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了这种舒适区,自然就不想再做出改变。
-
谢清瑰在开学的前一天回到徕镇,她走的时候两手空空,行李箱都没拿,回来的时候自然也不会大包小裹。
一身轻松地进了宿舍,其他同事差不多全都到了。
同宿舍的周姐比她早回来一天,见到她也纳闷地问了句行李问题,谢清瑰笑笑,随便找个借口搪塞。
第二天开学,周姐就给她带来一个新鲜八卦。
中午吃饭的时候,她神神秘秘地问她:“小谢,你还记得窦安不?就之前在消防支教,还追你那个。”
谢清瑰打开盒饭的手一顿,慢了半拍才点头:“记得,怎么了?”
她有些意外,周姐怎么会突然提起窦安。
“我在消防那边不是有认识的朋友吗,他今天跟我说,窦安本来支教期限还剩下两年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市里单位那边不让他过来了。”
周姐耸了耸肩,压低了声音:“听说是得罪了人,被开除了。”
谢清瑰有一段时间没再听到‘窦安’这个名字,对那件事后续的处理自然也不知道。
此刻突然听到周姐提起,思绪莫名地有些疑惑。
理论上说,那件事应该不会影响窦安的工作,那他怎么还会被开除了呢?
谢清瑰本能觉得或许还是和沈季屿有关系,但他现在已经和沈老爷子闹翻,不再是徽铭集团的掌门人,就像萧景所说,他还能卖几个人他的面子?
窦安怎么说也是国家单位的员工,沈季屿现在还有那个能力去干预他的工作么?
随意一想,就容易想深了。
谢清瑰被周姐叫了两声才回神,立刻有些自嘲地一笑。
她有什么好思考的,反正沈季屿和窦安都不是什么好人, 他们就算狗咬狗,也和自己没什么关系。
快速地吃完饭,谢清瑰继续备课。
但其实小学课程相当有限,尤其是这种山村里的学校——很多孩子为了能早点回家帮忙干活儿,甚至放学时间都会提前。
正因为落后,才需要改变。
谢清瑰没一会儿就备完了一周的课,她不想摆弄手机,干脆从抽屉里抽出一本书来看。
是寒假之前看了一半的《生死疲劳》。
虽然隔了两个月重新阅读,但谢清瑰始终记得内容,读起来并没有什么障碍。
四点钟的时候,周姐招呼她下班吃饭。
村镇里的日子就是这样,平静如流水。
虽然有些无趣,但胜在恬淡安宁。
一晃,两三个月就过去了。
五月份,徕镇从春暖花开到逐渐炎热。
谢清瑰是去年秋天来支教的,这还是第一次在徕镇过夏天。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上的错觉,总感觉乡间的夏天没有城市里那么热。
筠城是典型的南方城市,四五月份开始就热的闷人烦躁了。
但在徕镇这个小村落里,反而有种神清气爽的感觉。
或许是因为这里到处都是小溪,是标准的水乡,水多,也就凉快了。
谢清瑰下班后去了趟镇子里的市场,买了个西瓜拎着回去。
从市场走回宿舍的平房要路过几幢独栋——这算是镇子里的‘富人区’,总有那种老了之后想享受田园生活的有钱人。
徕镇与时俱进,也规划出这么一片区域盖了几幢乡间独栋,其实也就是二层洋楼,和别墅差远了。
但不知道是不是卖得有点贵还是有钱人都没老的缘故,始终没人住。
可今天谢清瑰路过的时候,却发现几幢独栋那其中临湖的一间开始装修了。
这是有人要搬过来的节奏?
她诧异地看了几眼,回到宿舍后还不忘和苏姐分享这个八卦。
“啊?那些大房子有人搬进来了啊。”苏姐一向把独栋区简称为‘大房子’,她啧啧两声,绷不住地摇头:“在这破村子里还得好几万一坪,我真想不通是什么样的冤大头才会买。”
谢清瑰笑了笑:“可能买得起的人本身也不在乎钱。”
否则几百几千万投进去选择一处房产,怎么会选择村子里这种华而不实的独栋?
谢清瑰这般想着,看过就算,也没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可没过几天,她就见到了‘冤大头’本人。
下班后,谢清瑰觉得有些热,就走去村子里的小河边想要溜达一圈。
结果那溪水潺潺的小河边本来该是无比安宁的,却碍眼地停了辆黑色的车子。
有些嚣张的大型迈巴赫,谢清瑰看着十分眼熟。
她一愣,下一秒脚底就蹿上来一股凉气,身上本来的热气顷刻间就消失了。
反应过来,还没等直接转身走人,车门就人从里推开。
沈季屿长腿轻松的迈下来,见到不远处的谢清瑰,就眼睛一亮。
“本想过两天去找你的。”他笑了笑:“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了。”
“……”谢清瑰简直无话可说,她沉沉叹了口气,有些无奈:“你怎么这么阴魂不散?”
