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要这样了,做什么还帮她擦眼泪。
他到底知不知道,这只有很亲密的人才可以做的。
屋内地暖开着,到处都暖烘烘的。
陈彦周低着头,手上动作使坏地用了些力,没好气地回着她:“乔雅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做什么要在这帮她啊?”
没有哪个蠢货会因为别的女人而惹自己女朋友生气。
或许真有蠢货,但绝对不是陈彦周。
心底的疑惑纸被撕开,许浣予不高兴地撇着嘴巴,她抬头睁大眼睛瞪着他:“那你刚才还帮她说我?她家里逼她拿钱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说完,她委屈起来:“陈彦周我讨厌死你了。”
陈彦周任由着许浣予骂着,她好像个哭包啊,眼泪怎么擦也擦不掉,真是水做的吗。
耳边吵吵闹闹的,全是许浣予在这儿发着脾气,陈彦周忽然想起来上次她喝醉酒那会儿也是像这样,蛮不讲理地发着脾气。
少年时期不懂得爱,只想着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掏给她,换她一个笑颜。
结果是她笑了,他以为她也爱她。
可不管他怎么悟,许浣予的心都是冷的。
明明是他被她抛弃,他该恨她的,再重逢后,他甚至想过将这些年的冷刺悉数奉还,可那日只是看见她红了眼睛,便心软到将她背回家。
好没出息。
但,感情里没有必要争个对与错。
也幸好他率先懂这一道理。
陈彦周记得许浣予每次心情沮丧的时候,像是个被雨淋湿的小猫,模样蔫蔫地问他:“陈彦周,这个世界还会好吗?”
可现在仔细回想起来,许浣予每次的眼底都藏着一抹焦虑和痛。
他本以为许浣予性格本就如此,但事实却是他不够细心,没及时发现出来。
陈彦周胸口闷闷地,那颗藏满许浣予的世界里装满了心疼的情绪,像是刀片一样,在他心口深浅不一的划着。
他拉起许浣予的冰凉的手抵到唇边,模样正经,特自然地衔接说:“别,这个不行。”
别讨厌我。
下一瞬,温热的唇贴在额头上,男人的声音低低地,“晚晚,我爱你。”
这话他刚才在她身后,贴她耳边时也说了,但许浣予莫名就是觉得现在的这句更有魅力。
落地窗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飘起了雪花,透白的雪花飞到窗户玻璃上,形成一种极致的季节限定美感。
许浣予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窗外,而后感受到冬季暖阳般的惬意。
冬天也没想象中那么坏。
她听见身边的人发出像是被愚弄得笑,他的嗓音变得有些哑:“这个世界确实不好,让我的晚晚过得很辛苦。”
但我的晚晚很坚强,步伐缓慢地完全自己的目标,且从没为了自己的利用去做伤害别人的背德事。
他说喉结滚动了下,“但明天永远让人期待不是么?”
“晚晚,明天会好起来。”男人声音里莫名带了些执拗,还有一种负誓的认真:“一定会。”
糟糕的世界依旧糟糕。
但还会不停地给人以活下去的希望。
很可恶,但在幸福感来临的那一刻又会觉得这很好。
幸福的时刻,就像现在的冰雪飘临,就像在意的人在耳边斩钉截铁地说:“你没有错,错的是她们。”
“不要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她们是该死,但我们应该加倍握住幸福。”
加倍幸福。
连同那份不幸的少女时期一起。
许浣予眨了眨眼睛,想起自己这些年的挣扎,可兜兜转转她还是脱离不了讨厌的人,她有些迟疑,神色呆愣得像是做梦:“会幸福吗?”
不会的吧?
就算没有乔雅也还有别人,她想起来那通电话,无奈地小声自答:“不会的。”
“会的。”男人打断她。
他捏了下许浣予皱起的鼻尖,很心痛,好想扫走她身上所有的阴霾,“晚晚,我们向前看吧。至少陈彦周绝对不会背叛你。”
许浣予:“可是陈彦周,我已经不相信这些话了,从来都没什么永远的事情。你要是做不到的话,就别轻易地给人承诺。”
“对自身行为的约束也是维持家庭幸福的重要手段之一。”陈彦周蹙眉,耐下心来再给她重申一遍:“恰好,你男朋友自控能力很强。”
作者有话说:
知知:哦?是吗??
第52章
你能不能对你男朋友有点儿信心啊?
