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小郎君指了指用木头削成的小木马,木剑,风车等等十余件小玩意儿,道:“都要。”
摊主一愣:“都……都要?”
苏卿重重点头,催着阿白:“付银子。”
阿白认命的掏荷包,想不通公子为何会喜欢这些东西,而苏卿却不管他如何想,人已经窜到了下一处摊位前,唐钊香凝眉头凝成了一块,若是所料不差,接下来他们将沦为搬东西的工具。
摊主很快将物件儿打包好,不仅有花钱买的,还有摊主自个儿送的,加起来堆成了一座小山。
唐钊正想着照这样买下去,是不是要请个马车跟着时,却见几个原本随着赵骊娇进宫的侍卫返回:“唐大人,殿下吩咐属下跟着苏公子搬东西。”
唐钊香凝对视一笑,指了指那堆小山:“搬吧。”
这世上,恐怕没人比殿下更了解苏公子了。
半个时辰过去,几个侍卫已经人手一堆东西,而唐钊香凝寸步不离的跟着苏卿,面色紧绷。
郎君的长相太过耀眼,已经引来不少人的注视,这里头还夹杂着恶心的垂涎,郎君沉浸在买东西的喜悦里并未发现异常,而唐钊香凝早已察觉,就连阿白都有意无意的将苏卿挡在身后。
可郎君不知情,他一把推开阿白:“你挡着我了。”
阿白:……
公子您怕是不知道您的样貌和身段到底引来了多少觊觎,阿白觉得要不是唐大人与这些侍卫,早就有不少人要来拐公子了。
唐钊与侍卫只能阻挡住无权无势之人,京城里那些纨绔却是不怕的。
又是半个时辰,侍卫手里已经塞不下,唐钊香凝正去接打包好的东西时,苏卿被人拦住了。
苏卿眼里只有琳琅满目的物件儿,根本没注意到眼下的情况,他左右让了两次,终于不耐烦,皱着眉抬头:“你挡住我了。”
拦着苏卿的是个华衣郎君,长得还算过得去,只是眼底有可见的乌青,脸色也呈蜡黄,内行人一看便知是常年纵欲所致。
他盯着苏卿,眼里散着令人不适的光芒,那是发现猎物的欣喜,他今日本没有这个心思,可哪曾想会碰到如此绝色的小郎君,要是能将他带回去压在身下,那滋味儿一定妙极了,如此想着,华衣郎君眼神越发赤|裸,似要将人生吞活剥了。
周围已有人朝苏卿投去同情怜悯的目光,甚至有人不忍心想要上前,却被同伴拉住,虽是不忍看这样神仙般的人儿被糟蹋,可他们惹不起这个纨绔。
华衣郎君姓白,行三,是白贵妃的亲侄子,一贯好男色,都已年过二十五却死活不肯娶妻,只爱往府里带些男人,除了那些伶倌儿,还有不少模样出众的小郎君栽在他手里。
尤其是苏卿这种一看便是初来京城,没什么背景,又容颜过甚的。
京城但凡提及白三郎,谁不是要绕道而行,虽然都看不惯他这行径,可白氏如今权势正盛,没人敢去硬碰硬。
苏卿对白三郎眼里赤|裸裸的打量极其不适,皱着眉头便要躲开,可面前的人不给他这个机会,不仅将他拦着还越靠越近,苏卿终于不耐烦:“你做什么!”
白三郎故作风流一笑:“郎君别害怕,我只想与郎君交个朋友。”
苏卿抬眼看他:“你哪只眼睛见我怕了?
分明是不喜和厌恶。
白三郎笑容更深了,原以为是个乖巧的,却没想竟是个小辣椒,小郎君连瞪人都那么可爱。
唐钊香凝很快发现了不对劲,几个箭步将苏卿拦在身后,冷声道:“做什么!”
白三郎眼里只有绝色小郎君,哪曾注意到唐钊二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见他们挡住了小郎君,面色顿时不好了:“滚开!知道爷是谁么!”
唐钊还未开口,便听他极其傲慢的道:“不知道便去打听打听,京城谁不认识我白三郎,我看中的人,只有乖乖从了我的份儿!”
唐钊哪里管他什么白几郎,一听苏卿被辱便气的要动手,正欲拔剑时,袖子被人拉住,他回头,却见苏卿扒开他与香凝,有些害怕的看向白三郎:“你……你姓白,可是?”
