直接道:“顾如馨从小欺负我和妹妹,心比天高,可惜命比纸薄。”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
见她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秦川笑笑。
“你怎么知道我想什么?”如O反应过来后疑问道。
“我是你夫君,难道不该时刻知道你的想法么?”
两人相视一笑,温情脉脉,一室温馨。月初手里端着托盘站在门口,本来抬起脚准备进门,收回后轻轻退了出去。“
第七十章
“几日后的一个早上。丁嫂脚步匆匆的从外面回来后直奔主院,进了院门看到月初,几步过去拉住她问:“夫人呢?”
“夫人在房间里啊!”月初见她着急,不解道。她娘早上带人去采买,往常这个时辰还没回来呢,今日怎么这么快?
忙问:“娘,发生什么事了?菜买回来了么?”
丁嫂甩开她,往房门那里去,边道:“出事了,还买什么菜?”
他们一家人跟着如O两人这么久,是知道些外人不知道的内情的。比如郑哲这事,虽然没有明明白白的听说,见郑哲不停往如O住的地方来了几次,模模糊糊的觉得事情不简单。
“夫人,夫人”丁嫂直接进门去,看到秦川在给如O梳妆,明白刚才月初不在屋里,而是在外面的缘故。也不觉得尴尬,只上前一步。
“夫人,外面都在传,户部尚书郑大人他不是尚未婚配,而是妻子早死,他他的妻子还给他留下了长子……”丁嫂说着说着觉得不对,两位主子从未说过他们和郑大人有关系,都是自己一家的胡乱猜测,自己这着急忙慌的跑来给主子说起这个,他们会不会觉得自己没有奴才本分,窥视主子的秘密越想越觉得自己莽撞,忙跪下道:“是奴婢不对,请主子责罚。”
坐在梳妆台前面的如O先是惊讶,郑哲居然是想这种办法,其实是自伤的蠢办法。他的事情经不起仔细查证的。毕竟落水镇知道这事的人,比如顾立他们这一辈人,大多都还活着。只要有心人一查,郑哲停妻再娶的事情就捂不住。这对一个在官场上的人来说,简直是致命的打击。
又见丁嫂跪在地上低头不知道想什么,笑道:“丁嫂,你先起来,你知道的,我最不喜欢别人动不动下跪。再说,这事不过就是一个八卦,你说给我听也没什么啊,我正无聊”
跪在地上的丁嫂先是责怪自己,主子宽和,自己就慢慢忘了本分二字。自从到了秦家,不管做什么一般主子都不会过问,主子少,事情就少,又没有以前侍郎府的勾心斗角,各为其主。自己就慢慢放松了警惕,实在是不应该。
正懊恼着,就听到如O的话,明白他们没有怪罪的意思,心里一松。站起身来道:“怪我规矩不好,没禀告就闯进来。”
秦川递给他一角银子道:“下次记得禀告,还有,你说的事情夫人喜欢,这是赏你的。”
丁嫂再没想到峰回路转自己还有赏银,并不是银子多寡,而是证明自己说的事并没有错,甚至戳中了主子的心思,不过却不敢得意,这种事情不能说破。心里明白就行。
“夫人,有客来访。”月初担忧的看着自己的娘脚步轻快的离开,轻声在外面道。
“谁这么早来?”如O站起身来。走到门边问道。
“她说是郑府的夫人。”月初低着头道。
如O看着坐在厅堂里的老妇人。走进去坐在她对面,笑道:“郑老夫人好早。”
她穿着暗红色富贵缠枝如意纹的裙子,脚上同色同纹路的布鞋。一看就做工精致,穿在她身上贵气天成,看得出来她一辈子金尊玉贵,她的年纪应该有六十左右,但看起来只有五十出头,脸上的皱纹稀疏几条,可见她日子过得舒心。
“老了,觉少。再加上有心事,就起早了些,没有打扰到你吧!”郑夫人笑道。
“喝茶。”如O坐到了她对面。慢条斯理开始喝羊奶,她有孕后除了一开始恶心,后来就跟没事人一样。
郑老夫人见如O淡定喝茶,并不关心自己的来意,嘴角一抹笑意道:“外面的传言你听说了?”