陈彦周本想说出这话, 可又意识到许浣予不是不愿意对人有信心,而是一次一次伤害后,她对外界的情绪感知力下降。
不敢再抱有期待。
害怕再一次受到伤害。
陈彦周默默地站在她身边没再多说什么, 奶奶曾说过, 陪伴是最好的安慰方式。
那他希望, 他的陪伴可以真的安慰到她。
-
翌日,许浣予睡到中午才醒,许是情绪经历过大起大落, 这会儿的身体细胞无不在叫嚣着:我很疲惫。
她揉了揉眼睛,察觉到身边还有热源,她侧了侧身子, 眼睛微微眯起,看到陈彦周放大的睡颜。
许是察觉到身边有动静, 陈彦周皱着眉, 惺忪困倦的眉目未睁开,搂紧了点儿许浣予,凭着习惯蹭了蹭她, 一枚很轻的吻落在她的肩背上, 不带任意的欲念。
“醒了?”
陈彦周嗓音里夹杂着浓稠的倦懒。
许浣予心底莫名一软,她“嗯”了声, 手指戳戳他, “你今天不去上班吗?”
被褥在动,带进来一些冷气。男人长长的睫毛触在许浣予光滑的背上,羽扇轻扫,扰得人痒痒的。
不止背上。
陈彦周睁眼, 他从床上坐了起来, 低眸随手整理了下许浣予松散的睡衣领口, “许浣予,今天圣诞节。”
许浣予也跟着他坐了起来,用“我当然知道”的眼神看向他,“虽说今天是过节,但是,打工人哪还有节日可过啊?”
许浣予认识很多人,学生的时候过得很轻松,每次逢年过节的都会早早准备。
可一旦进入职场之后,就会有很多的身不由己,前两天看尹铎朋友圈一直在发着些有关圣诞的店铺活动,一些曾经的同事也时不时发一些苦不堪言的加班动态,而陈彦周经营着一家互联网公司,压力肯定不比别人小。
陈彦周掀开被褥下床,听着许浣予的话哼笑了声,眼底的困倦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抑制不住地揶揄。
他一本正经起来,装模作样地点点头,“打工人确实这样,不过,我可是老板。”
许浣予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最后一句话里莫名有种臭屁小孩的嘚瑟,像是在说:他们是没有节日可过,但是我是自由的,我有啊。
这幅臭屁的模样和他现如今的沉稳模样一点儿也不符合,她捂着肚子笑他,“陈彦周,幼稚不死你。”
可能男人都不爱被人说幼稚,陈彦周凉凉地觑她一眼:“没你幼稚,想人都不敢直接说。”
说的是那碗意面。
许浣予失笑,两只手扩成喇叭状放在下巴那儿,大声喊起来:“陈彦周我好想你!想天天和你见面。”
不是好想和你见一面了。
是好想天天和你见面。
陈彦周懒懒地撩起眼皮,像是一点儿也不被动容似的,拿乔起来:“还真是贪心啊,行了啊,少贫,赶紧起床洗漱。”
真没劲儿。
许浣予噘起嘴巴,不高兴地瞥他一眼,片刻,她张开双臂,“腿很痛,走不了,要抱。”
-
云城和江宜都属于偏南方城市,往年的冬天都很少下雪。
许浣予生活在这两地,后来又去澳洲读书,更是没再见过雪景,是以,她一直都对雪天都充满了好奇。
昨夜的江宜飘起小雪,等许浣予和陈彦周起床,屋外早已积上一层厚厚的雪,空中还在飘淋着雪花。
许浣予看见,咻的一下跑出门。
她伸出胳膊,用手接住雪花,看着它们到手上后又渐渐消散,可还是好开心。她偏头看向朝她走来的陈彦周,吁着白色雾气惊呼起来:“陈彦周!今年真的下雪了哎!”
上次看到的雪景还是和陈彦周在一起的时候,他们分开了太久,错过太多。
陈彦周手里拿着个红色的围巾,他的指尖触碰到许浣予红红的脸上,有些冰。男人一脸儿无奈地给她围上围巾,“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跟个小孩儿一样。”
都不会照顾自己。
这些年在国外到底怎么过来的。
“这不是给你机会。”许浣予冲他做了个鬼脸,说得理直气壮。
陈彦周低头搓着她的脸,失笑地闷哼一声,他点点头,“行啊。”
反正,他挺乐于享受这些。
吃完早午餐,他们窝在家里随便调了个电影出来。
许浣予有时候闹起来,就连看个电影都能吵起来。
她抱着纸巾,感动着托尼和谢利友情的同时,还难过地顺着电影剧情说:“靠天赋不够,改变大众的想法还要勇气。可是好难啊陈彦周,自由真的好难啊。”
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自己,所以才那么伤心。
陈彦周本来在忙工作,虽然不用直接去公司坐班,但临时还是有些工作要跟进处理一下。他听见动静坐过来,扫了眼电视。
是许浣予很早就看过的电影,估计这次是重温,以前他们一起讨论过剧情,尽管是部治愈片系,但讨论的结果就是许浣予哭得更凶了。
陈彦周抽出纸巾给她擦拭,哄了好一会才她好点儿,“听说今天上映了好几部电影,带你出去?”
