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宇龙挠挠头,也没多说什么,跟他一个朋友去了柜台那儿。
没一会儿,拿了大桶爆米花和三杯可乐回来,递给她们三人。
夏漓接了,忙说谢谢,“多少钱?我给你吧……”“不用不用!”肖宇龙阻止她,“说了我请客的。”
“那我下次请你喝水。”
“也行。”肖宇龙笑说。
这时候,聂楚航一手拿着小桶爆米花,一手端着一杯可乐走了过来。
他看了看林清晓手里,“……你自己买了?”
“没有!这肖宇龙的,我帮他拿的!”
林清晓飞速地将爆米花桶和可乐塞给了肖宇龙,喜滋滋地接过了聂楚航手里的。
肖宇龙:“……什么世道,请个客还被人嫌弃。”
电影结束,散场后,大家一边讨论剧情,一边讨论要不要再去吃顿夜宵。
在高三学生苦兮兮高考的这天出来玩,总让他们这些马上也将升高三的预备役,有种吃完最后一顿好上路的末路狂欢之感。
一行人又去找了家烧烤摊。
这种人特别多的场合,夏漓反倒是最安静的那个。
话题太多,就不知道应该参与哪一个。
况且,她还记挂着晏斯时那边。
不知道他昨天SAT考试考得怎么样。
大家热火朝天吃东西时,夏漓拿出手机来。
然而,停留在短信界面好久,也没能敲下一个字。
她叹声气,收起手机,默默地吃起了东西。
这时候,旁边的欧阳婧突然将手机递给了林清晓,“你看……”
“这哪儿?新加坡?”
这三个字叫夏漓耳朵竖了起来,她凑近,问:“怎么了?”
林清晓将手机递给她看。
那是陶诗悦的Q.Q空间。
下午发的动态,背景是新加坡的地标建筑鱼尾狮公园。
四人合影,晏斯时、王琛、陶诗悦和另一个二十班的学生。
林清晓:“他们几个一起去旅游了?”
欧阳婧:“是去考SAT吧。”
夏漓没说话,她目光扫到了陶诗悦给这张合影的配文:
新加坡好晒!祈祷SAT分数一次达标,但愿下次再来是因为环球影城开业:P
欧阳婧:“评价一下?”
林清晓一脸无语:“无法评价。”
夏漓食不下咽地吃完了这顿夜宵。
大家散场,各自回家。
夏漓回到公寓,卸了书包扔在书桌椅上,躺倒在床。
她拿过手机,打开Q.Q,进入陶诗悦的空间——陶诗悦在七班的时候加过她的Q.Q号,只是从来没聊过天。
一进去就看见那张照片。
夏漓将其点开,默默盯着照片上笑容明媚的女生。
说不上有什么羡慕嫉妒,当差距过于明显的时候,实则很难有这种心情。
照片里,另外三人都笑得灿烂,唯独晏斯时,脸上神情依然很淡。
他和王琛站在一起,穿着一身白色,在赤道附近那么热烈的阳光下,也有种霜雪似的清冷。
夏漓将这张照片保存下来,而后存进了自己加密的空间相册。
那相册里,存着运动会上的偷拍照片,和从徐宁那里拷贝来的元旦晚会的大合影。
除此之外,她害怕弄丢,所以拍照备份了他写了中文释义的那一页单词,以及他列的电脑配置清单。
数点一下,少得可怜。
已是她所有的宝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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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后复课,夏漓在广播体操时看见了晏斯时的身影,知道他已经回来了。
课间碰到过一两次,打了声招呼,问过他考得怎么样,他说还好。
除此之外,没有更多交集。
好像她在打一个没有攻略、无法通关的游戏,但依然乐此不疲。
2009年6月21日,依然是夏至,又逢父亲节。
夏漓的十七岁生日。
实验班一周放一天半。
父母让她周六去聚树镇给她过生日,她嫌远,没去。父母就让她自己买点好吃的,下次放假再把礼物补上。
生日当天是周日,下午要返校上课。
到校以后,相熟的同学纷纷送上生日礼物。林清晓送了条手链,徐宁送的是她喜欢的一个漫画家的画集。
欧阳婧也送了礼物,一个可爱精巧的钥匙扣。
晚自习时,夏漓收到了一条短信。
肖宇龙发来的:祝夏同学生日快乐!我今天在医院挂水,请了假不能来学校。你的生日礼物我明天给你。
夏漓回复:谢谢!挂水怎么回事?生病了吗?