谢清瑰是真的只能想到这个词了。
甚至于她觉得这个词,所有词在形容沈季屿对她的纠缠时都显得有些苍白。
现在见到沈季屿,她除了烦,就是累。
见到女人没有半分热络的瞳孔,沈季屿眼底划过一丝失望,但也只是片刻的功夫。
他很快就重新挂起笑容,朝着谢清瑰走了过去:“别误机,我是来这儿避暑的。”
“徕镇怎么说也是一个景点,应该不限制我来吧?”
谢清瑰冷冷地抬了抬唇角。
全国那么多避暑胜地,他偏偏来徕镇这个破地方?
真的是借口都懒得找的敷衍,还不如不找。
谢清瑰别过头不再看他,干脆顺着来的路返回去。
“清清,你在这儿住了快一年了。”沈季屿却死皮赖脸地跟着她,还坚持不懈的没话找话:“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她面无表情道:“都是平房,经常有老鼠窜来窜去的。”
沈季屿脸色一僵:“老鼠?”
“是啊。”谢清瑰瞄了他一眼,悠悠道:“就那种村里的水耗子,不知道你见没见过,有几十厘米长呢。”
说完,她无视了沈季屿铁青到差点吐出来的脸色,笑眯眯地走开了。
谢清瑰知道沈季屿这家伙最害怕的东西就是老鼠。
从高中的时候就是,迄今为止都十来年了,这个习惯倒是没变。
第60章 疾
见到了沈季屿之后, 之前好奇的那幢独栋买主,自然也就不得而知了。
这人追人永远都是这一套,搬到附近套近乎。
之前在淮阳路是这样, 现在到了徕镇还是这样。
只是普通人怎么可能舍弃一个地方的工作和家庭追到追人追到另一个地方来?也只有沈季屿这样的才能做到了。
想到这里, 谢清瑰不禁有些讥讽地笑了笑。
她心烦得紧,而身后的男人还在喋喋不休:“清清,你别走这么快,这地上不平整全是石头, 小心崴了脚……”
“得了吧, 这里我经常走。”谢清瑰侧眸, 忍无可忍地打断他:“别把你身娇肉贵的思想安在我身上,也别跟我说话!”
说完, 谢清瑰压根没理会他呆滞的模样, 继续大步流星地离开。
就像她所说的一样,这条路她的确十分熟悉, 就算穿着中跟的鞋子也走得很快, 没有半分滞留的模样。
沈季屿无声地叹了口气, 只能返回去开车。
整个徕镇都不大, 他这辆迈巴赫自然开到哪里都能齐刷刷地引起围观, 更别提现在亦步亦趋地跟在谢清瑰身后了。
走回宿舍的一路遇到不少村子里熟悉的面庞,他们皆是十分惊讶,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语。
谢清瑰烦得要死, 脚下走得更加快了。
到最后近乎是小跑,头也不回地跑进宿舍关上门, 就像身后有什么虎狼在撵着一样。
“小谢?”周姐正在泡方便面, 见到她急匆匆的回来吓了一跳:“怎么了这是?脸色这么难看?”
“没什么。”谢清瑰淡淡道:“被狗撵了。”
“啊?怕狗啊。”周姐一本正经:“这乡下狗是多, 可得小心着点。”
“……”
谢清瑰确实很小心, 但沈季屿这条狗算是赖定她了。
接下来一段时间,无论是早晨上班还是晚上下班,她始终都能在附近看到那辆如影随形的迈巴赫。
沈季屿时常就会从车里走下来,贴心地给她送上保温饭盒装着的饭菜:“你在这儿都吃什么啊?家常菜,行么?”
第一次被送饭,谢清瑰直接一点情面不给的把那饭盒当着他的面掀了。
但看着那饭盒碎裂,里面新鲜的蔬菜鱼肉和白米饭洒了一地,她又十分不忍心。
并非是她嘴馋想吃,而是她想到了这里的许多小孩子。
他们有很多都吃不饱,更别说这样好的菜饭,而自己却随随便便的浪费掉这么一堆。
谢清瑰有些可惜地垂眸看了一会儿。
她随后深吸口气,根本不看沈季屿一眼的转身离开。
只是他比她更执着,就算这样,也每天死皮赖脸地凑过来送,充分发挥其牛皮糖精神。
第二次谢清瑰就舍不得扔了,冷冷地对他说:“你自己吃。”
但上了趟洗手间回到办公室,却在办公桌上看到了沈季屿拿来的饭盒。
“……”怎么回事啊?
