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安凝以为那头不会再回复时,屏幕突然闪动了一下。
粥粥:【随你。】
安凝盯着屏幕上简短的两个字,停了许久才按灭屏幕。
关上台灯,她在床上翻来覆去许久,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然后,她做了一个梦,梦到了自己19岁生日那年。
梦开始的时候,她坐在一辆自行车后座,目光之处,是白色的衬衣下隐隐突出的蝴蝶骨。
清瘦的背脊,已经隐隐有成年男人的轮廓。
“凝凝,抓紧我,这边路不平。”
低低的嗓音落进安凝耳中,她下意识用手臂环住前面人的腰,思索着要不要保持点距离时,车子突然一颠,她身体猛然向前扑过去。
然后,她的脸就贴在了清瘦的背脊上,一股从来没有过的奇异感觉。
脸忽然烫起来,她却没有将脸挪开,耳边似乎能听到越来越快的心跳,她手环住窄瘦的腰闭上眼。
心里隐隐期盼着,车子永远不要停下来。
场景变换,她抱着一盒巧克利来到一所大学里,这天是她生日也是七夕。
她和沈慕洲约好一起过生日,那个时候他已经留在学校实验室里做了老师,她来到职工寝室大楼外想给他打电话。
手机还未拿出来,耳侧就传来有些歇斯底里的声音。
“你有喜欢的人了,对不对?她是谁?!”
安凝循着声音望过去,隐约看到一个目光十分阴沉的女生,女生面前是瘦高挺拨的背影。
“对。”
低沉清冷地嗓音打断阴沉女生的声音,这声音,让安凝的心跳加速,她脸上滚烫,往前走了几步,想听的更清楚。
“是不是和你在一起的那个……小青梅?你必须告诉我是谁,我才能死心,要不然我就去问她!”
嗓音里更加歇斯底里,短暂的沉默后,是冷淡没有起伏的声音:“不是她,我们只是朋友,是别人。”
安凝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巧克力,她没有再听下去,转身离开。
萌生的悸动,在那一刻戛然而止。
夜深人静,沈慕洲坐在书桌前沉默了许久。
青白色烟雾下,将本就深邃的五官在灯光下更显冷刻。
他将烟头碾灭在烟灰缸里,目光定在一个外皮已经泛黄的笔记本上。
修长的手指缓缓将笔记本掀开,入眼便是一个小女孩甜甜的笑脸的照片。
许久之后,才翻开下一页。
依旧是那张笑脸,只是已经褪去了婴儿肥,有了少女的轮廓。
一页又一页,照片上的人却没变过。
直到翻到最后一页,他的手顿住,照片上的人笑靥如花,他指尖从上面很轻地抚过,然后拿起来。
照片与笔记本分开的瞬间,露出有些凌乱却瘦劲有力的字。
密密麻麻占满了整个扉页。
而这些字,都是重复的——“凝”。
他视线落在笔记本上许久,才缓缓合上。
林英的手术很顺利,虽然沈慕洲提前请好了护工照顾她,但安远山不放心,还是一整天都在医院照顾她。
林英的手术是安凝最担心的,现在手术顺利,她也有更多的时候和精力用在工作上。
休假一结束,她就回到电视台上班,刚第一天组长就催着安凝把沈慕洲的专访提到第一位。
组长让其他同事专门陪合她,准备专访稿,不到几天,就准备安排第一次专访拍摄。
并让安凝去和沈慕洲沟通约着拍摄时间。
安凝这些天和沈慕洲碰面的机会很少,每天她醒的时候,他已经去学校了,他回来的时候,她已经睡着了。
只是在微信上,偶尔说话。
安凝隐隐觉的不太对,但又想不出来哪里不对,她盯着微信许久,才给他发出消息。
凝:【粥粥,这边你的专访已经准备就绪,你什么时候有空,当然越早越好。】
没多久,那头就来了消息。
粥粥:【明天有空。】
凝:【那要不然,明天你来?】
粥粥:【嗯。】
安凝盯着屏幕上简短的字,撇嘴,“不知道又是谁惹到他了,一句话回四个字都嫌多。”
安凝这边联系好,就去通知组长,准备拍摄前的工作。
第二天,安凝准备上班的时候,准备去敲隔壁的门,但站在门口却发现门半开着,床上整洁干净,就像没人住过一样。
安凝本想给沈慕洲打个电话提醒一下,电话还没拨出去,组长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安凝,沈教授已经到了,你怎么还没来,快过来,太冷太可怕了,你赶紧过来救我。”
“什么意思,组长?”