肖宇龙:没事儿,感冒发烧了。
夏漓:好好休息啊。
肖宇龙:谢了。再次祝你生日快乐,记得吃蛋糕啊。
第二天早上,夏漓穿过连廊去往教学楼时,被身后一道声音叫住了。
是肖宇龙,手里提着个礼品袋。
肖宇龙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将那礼品袋递给夏漓,“生日快乐。”
“谢谢。”夏漓笑着掂了掂,“不会是书吧?”
“……”
两人一起往教室走,夏漓问:“你感冒好了?”
“好了。”肖宇龙的表情有点扭捏,好似对这个季节能感冒到需要去挂水挺不好意思。
到教室,上早自习,一切按部就班。
肖宇龙送的那礼物夏漓拆了,是个拼图相框,梵高的向日葵。
早自习下,夏漓跟林清晓她们一起吃食堂吃早餐。
走到一楼处,走廊里有人叫住她:“夏漓。”
这声音夏漓绝不会听错。
她愣了下,转头看去,晏斯时正从二十班那边走过来,手里拿了一只黑色信封。
晏斯时走到她们跟前,看了眼夏漓,“占用你一点时间?”
夏漓忙对林清晓和徐宁说:“你们先去食堂吧。”
早上的食堂,晚去两分钟就会大排长龙。
林清晓:“帮你带早餐?”
“好……”
“花卷和豆浆?”
“可以。麻烦了。”
两人走了之后,晏斯时看了看过道的窗户,示意她到那边去。
那窗户对着外面的操场,跑道上已有学生晨练。
空气里有股夏日清晨独有的水汽,混了一股青草的味道。
晏斯时看她,“今天是你生日?”
夏漓愣了下,“是昨天。”
“撞见你们班男生送你生日礼物,我以为……”夏漓一怔。
在连廊那里吗?晏斯时看见了?他人也在那儿?
她怎么没发现。
夏漓解释:“他昨天请假了没有来,所以……”
晏斯时将那只黑色信封递给她,“那就当是迟到的生日礼物。”
夏漓几难置信,“给我的?”
“不然?”晏斯时很淡地笑了笑。
夏漓不知道,是因为这礼物,还是因为晏斯时比风过轻雪更要难以捕捉的笑容,让她心脏几乎完全停跳。
她目光在他眉眼间一落,便如触电地收回。
怔忡着接过了信封,“……谢谢。”
“不客气。”晏斯时说,“就当红豆面包的回礼。”
夏漓快说不出话来,“……那个,那个很便宜的。”
“这个也不贵。”
晏斯时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我先回教室了。”
“嗯……谢谢。”
夏漓捏着那信封,几乎一路小跑地上了楼,回到座位上,趴在桌上缓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法让剧烈的心跳缓解。
去年生日,她第一次遇见晏斯时。
今年生日,她收到一封来自晏斯时的礼物。
那之后,夏至日于她,再不是一个普通的节气。
那黑色信封上没有任何内容,打开来,里面是一张明信片。
蔚蓝海水,斑斓热带鱼。
似能闻见清咸海潮,就要从指尖漾出。
背面,落了好多的邮戳,“新加坡海底世界”、“ Dolph Lagoon”、“Turtle Pool”等等。
应当是特意收集的。
空白处,写着几行字——
Life is like a ajh.
生日快乐。
晏
2009.6.22
第21章 (还想碰一碰月光...)
