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件事，随月眠没什么想法，说来说去不过是国王管不住自己，好色又爱面子造成的罢了。
他明知有情人是一件不体面的事情却还要找，有了孩子之后却又觉得面子过不去，好像只要处死了她就能掩盖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了。
殊不知，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只是不知道那可怜的女人在做国王情人的时候，是否想过自己会有这样的下场。
克莱恩继续道：“赛拉丝皇后其实与国王的感情并不好，二皇子的出生要比大公主晚了四五年。她是个普通人，因此赫尔伯德家族选择将她送入皇宫，也不过是为了巩固家族势力。”
随月眠恍然。
身为一个普通人，赛拉丝这位贵族小姐想要用处最大化，最好的办法就是嫁给国王，成为里卡斯的皇后。若她是个魔法师，说不定会有不一样的出路。
随月眠无从得知这位赛拉丝皇后心中的想法，但她与国王的感情不合，想来也是不喜欢家族这样的安排的。
“那么，赛拉丝皇后使用不了魔法，于是成为了一位炼金术士？”
“是的，”克莱恩道，“赛拉丝皇后在炼金术一途上的天赋很高，她在生下二皇子后就没有什么大动静了，一直潜心钻研炼金术。她为赫尔伯德家族诞下一位王子，赫尔伯德那边也就没有什么理由阻拦赛拉丝皇后研究炼金术了。”
“后来呢？”
克莱恩仰了仰头，仔细回想着：“后来……后来皇宫里就传来了赛拉丝皇后的死讯，又过了一两年，现任皇后与国王结了婚，后来两个人生下了三公主。”
“现任皇后也是普通人，不过国王陛下很喜欢她，三公主因为是他最小的孩子，又是爱人所生，从一出生就很受宠。”
随月眠轻轻蹙眉：“死讯？”
赛拉丝皇后好不容易能够一心投入到炼金术的研究里，好端端地，怎么就会突然死了。
克莱恩点点头：“是的，主。皇宫里当时只传出来了她的死讯，但死因等细节一概没有公布。”
“不过，母亲还在的时候，我曾经偷听到父亲和母亲的谈话，说的内容就是有关赛拉丝皇后的。”
克莱恩说：“具体的我记不太清了，好像是当时赛拉丝皇后炼金入迷，为了完成一件作品，把自己融进了炼金炉中。我父亲当时正在皇宫里与国王议事，听到了侍从的话。国王震怒，便封锁了这个消息。”
随月眠有些惊讶。
“在那之前，母亲和赛拉丝皇后的关系一向很好，得知她死讯很是伤心。应该是父亲为了安慰母亲，才告诉了她这件事。”
克莱恩的母亲没有去世前，菲尔德公爵和她的感情还是不错的。妻子伤心，他自然要去安慰。
炼金术士们追寻灵魂永生的答案，赛拉丝皇后投身入炉，会不会是因为摸到了什么门槛。
这想法虽然荒诞，但也不是不可能。
随月眠心念一动：“那你知道这位先皇后当时的那件作品是什么吗？”
“似乎是……一枚戒指，”克莱恩有些不确定地道，“抱歉，主，时间太久，我已经记不太清当时父亲和母亲的对话了。”
“无事。”随月眠微微摇头，脑海中却将这一切串了起来。
这么说来，她当时在拍卖场买下的那枚戒指可能真的是赛拉丝皇后生前的最后一件作品。她将自己融入到炼金炉中炼制这枚戒指，最终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既然这样，拍卖场当初说这枚戒指能够保存死者生前的灵魂，似乎并不是不可能。
可这样一来，戒指上附带的禁制似乎又多了三种可能。
赛拉丝作为一个不会魔法的普通人，她于炼金一途上可能颇有天赋，与禁制同源的力量，一种可能就是炼金术；
其次，如果这枚戒指真的能保存死者的灵魂，让其以亡灵的形式存在，那么黑暗的“幽冥”权柄似乎也与之同源；
至于第三种，是最差的一种可能，戒指上原本没有禁制，是后来得到它的人为其附加上的。
克莱恩不知道随月眠的心中所想，继续道：“我猜大概是因为赛拉丝皇后的缘故，现在皇宫内炼金术士们的待遇并不怎么好，国王有些厌恶炼金术。二皇子与三公主在没有成为魔法师之前，国王陛下都不允许他们接触炼金术。”
真的是这样吗？
随月眠觉得并不会如此。