“……来了你就知道了。”
安凝有些莫名其妙,她没多问应了声“好”后挂断电话,就匆匆离开家。
到了电话台,安凝瞬间就明白了组长为什么说“太冷太可怕了”。
摄影棚的化妆间外,气压低到有些压抑。
组长看安凝过来,就小跑着到她面前压低了声音,“安凝啊,沈教授他说不用化妆,别说不用,就是用,咱台里化妆师小姑娘也不敢去啊,就我没想到,他气场这么强不说,还这么冷,你快去和他沟通一下,可别专访时候出乱子。”
“行,我先去看看。”
组长将一个化妆包塞安凝手里,“要不然你直接给他化吧,反正他那么帅,随便涂两把也好看。”
安凝有些无语,本想再说什么,就被组长推进了化妆室内,还“贴心”地关好了门。
关门声落下,原本坐在椅子的沈慕洲,转动椅子朝向门口的方向。
安凝有好几天没有这么正面和他见面,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开口。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撞,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过了许久,安凝硬着头皮走过去,站在沈慕洲面前。
走过去的时候,沈慕洲的已经收起视线,他垂着眼睛,修长的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了几下。
安凝看着沈慕洲抿起的唇,脸上似乎没什么情绪。
但近二十年的相处,她几乎可以断定,他心情肯定不太好。
所以,她就弯下腰,唇边带笑,“怎么了,沈粥粥,谁得罪你了?”
闻言,沈慕洲掀了掀眼皮,嗓音没有起伏,“你觉得是谁?”
这话说的,我怎么知道是谁?
反正不是我。
安凝自然不会把心里话讲出来,她唇边的笑加深了些,“待会专访要开始了,咱们开开心心的怎么样?”
沈慕洲目光扫过她弯着的笑眼,片刻后才凉凉地回了一句:“开心不了。”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你和说说,是谁给你气受了,我替你骂他。”
沈慕洲盯着那双灵动的眼眸,许久才道:“是一个笨蛋。”
安凝立刻附和他:“笨蛋啊,那你更不用和他生气了,和笨蛋犯不着生气。”
沈慕洲沉默不语,安凝又凑近了些,就像小时候那样带着诱哄的语气说:“怎么了,沈粥粥,你不会是想让我哄你吧?”
安凝其是开玩笑在逗他,哪知,他抬眼直勾勾地盯着她,“你打算怎么哄?”
“……”
安凝也就随口一说,她就没想怎么哄,正要岔开话题时,听到凉凉的一声轻嗤。
仿佛在说,她就是个骗子。
安凝一言难尽地看着他,这时她手机又响了,看到屏幕上“组长”的名字,她又弯下腰笑的很甜很有耐心地问:“那你想怎么哄。”
短暂的沉默后,低沉的嗓音不紧不慢地落过来,“像小时候那样哄。”
“……”
安凝表情凝固了一瞬,小时候沈慕洲被人欺负她总是……亲他脸……哄他开心。
但,那是小时候啊,现在这样也太奇怪了。
“不愿意就算了。”沈慕洲嗓音又冷下来。
这时安凝的手机又响起来,她直接按了静音,然后深呼吸,最后一咬牙嘴一嘟凑过去。
紧张又尴尬,索性到快凑近沈慕洲脸颊时,她闭上了眼。
下一秒,温热双柔软的触感短暂的相贴后,呼吸相缠。
安凝睁开眼,目光所及,是男人幽深的眼眸,她嘴唇抖了下,几乎不知道如何去反应。
明明是亲脸颊的,怎么会亲到了……啊啊啊他嘴唇!
沈慕洲倾了倾身体,然后缓缓抬了抬头,相贴的唇缓缓分开,他狭长的眼尾上扬,嗓音哑下来,“哄得还不错。”
作者有话说:
沈粥粥你这个心机boy,人家凝凝明明是亲你脸,你就故意的!
你看咱沈粥粥多好哄。
听我的,没有到真相前,咱们可不要误会沈粥粥。
他是最好的竹马
没有深吻甩舌头,怎么进行那个,你们说对不对?总不能上来就那个,多没情趣,对吧,怕像昨天一样,大家请意会。
还有宝贝们能不能不养肥?不养肥我保证后面有惊喜
第二十四章
化妆间里闻针可落, 不,也没那么安静, 还有人心跳如鼓。
安凝双手还放在膝盖上弯着腰, 嘴唇还保持着嘟起的状态,而红晕已经爬满了整张脸。
所以……刚刚她是闭着眼亲歪了,正好亲到他……
脸颊像被烧起来, 嘴唇缓缓地往里面抿了抿,以极慢地速度站直身体。
她垂下眼,不敢与沈慕洲对视, 睫毛像长出了蝴蝶翅膀,在不停地颤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 椅子响动,然后是窸窣衣料摩擦的声音, 安凝本就过速的心跳又停滞一瞬。
“不是说要化妆?”