“没错!我就是贵妃娘娘的亲侄儿,小郎君别怕,只要你肯跟我回去,我保你余生衣食无忧。”白三郎见对面的小郎君一双眼睛湿漉漉的,心里痒如万千蚂蚁,恨不得立刻将人在这里办了。
苏卿忍住恶心,殿下说过去姑苏路上追杀他们的人里,就有白家指使的,想起当初的狼狈,小郎君恨得牙痒痒,这可是他先撞上来,便别怪他心狠手辣。
“我……我原本也不差钱,你能不能放过我,我不想跟你回去。”苏卿挡在唐钊香凝前面,眼里包着一团泪,背在背后的手却轻轻摇晃,示意他们不要动。
唐钊香凝:……
苏公子戏精上身了,所以……这白三郎就要倒霉了。
他们为护苏公子动了手,最多也就让白三郎受些皮肉伤,可是若苏公子真在白三郎手上吃了亏,就是要了他的命,也没人敢说半个不字。
两人当下敛了杀意,老神在在的看戏。
白三郎被苏卿那眼神勾的神魂颠倒,脑子里已经全是要将人如何如何,他放柔声音去拉苏卿:“你放心,我绝对不会亏待你的,只要你跟我回去,我便将院里的人都遣散,只留你一个。”
苏卿哪肯给他碰,将手往回缩了缩,却还是给他牵住了衣袖。
白三郎抓着衣袖,仿若尝到了甜头,迫不及待的要将人拉走:“我们这就回府。”
苏卿吓得脸色发白,奈何力气“比不上”白三郎,硬是被拖着走了好几步,小郎君急了,对着白三郎拳打脚踢:“你放开我!”
唐钊香凝眉头皱得老高,要是被殿下看到苏公子被这般欺负,白三郎死上几十次都不够。
阿白瞪着白三郎咬牙切齿,虽然知道自家公子是装的,可他就是恨不得将白三郎撕碎了。
动静越闹越大,周围已有不少人驻足,白三郎不管不顾的拽着苏卿不肯松手,小郎君又怕又急,拼了命的反抗,白三郎只瞧着人好看,却自动忽略了苏卿比他还要高些,更别提郎君正值年少,哪怕看着消瘦,力气却不小,人发气狠来,他根本招架不住。
于是,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苏卿上演了一出被强抢后拼命反抗的戏码,直到他将人压在身下猛揍时,周围人开始不断叫好。
白三郎身子早就亏空,哪里承受得住如此拳打脚踢,嗷嗷叫了一会儿就生生晕了过去。
苏卿恍若不觉,一拳比一拳重,直到唐钊将他拉起来后,他还重重踢了几脚,恰好每一脚都踢在了重要部位,饶是白三郎已经晕了过去,都痛直皱眉头。
动静闹得太大,看着白三郎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周围人都噤了声,虽然郎君这番猛揍的确解气,可那毕竟是白贵妃的亲侄儿。
有人开始不安,甚至忍不住提醒苏卿:“这位郎君,您还是赶紧出城吧,这可是白贵妃的亲侄儿……”
苏卿冷静下来,盯着地上的白三郎,又扫视一圈众人,抿着唇怕极了:“我不能走,我的家在京城,贵妃娘娘一定不会放过我的,你们……你们能帮我作证吗,我不是想打他,是他先欺负我的。”
众人再次噤声,谁不知道白氏如今权势遮天,这证他们不敢做啊,白氏一句话,就能要了他们的命,可是看着眼前要哭出来的小郎君,又从心底里觉得于心不忍,最后,终于有一个中年男子站了出来:“你别怕,我替你作证!”
“白氏就算只手遮天,也不能如此欺负人!”
有了一个,就有第二个,很快周围的人都被激起了正义,纷纷愿意出来作证。
顺天府的人来的很快,毕竟是白贵妃的亲侄儿没人敢怠慢,可来的衙役认出唐钊后,原本要骂人的话硬生生吞了回去。
衙役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这怎么刚回来就对上了,要知是这种情况,他今儿一定不会过来,然眼下他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拜见。
“卑职见过唐大人。”
唐钊挑挑眉,慢悠悠的道:“三年不回来,京城的治安越发差了。”
周围人原本看到衙役唐钊格外恭敬时就已经觉得不寻常,乍一听唐钊这话,心中都是一惊,三年不回来?
骄阳公主与六殿下可不就是三年前离京今天才回的么,莫非这是骄阳公主府的人?
很快人群里有人认出了唐钊:“那不是骄阳公主府的侍卫唐大人吗。”
“那位女郎可是骄阳公主的贴身侍女?”紧接着香凝也被认了出来。
众人倒抽一口凉气,香凝姑娘是骄阳公主的贴身侍女,能让她亲自跟着伺候的地位非同小可,所以……那位被白三郎欺负被唐大人香凝姑娘护着的小郎君……是?
答案呼之欲出,只待听他们亲口证实。
衙役自然也看到了唐钊香凝身后绝色的郎君,心里已是微微发凉,骄阳公主在姑苏养了一位公子,其倾城之姿早已经传到京城,他虽然没亲眼看到发生了什么,可是将地上声名狼藉的的人与绝色郎君一联系,谁还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衙役暗自骂了几句白三郎有眼不识泰山后便赔着笑:“是卑职管辖不力,可是冲撞了贵人?”