三公主或许的确没有接触过炼金术，但二皇子就不一定了。
那朵炼金玫瑰的炼制手法与戒指相似，若戒指真的是赛拉丝皇后所作，她很可能留下的有相关笔记。
那天她在集市上遇到的那个炼金术士，虽然穿着包裹严实的黑袍，也不爱说话，但从身型上看能看出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人，正巧与二皇子的年龄相仿。
即使国王下令不允许他们接触炼金术，二皇子很有可能在背后偷偷学习。
但他已经是一位魔法师了，学习炼金术，是为了纪念母亲吗？
随月眠不动声色地敛了眼睫。
“谢谢你告诉我，克莱恩。”
“您不用客气，”克莱恩微笑道，“能够为您解答，是我的荣幸。”
两个人又在花园里坐了一会，克莱恩因为稍后有客拜访，起身告辞，乘马车离开了庄园。
作者有话说：
怎么会有我这种笨蛋忘记申榜了啊呜呜呜呜
再也不熬夜了，脑子里一团浆糊
第63章
维尔特斯坐在床沿，盯着床外的景色静静出神。
“二皇子殿下，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侍从的声音打断了维尔特斯的思绪。
他点了点头，站起身向外走去：“我知道了。走吧。”
侍从亦步亦趋地跟在维尔特斯身后，一路上还能听到几个侍女们的偷偷谈话。
“殿下又要去侯爵家了吗？”
“应该是吧。说起来殿下不爱说话，也不爱出门，除了上学，离开皇宫大概就是去看望侯爵大人了。”
“是啊是啊，殿下这么优秀，又尊敬侯爵大人，对咱们这些侍女和侍从也不错。依我看，殿下比大公主要好不少呢！三位殿下里面，就大公主脾气最不好。”
“嘘――小声点，你不要命了！几位殿下也是你能议论比较的？这话要是被大公主听见，少不了你苦头吃！”
先前那侍女被提醒之后哆嗦了一下，想起来大公主那些折磨侍女的手段，规规矩矩地闭上了嘴，垂头做事去了。
跟在维尔特斯身后的侍从悄悄抬头打量了前方的人一眼。
维尔特斯步伐虽慢，但是很稳，丝毫没有发现被议论后的恼怒。
那几个侍女说的话就连他都听到了，殿下肯定也能听到，肯定是不想和她们计较。
殿下的脾气就是太好了，要是大公主听见自己被议论，不论夸赞还是诋毁，通通都少不了一顿打，不过是打的轻重不同罢了。
不过就大公主那种脾气，整个皇宫之中也没几个下人能真心实意地说出来夸赞她的话。
那大公主也真是的，以前喜欢嘲笑殿下，后来殿下也成为了魔法师，大公主就转而抓着三公主不放了，次次见都要奚落她一次。
侍从暗暗腹诽，刚刚那几个侍女也没说错，大公主就是嚣张跋扈！
“怎么不走？”
维尔特斯站在马车旁，奇怪地看着他。
侍从心中一跳，赶忙小步跟上：“这就来，殿下！”
维尔特斯没再说话，转身上了马车。
侍从一边跟在马车后面，一边在心里长舒一口气。
二殿下果然脾气好！
马车一路行进，最终停在了赫尔伯德城堡的门前。
“殿下，到了。”
“嗯，你们在这里等我。”
维尔特斯走下马车，独自进了城堡。
侍从和车夫已经见怪不怪了，每次维尔特斯来这里都是自己一个人进去，他们也乐得清闲。
管家早早便等在城堡内，见到维尔特斯后立刻迎了上去，向他行礼。
维尔特斯微微点头回应，在管家的带领下上了楼。
走到一处书房前，管家停下脚步：“到了，殿下。侯爵已经在里面等候了。”
管家后退一步。
维尔特斯敲了敲门，静静等候。
“进来。”
推开房门，一位头发略显花白的老人正坐在里面。
这正是赫尔伯德侯爵。
维尔特斯走了进去，门外的管家识趣地关好了房门退下。
赫尔伯德侯爵严肃的目光落在对面人的身上。
维尔特斯抿了抿唇：“祖父。”
“嗯，”赫尔伯德侯爵淡淡地应了一声，“拿过来吧。”
维尔特斯没有说话，摘掉了右手上的尾戒，送到他面前。
赫尔伯德侯爵拿起戒指，闭上眼睛，向其中注入魔力。
须臾，他睁开双眼：“好了，你可以拿走了。下次要及时点来。”
维尔特斯点头：“我知道了。”
书房内一时间陷入了安静。
赫尔伯德侯爵看了他一会，突然道：“大公主如今还会奚落三公主吗？”
维尔特斯有些诧异，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提起这个，但他还是轻声道：“偶尔还会，只不过比起以前要好了很多。”