突如其来的声音, 让安凝脸烧得更加厉害,她连续吞咽了几下后, 目光落在怀里的化妆包上。
“啊, 是……要化妆。”
安凝顺着话就接上, 但其实她回完才发现,自己根本没听明白沈慕洲在说什么。
她手指在化装包上抠了几下,又吞咽了一下。
“所以,你盯着这个,就能化了?”
低低的嗓音从头顶缓缓落下来, 额上隐隐还能感觉到微热的气息。
安凝的思维还在刚刚那个“错位”的吻中,她脑子根本没办法正常思考, 居然又顺着话接, “就……就……能化了。”
耳侧是极轻的低笑, 安凝怀疑自己脸今天恐怕要被煮熟了。
“你不看我,怎么化?”
沈慕洲手指托起她的下巴轻抬了下,手缓缓指抽离开。
下巴上温热的触感,让安凝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又加深了一号,她嘴唇抖了下,强撑着干笑,“呵呵,对哦,不看你怎么化。”
她深吸一口气将怀里的化妆包放到旁边的化妆镜前,拉开拉链,将一个粉底拿出来。
打开粉底,她用手在粉底盒里轻拍了几下,然后无比“自然”地抬起手。
沈慕洲眉蹙了蹙,身体稍向后仰了仰,“你要往我脸上涂什么东西?”
明显的嫌弃语气,安凝想假装听不出来都不行,她抬眼,微笑脸,“镜头会加大人的面布缺陷,包括皮肤,这个会让你气色变的更好。”
安凝没等他回话,粉扑直接朝往他脸上涂。
沈慕洲想往后退,手臂却被安凝先一步抓住,“你躲什么啊你,马上要开始录节目了,再不弄好,待会没时间彩排了。”
沈慕洲本想将她手拉下来,但手臂上被软绵的指尖碰触后,他停下动作,站着没动。
安凝踮起脚尖,在他脸上轻拍了几下后,看到冷白皮上微黄的印迹,她不可思议道:“有没有搞错,这色号够白了,怎么还不如你本身的皮肤白?”
她望着沈慕洲的脸,冷白皮上的五官深邃优秀,她脚跟落地啧了声:“是我多事了,你这张脸,压根就没必要化妆。”
她从化妆台上抽了两张纸巾递给沈慕洲,“擦了吧。”
沈慕洲接过纸巾,他转着镜子,擦去留在脸上的粉底印迹。
安凝重新又将化妆包,拉好,她偏头目光在沈慕洲身上扫视了一圈。
熨烫平整的浅色衬衫,外面套着一件竖领的深色毛衣,将肩膀衬的如时装模特模型般完美平直线条。
她目光向下移,黑色长裤下长腿笔直,尽管是极普通的款式,在他身上也能穿出一股矜贵感。
看来衣服是不用换了,这套就行,她目光又重新挪到他脸上。
沈慕洲已经将纸巾丢时身旁的垃圾筒,转身过去。
还未开口,就看到安凝朝自己走近一步,她指着自己脖颈位置震惊道:“沈粥粥,你这几天,不会就顶着这牙印去的学校吧。”
闻言,沈慕洲抬手轻扯了下衬衫领口,似乎很是理所当然,“不然呢。”
他喉结上牙印已经浅了不少,衬衣的领口比一般稍高一点,不仔细看,是不太明显,但镜头如果是特写,拉近的话,那这牙印简直无所遁形。
安凝表情一僵,她立刻匆匆走到化妆室另一侧的衣架上,手快速拉开衣架上的衣服。
从里面找到一个双斜纹绸的男士领巾,摘下来。
安凝拿着领巾来到沈慕洲面前,“来戴上这个,你低一点。”
沈慕洲站着没动,他手指轻轻地碰了下喉结位置,眼尾上挑,嗓音低下来,“不用戴,这样就挺好。”
安凝将领巾伸开,瞪他一眼,“怎么就挺好?你要上电视上去丢脸吗?快低一点,我够不到你。”
她边说边踮起脚,想直接给沈慕洲系上,但身高悬殊,如果他不配合,自己根本系不上。
“喂,沈粥粥,你怎么那么不听话呢,这可不是在家里,你这是不配合我工作,知道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