“听说什么?我刚刚起床,老夫人您就到了。”如O疑惑的看向她,心里冷笑。她就不信当初郑哲娶她,她什么都不知道。看她这么精明的模样,说不定还是她一手促成。
不理会如O暗指她一大早不打招呼就上门,郑老大夫长叹一口气,道:“我家老爷当初上门求亲,那时候我只顾着高兴,因为能嫁给心上人,成亲后我们日子过得和美,他也一步步爬到了现在二品大员的位置。如果真要出了这种事,他的官途也就差不多到头了。”
说到这里看向如O,意味深长道:“你说,传出这种传言图什么?”
如
O心底失笑,看来这对情深似海的夫妻也没有那么恩爱,果然是传言么?
“郑老夫人,您一大早到底要说什么事?这些我也不关心啊,郑大人有什么传言我还不知道呢?”
“秦夫人,不用装傻充愣,我都知道,当初他能妥协,现在也一样他总不会连自己拼搏一辈子的官位都不要了。”郑老夫人有点生气,她几十年在家里发号施令惯了,没有人能忤逆她。像如O这种胡搅蛮缠不把她的话当一回事的,好久没有过了。连氏在她面前都要乖乖的,更不用提高氏等人。如今如O一而再再而三的装傻充愣,她就爆发了。
“郑老夫人”如O脸色严肃。” ““我们将军府虽然没有尚书府根深蒂固,权大势大,却也不是您能指手画脚的地方,大清早的就来找晦气。再说,郑大人怎么样,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您还是请回吧。”
就见如O坐在那里,脸色沉冷,端着茶杯一副送客的样子。
见如O这副模样,她倒是有些怔愣,道:“外面的传言说我家大人有原配和儿子,真的不是你们传出的?”
一声冷笑,如O放下茶杯道:“郑老夫人,我有个疑问,您为什么会觉得那些传言是我们传出去的?”
“为什么不是你们?我家老爷往你们家来了两次,这一次也就罢了,前面那次秦川可还不是武状元,他来做什么?当然,你可以说他是来处理毅儿的事,可是他可进了你们家的,没有什么事他会进一个百姓家里?”
“所以您是什么意思呢?我们跟你家大人有关系?有没有关系您不清楚?”如O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郑老夫人被看得不自在的转开眼道:“不管有没有关系,都不可能。”
这话说得笃定又自信。
“那您急着到我家来就是为了说这个?不好意思,我听不懂,跟我没关系,您可以走了么?”如O笑看着她道。
“哼别以为可以攀上我们家。不管我们大人有没有儿子,都跟你无关。”郑老夫人起身,不屑道。
如O笑了。
“您早这样说,我也舒服些,刚才一副惺惺作态的模样,我恶心。再说,您以为尚书府是个好地方,我也不差啊。是不是?”
“你”
看着她甩袖走出去,显然气得不轻,门外等着的嬷嬷丫鬟不敢出声,轻手轻脚跟了上去。
“怎么样?”秦川进来。
“绝对不是什么好人,当初的事她肯定参与了,如今坐不住了才来的。”如O笑道。
“不管她,我们去天然居打包点东西路上吃,你可不能饿着。”
当天晚上,郑府主院。
“你去秦将军府上了?”郑哲坐下,皱眉道。
郑老夫人坐在梳妆台前面,头也不回。
“不能去吗?我就是去看看你念念不忘的妻子给你生下了后人,长什么样子?果然一副狐媚相,她很像你那个妻子吧?”
郑哲叹口气道:“你能不
能讲讲理?她都已经死了几十年了,如今你还是这样。”
郑老夫人站起身走过来道:“死了,她要是还活着,说不定早就嫁了,还能轮到你在这里怀念?要是这样就好了,男人都是贱皮子,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她倒是一死了之,成了朱砂痣,我这个正经过了六礼娶回来的倒成了蚊子血了。”
见郑哲要说话。她得意道:“怎么?是不是想说她才是原配?可惜,你敢吗?”
“你说的对,我不敢,我告诉你别把我逼急了。要不然,你看我敢不敢?大不了一拍两散,看看你爹能不能瞑目?”郑哲蹭的站起,头也不回往外而去。
看着他决绝的背影,后面站得笔直的郑老夫人忽然丧气,颓然的坐在刚刚郑哲坐过的椅子上。
“夫人,您这又是何苦来,跟老爷吵架您……”一个老嬷嬷不知何时站在她旁边,轻声劝道。
“哗啦啦”一阵脆响,原来郑老夫人气急之下把桌上的茶壶茶杯全部扫到地上。
“香姨,我不甘心,就因为我认识他晚了两年吗?明明我才是对他最好的人。她都已经死了那么多年,为什么他还念念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