香凝冷笑:“公主府的公子,不知算不算贵人。”
听到意料之中的答案,衙役脸色不仅没有好看,还苦成了菜色,怎地偏就被他遇上了这事儿,神仙打架遭殃的可不就是他们这些小鬼。
不过……骄阳公主护短人尽皆知,当年这位公主提剑闯侯府救侍女,朝堂斩提亲来使,宗人府杀两百人这桩桩事都还历历在目,而这白三郎如今动了骄阳公主心尖尖上的人,他的好日子怕是到头了。
既是将死之人便也没什么可惧的,就算贵妃娘娘怪罪下来,也只能怪白三郎自个儿不要命惹了不该惹的人。
衙役颇为嫌弃的看了眼地上的人,冲手下人招招手:“带走吧。”
而后冲苏卿弯腰恭敬道:“可否劳烦公子走一趟。”
虽是问话,但他并不觉得能让这位跟他去顺天府,能请到唐大人上堂交差他就要去烧高香了。
然他却见小郎君点点头,还指了指周围的人:“将他们带上,他们可替我作证,我不是故意打人的。”
衙役:……
他只听过这位骄蛮跋扈,却没听说过人如此乖巧。
见衙役盯着苏卿发愣,唐钊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衙役忙躬身道:“自是可以的。”
周围的人原本都已做好承受白氏报复的准备,却怎么也没想到这位郎君是公主府的公子。
如此一来,众人有了底气的同时心中更是不平,公主府的公子岂是白三郎这种人能染指的!
顺天府上,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皆是指责白三郎如何欺人太甚,如何动手动脚,如何言语辱没苏公子,没一人对躺在地上的人有半分同情。
人证太多,且言之凿凿,白三郎冒犯公主府公子的罪名已然跑不掉。
顺天府尹盯着地上昏迷不醒的人,又承受着唐钊香凝无声的压力,顿时觉得头疼,心口疼,浑身哪哪儿都疼。
最后,只得道:“去白家请人吧。”
对公主府公子不敬他顺天府处理不了,只能让白家的人自己来给个交代。
既然请了白家的人,那公主府自然也要派人去通知。
苏卿端端坐在椅子上,唐钊香凝一左一右立在他身后,郎君低着头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在等候的过程中,堂上只有阿白的声音。
“公子您别怕,殿下一定会为您做主的。”
“公子您想吃点什么,要是把您饿着了,殿下定不会饶了奴才。”
“哎呀,公子您刚刚有没有受伤,您要是受伤了可了不得了,对了公子您刚刚手没打疼吧?”阿白说着又去瞪地上躺尸的人:“你们谁去看看这个人死没死,他可不能死,他要死了可没人能消殿下的怒火。”
第41章
众人安静的听着阿白絮絮叨叨,若是旁人杨瞻早就拍惊堂木了,可这位公子身边的人他只能堪堪忍下,且那小侍说的每一句话都让他心神一震。
尤其是那句“公子您手打疼了没有”,让他心神凌乱,原先他还以为那传言不尽属实,骄阳公主何等冷冽肃杀之人,怎会那般盛宠一个公子,可今儿他见着了人,顿时信了一大半,如此绝色小郎君,任谁逮着了不会高高捧着,再观唐钊香凝的态度,此时他敢用他头上的乌纱帽作保,这位苏公子绝对如传言所说,是骄阳公主心尖尖上的人。
总之,简单来论,这位就是个祖宗。
所以在听到小侍那句“没人能消殿下的怒火”时,扬大人身子一僵,赶紧让人去看白三郎还有没有气儿,顺便传了府衙的大夫给人诊治。
这人可不能死,要死也不能现在死,否则他拿什么给骄阳公主交差,骄阳公主不会有鞭尸的兴趣。
大夫诊治完后,面色怪异的瞧了眼眼观鼻鼻观心格外乖巧的小郎君,迟疑道:“回大人,白三郎还活着,只是……”
杨瞻一听还活着顿时松了一大口气,只要还活着管他只是什么,不过到底还是问了句:“只是什么。”
大夫低头回道:“性命暂时无碍,只是日后不能人道。”
不能……人道?
场面一度寂静,安静过后众人皆神色复杂的看向苏卿,这怎么看郎君都乖巧纯挚,不像是下手如此狠的人。
可他偏偏就把人废了……
苏卿眨眨眼,有些无措的看向唐钊:“我……刚刚有下这么重的手吗?”
“我当时害怕极了,自己也不知道踢到哪里了,会不会……会不会给殿下惹来麻烦啊。“
唐钊挑眉,您哪里是怕给殿下惹麻烦,是怕麻烦不够大,但面上却恭敬道:“只要公子无碍,殿下就不会觉得麻烦。”
郎君转过头无辜极了,好似犯了天大的错,低着头悔不当初:“早知会如此,我便不反抗,跟着他回去就是了。”
香凝费劲全力才堪堪忍住笑意,她原本还担心苏公子在京城会不会不适应,可此时才明白她完全多虑了,人来京城第一天可不就把白贵妃的亲侄儿废了,还废的正大光明,任谁都挑不出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