谢清瑰疑惑的眼神落在了周姐身上。
“哦,这个啊。”周姐正在秃噜着自己的速食面条,含糊不清地说:“我刚刚回来看见门口有个帅哥,他说是你朋友,让我转交给你的。”
“……”谢清瑰彻底无语了,她咬了咬牙,沉声道:“以后别理那个人。”
“啊?怎么了?”周姐有些纳闷,八卦之心却熊熊燃起:“小谢,那帅哥是你男朋友么?”
“不是。”她冷冷道:“他是个精神病。”
……
之后在学校外面碰见沈季屿,周姐都是绕道走的,可不敢帮着带饭了。
可她偶尔还是会偷偷看一眼他,心想着这么帅的一个男的,怎么就被谢清瑰嫌弃成那个样子呢?
很快不止周姐,全校大多数老师都知道谢清瑰有这么一个执拗又多金的追求者了。
——帅气,帅到多看两眼都容易腿软那种。
——人还善良,自从谢清瑰接了他死皮赖脸的饭盒过后分给班级里的孩子吃,沈季屿知道了不仅不生气,还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十几份新鲜的饭,每天中午都送过来。
“你给班级里小孩吃没什么。”
沈季屿送到班级里的时候,见到谢清瑰只是微微笑了笑:“别饿到自己就行。”
……
谢清瑰被恶心得一身鸡皮疙瘩,可周边围观的人却都被苏到了。
他们全都觉得沈季屿简直是一个从天而降的‘绝世好男人’,而谢清瑰这般冷心冷肺的,真是太不识好歹了。
甚至,就连同屋的室友也这么认为。
学校是派了三个女教师来支教的,除了谢清瑰和苏姐,还有一个声乐老师关月。
她是典型的城市富家女,被娇生惯养着长大的,脾气有点大。
不适应乡村生活也不太合群,来到徕镇一年多了始终都是郁郁寡欢的状态,平日里也不怎么说话。
直到前些日子见到向来土到掉渣的乡村里出现了沈季屿这么一号人物,关月才重新燃起精神。
她本来都懒得化妆打扮了,但这些日子以来,日日弄得光鲜靓丽才肯出门。
了解内情的知道她是去小学教室里教书,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去走什么红毯呢。
不光如此,关月甚至还鼓足勇气去和沈季屿主动打了招呼。
但她得到的待遇和周姐一样——都是被拜托了帮忙给谢清瑰送饭。
好不容易瞧得上一个男人,结果这男人还是奔着她的同事来的。
那一瞬间,关月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忍着想哭的冲动,一路跑回了教室才敢发泄出来,气得连摔了五六个黑板擦。
自那以后,她是不敢主动去找沈季屿搭话了,但也总是忍不住地偷偷关注他。
眼见着沈季屿对谢清瑰是多么的掏心掏肺,而反过来谢清瑰对他又是多么的冷血无情,关月越看就觉得心里越不平。
像是吃了一斤柠檬才能反出来的酸水,她气得夜里都睡不着觉。
在她看来谢清瑰就是完全的不识好歹,而沈季屿则是犯贱——对他好的他不屑一顾,反倒就喜欢这种对他冷言冷语的。
谢清瑰有什么?不就是有一张脸,长得漂亮些吗?
哪里就比得上她了?据她所知谢清瑰家里可不怎么样,而自己家小康家庭,父亲母亲一个外交官一个律师……
出自中上游家庭的关月,始终在谢清瑰面前都有强烈的优越感,而这几天这种优越感都快被击碎了。
气血翻涌,关月实在按捺住不,她‘啪’的一下扣上桌子上的镜子,直直地朝着谢清瑰走过去。
“谢清瑰。”她直愣愣地问:“你装什么?”
谢清瑰一愣,侧过头不解地看着她,像是根本不懂她在说什么。
“我问你,你凭什么这么高高在上无视沈季屿?”关月索性说得更明白一些,声音越来越高:“你算老几?”
谢清瑰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几天关月看见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状态居然是因为沈季屿。
想明白了,便觉得有些好笑。
“怎么?你喜欢她么?”她侧头饶有兴致地看着愤愤不平的关月,戏谑地问:“还是,心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