「我时常觉得, 能和Y少年成为朋友,已然挥霍掉了半生的幸运。」
——雪莉酒实验室《经过梦的第九年》
在没经历之前, 所有的感知都是抽象的、道听途说的。
升高三搬了教室, 在操场的另一端,离老校门西门更近,但夏漓回公寓却变得远了, 每次都得穿过一整个校园。
国际班也一并跟着搬了过来, 跟他们七班都在二楼,近得中间只隔了一个教室和一个楼梯。
而且, 洗手间在他们七班方向的这一端,晏斯时要去洗手间, 必得经过七班。
暑假只放了两周就返校补课,年级的教学规划, 是在暑假期间学完剩下的所有新课程, 正式开学就立马开始第一轮复习。
早晚自习各提前、延后了二十分钟, 管控也收紧:课外书、电子设备、早恋……一经发现绝不姑息, 轻则去办公室喝茶, 重则请家长三方会谈。
高三统一换了新的出入证,晚饭时间,学校不准走读生再外出就餐, 都跟住读生一样吃食堂。
以后每次月考, 全年级张布排名, 评选进步奖。
几管齐下, 饶是最迟钝的学生,也能觉察到整个年级氛围一夕改变:
大家纷纷收敛了尚有几分散漫的做派, 一种无形的焦灼与紧张,弥漫于空气中, 像悬于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
这个暑假热得要命,日光白灼,蝉鸣叫破天。
空调嗡嗡嗡从早开到晚,课间趴着睡一会儿,起来时身上就盖满了刚发下来的各科试卷。
与困顿一样永无止境的,是永无止境的题海。
夏漓每次抱着地理试卷,经过二十班空荡荡的教室,都是匆匆跑过。
她现在已不大敢分心去想晏斯时,每天被题海淹没,回公寓之后只想睡觉,日记都写得短了。
晏斯时,就只存在于她每晚临睡前,写三两句日记的那十分钟里。
那张明信片她就夹在日记本里,阖上之前,总要看一眼。
夏漓排名没有太大变化,这一回是班级第七名,年纪二十六名。
好像已经到了一个瓶颈,下滑不至于,但想再往上就得寸土必争。
罗威毫不意外中考考得稀烂,但罗卫国凭借关系和一笔数额不小的建校费,还是成功把他塞进了明中。
开学那天,罗卫国送罗威来报道,给夏漓打了个电话,非要中午一块儿吃个饭。
为了照顾夏漓这个高三学生,罗卫国还特意选了学校附近的一个饭馆。
下了课,夏漓很是不情愿地前去赴约。
罗威那头非主流的头发绞掉了,剃了个平头,穿上一身阿迪达斯,还挺人模狗样,但阴沉的眼神还跟以前一样。
吃饭时,罗卫国笑说:“以后罗威就是你学弟了,还得仰仗小夏你在学校里多多照顾啊。”
大人总是过分迷信人脉,走到哪儿都不忘托关系。
夏漓笑得很客气,“我们高三跟他们高一不在同一栋楼,作息也不一样,平常可能都不一定能碰到。”
“那是,你升高三了,学业为重。反正假如碰到了,你就多多担待。”
夏漓说“好”,终归不能不给罗卫国面子。这种客套话,她应下来也没什么损失。
倒是罗威,很是看她不惯地翻了个白眼。
吃饭的时候,罗卫国最关心的便是夏漓的成绩,听说她年级能排进前三十,羡慕得不得了,“你这成绩,走个985没问题吧?”
“平时成绩不作数,要看高考成绩。”
罗卫国便又批评上了罗威,说他不成器,按现在这成绩,怕不是高中毕业了只能进厂挖石膏。
夏漓便问:“罗叔叔怎么不让罗威去读国际班?出国读大学也是一条出路。”
罗卫国苦笑:“送出国一年花费得多少钱?我可没这么大本事。”
罗威这时候插话了,“澳洲和新加坡又不贵。”
“贵不贵花的也是老子的钱!就你这德行,把你送出去怕不是天天吃喝嫖赌。”
罗威“嘁”了一声,低头玩手机,“送不起就送不起,找那么多借口。”罗卫国一掌拍过去。
罗威嘟囔一句“有病”。
吃完饭,罗卫国去取车。
罗威趁这机会发作,冷声问夏漓:“我家里送不送我去国际班要你嚼什么舌根?”
夏漓不想理他。
罗威嗤了一声,瞧她的目光里含着深深鄙夷:“成绩好了不起。成绩好你爸爸还不是要巴结我们罗家。”
开学以后,国际班也复课了。
夏漓去办公室,或是课间去走廊透气,偶尔瞧见二十班教室外晏斯时的身影,那发誓要更认真复习的念头就越发坚定。
她要远离沟渠。
她还想碰一碰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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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上高三以后,林清晓可能是最不适应的那个,往常玩玩打打的习惯了,现在全副经精力都得投入学习。
有时候想摸摸鱼,身旁朋友个个都在悬梁刺股,让她也不大好意思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