许浣予戳着他,撇撇嘴巴:“本来说好出去吃饭,结果你忙起了工作,怎么,你在补偿我啊?”
陈彦周不置可否地轻抬眉尾:“好像,你也可以这么认为。”
反正目的是哄她,没差的。
在家又磨蹭了会儿,两人一起去了闹市区。今年的圣诞节好像比往年还要热闹,闹市街道上张灯结彩,许浣予和周围的女生一样,手里抱着杯热乎乎的奶茶。
她的手塞到了陈彦周兜里,和男人大掌握在一起,在往商场的方向上走着。
原律师接收了许浣予的委托官司,项目还在继续跟进,许浣予现在没了当社畜的压力,难得轻松起来。陈彦周一手撑着伞,一手牵着她,感受着身边人散发出来的小雀跃。
她心情看起来很好,走路时都会踮起脚,笑起来时眼尾微微上翘,脸色晕着健康的红,眉眼间是放松的惬意。
看着非常的——自由。
可没一会儿,她的那些好心情好像就消失了。
许浣予看着伞外飘落的雪花,忽然就叹了口气,变得多愁善感起来:“陈彦周,你会走在我身边,做我永远的朋友吗?”
说完,她停顿片刻,又说:“请走在我身边,做我的朋友吧。”
一辈子能有多长,未来的事情好不确定,但还是好想说:我们一起吧。
没有安全感的人会一遍一遍地追问,而爱你的人会不厌其烦地告诉你一个确定的答案。
陈彦周停下脚步,侧头看向她,原先随她而起的愉悦心情也跟着消失,脸上丝毫没有迟疑地给她回应:“好。”
他不是她的朋友。
是更亲密的男朋友。
任由她思绪万千多愁善感,反正,他总在的。
“不过不是朋友,是伴侣啊。”陈彦周出声纠正她。
旁边有家店铺的音乐声悠扬传递过来,打破了伞下两个人安静的对视,男生清澈的嗓音流淌,像带着年轮的老旧邮票飘过来。
“我早已待在谷底”
“我知道不能再留住你”
“也知道不能没有骨气”
“感激你让我拥有秋天的美丽”
“看见那白色的蜻蜓”
“在空中忘了前进”
陈彦周呼吸变得沉了些,他眼底暗了片刻,忽然想到了许浣予在家愁眉苦脸的样子,她哭得那么伤心,是想到了自己的处境吗?
男人的手指在兜里摩挲着她冰冷的手背上,在那一声‘再说我爱你’中低下头,温热的唇瓣触上许浣予冰凉的额头。
“许浣予,你是自由的。”
眼睫处好像飘落上一枚冰凉的雪花,不知道是被冰的还是被陈彦周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许浣予闭上了眼睛。
视线紧闭的瞬间,其他的观感变得敏感起来,许浣予耳朵清晰地听见陈彦周的情绪里带着隐忍和克制,他说:“Your freedom is mine.”
你的自由就是我的自由。
所以,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
“砰”的一下,像冰锥炸在结起的冷河里,许浣予睁开了双眼。
心底的心跳声扑通扑通跳着,比雪花的飘落还要没有节奏,还要乱。
也许外人都觉得许浣予是个刁蛮自私的人,她讲话难听,对谁都冷冰冰的,就像全世界都欠她似的,整天摆着张脸。但其实,陈彦周知道这小孩儿挺好哄的。
给颗糖就会对你笑。
没心没肺的,也不会太记仇。
曾经陈彦周也有过变态的想法,他曾恶劣地想过将喜欢的东西禁锢在身边。
可这是不对的,他承认,自己或多或少也变得有些不正常。但更加舍不得看见许浣予受伤的眼睛,他的心脏一点儿也不强大,弱小到看见许浣予眼红就心软,再也冷脸不起来。
陈彦周早发现了,他的喜怒总会受她的影响。
这么多年过去,许浣予好像一点儿都没变过。共情能力很强,看个喜剧片都能流眼泪,偶尔多愁善感,有时也会装作不讲理的样子,但却很有适度的边界感。
叫人一点儿也恨不起来。
自由地许浣予看起来好酷,那他大方点儿吧,希望她可以永远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