赫尔伯德侯爵冷笑一声：“哼，如果不是你突然‘有了魔力’，恐怕大公主现在还在针对你呢。”
他在说“有了魔力”四个字的时候加重了发音，维尔特斯抿唇不语。
赫尔伯德侯爵也没指望他会回答，自顾自道：“你这不爱说话的性格，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要是你能有半点像你母亲，当初也不至于被大公主欺负的那么惨。”
说着，他似乎还有些怀念。
维尔特斯听到他谈及自己的母亲，眼睫轻轻颤了颤。
“你母亲那性格，向来没有别人欺负她的份。可惜……”
赫尔伯德侯爵话没说完，但维尔特斯知道他的意思。
可惜现在人已经不在了。
“大公主到现在还敢出言嘲讽三公主，可见是个蠢货，不足为惧，”赫尔伯德侯爵道，“只不过就算如此，你还是小心点，不要被人发现了。”
“赫尔伯德家族的荣耀，与你绑在一起。”
维尔特斯慢慢地点了点头。
“当年你母亲的事惹得国王大怒，连着整个赫尔伯德家族也受了牵连，我也从当初的公爵变成了现在的侯爵。如果不是你‘成了魔法师’，恐怕我就连侯爵这个身份也不保，整个赫尔伯德的下场会怎么样也未可知。一旦被国王发现我们在欺骗他，那将是我们都承担不起的后果。”
维尔特斯一直都不是一个魔法师，他从未得到过神明的赐予，又何来魔法回路和魔力。
当初塞拉丝皇后去世时，国王下令封锁了消息，维尔特斯为了弄清楚母亲的死因，于是向他的祖父赫尔伯德侯爵求助。
那时的赫尔伯德家族正因为塞拉丝的事情被国王迁怒。本来国王就不愿娶塞拉丝，两人毫无情谊，这段婚姻完全是当时的赫尔伯德公爵，塞拉丝的父亲一手促成的。现在又出了这样的事情，国王觉得丢了大脸，又怎么会轻易放过他们。
此后的时间里，国王抓住空隙便要打压他们，以此来宣泄心中的不满，整个王都也没有贵族敢出来帮忙，甚至不像以前与他同为公爵的菲尔德一样公开嘲笑他们就算是好的了。
当初作为筹码被送进皇宫的塞拉丝死了，但她留下了新的筹码，作为皇子的维尔特斯。
正巧维尔特斯向他求证母亲当初的死因，而赫尔伯德侯爵便趁此机会和维尔特斯做了交易：
他告诉维尔特斯塞拉丝的死因，而维尔特斯则要假扮成一个魔法师，延续赫尔伯德家族的荣光。
当时的大公主已经被战争选中，赐予了魔力，维尔特斯却依旧没有迹象。
赫尔伯德侯爵已经等不了了，正巧塞拉丝曾经在学习炼金术时发明过一枚戒指，那戒指与魔法卷轴的原理类似，可以储存和释放成型的魔法。
戒指原本是塞拉丝做出来保护维尔特斯的，没想到还会在这种地方派上用场。
赫尔伯德侯爵向戒指中注入了自己的魔力，对外则宣称维尔特斯在来看望他的时候突然被赐予了魔法。
而后维尔特斯在众人的面前施展了一个基础的风暴魔法，便没有人再怀疑这件事请了。
塞拉丝在炼金一途上是个天才，除了她以外还没有人做出过类似魔法卷轴一样的炼金产品。
魔法回路又是一个人的禁忌，没有人会随便地探知别人的魔法回路，验证大公主时也不过是看她能否施展基础的魔法。
维尔特斯能用出基础魔法，又有赫尔伯德侯爵作证，他成为了魔法师是大家都认同的事情。
国王得知了这个消息很是高兴，连带着看赫尔伯德家族也顺眼不少。
那时的三公主还没有出生，虽说前面还有一个身为魔法师的大公主，但情人生出来的孩子，和一国皇后生出来的孩子，两者在国王心中的分量终究是不一样的。
随着时间渐长，维尔特斯也一直和他母亲一样，没能成为一个真正的魔法师。
维尔特斯性格孤僻不爱说话，他又身为皇子，平时就是皇宫和学院两点一线的生活，没什么人不长眼睛和心眼的人敢随便挑战他。至于学院每年的年终考核，凭借尾戒中储存的魔法就能应付过去了。
戒指中的魔力消耗一空，赫尔伯德侯爵就会再帮他补上。
从始至终就只有维尔特斯和赫尔伯德侯爵两个人知道这件事，而他们两个也一直心照不宣地隐瞒到了现在。
“大公主不足为惧，三公主那边如果有什么动静，记得及时告诉我。”
赫尔伯德侯爵挥了挥手：“时间不早了，你快点回去吧，要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这些话。”
维尔特斯点头离开。
